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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手轻拍着他的背,竟奇迹般地纾解了体内的躁动,让痛楚慢慢平复。男人的身影如晨光驱散黑雾,映在他的瞳膜上——一丝不苟的西装因为半蹲的姿势带上了些许褶皱,俊朗的面容和微微蹙起的眉峰,都跟久远的记忆中并肩追寻梦想的伙伴重叠在一起。

“小头儿……”他听见有人叫了一声这个名字。然而直到完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才反应过来,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第5章 【新生】(五)

楚安戈第一张专辑的制作人,现在在娱乐圈几乎是一个不能说的名字。不是因为丑闻之类的原因,纯粹是他的身份太敏感——

贺氏集团大中华区总裁,华信资本ceo,产业遍布全世界的豪门巨富贺氏家族长子,贺景临。

圈里的人都知道当年贺家大太子少年意气玩玩音乐,顺手出了张专辑,结果一夜爆红捧出好几首经久不衰的国民情歌。不过人家从来没把这当成正经事,过足了瘾之后旋即隐退不再涉足娱乐圈,一心一意打理家族生意。

像他这种站在商界顶点的王者,往往尤其注重社会形象,不愿自己的名字过多地被文娱界提及,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

通常而言,娱记才懒得管你愿意不愿意,只要能抓人眼球,什么边边角角的新闻都会报出来。特别是这种豪门世家子弟的花边儿,最是普通市井小民心头好。

不过有那么一种人,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个人魅力,会让人打心眼里不想给他招惹任何麻烦。

简而言之,贺景临就是这种人。所以在踩人上位如家常便饭的娱乐圈,说起贺景临,却常常是种讳莫如深的态度。

这也与贺景临本人行事作风上近乎刻板的端正有关。多年来他唯一传过的桃色新闻是跟楚安戈。毕竟楚安戈家室非常普通,能够凭借第一张专辑一炮走红,又频频接拍电影斩获大奖,很大程度上是借助了贺家势力在背后的支持。

然而此后无数效法楚安戈、想靠巴结贺大少上位的小艺人们,却都纷纷铩羽而归。别说潜规则了,贺景临接任大中华区总裁以来,情人都没再有过一个。

其实连楚天王的事也是外界误会了贺景临。两人的关系相当单纯。楚安戈跟贺家养在国内的私生子贺声宇是发小,当时贺伟华回国投资建厂开公司,七八岁的半大小子贺声宇第一次听说自己原来还有个爹,就拉了一群小弟去找他爹算账。

结果那天贺伟华不在,一伙人在院子里跟贺景临打了一架。当时12岁的贺景临以一敌五还收了三成力,把贺声宇一伙都收拾得惨兮兮的。末了贺家少爷拿出一盒原装进口的godiva巧克力,分给一帮孩子们。这样一来二去,贺声宇那帮小弟,连带着贺声宇自己,都成了贺大少的小弟。

这其中就有楚安戈。天王从小对这位大哥就是当偶像一般崇拜和尊敬的。这次偏偏要起诉江枫的歌曲,炒作是一方面,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看不过大哥的作品被人这样改动。

贺景临自从接手家族以来,跟娱乐圈的朋友感情没淡联系却极少,还是在网页的新闻上得知的这场官司。他这两个多月一直在日本跟野村株式会社谈一个新能源的合资开发项目,如今终于谈妥了七七八八,刚回到国内没几天,贺声宇就软磨硬泡拉他出来见朋友。

这天晚上贺景临原本在公司等着跟美国总部的电话会议,8点多的时候美国那边通知他会议延期到下一周,这才空出时间来参加楚安戈的聚会。不想到twilight的时候,一向随便之极缺乏时间观念的弟弟还没从家里出来,他一个人找到vip包房,进门正好赶上了这场风波。

