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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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柳嫤便在晨起的钟声中醒来了,这是寺庙里的小僧人们,集合听主持解疑答惑的钟声。寺庙高高地建在山顶之上,推开窗门,柳嫤便可以看到雾气升腾,仿佛和天上的蓝天白云连在一起,一片白芒中不时露出片片绿叶,恍若人间仙境。

这样的美景让人分外轻松,就好像身心都得到了洗涤一般。柳嫤早膳用的是野菌粥,味道也很是鲜美,而不等她搁下碗,隔壁的刘夫人便过来了。

“昨日睡得可还好”,刘夫人起得比柳嫤可早得多了,她已经在佛祖面前念过几遍金刚经了,见柳嫤现在才用早膳,还以为是她昨夜睡得不好,这才起得晚了呢。

柳嫤只是笑笑,“倒也还好,不过在外边留宿,总还有点不大习惯罢了。”

刘夫人见柳嫤姿态优美地净了手,便又对她说道,“咱们现在便去菩萨面前还愿吧,若是有兴致的话,咱们还可以去后山那边的桃林走一走。”

于是两人又各自携着一两个丫鬟,往前方烟火缭绕的地方中去了。这时候庙中的香客并不算多,尤其是供奉着送子观音的那座阁楼,只有柳嫤两人。

柳嫤抱着肚子,慢慢地跪在蒲团之上,接过木楠递过来的三炷香,拜了几拜。看着菩萨低垂的眉眼,她却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故事来。菩萨闭着眼睛,是因为她对生老病死也无能为力,所以睁不起眼睛,所以也就看不见世间百态。

这故事很奇妙地就在柳嫤脑海里流转,一时间她也为自己脑洞的广阔赞叹了一下。到底柳嫤还是说服自己,将虔诚从面皮刻入心里。她恭敬地磕头,然后将手中燃着的佛香,插在了香坛之上。

柳嫤一直是个无神论者,但穿越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就这么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也是让她有了一丝的动摇。和原身一模一样的容貌,让柳嫤在思考自己穿越的原因时,总会跑出“命中注定”、“前世今生”这些字眼来。

不管菩萨的保佑灵不灵,柳嫤都很诚挚地许下心中的美好愿望,希望此生顺遂,希望家人健康长乐。而比起柳嫤临时抱佛脚一般的参拜,刘夫人便显得真诚许多,她表情肃穆,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将自己的感激和希望,都殷切地向上面的金身佛像默默诉说着。

刘夫人起身之后,拉着柳嫤的手往门口走去,“劳累你等着了,咱们去前边功德箱捐些香火钱,也就算是还完心愿了。”

柳嫤笑笑也没有说什么,经过昨日一路上的交谈,她对刘夫人的观感还是很不错的。这人有点文人清高,说到底更像是才华不能施展的孤芳自赏,除了这点不算毛病的毛病,别的都不错,尤其是她很多想法,和柳嫤非常的相近,当然是现在的这个柳嫤。

刘夫人娘家姓田,京城人士,和柳嫤的出身很是相似,都是小家族里的长女。不同的是,柳家更为传统,在女孩出阁之前,大多教习的是管家交际之事。而田家则不同,田父醉心诗书,所以刘夫人在未出阁时,接触的更多是琴棋书画这些高雅事物。

她们受到的教育不同,但好歹原身也是个官家小姐,所以和刘夫人也比较能说得上话,两人的来往也就不算少。

现在柳嫤对刘夫人挺欣赏,因为她的孤芳自赏,也掩盖不住她人性中的闪光点。比如说,刘夫人对修路等公共事业的支持,比如对重男轻女的不满,对贫寒者的同情等等。这些想法在这个时代是非主流的,可不得不说,这极大地赢得了柳嫤的好感。

在两人又各自往功德箱里放入一张银票之后,便又携手去寺庙后的桃林散步了。现下雾气已经散去,太阳已经升起,而有着桃林的遮挡,道路上也是一片清凉。柳嫤一袭简单的绿衣白裙戴银钗,刘夫人则是一身白底蓝花的曲裾簪翡翠,两人是截然不同的气质,却各有风采。

