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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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和娘子已经写的很清楚了,你还有哪里不明白?”郑玘觉得特别奇怪,虽然批注写的不是很详细但是要点已经都点出来了,为什么李显还是一副头疼的样子?

李显苦逼的看着郑玘,他看不懂那些要点啊,虽然都是汉字分开了他都认得,但是组合到一起他就觉得看起来特别的费力,当然这跟他的古文水平差劲有关系却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他觉得郑玘就好像是所有的老师那样,讲完一道题目之后告诉这个题目的要点,所以下一次用到这个要点的变形题目你们就都要会做,不会做的就会得到一句:这是送分题啊,同学们,你们怎么能不会做呢?

问题是……领悟不了啊,老师!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地方,李显穿过来这么久没发现自己擅长什么,反而发现自己不擅长的那是一堆一堆的,让他写这个章程还不如让他去写教科书!

而且李治提点到的地方李显很容易就去发散思维,这一发散思维……他觉得这份章程今年之内他都写不完了。

郑玘看着他皱着脸明明烦的不行还咬牙坚持写的样子,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那一头鸡窝毛:“行啦,这么重大的事情圣人怎么可能强制要求你一个人能够写出来呢?努力做到你能做到的就可以了。”

李治只是想要通过这件事儿来培养李显,这么大的一个工程,别说李显了,就算是让李治自己来他都不敢保证能够写出一个十全十美的章程,这是需要群策群力的事情。

李显很干脆的放下笔歪头看着郑玘问道:“我不明白,阿爹似乎并不相信蒋王会谋反,所以他压着那个奏折没有公布出来,但是为什么他不肯站出来安定民心?”

长安城内普通百姓可能只是察觉到了物价上涨,聪明一点的大概会通过这个上涨的物价察觉出什么,反正在李显看来总觉得很奇怪。

郑玘没有回答李显只是问道:“如果是你的话……你觉得你府中的录事参军会告你谋反吗?”

李显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我又没要谋反,为什么要告我?”

“只是如果,你若真打算这么做,你手下会有人告发吗?”

李显虽然不明白却还是低头思考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但是……如果真的要……那么在王府任职的他们也逃不了干系,更何况……就算他们告发了这也是背主,下场跟参与谋反也没什么区别吧。”

“那么张君彻为什么就这么做了呢?”郑玘一边捏着一颗花生投喂李显一边慢条斯理的问道。

李显嚼着花生瞬间恍然:“一定是他知道就算告发了他也不会受到影响,而这个天下能够保他不受蒋王牵连的只有……”李显伸手指了指头顶,然后继续说道:“难道,张君彻其实是个卧底?”

“大概吧,圣人虽然压着这本奏折,但是他既然告诉你了就证明这件事儿其实也没那么保密。所以这是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在联系上太史局的预言……你准备好参加蒋王的葬礼吧。”

李显:……

他忽然觉得武后被李治压制这么多年其实也不冤,从李恪李泰再到如今的蒋王李恽,他们每个人的死都离不开李治的手笔,可是到最后却没有人觉得是李治容不下兄弟,反而是觉得是他的兄弟一个个嚣张跋扈逼得李治不得不动手。

大写的一个服字,不服不行啊。

不过,就算李治不提这件事情,肯定也会有人借题发挥的,之后的两天,朝堂之上果然有人弹劾蒋王各种不法之事,一个贪图安逸纵情享乐的亲王,下面的人为了讨他欢心做点违法违纪的事情那简直是太容易了。

就如同李显给蒋王的评价一样,这位的确不是什么聪明的,这些把柄都太好抓了,那一条一条的罪状满朝文武都听呆了。

李显抬头看了一眼李治,发现李治没有任何愤怒的表示,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连武后都沉稳的一声不吭——李显开始怀疑这位御史是不是李治找来的枪手了。

如果说前面的罪状让大家都惊讶的话,最后一条就让朝上炸开了锅——御史拿出了张君彻状告蒋王李恽谋反的手书!

开年大戏!李显惜命的窝在一边任由那些大臣们慷慨激昂的让圣人治罪一生都没吭,这个时候太子李弘站出来说道:“皇叔为人谦和,怎么能评一面之词断定蒋王谋反?其中必有隐情!还请圣人彻查!”

