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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钏儿得意洋洋,叫过玉钏儿,一人一边扶着宝玉就往王夫人的上房里送;宝琴松了一口气,却当真打算拉着探春一道去瞧瞧宝钗;探春却不敢放着宝玉先去瞧别人,这要是给王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收拾她呢;李纨也忙着宝玉的事情,把湘云撇到了后脑勺;还是邢岫烟厚道,不声不响的,却一直没离开湘云太远,让她不至于无人照料。

宝琴原地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决定要去瞧瞧宝钗,至于宝玉那里,等他安顿好了问候一声就不失礼节了。宝钗两眼急的冒火,却碍于宝玉拖拖拉拉的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宝琴往偏院走去。

莺儿哀叹一声,闭上了眼睛:“姑娘,咱们完了。”

话音才落,便听到了宝琴的惊叫:“钗姐姐呢?”跟着便一头冲出来,跑到院里,拉着李纨探春叫道:“钗姐姐不见了,她不在屋里,可去哪儿了?”

这么一嚷,本来已经被金钏儿抚慰安分了的宝玉又闹腾开来:“宝姐姐不见了?出了什么事儿?还不快去找?”袭人还想上前搀扶宝玉,却被还迷糊的宝玉推了一把,喝命道:“快去找宝姐姐啊,杵在这里做什么?”

袭人当着金钏儿的面儿被宝玉吼了,满腹委屈,却不能不听命,金钏儿得意的笑脸还没绽放全,便被宝玉也挣脱出臂弯,咋咋呼呼的要自己去找宝钗。金钏儿急忙半搂半抱的将宝玉锁在怀里,拥着他往房间里走,试图让他先躺好,别不留神绊了脚,摔了跤,那就大家一起玩完儿了。

李纨一听宝钗不见了,脑袋“嗡”的一声,心里就大喊不妙,急忙带了人就往宝琴屋后的耳房里去,指望着宝钗其实只是起身解个手什么的;

探春还杵在院子中心,没想好先管哪头呢;

只有宝琴一个心无旁骛,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的找宝钗,见找不到,扭头就跑回红香圃去,想看宝钗是不是醒了酒又回去了;

探春犹豫了一下,见宝玉那里也被金钏儿哄到房门口了,便也跟着宝琴跑了出去。

宝钗眼见院中人来人往,开始乱了起来,一推莺儿,低喝道:“趁现在,绕到后罩房再回去,有人撞见,只说你回家去拿衣服回来发现不见了我,正四处找寻。”

莺儿大急:“那姑娘怎么办?”

宝钗道:“我也设法绕出去,只说想解手,却醉的头晕,走错了路。”

莺儿这才一猫腰钻了出去,一路低头含胸跑到回廊上,借着遮挡,一晃就拐过弯儿去了。

宝钗落后一步,需得关好佛堂的门才能走,这便耽误了时间。而且先头莺儿跑的时候,别人虽未看准,却也见回廊上有人一闪而过了。别人可以不理论,但玉钏儿是奉命看屋子的,却不能不过问,急忙提声叫住:“谁在哪儿?跑什么?”

莺儿本就心里有鬼,给玉钏儿这么一叫,惊慌更甚,跑的越发快了。玉钏儿见那身影不大熟悉,以为遭了贼,吓得边叫边追了上去。金钏儿也熟知王夫人面慈手狠,怕妹妹因为疏忽而担上责任,急忙撂下宝玉,将他推进屋子,按到床边,自己也飞身追了上去。

宝玉其实已经醉到不怎么看得清人了,但脑子里还能明白事儿,便兀自手舞足蹈着还想起来。

宝钗缩在廊柱的阴影里躲过金钏儿,离开佛堂便拼命往相反方向跑,但院中到底人多,且被玉钏儿嚷嚷的不断有人赶过来,根本跑不了太远。当下见有一间屋子,想也不想就撞了进去,都没看清是什么地方,便急着扭身关门,只盼别让人看见。