当时楚安戈的一群狗腿子正围攻李程越。李程越本就是个性耿直之人,浸淫娱乐圈三四年,虽然外表磨得圆滑了点,本性却仍是没变。如今见楚安戈这样欺负自家歌手,倔脾气也上来了,半分不肯退让。

结果双方吵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那边主角却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蜷缩着身体面色极其痛苦,干呕了几口之后,地板上竟溅上了鲜红的血沫。

吵架归吵架,毕竟两边谁也没真想闹出人命来。这一下见了血,激愤而混乱的场面瞬间就静止了。楚安戈这才终于注意到,门口还站了一个人。

“我刚从日本回来,声宇就三天两头缠着我,让我多出来见见朋友。看来今天这趟是没来错,你们玩得可真够热闹的。安戈,我刚听你说……你要杀谁灭口?”

贺景临看见桌上的酒杯,事情原委都猜到了大概,知道这个人一定是被空腹灌酒对胃部刺激太大,引起胃出血了。他皱着眉极深地看了楚安戈一眼,语气虽然云淡风轻,眼神却很严厉,一眼就瞪得天王完全没了脾气。

一场聚会不欢而散。贺景临押着楚安戈把人送到医院,全程陪着检查输液开药,付了所有的医药费,还对经纪人连着道了几次歉,表示等江枫醒了再登门探望。虽说都是标准的危机公关辞令吧,这些话从贺景临的嘴里说出来,就莫名显得尤其真诚,让李程越感动得一塌糊涂的。

医院的事情都处理完了,贺景临才载着楚安戈和半路赶来的贺声宇,去了贺氏在东城的一家私人会所。楚安戈只喝了一杯干马蒂尼,本来不碍事,可是大哥在场他实在不敢酒驾,只好把自己那辆x6m扔在了twilight门口。贺声宇本来想蹭到大哥车里打打圆场求求情,结果大哥一路上板着脸一句话也不说,他也只好闭了嘴。

等到了地方开了包房,贺景临在沙发正中间坐下,疲惫地扯两下领带:“说吧安戈,你要杀谁灭口?”

所谓一物降一物,在贺景临面前,天王这回也只有站着的份儿。他像做错事的孩子那样一五一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还找出那首《黑洞》播放了一遍。

“大哥,您别生气,我也就是想杀杀他们的威风而已……谁知道那小子酒量这么差,两个shot就见血了……”

“嗯。”贺景临正拿着楚安戈的手机看那个5sing主页,甚至没抬眼,只点了一下头。半晌又说:“你刚才说,那个江枫,说这首《黑洞》是他的作品?”

“好像是吧……他当时声音很小,我没听清楚……”楚安戈仔细回忆了一会,才犹豫地答道。

“哥你可别逗了,这个江枫我知道,唱功作曲都没什么才华。就凭他?下辈子都写不出这种曲子!何况他今年才18,05年他多大?小学四年级?还在唱什么《我们是接班人》呢。”贺声宇凑到贺景临身边坐下,有意拉近跟大哥的距离,让双方对峙的氛围缓和了些。

“要我说,他也就是运气好,这节骨眼上让他找到这么一首曲子,现在只要提自己抄的不是《光芒》,法院就会驳回我们的起诉了。不过话说回来……当年《光芒》的主歌旋律,你真的是,呃……借鉴的这一首?”

贺声宇也觉得有些尴尬,这个问题问得极犹豫。另一边贺景临挑眉看他,随即带点讥诮地轻笑了一声,仿佛这是个根本不需要回答的蠢问题。

他这一笑让贺声宇和楚安戈都愣了半晌,然后贺声宇终于反应过来,大声说道:“我就说嘛,我哥怎么可能去抄别人的东西。”

楚安戈也松了口气,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所信任的人并不是抄袭者,让他的心情格外轻松,又觉得之前自己竟然有所怀疑,是太不应该了。

“大哥,那个江枫好像认识您?他当时叫您什么?”