走了一段路后,刘夫人示意有话要单独对柳嫤说,两人便将丫鬟们都留在身后了。又往前走了一段,刘夫人才停下步子,转身对不知所云的柳嫤说起此行另一个目的来。

“可是心中疑惑?你别担心,我就是对你说几句话罢了”,刘夫人见柳嫤杏眸总是水润含情,又在她精致的五官上打量了一番,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这话说出口,我也是难为情......有京城的贵人,向我打听你的事情,请我来探探口风的。”

“有话您不妨直说,咱俩之间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柳嫤虽然疑惑,却也并没有感到多么意外,如果单纯只是相约上香,她才觉得奇怪呢。

“你可还记得那一日在月亮湖上救的小公子?就是他向我问你”,刘夫人一咬牙,尽管心里很是羞愧,还是直说了,“他请我帮忙问问,你是否......是否有再找人家的打算?”

柳嫤听了这话,秀眉轻蹙。在这里可不流行改嫁,甚至一些地方改嫁的女人,可是要浸猪笼的。

“您这话,我却是听不明白了。我夫君刚去,而且”,柳嫤摸摸自己隆起的肚子,脸上带着几分幸福,“我对于现在的生活,已经知足了。”

“不管是给谁说的,您都帮我推了吧,我不可能答应的”,柳嫤面容是娇柔的,可是她的想法是绝对的。

在一夫一妻制的现代,她都对婚姻躲闪不及,更何况是这个三妻四妾的古代?且她这带着孩子的寡妇,在别人眼里,她可是配不上那些所谓的才俊之秀的?而对于歪瓜裂枣,她有必要自找委屈么?

更何况,她现在有钱还有闲,便是孤独了,还有贴心的小棉袄陪伴,无聊了,也多的是丫鬟逗趣,她再嫁又有什么好图的呢?至于生理需要之类的,她宁愿干渴着,也不愿用公用的棒槌!她又不犯贱,怎么可能丢弃现在的轻松自在,反而去过膈应恶心自己的生活?

刘夫人见柳嫤面容上的满足,心里也是升起一股赞叹来。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刘夫人对于柳嫤是有几分嫉妒的,嫉妒她和林长茂的夫妻之情。虽然刘贤对自己这个正妻也很是敬重,家里也只有自己肚皮出来的孩子,在别人看来,她这个妻子足以让人羡慕了。可刘贤的通房妾侍是照样不少的,她每每看到那些女人的嘴脸,都觉得一阵阵的恶心上涌。

柳嫤夫妻,还有刘夫人夫妻,都是江城相敬如宾的夫妻典范。而相比柳嫤,刘夫人更受人们推崇,因为她和刘贤的妾侍们和平相处,膝下还有两个男孩。只是每每听到别人称赞她的大妇风范,称赞刘贤对她的爱敬,刘夫人就觉得脸痛,这夫妻情深真是一场笑话,她一点都不稀罕。

“你也别怪我今日对你说这些话,那小公子毕竟是□□的世子,还被封为了侯爷”,刘夫人拍拍柳嫤白皙的手背,“我看他那意思,不像是为别人说的,倒是他自己有这么个想法......”

后面的话刘夫人说不出口了,那小世子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自己看上了柳嫤,想要将她纳入府里,以贵妾的身份。

刘夫人未出口的话,柳嫤也明白,不就是觉得凭她的身份不配为世子正妻么?便是未出阁的柳嫤,想来那人也觉得,她该对他的青睐感恩戴恩的吧?柳嫤依旧只是淡淡地笑着,“好姐姐,也是咱们脾性相同才走得近一些,你是知道我的,不管是哪一家的妾,妹妹我都是看不上眼的!”

