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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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冷了脸色:“主子跟主子打起来,奴才过去插手,算是什么道理?这等不知尊卑的东西,不赶紧处置了,留着还有什么用?”

贤妃听三皇子说过事情经过,此刻被锦书摆到台面上说讲,未免有些窘迫,一是羞窘于儿子不如承安,第二则是被皇后打脸,情面上下不去。

只是话到了现在,她也不想同皇后多加纠缠,只想着赶快了解此事,不要扩大出去,便强笑道:“确实是奴才不懂事,娘娘宽心,臣妾马上便处置了他们。”

“就现在,”锦书任由她跪在地上,也不唤她起身,目光凝然:“即刻杖毙。”

贤妃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锦书坐在上首,都瞧见她额上鼓起的青筋了,然而彼此对视几瞬,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还是她先低了头。

“来人,”一个个字都咬的很紧,贤妃寒声道:“将那几个不知规矩的狗东西找出来,杖毙!”

话音刚落,内侍们还不待出门去,三皇子声音便传了过来:“我看谁敢!”

“母妃,”三皇子与陈薇搀扶着,一起到正殿来:“他也把我打成这个样子,凭什么还要我们认错?他也配!”

几个内侍都是从小侍奉他的,最和他心意,若是被打死,传出去叫人说他连心腹都护不住,还不得笑死!

“他也配?”贤妃没有搭腔,锦书便先自开口:“论齿序,他是圣上第二子,你是圣上第三子,你要叫他一声皇兄;

论尊卑,你是贤妃所生,他挂在皇后名下,也不输你,你不妨说说看,他凭什么不配?!”

三皇子一时语塞,讷讷难言。

锦书一声冷笑:“本宫是皇后,是你嫡母,你见了之后居然连问安都不知道吗?看起来,太傅教的礼仪仁德,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三皇子被堵的语:“……你!”

“没兴趣听你说这些你你我我,”她抬眼看他,冷冷道:“跪下!”

三皇子憋的面色发青,面皮一阵抽搐,终于老老实实的屈膝,跪了下去。

“你以为你自己好得到哪里去?”陈薇被宠坏了,加之早憋了一肚子气,又恨又怨,听了锦书言语,登时便连珠炮一般道:“还不是奴才出身,以为自己有多尊贵!”

若换了平时,三皇子必然会纠正反驳几句,只是今日事情发生的多,他早被怒火冲昏头脑,满心不情愿的跪着,哪里还顾得了这样多。

锦书听她说完,也不动气,只是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一挑眉,吩咐道:“掌嘴。”

宫中讲究人活一张脸,顶顶要紧的东西便是颜面,所以便是犯了错,也多是刑仗,而非掌嘴,只有恨到了身处,才会被这样处罚。

这也是之前陈薇生气的缘由之一。

宫人之间若是掌嘴,只有主位才能出言责罚,而后妃之间,便只有皇后能出言责罚,其中规度,可见一斑。

是以骤然听皇后这样吩咐,不只是陈薇,便是贤妃也怔住了。

“你敢!”陈薇慌得眼泪都出来了:“你敢打我,舅舅绝不会饶你!”

“这话你之前便说过,本宫都有点听腻了,有没有新鲜的啊。”

“打你怎么了,”锦书淡然极了:“不会说话的嘴,打烂了也没关系。”

陈薇还待说话,却被几个嬷嬷捂住嘴带着去了隔壁,总算是给了最后的体面,没在人前受刑。

“对了,”锦书淡淡的一挑眉,指了指一侧王惠:“带这位王姑娘一起过去,帮她治一治牙尖嘴利的毛病。”

王惠面色骤变,嘴唇一动,正想求饶,便被嬷嬷堵住嘴,一并带去了隔壁。

一墙之隔,根本也掩不住什么。

木板击打在面颊上是闷响声,夹杂着唇齿间的痛呼呜咽,听得人心头发紧,暗自心惊。

锦书细白的腕上带了一串蜜蜡,黄橙橙的,色泽十分澄净。

她低着头,一面摩挲,一面道:“本宫知道,许多人私底下都在议论,说本宫出身低微,不配做皇后,也没资格做皇后,最开始的时候,也只是一个奴才秧子,可那又怎么着了?”