结果,再转身时,尚且不及抬头,便撞在了一个人身上,那人吃不住劲儿,“啊呀”一声大叫着向后栽倒下去。宝钗没地方施力,挣扎着想扶点儿什么却无处着手,也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便跟着倒了下去。两人身高相仿,这一跌下去,头顿时撞到了一起,力道不轻,又兼醉酒,皆晕了过去。

连着两声呼喊惹来了众人,李纨听见有男声,料定是宝玉,急忙赶过去,可一推开门就傻了眼。后面众人相继赶来,也一个个傻在了门口——只见王夫人日常午睡的那张及膝凉榻上,宝玉仰面而躺,一手环在身上人的腰间。而他身上半边压着微侧俯卧的宝钗,头抵在宝玉肩上,两人窝成一团,状似无比亲密,正睡(晕)着不省人事。

第169章 极力自救

如果王夫人没有在回来的话,其实还是很好掩饰过去的。

又或者王夫人虽然回来了, 但是没有拉着薛姨妈一道饭后散步的话, 也还能搪塞一下。

可是坏就坏在李纨还没来得及把两人叫醒,再重新摆一个不那么挑战世俗眼光的姿势, 王夫人就和薛姨妈手挽手着,溜溜达达的回来了。

两家的亲娘一到, 这事儿自然就不好处理了。

薛姨妈觉得是宝玉在占宝钗的便宜——她虽然想过要把女儿嫁给宝玉,平常也不介意他们拉拉手挨挨肩的,可是这么光天化日之下躺在一张榻上她就没法接受了——这还是宝琴反应够快, 一步蹿上去把两人拆开,各躺各的结果呢。

王夫人则倨傲的认为这是宝钗不够端庄,不然好好的在宝琴那丫头屋里歇着, 怎么跑到她正房里来了?她的正房是随便谁都能进去的吗?通常她也只允许宝玉在这里休息罢了。王夫人认定,一定是宝钗装醉跑到这里来勾搭宝玉了——在她眼里, 她儿子还是那个有着整座国公府做靠山, 还有着当娘娘的姐姐仗腰子的人见人爱的公侯子弟。

姐妹俩因为意见的不统一和责任的分配不均,当场就吵了起来。李纨白着脸往外面赶人, 今儿这黑锅她是背定了,现在能补救一二的也就是把姑娘们、丫鬟们全撵走,别闹得更大了。人都走光了,她也想走,却不敢, 只能尴尬的站在远处。

宝钗因为醉酒、受惊和剧烈撞击一直没醒过来, 宝玉中途醒了一会儿, 但没人发现,迷糊着马上又睡过去了。薛姨妈忙着跟王夫人争吵到底是两人谁的子女品行不好,甚至都忘了先把宝钗挪开了。在这件事中唯一受益的大约只有莺儿——玉钏儿听说出了事也顾不上找她了——虽然莺儿相当聪明的找了个地方把那件做掩饰用的衣服给换上了,保证玉钏儿即使发现她也认不出来她就是在回廊上一闪而过的那个人影。

莺儿在外绕了半天,一直没等到宝钗,心里难安,终究还是冒险回到宝琴房里去找。却见宝琴正带着贴身丫鬟在屋子里踱步,见到她,一把抓住就问:“你去了哪里?怎么把钗姐姐一个人搁在屋中?”

莺儿喯儿都不打一个的流利回道:“姑娘吃醉了,身上难受,我伺候着姑娘洗了脸却不小心湿了衣裳,于是回家去拿了。谁成想,回来却不见了姑娘,一直在外面找来着。”一口气把宝钗交待的话说完了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琴姑娘可有见着我们姑娘?”