贺景临又皱了皱眉,似乎也对这件事感到很疑惑,停顿了一下才答道:“小头儿。”

他把手机翻转过来递到贺声宇和楚安戈面前,上面显示的是北落师门的5sing主页。只见个人介绍部分是这样写的:——双人乐队,专注摇滚20年。成员1号:御风,擅长作曲,编曲,吉他,客串主唱。成员2号:小头儿,擅长把成员1号写的东西枪毙掉推倒重来,负责键盘,贝斯,和音,后期,和一切成员1号懒得管的事。

两人看着页面上的文字,心中一阵唏嘘。从这段话看来,似乎贺景临就是当年北落师门的成员之一,但是他俩谁都不知道,当年大哥出道之前,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包房里沉默了一会。贺景临把手机还给楚安戈:“总之这次我出面去跟他和解,你们都不要再插手。”他顿了顿,又转头去看贺声宇,“对了声宇,你是怎么知道江枫的?”

贺声宇现在已经是大陆数一数二的金牌制作人,当然不会特意去关注江枫这种过气小歌手。不过他平时作风极其轻浮随便,对于歌手自荐枕席这种事一向来者不拒,回头却又说自己有音乐人的矜持,水平不够不可能因为上过床就给人出专辑,无赖行径在圈里是出了名的。

贺声宇一看大哥的眼色就知道他想到那方面去了,连连摆手:“大哥你这是误会我了,这次真没有!”

贺景临面无表情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终于收回视线,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信了。

“没有最好。你们两个,外人就算明着不说,心里也会当你们背后是贺家。平时都记得收敛一点。”

第6章 【新生】(六)

江枫那天会吐血,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水龙在体内作怪引起的气血翻涌,被楚安戈逼着喝的那两杯酒,就刚好是火上浇油。

可是连身体都换了,前世体内的东西却还在,这种事情根本不科学啊!——虽然换壳重生本身也不太科学……

所以江枫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解开扣子去摸自己胸口,如期感到水龙温和的脉动。他有些不甘心,又在心口用力来回揉搓了几下,这回水龙不耐烦了,翻了个身,激得他又猛地一阵反胃,连忙下床想往洗手间跑。

结果迎面就撞上了站在门口的李程越,后者正用看异类的眼光看着他。俩人都是一愣,然后李程越幽幽开口道:“小枫……原来你有这种嗜好……”

……有哪种嗜好啊喂!你想哪去了?——反胃感上来了江枫也顾不上解释,转身冲进一个看着像洗手间的小门,干呕了几口,吐完了又觉得身体虚得厉害眼前一阵阵发黑。

“医生说你不严重,醒了就可以出院了,自己记得吃药就行。这两周注意好好养养胃,忌冷忌热忌辛辣刺激,烟酒都别沾,晚上按点睡觉。”

江枫这才注意到自己是在医院的一间单人病房里,身上穿的也是病号服。他回到病床上坐着定了定神,李程越正支起床上的小桌子,把买来的粥和雪菜包子摆在桌上。“先吃点东西,等下我送你回家。”

江枫抬头去看李程越,埋人堆里找不着的大众脸现在一脸的憔悴,身上衣服还是昨天那一套,上面多了不少褶子,显然是晚上就在医院守了一夜。他心里一热,轻声说道:“越哥,给你添麻烦了。”

他本来以为凭这位“越哥”的性格,肯定会回一句“你小子给我添过的麻烦还少么”之类的,结果等了半天李程越都没做声,只是皱着眉死死盯着他,看得他浑身发毛后背升起一股极诡异的恶寒。

“越哥,我脸上有东西么……”他尴尬地笑了两声,这样问道。哪知这句话一出口李程越竟然一拍桌子,猛地俯下身凑到离他不到两寸远的位置,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那么大。

“小枫,你以前可从来没这么叫过我。”经纪人一字一顿地说,隔了一会又说:“你变了。”那语气就跟偶像剧里女主说男主再也不是曾经那个他了时一模一样。

李程越忽然冲过来,让江枫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尴尬的笑容都僵在脸上——我早跟你说我失忆了你不信……“……我哪里变了?”