她抬起眼,目光在一众人面上扫过:“现在见了本宫,心里如何叫骂暂且不提,你们不还得老老实实跪下,称呼千岁?”

“那你们这群出身尊贵,向我这个奴才秧子跪下磕头的,又算是什么东西?”

贤妃与三皇子都低下头,避开她有些灼人的目光,其余人也一样。

唯有承安目光温和,只看着她这样径自光辉,沉默不语。

“好了,停下吧。”如此过了一会儿,她轻轻摆手,示意那边停下,带陈薇与王惠过来。

前不久的时候,陈薇还只是半张脸肿起,到了这会儿,却是整个面庞都发肿,连话也说不出,只瞪着一双眼睛,目光狰狞的看着锦书。

王惠更是凄惨,一张小脸全然红肿,血丝隐隐,几乎被打烂。

别人只看得出面上伤痕,只有她们自己在一片麻木的疼痛中感觉到,连自己的牙齿,隐约都有些松动了,脑门里也嗡嗡作响。

三皇子虽然不喜陈薇素日刁蛮,见她这样,却也不免生了几分同情,本是想着伸手去抱她的,再一看她唇边流出的血沫,难免有些嫌恶,终于还是没有付诸实际。

“你们入宫之事,本宫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要不是今日撞见,还不知会如何呢,”锦书瞟她们一眼,淡淡的道:“贤妃脑袋坏了,你们也傻了不成,都是大家出身的姑娘,竟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来人,”她微微扬声:“即刻送两位姑娘出宫,各回各家去,拿着本宫印鉴,赏她们母亲一本《女则》,叫她们闲来无事翻上一翻,免得连好好的姑娘都教坏了。”

这哪里是要教自己姑娘,分明是将陈家与王家的脸面往泥里踩。

二皇子与三皇子打起来这样的丑闻已经足够轰动,陈家与王家的姑娘若是被皇后大张旗鼓的送回去,可要将这事儿给压住,被长安勋贵笑上三年了!

贤妃满嘴苦涩,想要开口,却找不到立足之地,指甲狠狠掐进手心儿,却连痛都感觉不到。

“王姑娘,”锦书目光往王惠身上一扫,语气轻缓:“有句话,我本是要送给贤妃的,现下遇见你,不妨一并说给你们两个听。”

王惠情状较之陈薇,却是难看多了,勉强她底气不如陈薇,不敢放肆罢了。

定了心神,她颤声道:“请皇后娘娘赐教。”

“其实也很简单,就一句话。” 锦书别有所指,看一眼贤妃,轻轻笑道:“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的。”

“——所以说,晚上出门的时候,千万记得带盏灯笼,别的撞见什么不该见的脏东西,反倒害了自己。”

第51章 抹药

这句话极简单, 但内里有似乎别有深意, 像是一眼望不到底的黑洞,叫人不敢多看。

王惠与贤妃的脸同时一暗, 笑意都有些勉强了。

锦书却不啰嗦, 摆摆手,示意宫人即刻送她们出宫, 随即转向贤妃:“三皇子的意思是,那几个内侍,比他兄长的体面还要尊贵几分,贤妃——也这样想吗?”

贤妃笑的脸都僵了,凝滞中有些酸痛,索性收了素日挂在脸上的笑意, 冷脸道:“区区几个奴才,但凭娘娘处置便是。”

“母妃!”三皇子正是最要脸面的时候,现下见自己的母亲都不支持自己, 不免变色, 急急地唤了一声。

贤妃哪里不明白儿子在想些什么,她自己心中的恨,也未必比三皇子少,只是形式不如人,终究只能认输。

“将那几个内侍带出去, 杖毙!”她死死盯着皇后,一字字道:“都死了吗,还不快去!”