宝琴信了莺儿的话,叹了口气道:“你且在这里坐着吧,那边有了消息会来告诉我的。”

莺儿心头一紧,生怕是她们翻了王夫人佛堂的事情被发现,不由得掐紧了怀里的衣裳包裹。宝琴见了她的动作,奇怪道:“包的是钗姐姐的衣裳?那放下吧。”

莺儿一口拒绝:“不行。”说完反应过来,急忙起身道:“我还是担心姑娘,琴姑娘,你告诉我我们姑娘在哪儿,我过去伺候。”

宝琴一把拉住莺儿,按着她坐下,严肃道:“你不去还好些,没得添乱。”见莺儿惊慌失措到要哭了,不由感叹忠仆难得,又补了一句道:“没什么大事儿,横竖……大伯娘会处理的。”

莺儿奇怪道:“我们太太也来了?”若真是如此倒好,有太太在,肯定不会看着姑娘吃亏的。

宝琴道:“可不是,跟干娘一起回来的。”她口中的干娘说的是王夫人,当初史太君一见宝琴就喜欢的不得了,一心想留下她,不叫她家去,便让王夫人认了干女儿,自己留在身边养着了。

莺儿心中安定了不少,虽然不知道姑娘那边到底怎么样了,但听见太太在也知道不会让姑娘出事儿。而且,莺儿又紧了紧怀中的衣包,她们也把东西偷出来了,对公主那边也有了交待,不必担心被降罪,怎么说也不会性命不保了。

王夫人和薛姨妈那边闹了个不欢而散,薛姨妈恨宝玉装醉占她女儿的便宜,王夫人还嘴上不饶人的说是宝钗不知羞,跑到她房里找宝玉,言语间透露出了嫌弃宝钗的品行,不想要这个儿媳妇了的意思。

薛姨妈大怒道:“咱们是姐妹,我才同意这桩婚事,你真当谁都把你儿子当个宝贝吗?也不瞧瞧他是文的成还是武的行?也不过就是模样性情不错罢了,称不上才俊。可我女儿姿容美貌,文采斐然,还是太上皇钦赐给嫡公主的女官,正经也是有品级,拿着宫里俸禄的。再说你也少拿国公府第说事儿,那是人家大房的爵位,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们一家子也不过是个攀着裙带关系当上小官儿的,只比白身强不了多少,真算起来,未必就比我薛家门第高贵到哪儿去,何况你还是个罪妇,哼!”

王夫人被踩到了痛脚,也勃然而怒:“寄人篱下也敢口出狂言?我看在姐妹的份儿上帮扶于你,不然这诺大的薛家能到了你那蠢儿子手上?哦,对了,他还是个杀人犯呢,就不知道官府怎么没小心,给放过了。”

薛姨妈又惊又怒:“这也是当人姨妈能说出来的话?可见你从来就没瞧起我儿,罢罢罢,这样的亲戚我也不敢要了,咱们一刀两断,各自走路。”

王夫人不屑道:“说的是真的才好,别一面假装有骨气,一面还赖在我家里。”

薛姨妈嗤笑道:“我住的梨香院是人家荣侯府的地界儿,攀的是凤丫头的亲戚,与你何干?”

王夫人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指着屋中骂道:“既然这么着,就快把你那不知羞的女儿带走,没得教坏了我的宝玉。”

薛姨妈也翻了脸:“这事儿你知我知也就算了,你若敢对外说我宝钗一句不好,我定不与你干休,别忘了,我的宝钗还是公主的侍读女官,宫仪司里学过规矩的,你说她不好,把公主的面子放在哪里?到时候只怕我不跟你算账,皇家都不会饶你。”

王夫人脸色一白,终于被堵得没了词儿。薛姨妈大获全胜,指挥着同喜同贵把宝钗扶起来,越俎代庖命令大观园里的婆子抬一乘小轿来,把宝钗送回了梨香院。

王夫人黑着脸警告了众人不许多嘴,又骂了李纨一回,罚她跪佛堂抄经文,最后把看屋子的玉钏儿和跟宝玉的袭人金钏儿全责打了一顿,罚了月钱还降了等级,撵到外面去,不许她们再贴身伺候宝玉。看着满院子又哭又跪,苦苦哀求的人,王夫人终于又找回了高高在上的快|感,略微出了适才被薛姨妈指着鼻子骂罪妇的恶气。

莺儿在宝琴房里忐忑不安了一夜,第二天天明,大观园门一开,薛姨妈就派了人来找她,又叫宝琴也收拾东西回家去住。宝琴心知这是昨天的事儿有了定论了,半点儿不敢耽搁,匆匆收拾了一些随身衣物,带着自己的丫鬟,领上莺儿,顺着角门就急急忙忙的跑回去了。