“这才是我田香的好妹妹!”刘夫人也畅快地笑了下,对柳嫤越发欣赏,若不是那人势大,她也不会答应来做说客。如果柳嫤真的同意了,那她就当白白结交这么一个朋友了,好在柳嫤也是不屑为妾的。

两人相互笑了笑,柳嫤见刘夫人面上还有几分为难,不由问道,“你将我的话照实和那人说便是,叫他有什么都冲着我来,想来那等人家也不会自讨无趣。”

刘夫人犹豫了一下,便对柳嫤托盘道出了,“那人就在前面不远......他希望可以见一下面......”

柳嫤拉开刘夫人的手,对她说道,“那我这便去亲口对他说,姐姐也不必为难了。”

刘夫人想了想,坚定地点点头,“你去吧,有什么事你就叫一声,我就在这里等你......”

☆、相见

柳嫤沿着小道往前走,只见不远便是蜿蜒向下的青石阶梯,而阶梯的尽头是一座小亭,就傍依在峭壁之上。她回头,见刘夫人就站在那里,远远的望着她,便对刘夫人点点头,往小亭而去。

李瑾一身白色锦袍,头顶戴着的金冠束起半头青丝,两鬓各留一缕乌黑的发丝,正是时下年轻公子中流行的打扮。在山风升起的瞬间,发丝、锦带、以及衣袂,都飘逸飞扬。这是个风|流恣意的少年。

柳嫤见前面亭子里只有这么个年轻男子的背影,脚步不由迟疑了一会儿,右手在自己凸起的肚子上轻抚,最终还是慢慢地走进了亭子。

听得身后传来的声音,摆够了潇洒的李瑾摇着自己的折扇转过身来,便见得一个绿衣白裙的美貌少|妇正在慢慢地靠近。那人螓首蛾眉,白面如玉,一双水润的杏眼不同一般女子朦胧,流转间只觉陷入一潭清水,清明透亮。

李瑾心湖不动声色地起了一丝波澜,抓不住,却能清晰地感觉得到。今日出门,本就来这清静之地拜菩萨的,所以柳嫤便没有戴上她的幕离,这姣好的容颜,便尽数落入了面前人的眼中。

“见过世子殿下!”柳嫤盈盈下拜,这个朝代她最不习惯的就是,自己这个草民见到任何一个官职爵位在身的人,都得行礼甚至是跪着行礼。虽然她目前遇见这样的人并不多,但也让她再次清醒地意识到:这是个等级分明的社会,人是有三六九等的。

“请起,坐!”李瑾本想顺势将她扶起,但见她面上表情冷淡,也就没有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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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世子殿下!”柳嫤起身之后,便坐到了李.瑾的对面,两人隔着中间的石桌,两相对望。

这人长得倒是很好,柳嫤心里给李.瑾的长相打了八分。但是桃花眼太过多情,薄唇太过寡性,五官倒是精致齐整,就是显得有点娘气。这完全不是柳嫤喜欢的款,她这个御姐更欣赏的是成熟稳重的居家型好男人。于是这么一个照面的功夫,柳嫤便将这人彻底拍死在岸上了,虽然她本来就没有考虑过这亲事。

“你可以叫我名字,我姓李名瑾,还不曾取字”,男子二十溺冠,要明年李瑾才会有表字。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明知道这女子是不可能叫他名的,但还是希望自己看上的女人,会给他一个不同常人的称呼。

“李公子”,柳嫤见李.瑾直直地看着她,只能偏过头去观看亭外的林海,心里继续给他的印象减分,这人未免太过无礼了。

“刘夫人说的,你可同意?”李瑾感觉到了柳嫤对他的抗拒,心里有点纳闷,他这么个有才有貌,有权有势的人,她不该是满心欢喜地接受么?这么冷淡,是拒绝,还是在矜持?

