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节(1 / 1)
“恭喜师叔,能另辟蹊径,修炼出这等独门神通。”
“什么另辟蹊径,你这话听起来怎么就和解良一个味儿……对了,还要好一些,若是他在场,定会说什么明珠暗投,挂羊头卖狗肉之类。”
千宝道人虽是埋怨,其实脸上喜色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最终还是哈哈大笑:“余师侄你没有强替师叔我出头,我算领你这份儿情了,与南宫城这等长生真人一战,正当其时啊。就是可惜了我那一道‘三合神光’,温养恢复,总要耽搁几个月时光。对了,那九颗大珠,可是我的战利品,不要丢了……”
说着他就环目四顾,想确认战利器的位置。
余慈应道:“这是自然。只不过那件法器有些古怪,还要看一看究竟。”
说着,余慈扭头,注视另一位穹庐社的人物。
其实事态的变化让他有些意外,在这一片万里方圆的沼泽区域,穹庐社竟然先后派来了三位长生真人,说明他们的重视程度。
但另一方面,三个长生真人却是先后到来,若真的在最开始合围,任千宝道人再怎么厉害,也休想逃出生天。
是布置的问题,还是别的缘故?
那位穹庐社修士,刚刚给弄得进退失据,见他投注视线,反倒是松了口气,飞上前来,行礼唱喏:“在下穹庐社刘显东,见过余真人,见过千宝道友。”
他显然是非常忌惮余慈这边,可是,又不能对南宫城之事视若不见,故而接下来语气就有些生硬:“敝社不愿和余真人为敌,对后圣大人也是尊重的。只是南宫真人之事,需要一个解释,此事……”
“刘真人就把噬原虫的问题解释一番吧。我以前也与端木道兄有些交情,却不知道贵社修士还有这种习惯。”
“焉有是理!”
刘显东本能反对,可后面却是有些气短。他看向远处天人所持莲花灯中的焰光,惑然之余,更有几分恐惧。
第039章 噬原魔虫 欲染入界
辇车外的人心思杂乱,辇车之内,千宝道人似乎是胸口疼痛,咳了一声。
余慈看他一眼,顺势转了话题:“贵社说不愿与我为敌,难道说此次伏击,是那什么南宫受噬原虫魔性所扰,才做出这等事来?”
刘显东还达不到睁眼说瞎话的程度,况且若真如此应了,前面死的那些修士,岂不是给一笔勾销?
他嘴上一绊,含含糊糊,难以回应。
“若非如此,那就是穹庐社刻意为之了。我倒要问一问,你们是何居心?你们说的尊重又在哪里?”
余慈目注刘显东,语气平缓,字字清晰:
“千宝师叔,是不是我的师长?
“紫发道人所修炼的,是不是上清宗法门?
“他持有的消息所指,是不是上清宗所遗?
“心口相背,言行不一,难道就是贵社一贯的手段?”
神通与势相合,无需刻意,已将刘显东压得做声不得。
余慈还发现,在远方,感应范围内,还有一个真人修士,观其气机运化,应该是刚刚在劫云中放出魔眼的那位,然而此人只是远远缀着,看刘显东在余慈面前尴尬失语,根本不往前来。
呵斥完了刘显东,又看南宫城不断萎缩的残尸,余慈冷然一笑:“借外道魔物之能,方才成就长生,不值一哂。此等平庸之辈,量也不敢与我为敌。可如今情境,又是谁借他的胆子?又是谁给他的资本?”
刘显东如何听不出余慈的言外之意?
本能就想开口反驳,可被余慈眼睛盯着,但觉明光如矢,寒意如剑,直透心底,嘴巴张了半截,心脏却是悸动,念头更是转到了别处。
余慈对他心思了若指掌,忽尔一笑,意念动处,泥沼之中,九颗黑沉沉的大珠纷纷破泥而出,连成一串,往辇车中来,在他身边环绕流动。
“此珠何名?”