宝钗正坐在房里欲哭无泪,虽然薛姨妈不许众人把昨天的事情告诉她,但宝钗又不是傻的,从她早上一起来她妈妈就哭着搂着安慰着来看,肯定没什么好事儿。再趁着薛姨妈去前面忙活的空儿,招来同贵连吓带诈了一番,不说全知道了,也清楚大概了。

宝钗现在是真的不想跟宝玉扯上什么关系了,且不说打从心里不觉得他是个夫婿的好人选,光是他有个那么危险的亲娘,野心勃勃却智慧不高的亲姐姐,也足够让宝钗望而却步得了——她嫁人是为了二次投胎,过上比在娘家更好的生活,不是为了跟着夫家去遭罪的。可贾家二房干的那些事儿,只一个王夫人就够坑死他们全家了。

等到莺儿费力撬开宝琴丫鬟的嘴,打听到更清楚的细节的时候,宝钗已经淡定了,她安排宝琴在自己房里住下,托她陪伴孝顺薛姨妈,自己则严严密密的藏好了偷出来的东西,递上帖子准备回公主府交差。

只是宝钗不知道,璎华公主从来都不去公主府的,帖子递到那边去,少说也要一个月才能过关。幸好她在递帖子的同时也派了人去找王熙凤,托她帮着给迎春传话——宝钗手上握着王夫人的证据,实在坐立难安,只盼尽早交上去。

迎春收到凤姐儿的传话,派司琪到公主府去,例行公事的把所有拜帖、请安帖子都拿回来,刚巧把宝钗那份儿也包含在内。宁珊见宝钗在帖子上只写了要给公主请安,却着重描了“希望公主开颜”几个字就知道,这姑娘多半是有新消息要来汇报了,便叫迎春安排她尽早过来。

迎春虽然不知道宝钗都在做些什么,但跟黛玉推测了好一阵子,也约莫猜到了她现在在帮大哥哥和公主嫂子做事,于是动作飞快,当晚就派人一乘小轿将人接到了护国公府的后门。

宝钗紧紧抱着那个三天都没开封的衣裳包裹疾步走进来,迎春把地点安排在荷风四面亭里,周围都是水,藏不了人;亭子四面有窗,在里面说话,隔得老远都能看到,也没嫌疑。宝钗有了交差的底气,也没那么紧张了,还有闲心品评了一下迎春的布置,不得不打从心底改变了对过去那个二木头的看法。

宁珊没带璎华公主过来,独自接见了宝钗,问道:“可有结果了?”

宝钗把衣裳包裹放在石桌上,小心的解开,将装着药丸粉末的荷包、香囊、和手绢包一一摆开,指着道:“这是在她的小佛堂的搜出来的。”宝钗也不叫姨妈了,很直接的道:“还有些其他的东西,但看着不像药。另外这次出手仓促,准备也不足,只带出了约有半数,剩下的我还得再去一次才行。”底气回来了的宝姑娘也忘了低三下四的自称奴婢了——也或者是因为璎华公主不在跟前的缘故。

宁珊也没在意细节,将几样东西一一打开看了一眼,随即扬声唤人将他亲兵叫来,把东西全拿上,先送去郑老御医那里验看一边,再根据结果决定要不要送进宫。宝钗静静的看着宁珊吩咐完毕,料想心情应该不错,才试探着求情道:“宁大爷,有件事儿,还希望您跟公主美言几句……”

宁珊问:“可是想要自由身回家去?这个容易,只是要暂且等一等……”

宝钗急忙摇手道:“并不是这个,能伺候公主娘娘是宝钗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只是……只是,这次去搜捡佛堂,并不是我一个人干的,我的贴身丫鬟,名唤莺儿的也帮了许多。我怕她留在家中会有危险,想求公主让我把她带进来。”

宁珊想了想,道:“带来也可以,但只能去隔壁。”他这里并不想养陌生的闲人,就连宝钗,若不是要用她办事,也不会带过来的。

宝钗愣了一下,旋即想起隔壁指的应该是公主府,急忙点头道:“只要离了大观园就成。”