这段说完之后,李弘还甚至逐一反驳了御史状告的那些罪状,比如说状告蒋王李恽王府建制违规什么什么的,李弘直接说出了这是当初圣人特许的。

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太子啊!李显抬眼看了看李弘,然后伸手把要站出去说话的李德给拽住了——有的人你不用落井下石他都能把自己作死,我们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就好了啊,六郎。

李德顿了一顿有些不情不愿的又坐了回去,李显在朝堂上很少给他提示什么的,现在忽然阻止他就一定有李显的理由。

李德本来是想要充当一次正义使者的,窜出去说一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之类之类的,他跟蒋王没啥感情,从他记事儿开始蒋王就一直在外面做刺史,每年也就回来那么一两次,皇室中人一向薄情,这还能有什么感情可言?

只不过李显把他拽回来了,那他就算了吧,给弟弟一个面子。

李显和李德的小动作并不明显,只不过如果位置够高的话还是能看到的,李治看到了,但是他当成没看到,李弘因为是太子位置比他们都靠前也高一点,再加上他站起来回话自然也看到了,但是他把李显的行为当成了对李德的阻拦,心中无比满意,觉得这个弟弟有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他的。

太子和御史并没有起争执,哪怕是这个时候李弘依旧表现的无比温和,他似乎从来不会给谁难看。李显觉得李弘的表情有些眼熟,再看看李治恍然发现,李弘是在处处模仿着他的父亲,只不过……形似而神不似。

到最后御史终于是用出了杀手锏:“圣人,月初太史局曾言太白入东井,蒋王之事不可不慎啊!”

李治听到这里就头痛病犯了,挥了挥手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此事事关重大,着通事舍人薛思贞前往箕州彻查。”

然后……就退朝了,大朝会下来大家的关注点都歪到了:蒋王李恽到底有没有谋反?

而之后张君彻手书披露,李显才知道这位不仅仅告了蒋王李恽,还牵连到了李恽的儿子汝南郡王李炜。李显看完了就叹了口气,之前他对李恽了解的不多,所以还纳闷他到底哪里得罪了李治,后来才知道……这位实在是太过分了,侵占民田逼死人命这都是小事儿了,而在箕州之处,百姓只知有蒋王不知有圣人,朝廷的法令到了那里居然不太通行。

如果说李恽只是贪赃枉法那么凭着他的姓氏最多他也就是回长安荣养,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挑衅李治的威严,税改推行全国不是没有遇到过阻力,只是这些阻力最后都被朝廷给搞定了,反而到了蒋王李恽这里,李恽仗着李治仁善,表面上说是愚民不服教化,实际上税款全部都扣到了他自己的手里。

这李治能忍?李显觉得如果是给自己,自己也不能忍,而且税改是他一手促成的,哪怕他只是搞定了扬州的税改,到现在一提起新税法都要提到寿王,李显比任何人都关注这件事儿,对于李恽,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了。

只不过,凡人大概永远跟不上神仙的思路,就在大家的关注点都在李恽那里,而李显也关注着薛思贞什么时候能够查出结果来的时候,郑玘忽然跟他说了一句话:“上书请圣人娘子加封吧。”

李显听了之后半天没反应过来,这年头……加封什么的还有上书自请的?而且他的封户已经够多的了啊,林林总总的封赏加下来有五千户了,他还要封户干嘛?

郑玘看李显不明白低头说道:“是时候了,圣人娘子差不多要改称天皇天后了,你现在上书正合适。”

天皇天后!晴天霹雳!李显听到天皇两个字就想到了日本人,李显知道可能这个称呼也是日本人从大唐学去的,但是他还是觉得特别别扭。

“为什么要我上书啊。”李显郁闷的说道:“我不上书他们不是也照样会改称?”

郑玘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李显说道:“因为你上书的话会让这件事儿变的更加名正言顺,而且……圣人现在是需要让大家转移注意力的事情的。”

“转移注意力?从蒋王的身上转移走?为什么呀?阿爹不是想要……”李显被郑玘弄糊涂了。

郑玘淡定的看着他:“除了真谋反的,圣人的哪个兄弟是他亲自下令斩杀的呢?”

