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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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很快的,南宫城就发现,千宝道人的气机,就像是流注的溪水,无孔不入,竟然从这些痕迹中透了进去,莫名与“密水珠”发生了联系,开始和他争夺起这套法器的控制权!

南宫城脑中轰然一震:这怎么可能!

自天罡地煞祭炼之术出世以来,世上还从没有这等咄咄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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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千宝道人以法器几无穷尽,祭炼不损修为而知名,这样的人物,肯定有一套专门针对法器的手段,他怎么就没想起来?

要说他现在对“密水珠”的掌控力,还远在千宝道人之上,可对方这像是界域、法域,又像是自辟虚空的古怪水世界,对法器的限制简直是丧尽天良,水光刷动间,他的祭炼层数就一层层地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更要命的是,随着千宝道人与他的争夺,这件本命法器的反噬之力,也是蠢蠢欲动,又限住了他部分力量。

如此简直就是将他手足四脚都捆绑起来,再与人角力,那种有力使不出来的憋屈感,着实让人吐血。

这种让他发狂的“角力”又持续了大约三息时间,密水珠的祭炼层数,也如泄洪一般,给刷落到十五重天。

南宫城再忍耐不住,咆哮出声:

“混账!”

他吼出声来,蹿动的气血就再也封挡不住,反噬之力一跳,当下七窍溅血,眼珠几乎迸出。

而就在这惨烈的情形之下,他也是狠下决断,以壮士断腕之心,暂时放开了对密水珠的控制,将“暗域”之力,提升到他目前所能发挥的极致。

暗域覆盖范围内,一切泥沼、岩石、矮树,都在骤然提升的强压下,本来结构破碎,随即伴着波荡,化为齑粉。

这一刻,他已经顾不得紫发道人师徒,可就是这不顾一切的手段,反而收到了奇效。

千宝道人仍是顾忌着保护的目标,发力牵引紫发道人师徒出去,受此耽搁,反应慢了半拍,被南宫城气机死死锁定,结结实实承受了千倍于常态的强压。

刹那间,其全身骨头“咯咯”连响,不知断了多少根,环绕在周身的水汽也崩散开来,真正露了形迹。

南宫城盯死了他,手足不动,只是催运“暗域”中的强压。切齿厉喝:“受死吧!”

千宝道人又一口鲜血呛出,偏是用已经变形的右手将发冠向上一推,哈哈大笑声里,道髻散开。

只见他泥丸宫一道清光冲起,其光色与之前化现水域的那道极为肖似,却是凝如实质,只当空一闪,便当头刷落。

清光舒展,如天河倒挂,正中半空中跳动不休的九颗密水珠。

这一刻,不论是南宫城,还是千宝道人,都是猛然滞住。

紧接着,密水珠外,幽光扩散,便如平空现出九圈暗色的月影,在天河水载沉载浮。

如此华丽的美景,其实质却是密水珠的祭炼层次骤然间一泄到底,自然也是脱离了南宫城的掌控,并将那份反噬之力,彻底输出,猛击在南宫城神魂之上。

惨叫声起,不管是暗域,还是水世界,都在这一刻崩溃。

南宫城摔落泥沼,千宝道人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屁股坐在泥水中,半边身子陷下,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恩公!”

小道士的声音从远方传过来。因双方交战层次太高,那位还是懵懵懂懂,又被千宝道人甩到远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千宝道人骂了声娘,提起最后一点儿力气,叫道:“还不快来救命!”

话音落下,他又嘿嘿而笑,视线扫过泥沼,九颗密水珠已经沉得影儿都不见,但只要他人在这儿,这一套不俗的法器,就肯定归他了!

至于南宫城……

他头顶的紫金发冠,唯一的异处,就是藏着一记长生真人级别的“无影心刀”,专门破杀心脉。

他推落发冠时,无影心刀先发后至,却是恰在南宫城遭到反噬的时候命中,便是长生真人,心脉寸断,又道基损坏,也别想再活……呃?