“李公子您也该知道妾身的情况,妾身是万万不可能同意的”,柳嫤的语气很平静,但吐出的话里全是坚定,见他面上没有恼怒的意思,便接着说道,“承蒙公子瞧得起,也请恕妾身福薄。”

李瑾静静地看着柳嫤双眼,直到感觉她快要生气了,才疑惑地问道,“刘夫人可是都和你说清楚了?”作为一个为自己说亲的少年,李.瑾还是挺羞涩的。他自以为是自己当初的话,说得不够清楚,让刘夫人误会了,然后也让柳嫤误解了。他现在是在为自己说亲,她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妾身明白的”,柳嫤不欲与李.瑾多说,她的拒绝已经这么直白了,他该明白的。况且这孤男寡女的,就算自己是身正,还是会怕别人弄来个歪曲的影子的。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李瑾更是觉得柳嫤没明白他的意思了。这女人莫不是以为他是给一些鳏夫说亲,所以才拒绝得这么干脆吧?“你当日救我一命,我见你又丧了夫婿,便想着接你到府中,也免去孤苦伶仃,后生凄凉!”

李瑾内心羞涩,只得用这么个冠冕堂皇的报恩理由来搪塞柳嫤,也是搪塞自己。他怎么好说,是溺水之时清醒过来后,就为她的姿容震撼,以至于念念不忘,心痒难耐呢。便是在昨夜,他都在梦里见到她了。

对于这么个理由,柳嫤心里好笑,这是在报恩呢,还是在报仇呢?要报恩的话,倒不如送她金银珠宝,来得更加实惠,再不济,对她说声感谢也便行了。这人报恩的方式,就是要把她抬入后宅做妾,真是笑死个人了!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妾身对现在的生活很是满足,承蒙公子的好心。若无事,那妾身便先行告退了!”柳嫤说完,便站起身子,对着那贵公子行了个礼,打算就此离去了。

“慢着!你真的不愿意?”李瑾想,是不是自己说的这条件还不够吸引人?是了,柳嫤之前是做正妻的,现在是对这妾侍的位置不满吗?可他却是万万不可能承诺她正妻之位的。其实不说别人的阻拦,便是李.瑾自己也只能接受一个纯洁无垢的大家小姐做妻子的,当然这时候他只把借口推在长辈身上,秦王夫妻是不可能同意的,皇上也不可能同意的,所以他也不可能对柳嫤明媒正娶。

“妾身是真的不愿意!”柳嫤见李.瑾蹙起了眉头,也怕这高高在上的权贵人恼羞成怒,会将火气撒在林家身上,于是她将双手抚在肚子上,作出个惊讶的表情来,低低呼了一声,“哎哟。”

“你......没事吧?”李瑾一开始便不太敢看柳嫤宽松的襦裙之下隐隐凸起的那一块,现下见她一双柔荑勾勒得腹部弧度越发明显,心里顿时感觉酸酸的,直欲流下泪来。

柳嫤面上带着慈爱的笑容,手指轻轻地做安抚状,“妾身无事,只是孩子突然闹了一下......”柳嫤说完,再次行礼,便转身往青石阶梯处走去了。

“找一个人知冷知暖的,不是更好么......我可以......”可以什么呢?李瑾说不出来。正妻之位?他不可能承诺!富贵荣华?林家的有钱便是他这个秦王世子,圣上亲封的乐阳候,都是有所耳闻的。至于宠她爱她?他自己都不敢肯定能有多久,而且经历过林长茂那样唯卿一人的女子,还带着两个爱情结晶的女子,对他的宠爱真能看得上吗?

李瑾觉得自己这提议是痴心妄想了,他本来以为能够嫁给他,是所有女人都感激涕零的,他也是自大而不自知了。李瑾越想便越后悔今日的举动,他不该这么唐突的,日后柳嫤可能就会对他避所不及了吧?可,到底心有不甘!

他这话说得很小声,而柳嫤也是听见了,不过她只做不知,没有再回头。这人不过之前见过她一面,这便想要将她纳入自己的后宫中,未免太过可笑了。而且红颜易老,与其靠现在的美貌,换来别人一段时日的新鲜,她好好地做自己的主人不是更自在?

物质上的荣华富贵,林家可以尽情地供她奢靡,而林家不能带给她的权势地位,李瑾同样不能带给她!就凭一个世子后宅不见世面的小妾,能够沾染贵族独享的权势威能?别开玩笑了!所以呢,她怎么可能作践自己,放着好好的主母不做,却去别人家里做低贱的小妾呢?