“这是……密水珠。”
余慈又将珠子递给千宝道人,后者咧咧拿了两颗在手中把玩,也透入神意,解析其中结构,两人就此沟通一番,如此差不多要二十息时间,直接把刘显东晾在了一边。
刘显东再怎么说,也是在修行界混出名号的长生真人,自有他的地位和尊严在,当下被余慈的态度结结实实羞辱了,咬牙道:“此物乃南宫道兄所遗,是我穹庐社的重宝,你们……”
还没说完,余慈突然就道:“这宝物是南宫城自己得的,还是由社中分配的?”
刘显东自觉占了理,脱口便道:“此劫之初,社中分配的。”
余慈哦了一声,就不再多说。
至于另一边,千宝道人则旁若无人地评价道:“九珠用料精密,手法均衡,结构不像是有问题……”
余慈则道:“像噬原虫这样魔物,藏在哪儿都可能。当然,其有天然缺陷,想长存也是不能,只要在转手的时候注意些就可以了。”
刘显东本是怒发冲冠,可刹那间,他的脸色已是青红交错,他刚刚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对噬原虫的来路还不是太清晰,可听到余慈两人如此评价,心头莫名就是发冷。
“你刚刚和我要这套法器?”
余慈乜他一眼:“穹庐社无人耶?我观你道基不固,成就长生也是勉强,比那南宫城如何?”
如此羞辱性的言语,是个有头面的人物也要承受不住,可刘显东心中有事,越想越是纠结恐惧,脸色发白,完全做声不得。
他的心思如何能瞒得过余慈,扫了两眼,忽然哑然失笑:“难道说,你也有一套社中赐下的法器?如今修炼到几重天了?花费的时间几何?此前有没有接触过同类法器?那时的祭炼进度怎样?效果如何……与南宫城相比,又是怎么个情况?”
他一连七个问句,便如医者望闻问切,每一句都是有的放矢,每一句都如刀子剜心也似。
毫无疑问,从穹庐社的立场来看,这是充满恶意的攻击,是极其严重的指控。
然而刘显东已经没有了任何反驳的心思,甚至都不太需要情绪神通压制,其心神壁垒已经有崩溃的趋势。
余慈摇摇头,不再管他,示意栖真驾车离开。
刘显东完全失去了阻拦的意念,看余慈车驾远去,失魂落魄。
半晌,沼泽上腥风扑鼻,他激零零打个寒颤,转向西北,飞遁离开。
他速度极快,大约飞了两个多时辰,已经出了沼泽范围,正要调整方向,蓦地心头生寒。
“显东兄,你的方向似乎是偏了些。”
有人在后面扬声招呼。
刘显东猛地扭头,见一位绿袍披发的中年男子破空而来,其瞳中幽绿之光,有如鬼火,初为一簇,又有瞳孔中散射、重聚,观之令人目眩。
“幽魔眼!”
刘显东背后汗毛倒竖,本来还想虚与委蛇,做一些姿态,可看到来人平静的表情下,分明就流露出某种诡秘意味儿,心神再震,忽地就是心脏加速,远超正常水准。
忍不住按着胸口,再看对方:“你,你们……”
幽魔眼没有回应,他脸上也渐转凝重,稍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刘显东见状,心头已是雪亮,也愈发绝望,他气血上头,面目狰狞,猛然就是破口大骂:“狗杂种!你们穹庐社果真是魔崽子的老窝,老子就是死了,也不让你们好过。”
“显东兄何必如此,穹庐社是不是魔窟,难道你当初真不知道?”
幽魔眼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咧嘴而笑,露出嘴里出奇尖利的牙齿:“人生在世,懵懵懂懂,难得糊涂,才是幸事,如今这模样,徒惹烦恼罢了……苦海无边,就让我送道兄一程如何?”