千宝道人愣了下,正看到那个已经快要在泥沼中没顶的南宫城,身上闪耀起微微蓝芒,那是无数实质化的气机,不断跳跃,在身体内外穿行。

“好像不妙啊……”

他也想努力爬起来,却将自己陷得更深,而此时,他连警告小道士的力气都没了。

仅仅一息之后,南宫城站了起来,初时动作还有些僵硬,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就是身上蓝芒依旧跳跃,映得惨白的脸上幽光闪烁,却没有半分表情。

千宝道人盯着那边,心中莫名寒意深透,只喃喃道:“真不妙了!”

他话音未落,远方便有声音凝如丝缕,跨空传来:“南宫道兄,不要动……咦?”

声音蓦然中绝,空白之中,却是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意味儿。

看到南宫城的异常表现,来人明显迟疑了下,速度慢了一些。

也在这个当口,但闻风传虎啸,车走雷音,顷刻间自百里之外,碾压过来。

这边南宫城也有所感应,可才一抬头,便有剑光如天青之色,切过虚空。

此时,后面来人又是大叫:“余真人手下留情!”

但已是迟了。

那剑光来得好快,根本不给南宫城任何机会,才映入眼帘,其锋芒从肩颈直切到胯部,将整个人斜分两半。

这时候,说话那人才赶到,只能看着连血液都被剑气封闭的两片残尸发呆。

他也是穹庐社修士,就算知道南宫城状态诡异,可也见不得这般下场。半晌,才咬牙扭头:“余真人,你……”

话音又给切断,因为他没看到什么余真人,而是一具高逾丈寻的人影降下。

虽是人形,但这一位通体玉光微微,骑虎持灯,云烟缭绕,不类凡俗,倒似天人一般。

穹庐社修士给唬了一跳,未等想好如何对待,身形便是剧震,已被“天人”驭虎而来的激烈罡风轰开,后退了十丈远,才稳下身子。

这下便是木头人也恼了,他怒发冲冠,切齿道:“你欺人太甚!”

他瞬间提聚元气,摆出了大战的姿态。而那位持灯天人也毫不含糊,手中莲花灯盏打开,光明朗照,映得这片沼泽纤毫毕现。

只是……好像不是对这边?

这位穹庐社修士也是真人级数,感应相当敏锐,猛然就是心悸,一个大旋身,本能地飞遁远离,同时扭头去看。

却在见莲花灯的映照之下,有一道蓝莹莹的光圈,像是暗夜中的萤火虫,可其中一片虚无。

他也是长生中人,见识甚广,才愣了下,就一声怪叫,尾音变尖:“噬原虫!怎么会?”

便在他的叫声中,那个蓝色光圈熄灭,他却更是毛骨悚然,什么都不管,掉头就走。

天人则留下,也不理会远处的变动,骑虎持灯而进。

千宝道人眯起眼睛,看到灯火猛地爆燃,他脸皮抽了抽,就算已经没有半点儿力气,也是本能要往后躲。

不是他胆小,实在是噬原虫的名头太过凶残。

十三天魔外道之一,也是其中体型最为微小的一类。

火瘟已经够小了,噬原虫却比火瘟还要小上千百倍,常人肉眼根本无法发觉,甚至修士没有修炼过相应的瞳术,也很难分辨,想要发现,只能凭借感应和运气。

同为微型的外道魔头,火瘟完全是以不计其数的数量取胜,噬原虫却不同。

单论种群数量,别说比火瘟、刀蚁这样集群作战的,就是与庞大如星辰,极其稀有的“葬星”相比,都不好说哪个更多一点儿,在十三外道中绝对是倒着数的。

而且它十分的“娇气”,其幼虫只能在域外真空环境中生存,沾上一点儿空气,都要完蛋。

至于攻击力,更是可以彻底无视。

可就是这样微不可见的小玩意儿,却让所有在域外修行的修士闻之色变。

概因此外道魔物,专门垦殖寄生人体,且是随着时间推移,不断渗入,至乎骨髓血液、五脏六腑,脑宫窍穴,甚至到后来,还会深植入神魂之中,以修士精进、超拔之力为食,不断发展壮大。