宁珊道:“那你去找迎儿说,让她安排。”宝钗急忙点头称是,又问宁珊可还有其他吩咐。

宁珊道:“你把那贾王氏的佛堂机关给我详细说一说,不管你这次拿到的东西是不是太上皇想要的,都有了去抄检他们的理由了。剩下的也无需你再返工,只叫太上皇自己想办法就是了。”

宝钗一喜,连连道谢:“多谢宁大爷,多谢公主殿下。”随后,把王夫人院中各处屋子的分布大略交待一遍,重点描述了佛堂内的陈设,其他有可能藏着东西但她们没有检查出来的地方,和最重要的开启那尊观音像机关的方法,顺便还讲了从薛姨妈那里听来的传闻——那座观音像是王夫人生下长子贾珠之后,当时还活着的王老太太去看女儿的时候送的,对外一律宣称是为还愿所修。宁珊边听边暗忖:这王家培养他们的大姑奶奶可是真下功夫,而且大约是从那贾珠出生以后,就在算计大房的爵位了。照这么看来,他那同胞兄弟和亲娘的仇,不止要算到王夫人一个头上,合该让整个王家赔命。

第170章 凤姐立功

宝钗便在公主府里住下了。

除了薛姨妈又开始心疼女儿要去伺候人, 其他人, 包括第二天便被接走的莺儿和夹在王夫人跟薛姨妈之间头疼不已的宝琴都为她感到庆幸不已。

王熙凤则不改强悍本色, 一面往来奔波于送陵和顾家之间, 一面还没忘了去打听大观园的八卦。莺儿和玉钏儿这样的贴身丫鬟固然嘴严,但口风不紧又爱传闲话的下人更多, 凤姐儿没费多大劲儿就把那天宝玉宝钗两人的睡姿都打听出来了, 着实笑了好一阵子,直到听说薛姨妈为此跟王夫人彻底翻脸,连宝琴都出了大观园才收敛起来。

再后来见宝钗进了公主府就没再出来, 一时也摸不准宁家那边的心思,遂派了人去跟迎春探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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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听到小红口齿伶俐的转述的时候,连羞带吓的满面娇红, 不过倒也从心里往外同情宝钗, 因此吩咐小红道:“回去转告你们奶奶, 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约束好了下人, 不要再传了。”

小红笑道:“我们奶奶焉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何况宝姑娘也是她的表妹,岂有让人说她闲话的。这些都是大观园那边传出来的,二太太见天儿的指桑骂槐, 想瞒着人也着实难些。何况, 老太太送陵回来, 该问琴姑娘了, 迟早还得捣腾出来。”

迎春道:“旁的人咱们不管, 只约束好咱们家的人便罢了。这么说起来, 送陵的差事也快结束了?那等二嫂子回来,你问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这里有些事情想问她呢。”

小红满面讨好的笑道:“姑娘不嫌我愚笨,不妨说给我,我回去便告诉二奶奶,也省的姑娘再派人去跑腿传话了。”

迎春笑道:“倒不是信不过你,只是我也是替人传话的,没有再托人的道理,需得亲自见了二嫂子才好。”

小红便道:“既是这么着,等二奶奶回来了,我便再来告诉姑娘。”迎春命人给了她赏钱,小红象征性的推了一下便收下回去了。

迎春回去找她公主嫂子报告道:“我已经替嫂子约下了二嫂子,只等她回来便过来,到时候嫂子有什么问题只管问,我那二嫂子是有名的‘泼皮破落户’,说什么都不怕脸红的。”原来迎春替人传话却是璎华公主产期将至,想找个人问问生育心得,迎春能找着的人中唯有李纨和凤姐儿两个是生过的,便把凤姐儿推荐给了璎华公主。华嬷嬷也觉得自家公主能给琏二爷的媳妇交好很有益处,便也极力鼓动。