说着,他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广口瓶,瓶口处却是给封死的,其上符纹印记密织,几百个鬼画符堆在一起,墨色浓淡不一,看上去就是眼晕。
幽魔眼口中念念有词,既而投向半空。
刘显东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却无论如何不想让他如愿,一掌劈空,要将那瓶子击碎,只可惜掌至半途,脸色骤然转青,胸口鼓起一块,卷动巨量气血,并向头颈处急速转移。
他张开嘴巴,似乎是要把那个鼓起的东西呕出去,可是那“东西”不走嘴巴,而是从后颈一路窜上。
气血冲顶,刘显东完全僵硬,手足失控。
幽魔眼又往后退。
可这回才退了数丈远,天上陡然一道清光照下,直指刘显东处。
清光照下时,刘显东不闪不避,事实上,他此时也没有了闪避的心思和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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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幽魔眼的反应倒是更加激烈,他猛打个激零,张手将祭出的瓶子收回,随即偏折方向,闪身遁离,甚至还用上了后患极大的刺激性法门,整个人完全失去正常形体,转眼远去百里开外,直到身形闪没不见,空气爆音才轰然而起。
仅过一息时间,余慈三人乘辇车而来。
看幽魔眼的背影,余慈皱了皱眉,目光转向刘显东。
千宝道人捂着胸口,气色已经好转许多,低声道:“遁离那人根基要比南宫城二人扎实得多,完全不是一个路子。”
余慈嘿然一笑:“他们两位都是近两年才成就长生的吧?大劫临头,别人都是避之惟恐不及,他们倒是逆流而上,勇猛精进,真是不同凡响!”
听到那边的交谈,刘显东脸上尽是悔恨恐惧之色,可眼下状态糟糕透项,只能“嗬嗬”出声,语不成句。
余慈气聚双目,在刘显东身上一转,足以透辟肌理,遍搜骨髓脏腑。
稍顿,他一声低喝,牵车的白虎,也是暴吼出声,杀伐之意,酷烈凶横,又极其精微,锁定了目标。
此时此刻,刘显东全身气血诡异地向头顶集中,眼珠子鼓起来,血丝密布,半突出眼眶,仿佛随时都可能爆掉。意识也是似明非明,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自家体内确有一头活动,从沉眠中醒来,左冲右突,想要摆脱白虎杀伐之意的锁定。
千宝道人面色凝重:“还是噬原虫?穹庐社究竟在搞什么鬼?”
他更想搞明白,究竟有多少噬原虫,通过类似的方式,渗透到真界中来?
余慈没有说话,想把噬原虫灭杀,虽要费一番周折,倒也能够做到,可那样的话,刘显东百分百是一个“死”字,这位是个很好的信息源头,也是最佳的证据,他想尝试一下,能不能救下来。
可惜,目前刘显东的心神几乎完全被噬原虫占据,分出的一些,也都是被恐惧和绝望所污,所谓“六神无主”,正是此时模样。
靠他自己,想也别想。
此时就要有外力相助……然而“药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像刘显东这般情况,寻常的“外力”,也是无救。
余慈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接引他成为信众,给他一份支撑的根基。可是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原因是,如今的刘显东,全副身心已遭魔染,纵还有一线灵明,却也被负面情绪占据,他想不到妥善的办法。倒是“种魔”的话,正当其时。
可余慈已经下定决心,不再重蹈元始魔主的覆辙,之前的神主网络,都在修正之中,又怎会在这种事上“破功”?
噬原虫身为十三外道之一,谁又知道,其对魔种的抗力如何?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给他个痛快好了。若是噬原虫,一定要处理干净。”
千宝道人叹了口气,目光已经投向远遁的幽魔眼,在他看来,那位才是真正了解“隐秘”的关键人物。
余慈“唔”了一声,突然沉默,半晌,才道:“便依师叔所言,走吧。”
栖真当即驾驭辇车,跨空而去。
临去之前,余慈一指点出,刘显东顶门剧痛,本已经神智昏沉,陡然明朗数分,还有之前清光照下,有所缓和,竟然能够重新调运气机,仿佛之前只是噩梦一场,只有脑后跳动不休的抽搐感,还在提醒他,远远没有完结。
“不是要给我个痛快吗?”
虽说前面神智狂乱,可终有些模模糊糊的记忆,尤其事关生死,更不用说。
眼下的情况让他无所适从,想探手摸一摸脑后,终究不敢。他甚至想追上已消失在天边的辇车,问个清楚明白:自己是真的要完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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