在此期间,更放射出天魔之秘,引诱修士永沦魔道,等于是一类特殊的“魔种”。

遭到此物寄生,最初也没有任何征兆,反倒是修行起来更加迅速,发作时则诱因甚多,一旦发作,最好的结果都是化为天魔眷属,若运气差一些,则只是作为噬元虫寄生的“跳板”,在噬元虫移转宿主的时候,一身精气都会被席卷一空,身化齑粉。

噬原虫若是找到了合适的宿主,积聚了足够的精气,将会有较大机率,在宿主身上,进化出天魔外道的另一种魔物:破神蛊。

那就是另一个层面的事情了。

如今,这只噬原虫的运气,不是太好。

虽不知它是如何寄生在南宫城体内的,可南宫城被一剑劈杀,无奈之下,它只能由精气裹着,寻找下一个宿主,可问题在于,距离它最近的那位,根本就不是生灵,不具备血肉之躯,神魂灵智。

更重要的是,凝化成形的玄门降魔秘术,正是此类魔物的克星。

天人身上光影明灭,灯盏中,由玉京三光破元消魔符所化的炽白明光,将噬原虫牢牢圈定,只是该虫形质冥缈难则,又吸收了南宫城的神魂元气,生存能力剧增,就是圈住了焚烧,也要相当一段时间才能湮灭。

此时,凝化天人,使之救场的余慈,也已乘车到了近前。并已将噬原虫锁定,不虑逃走,暂时也不理会,只让栖真停车,步下车来。

在栖真、还有穹庐社修士的注视下,几步便走到千宝道人身边。

此时,千宝道人半边身子都陷到淤泥里的,正是狼狈的时候。余慈却是一笑,先放出天河祈禳咒,洒下清光,治疗伤情,又弯腰伸手,要将他拉拽出来。

“哎,轻点儿!”

不知是碰到了哪个伤处,千宝道人咧嘴叫唤,可咧开的嘴就再难合回去了。

事实上,在余慈现身之初,他就直勾勾盯着,待有了点儿力气,也没有配合着起身,而是伸出手指,冲眼前出奇年轻俊秀的修士点了一点:“余慈?”

余慈微微点头。

千宝道人也点头,点了几下,蓦地放声大笑:“余慈,哈,余慈!”

余慈垂首,低声唤了声“千宝师叔”。

千宝道人顺理成章应了声:“哎,余师侄……咱们可是少见。”

说罢又笑,直笑得眼泪都呛出来,又触动了胸口的伤情,当即咳得昏天黑地。他却是挥手阻止余慈下步动作,只道:“好极好极!来,再让我搭一把!”

说着,他主动伸手勾着余慈肩膀,借力站起。他身上法袍不是凡物,没有沾上半点儿泥浆,可手上就没那么干净。

余慈也不在意。只道:“千宝师叔,咱们到车上去聊。”

千宝道人左腿已经断了,一时半会儿也难以痊愈,就搭着余慈肩膀,借了把力,悬空尺余,往辇车处飘过去。

旁边两位都呆呆看着,不知该怎么反应。只听得那边笑语:“咱们以前没见过,难为你能认得出我来。”

“前面认不出,等到师叔的心内虚空出来,自然就认得了。”

“认得了还不帮忙?”

“我是想着,师叔未必乐意。”

“呸,你比你师傅奸狡多了,不过,眼神儿也更好使……怎么样,虽说比不得你渊虚天君的手段,我那‘千宝池’还入得眼么?”

说到这里,两人已经上了辇车,就挤坐在一起。

说也奇怪,他虽是第一次与千宝道人见面,却没有半分生疏之感,大概是在离尘宗山门那段时间,听于舟老道、鲁德等讲起这位师叔的种种趣事,活灵活现,深印在心吧。

且无论是他,还是千宝道人,也都清楚得很,这样的亲近感受,随意滋味,也是某位白道老道,于冥冥之中,留存的心念情绪,与之共鸣而成。

余慈压下心头意绪,展颜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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