没几日,甄太妃那边停灵已毕,众诰命敕命各自回府。凤姐儿陪着王夫人,跟尤氏一道先送了史太君回大观园,接着便送邢夫人回护国公府。婆媳俩的轿子一到二门,便见迎春领着黛玉、惜春已经候在那里了。邢夫人倒不理论,她因为连日来被史太君找茬儿,已经很累的,甚至都没顾得上问一问公主的胎养的怎么样便径直回房去休息。

凤姐儿被迎春等人拉着到房里小坐吃茶,凤姐儿口齿伶俐把姑娘们挨个夸了一遍,又想跟惜春说说她嫂子的事情,可惜春却没兴致听,坐了一会儿便道:“我该往隔壁去画画了。”她因为近日得了迎春的允许,每隔几日便可以到公主府去逛一逛,正兴头呢,拈着画笔整日坐不住。

迎春正好要跟凤姐儿说公主嫂子的事儿,也乐的惜春不在跟前,便叫黛玉领她过去,只逗她说:“你近日大好了,也别窝在房里装闺秀,这天气甚好,你且出去逛逛,省得丢下粥碗就睡,存在心里。”

黛玉冰雪聪明,一见便知道人家姑嫂两人有小话儿要说,当即抿嘴一笑,把眼往凤姐儿脸上一瞄,直看的她摸着自己的脸发怔道:“敢是我脸上蹭脏了?”黛玉也不说话,就那么笑着拉着惜春走了。

凤姐儿犹自摸着脸,又问迎春要把镜照照,迎春拉下凤姐儿的手道:“二嫂子别忙了,脸上好着呢,黛儿是跟我做戏,你且别理她,我有正经事儿同你说呢。”

凤姐儿还在摸脸,一面道:“早听说了,丰儿去给我送衣裳的时候就告诉我了,说你让小红传话,要找我。这不,我自己送上门来了。”

迎春便笑道:“是好事儿,想你去跟大嫂子香亲香亲呢。”

凤姐儿还没反应过来,只道:“我跟她亲什么,人家是二房的……”说到这里,猛然反应过来,现在迎春口中的大嫂子指的可是璎华公主了,顿时站起来道:“公主找我?”

迎春抿嘴笑道:“可不是么,不然你以为我说谁?”

凤姐儿一个健步蹿到迎春梳妆台前,揭起妆奁,拿出抿子,对镜抿了两抿,收拾好头发,又对着屋角立着的大穿衣镜发愁道:“我才从那晦气地方回来,怎么好穿成这样去见人?”为了送陵,这一个月来所有诰命敕命都穿的非常朴素,凤姐儿也只好顶着一身淡青浅蓝的,完全不似以往大红大金的华丽风格。

迎春便叫木香道:“把我的新衣裳找两件来给二嫂子换上。”迎春虽是小姑,但身量却比体格娇小的凤姐儿要高上一截,拿她的衣服给凤姐儿穿只有长的,却不怕短。

凤姐儿早知道如今迎春地位水涨船高,寻常吃穿度用比之王府郡主都不差,当即美滋滋的笑道:“偏了妹妹的好衣裳了,等你二哥哥发了俸禄,我叫人做新的给你。”

司琪“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二奶奶几时小气成这样?你穿了我们姑娘的衣服,倒要二爷来还?”

凤姐儿撇嘴道:“我是认真精穷了,这一个来月,老太太可是拿我当账房丫头使唤呢,但凡要掏钱的,只叫人找我来拿。那是太婆婆,我敢不掏?带着去的银子花个干净不说,还欠了你珍大嫂子一千两呢。”

迎春吓了一跳:“老太太做什么花那么许多?”凤姐儿爱钱,不管去哪儿,手上不捏着钱就不踏实,故而每次阖家出门,就属她带的钱多,大面额的有银票,小面值的也有金银锞子和铜钱,随时准备给亲戚孩子发见面礼,或者打赏下人。史太君能把凤姐儿花到欠债,可见实力不凡。

凤姐儿正色道:“我正想告诉你这件事,早前你二哥跟我说,那北静王如今跟咱们大哥作对,是也不是?”

迎春也郑重起来,凝神道:“听说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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