内殿里早是人心惶惶, 皇后尚在,贤妃也抬不起头来,连静仪长公主的掌上明珠都被打了,自然没人敢跳出来惹人注目。

几个内侍应了声,便退了出去。

锦书半靠在椅背上,窗外日光慵懒的照在面上,有种春日的明媚。

被贤妃这样盯着,她也不怵,只唇角含笑,淡淡与她对视。

到最后,还是贤妃先低下头,恨恨的合上眼。

“贤妃姐姐也别动气,”锦书站起身来,过去扶她起来,笑吟吟的,似乎彼此之间极为亲热:“男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又有什么奇怪的?”

“说到底,还不是底下奴才挑唆生事,才伤了和气。”

她肯给台阶,也是让步,贤妃饶是心下不豫,也就坡下驴,顺着说了下去:“二皇子也是极为出众的,前几日我还说,叫承庭多跟着学呢。”

锦书随之一笑,挽着她的手,亲亲密密的坐下:“可是说归说,奴才诚然不好,他们两个人,也有不妥当的地方,该罚。”

贤妃今日经的事情多了,到了最后,反倒沉得住气:“娘娘说,想要如何处罚?”

“兄弟两个在御花园里大打出手,不像话,传出去了,也叫人笑话,”锦书笑意温和:“今日晚了,也没上药,便叫他们歇一夜,明早一起关到宗庙去,叫他们在里面反省两日,传出去也有个说法,如何?”

宗庙便在正东边,内里供奉皇族先祖灵位,既是关进去反省,自然不会叫享清福,需得在内里跪上两日,不进饮食,只用温水,进去两日,怕得半月方能将养回来。

两个人一起过去,又是一样的处罚,贤妃还真是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颇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便依娘娘的意思。”

锦书于是笑着起身:“那便这样定了。”

贤妃作势去送,被她拦住了。

已经得了足够的便宜,也要叫对方松一口气,免得鱼死网破,得不偿失。

这一场风波来得快,去的也快,皇后到披香殿去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势如雷霆料理了此事,手段凌厉而条理,既令人心惊,又令人畏惧。

王家倒是还好,周氏见着被送回来的庶女王惠,以及那本附送着的《女则》,面上惊怒,心里其实一片畅然。

她的女儿死了,王惠没能踩着她的尸骨上位,这就足够叫她欢喜,至于那本《女则》……

谁都知道王惠是庶女出身,要怪,也怪不到她身上去,说到底,还不是叫她姨娘受着?

周氏看得开,静仪长公主却不成。

陈薇是她亲生骨肉,走的时候活泼俊俏,回来的时候却伤成这样,话都说不出,还带着一本狗屁《女则》!

皇后竟敢这样欺压薇儿,当她是死的吗?

贤妃呢,这样的关头,她也不知道拦着,这个没用的东西!

将女儿送进闺房去,请了太医之后,她便递了牌子进宫,怒气冲冲的想去寻皇后晦气。

只是,叫她失望了。

“不见?”静仪长公主怒的眼珠泛红:“薇儿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兄怎么会不见我?”

“长公主,”侍女低声道:“宫里传来的消息,确实是这样的。”

“皇兄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静仪长公主的天都塌了,眼泪不觉流出来:“姚氏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竟叫他这样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几个侍女左右对视一眼,没人能给出答案来,只一道沉默着。

她自幼受宠,随驸马外放地方,更是天高皇帝远,也受不到什么委屈,对于人心的觉察自然弱些。

陈驸马却不同。

他虽是家中嫡长子,底下却也有几个庶弟紧追着,母亲有生性柔弱,他不得不竭力前行,事事操持。

加之娶了静仪长公主,更是供了一尊大佛,打不得骂不得需得好生伺候,真的论起察言观色分析世事来,他要灵透的多。

圣上如此行事,一是为皇后撑腰,二来,也未必没有敲打陈家与贤妃的意思。

现下细想,当初静仪长公主入宫去,去求陈薇与三皇子的婚事时,圣上应允的未免太过轻易。

只怕,那时候他心中便生芥蒂,只是陈家与贤妃只顾着欢喜,未曾察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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