这个问题好像把李程越难住了。他直起身来用手摸着下巴,冥思苦想了半天:“总之就是……变软和了。”

李程越也说不清楚那种感觉。好比原来那个江枫,就像块奇形怪状棱棱角角的顽石,还不是什么珍奇的货色。而现在这个人,却像是一泓清水。

他又点了点头,“就是变软和了。”

江枫还追着问什么叫变软和了,结果被瞪了一眼,“赶紧吃你的饭,送你回家我还得上班呢!”

严格说来,如果不算重生的话,这是江枫这个身体24小时以来第一顿饭。算上重生的话,就是他四天以来第一顿饭。之前各种状况接连不断顾不上肚子饿,现在又睡过一夜,是真心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就算被李程越勒令细嚼慢咽,他还是迅速把粥和包子风卷残云消灭干净,之后还觉得意犹未尽,眼巴巴地看着李程越:“还有么?”

李程越把他那套衣服扔到床上,“少吃多餐懂不懂!你真的知道你的胃上现在有个洞吗?换了衣服跟我去办出院手续!”

无论如何,《以后》作曲抄袭楚安戈的《光芒》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江枫听李程越说,昨晚是当年的制作人贺大少亲自出面表示愿意和解,并且会立即请律师起草和解协议,一切内容都依照江枫与楚安戈的口头约定。

关于这个贺大少的事情,江枫是一点都不知道的。毕竟制作人做的是幕后工作,不比台前光鲜耀眼的明星,再加上贺景临本就是昙花一现,为人又尤其低调,江枫之前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结果李程越听了差点一口水喷出来,抓着他耳提面命地科普了一番,说贺家产业有多大多牛逼,贺景临有多正派多亲民,当年他做的专辑有多火多受欢迎什么的,一边说一边双眼还冒着贼亮贼亮的光。江枫干笑着接受“补课”,心想李程越能崇拜一个人到这种程度,这还真是难得一见。

两人办妥了手续往停车场走,一路上李程越一直说到口干舌燥才尽兴,上了车一口气喝下大半瓶水。江枫笑着表示都记住了,顿了一下却又说:“我就是觉得,他长得像我以前的一个朋友……”

“以前?多久以前?”李程越发动车子从停车位里拐出来,随口问道。

江枫仔细想了半天,甚至还低头掰着手指算了算,“应该是……大概十年以前?”

“噗。”另一边正倒车的李程越发出了一声极其诧异的笑声,“嘿哥们儿,兄弟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刚18,十年前你8岁,你那朋友也就跟你差不多大吧?七八岁的小孩跟一个32岁的大男人你都能看出像来,我只能说你,呃……想象力挺不错的。”

江枫也笑了,扭头望着窗外没再继续说话。

李程越一向开车又快又稳,让人坐在上面非常舒服。不多时就到了江枫家里,操惯了心的经纪人又叮嘱了几句,哪种药饭前吃哪种药饭后吃之类的,这才匆匆忙忙上班去了。江枫送走了人,总算有机会探索一下原身生活的环境,顺便也能从侧面了解了解他的习惯和性格。

江枫住的是一个一居室的小型公寓,据李程越说,这片住宅区有几栋高层,都是经济公司给刚出道没什么资历的年轻艺人提供的住处。卧室很宽敞,外面客厅倒不算大,装修的风格相当小资。房间稍微有些乱,总的来说还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客厅墙壁上最显眼的位置,贴着一张大幅海报。海报整体基调偏暗色,正中央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身着西方恶魔气质的黑色长风衣,双目半阖,视线低垂,透着一股藐视一切的狂气。下面是金属质感的一行大字——日蚀eclipse,之后是略小的手写体——江枫,右下角还有金色马克笔龙飞凤舞的签名。