=口=!没……没有!

李显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不过郑玘总不会害他的,于是他抄了郑玘给他写好的文稿直接递了上去。

李治看到之后立刻准了,于是……一个月之后,一系列的追尊就下来了。

追尊宣简公为宣皇帝,懿王为光皇帝,太祖武皇帝为高祖神尧皇帝,太宗文皇帝为文武圣皇帝,太穆皇后为太穆神皇后,文德皇后为文德圣皇后。皇帝称天皇,皇后称天后。

同时,改咸亨五年为上元元年,大赦天下。

贺兰敏之亦在大赦之列。

第114章 114

改元大赦之后在整个长安城的气氛由警戒转向和乐的时候,李治又干了一件事儿——他把文武百官的服饰配饰给改了一下。

文武官三品已上服紫,金玉带;四品深绯,五品浅绯,并金带六品深绿,七品浅绿,并银带;八品深青,九品浅青,鍮石带;庶人服黄,铜铁带。一品已下文官,并带手巾、算袋、刀子、砺石,武官欲带亦听之。

李显看了一下感觉改的地方也不算是太多,反正就是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他不太在意这些东西,比起这个他更关注贺兰敏之的消息,说实话比起武承嗣来,李显觉得……还是贺兰敏之做周国公更好一点。

只要他不再欺负女孩子,哪怕只是当个纨绔子弟也比武承嗣强,这人果然是不对比不知道的。

不过怎么让贺兰敏之上位那也是挺让人头疼的一件事情,毕竟这位在武后那里已经挂上号了,武后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但是她一点小心眼起来……会让你当不成人的!

贺兰敏之如今还有命在已经是运气爆棚了,李显想了半天愣是没有想到怎么才能让贺兰敏之继续上位,要知道就算他把武承嗣弄下去了,还有一个武三思呢,除非他把这两个人都弄废!

然而这种事情对于李显而言……难于上青天,李显这个人从来没有什么攻击性,或者说他没有主动出击过,都是他受到了伤害然后才会去收拾那个伤害他的人——通常这个伤害他的人还不是他亲手收拾的。

郑玘看着李显为了周国公的爵位操碎了心的模样简直有点忍不了了。

“你怎么知道贺兰敏之还想继承周国公的爵位?”

李显听了之后有一瞬间的茫然:“他……不想?不可能吧?他从小在锦绣堆里长大,见识过了数不胜数的繁华,外面的苦日子他怎么可能受得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贺兰敏之被逐出长安没有自杀已经让李显很意外了,现在如果有一个能够让他回来的可能性,他怎么可能不把握?

郑玘沉默了一下:“大概是真变了,他并没有想要回到长安。”

“咦咦咦?”李显看着郑玘:“你怎么知道的?你跟他还有往来?”

太神奇了有没有啊,郑玘和贺兰敏之两个人不对盘是全长安城都知道的,贺兰敏之被赶出去郑玘只有开心的,怎么现在反而是郑玘更了解贺兰敏之的动向?

郑玘被问的噎了一下,他哪里知道什么贺兰敏之的动向啊,他纯粹是……无意中看到了贺兰敏之给李显写的信而已,本来他没想瞒着李显的,结果在看到贺兰敏之写多年不见甚是思念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把信纸给撕了,也只能毁尸灭迹了。

“我没跟他通信,只是他在长安终究还有几个狐朋狗友,他们知道他的一些动向,一来二去我就听说了,反正……他没有想要回长安的意思,据说……还跟一些游侠儿混在一起。”

游侠儿,李显嘴角扯了扯,这个称呼如果是在穿越之前,他或许还是挺向往的,毕竟没有人会不喜欢快意恩仇的日子,但是等穿越过来之后,他就知道这帮游侠儿简直就是无业游民的代表,而且还会破坏社会安定团结!

贺兰敏之跟谁混不好跑去跟游侠儿混,不过转念一想……大概也就是因为跟游侠儿一起五湖四海的走遍了,所以才没有让他产生自杀的念头吧?