于是,李瑾也只能看着柳嫤那袅娜的身影渐行渐远,就好像两人从来不曾有过交集一般。突然,他见那渐远的人影晃了一下,就像要掉下那高高的悬崖一般,顿时只觉目眦尽裂,心下刺痛。

“啊!”柳嫤行到半路,却见到一条青褐色的蛇盘在了石阶上,它半个身子被阶梯缝隙中的青草掩盖,而她差一点就一脚踩上去了。只是她一时收势太急,心里又慌又怕,而这阶梯本就不宽,这么一动,她竟似要往悬崖下坠去一般。

李瑾离柳嫤那地方可不是一两步就能跑过去的,而柳嫤作为本文的女主,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狗带呢?于是救美的英雄出现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青灰劲装的男子从路边的松上跳下,一把捞住柳嫤的腰身将她托在腿上,另一只手则快速地掐在蛇的七寸之上,用力一甩,那蛇就远远地挂在下端的林海之上,然后消失不见了。

柳嫤对蛇的恐惧很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典型,虽然现在被救了,她还是有点回不过神来,也忘了要立刻起来了。而等馈酢酹赶来,便见自己的侍卫和柳嫤“眉目传情”、“浑然忘我”了。

“主子!”侍卫不过十六,被柳嫤这番注视也觉得羞躁,再看到李.瑾眼里隐隐的怒火,又觉惶恐,只喊了声主子,也是让怀里的柳嫤快点起来,免得遭受这男人妒火带来的无妄之灾......

☆、亭台

柳嫤看到这清秀少年的耳朵都红了,觉得很是有趣,倒也没有再让他为难,慢慢地自己便起来,心里也是感激,所以这语气便温和多了。她明眸善睐,唇角勾起,道了一声“多谢!”又见李.瑾也过来了,便点点头,告辞一声继续走了。

看到柳嫤生动起来的表情,又看到她此刻眼里的温柔,李.瑾懊悔,这英雄救美的若是他该多好......

“主子”,那小侍卫又叫了一声,也让李瑾回过神来。

“嗯,你!”李瑾想要发作一番,见柳嫤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阶梯尽头,不由又觉几分怅然,便没有再说些什么,带上小侍卫便打算回去了。他往下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我不是叫你们等在远处的么?你怎么是从这边上跳下来的?”李瑾一想到这人不仅揽了自己不能揽的美人,还看到了他被拒绝的糗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小侍卫见李瑾就要恼羞成怒了,赶紧将其他人都招出来承担怒火,“属下们担忧主子安全,便都偷偷守在附近了!”

“都?!”也就是说,他被拒绝的事情不仅这人瞧见了,别的人都瞧见了?真是岂有此理!“还不给爷都滚出来!”

暗中藏着的汉子们,听先前那小子说话,便觉得要遭,果然,现在主子是恼羞成怒了。他们也不敢迟疑,一个个的从几棵不远的树上,都跳了下来。李瑾数了下,正好是八个人头,也就是说他带来的人全都齐了!

李瑾本想使一使自己的脾气,又似乎心有所感,回身往阶梯上看去,只见快要消失的身影突然转过身来,心里一喜。她这是要改变主意了吗?可惜他只是想多了。

柳嫤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面前,她方才只是突然发觉自己的帕子丢了,想要回头找找。毕竟这种私人物品,遗漏在外也不好。哪里想到刚回头,她却看见了一堆的汉子。于是她又转回身,直接往等着她的刘夫人那里走去了。

“妹妹可是和那贵人说清楚了?”刘夫人一直焦急地等在这里,在柳嫤离开的小半刻时辰,她一直在思考着事情的结果。柳嫤看了那人的风姿,看了那人的权势,还能够坚定地拒绝么?拒绝那人之后,他真不会报复柳嫤,甚至报复这个受他请托的自己么?