这应该是原身刚出道时小火过的那张专辑的海报。江枫怔怔地看了海报中央的少年半天,始终觉得那股硬撑起来的气势给人一种外强中干之感,便摇了摇头。

客厅一角的琴架上摆放着一把小提琴,还有支起来的折叠谱架,旁边的小书柜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乐谱,手写的也有不少。江枫这才想起这位原身还是音乐学院的学生,看样子大概是学小提琴出身,后来转去作曲或者音乐学理论一类的专业。

他对小提琴颇有些了解,只拨了几下琴弦便能知道,这把琴别说是学生来用,甚至在年轻演奏家用的琴里,都算是非常高档的。音色清澈,共鸣沉静,带着一股历经岁月沉淀的厚重而柔和的美感。

虽然李程越从没提过这位原身的家室,可年纪这样小就只身打拼娱乐圈,后来又自暴自弃酗酒吸毒,可想而知并没有能够对他言传身教关心爱护的亲人。这把琴大概是他用出道以来赚到的钱买的,而且珍而重之地保养至今。

江枫心中激动万分,几乎是颤抖着手臂把琴拿起来搭上琴弓,因为长久疏于练习,此时反而有点不敢拉响。他努力了半天,准备先挑一首相对简单点的曲子试一试,门铃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您好,您是江枫先生吧。我叫王燕,是贺老板请的私人护理,专门在您胃病康复之前这段时间来照顾您的。”门口大概二十五六岁的陌生女人双手还拎着蔬菜水果肉蛋奶,一见江枫开门就笑着说道。

他站在原地石化了半分钟,犹豫着问:“请问是哪个贺老板让你来的?”

“华信的贺景临啊,是我们疗养院的大股东呢。您不是他的朋友吗?”

江枫这才明白过来,忙说:“你回去跟贺老板说,我真的不严重不需要私人护理,替我多谢他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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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行,我要是就这么回去了贺老板非开除我不可。”姑娘一边说着一边把江枫推到旁边就要往门里挤,“您就别为难我了。贺老板说让您好好养着,他晚上会亲自过来探望。”

江枫看着自顾自找到厨房极其娴熟地摸清了煤气水电开始洗米煲粥炖菜的女人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关了大门。

怎么重生之后遇到的人都是这种……不在一个频道上的思维模式……

王燕是很专业的护理,这次又是受了大老板的委托专门来照顾“老板的朋友”,自然特别尽心尽力。一整天江枫都被严令躺在床上休息,除了按点吃药按点喝水按点吃饭以外的活动,绝大部分都被禁止。唯一的好处是王燕做菜手艺很不错,饮食都极其丰盛,可滋补养胃的食物口味大多清淡,吃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这样捱到晚上,江枫觉得自己就快要憋出霉了的时候,门铃终于又一次响了。

王燕腿脚麻利跑去开门,江枫也跟了出来,果然门外正是害他被迫在床上躺了一天的罪魁祸首——那位贺老板。

第7章 【新生】(七)

贺景临还是一身熨帖笔挺的双排扣西装,扣子每一颗都扣起,领带极为端正,浑身散发着一股一丝不苟的威严,礼貌地朝江枫点了点头。

一般人说到探病总要带些东西,王燕上门来还提了蔬菜水果什么的(虽然都是生活必须品,算不上慰问的礼品),贺大少如今却是什么礼品也没带,手中只拿了一个透明的硬面文件夹。在他看来,专程送了王燕过来,显然就已经够了。

原本如果是江枫开门,他一定会先问清来意再决定让不让对方进来。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他对现在自己的处境还不了解。而且,李程越对贺景临那种盲目的崇拜和维护,也让他心里不是太舒服——收服人心不一定都要靠真诚,有时候靠技巧也可以做到,如果技巧运用得适当,效果会比真的赤诚相待还好上数倍。

他一向不喜权术,却不代表他不懂。一个有能力左右他人想法的人,无论其本身是否怀有恶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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