“不回来就算了。”李显也不太在意,贺兰敏之的存在对于他的意义大概也就是一个可以合作搞掉武承嗣的人,或者说是一个可以在他干掉武承嗣之后还能继承周国公之位的人。

不过既然对方没有这个意愿的话,李显也就无所谓了,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哪怕武承嗣和武三思都被弄死了,不是还能过继呢吗?武士彟还有个哥哥啊,只不过这个哥哥没什么太大本事也没有太出色的后代,唯一一个记载史册的还是娶了太平公主的武攸暨。

不过……武后大概也并不希望自己的父亲绝后吧?所以李显如果真的出手弄死了武承嗣和武三思……女皇陛下会不会暴走?

李显在这里想了无数种方法,事实上谁也不知道他对武承嗣起了杀心,秋九月,李治在麟德殿赐宴,百僚具新服,李显碰到武承嗣的时候还很温和的询问了他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习惯之类的,还让他有什么问题就去找自己。

武承嗣最近在长安的确过的有点水深火热的,他父母早亡,这些年挣扎着活下来已经不容易了,京城里的各种人际关系他都要自己来相处,还有不同的生活习惯他都要一点一滴的去适应。

最让人难受的大概就是上层社会这些人无声的鄙视吧,虽然看在他是周国公的份上表面上该有的尊敬都有,但是武承嗣总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目光之中都带着鄙夷。

太子和雍王虽然也很和气,但是对他的态度也温和中带着漫不经心,没有人会在意他怎么想,他知道自己只是武后被逼无奈的选择,但是哪怕是这样武承嗣也想要紧紧抓牢这个机会,一点都不想松手,一旦松手他可能过的比之前还要惨。

总有一天,我要走到让你们都要仰视的地方,让你们在面对我的时候只能低下你们骄傲的头颅!

每当武承嗣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他都会这么告诉自己,久而久之,一定要继续往上爬的信念慢慢的就变成了他的执念。

只是现在他还没能力实现这个执念,在这个情况下,李显不同于别人的温和让武承嗣终究是心里好受了一点。

武承嗣对别人的态度很敏感,李显是唯一一个再跟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不带半点冷漠的人。

在宫内灯火通明的映衬之下,那双眼睛仿佛上好的黑珍珠一样散发出温润的光芒,真是漂亮的……让人的目光忍不住追随他而去。

只是如果李显知道武承嗣对他的评价的话,他大概也会扛不住吧。他本身并不是冷漠的人,哪怕对于武承嗣没什么好感,但是他身上始终缺乏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势,跟武承嗣说话的时候他也一直在催眠自己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亲戚,不去想这个人是武承嗣。

却没想到武承嗣这一晚上时不时的就跟在自己身后,而且还很殷勤的帮自己倒酒什么的。

李显被他弄的有些无奈,到最后只能说道:“不要这样,你是周国公,是天后亲侄,不要做这些事情。”

李显只是不想让武承嗣在自己身边跟个小厮一样跟前跟后的伺候,所以就警告他不要自降身份。

只是没想到武承嗣听了之后居然泪眼汪汪的看着他,还狠狠点了点头。武承嗣是感动的,他继承了周国公的爵位,但是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他在别人的宴会上出了两次丑之后就知道了,有一些人就是喜欢看着地位比自己高的人卑躬屈膝的样子。

而在面对太子和雍王的时候,这两个人更不会提醒他了,毕竟这两个人的身份比他要高贵多了。

李显被他弄的受不了,最后只能装醉落跑了事,回到王府之后等了半天才等到了脸色微红的郑玘。

郑玘看着李显似乎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想到今天晚上武承嗣一直在李显身边蹭前蹭后,不由得问道:“周国公惹你生气了?”

李显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

“那为何还一脸怅然的样子?”

李显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变了很多。”

变的更加虚伪了,以前他对别人似乎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喜欢的人就亲近,讨厌的人就不去理会,但是自从他打算对太子下手之后,似乎很多事情都变了。

郑玘倒是没觉得什么:“没有谁是不会变的。”

“只是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些东西。”李显怅然的是,总觉的这样过的挺没意思的,那种简单的快乐似乎也随之失去了。

郑玘拽过李显一弯腰就把人横抱起来,淡定的往卧房走:“我看你就是太闲了,才有功夫在这里伤春悲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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