刘夫人细细地观察着柳嫤,见她发鬓未乱衣衫完整,不由松了口气,方才柳嫤那呼声,她也听到了一点,还以为那人是想要肆意妄为呢,只是她到底不敢过去。再看柳嫤脸上一片淡定之色,刘夫人的心才彻底地放了下去。

“好妹妹,今日这事是我对不起你,算我欠你一次!”刘夫人想着自己将柳嫤骗到这深山中来,心里也是羞愧。她本可以拒绝的,可是为了丈夫的前程,为了搭上这京城来的贵人,于是她在明知柳嫤定会拒绝的情况下,还以还愿为名,将人骗到这里来。而且还让柳嫤这么个弱女子,独自和那男子相处,这若是叫别人知道了,那柳嫤的名节也就污了。可是她还是做了,甚至连犹豫都只有那么一瞬。

“姐姐你也是好心,我又怎么会怪你呢。这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丫鬟们都该等急了”,柳嫤面上还是淡淡地笑着。凭刘贤是本地最大的官,她就不会和刘夫人撕脸,但一开始对于刘夫人的欣赏,现在也不剩几分了。

两人携手往落脚的厢房回去,姐姐长妹妹短地称呼着,说些日常的琐事,面上都亲近得。柳嫤觉得很讽刺,现在好像两人又近了不少,其实是越来越远。早在刘夫人说出那话,她明确表示拒绝后,刘夫人还暗示她亲自去见那人,不管她的名节还有安全的时候,她便觉得自己之前是看走眼了,这哪里是朋友的节奏,不过是利益驱使才成为了“朋友”罢。

柳嫤一直是个绝对的人,她觉得不管是爱情亲情还是友情,都是容许不下一丝背叛的。刘夫人此前的行为,就是对她的背叛了,她容许不下,两人往后也只能是面上的姐妹闺蜜了。

“您保重,我也回去了”,两人在分叉路口道了别,便一左一右地往各自的歇息处回去了。柳嫤面上一直保持着温婉的微笑,就像一朵清风中绽放的白莲花。

“主子”,木楠有点担心,她和另两个刘府的丫鬟在一起,根本听不见两人的话,而且她们那儿,也只能隐隐看到刘夫人那白底蓝花的曲裾。现在柳嫤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刘夫人说了些什么。

“我没事”,柳嫤顿了顿说道,“不过一些无聊的事罢了,不必理会。”

“是。主子,咱们可要在这里多留几日?”木楠发现,柳嫤对这些地方还是很喜欢的,那留在这里散散心也好,不过现在见柳嫤心情又不太好,便有点迟疑。

“刘夫人那边是什么时候回去?”柳嫤这人就是这样,觉得刘夫人这个朋友要不得,便不太愿意继续装作姐妹情深了。如果她留下,那自己便先离开,如果她不留下,那自己便多待几天,反正她是不愿继续和刘夫人一路虚伪着回去的。

“方才听刘府那几个丫鬟说,她们家定的是明日一早回去的,今日已经在收拾行李了,说是刘夫人放心不下家里那两个顽皮的小子”,木楠说着便笑了,作为柳嫤的心腹,林家拿着实权的管家娘子,刘贤家里的情况她也是清楚的。

刘夫人这是担心自己出门在外,刘贤县令会做出些见不得人的事来吧?听说刘贤现在可是小桃红迷了心窍,那可是春华楼的头牌,长得可招男人了呢,谁知道刘贤会不会趁此机会,将人偷偷地纳了回来呢?

“那咱们便在这里多待几日”,柳嫤对自己家里的事情并不担心,经过上次差一点流产的事故之后,她已经将林家的一切,都牢牢地抓在手心了。而且木槿她们也不是吃素的,现在在林家的这些人,只要不想落得和那些被发落的人一样下场,那就不会有谁胆敢吃了豹子心,而跑来撩拨她这母老虎的虎须!

翌日一早,刘夫人便来和柳嫤辞行了,两人各自说着“珍重”,接着,柳嫤便目送刘府的几辆马车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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