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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就出发。”

“那好,”卢八娘点了几个人,让他们走到近前,“随陈将军去接吴琏,告诉他只要人能平安到达淮北就行。”

陈春煊打量了一下那几个异常剽悍的随从,淮北王妃在楚州城里出入,身边一直跟着不少这样的手下,看他们骑的骏马,很明显是来自吴琏的牧场。再想想淮北王妃的话,对吴琏的倚重之情表露无疑。他又深深地看了看卢八娘,这样一个女人,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完全颠覆了他对女人的感觉。陈春煊不知说什么好,眼下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便行礼告辞,早有人牵过一匹高头大马,他跃马扬鞭,带人出发了,卢八娘的几位手下马上也跟随他一同离开。

短暂的会晤结束后,桃花上前放下了车帘子,牛车继续向刘家驶去。卢八娘坐在车上,想到了吴琏,原来自己派人去接他,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是因为他走的是不为人知的古道。这让卢八娘原本就坚信吴琏会平安回来的想法更加确定了,吴琏有这个能力!

第六十六章 迎王妃淮北军欢呼划郡县卢八娘裂土(一)

卢八娘乘坐的牛车一直到内院门前才停下,她扶着桃花的手迈步下来,刘夫人带着家里的女眷们在内院门前迎接,在看淮北王妃的一霎间,她呆住了!

卢八娘仪态万千地向她打了个招呼,脚步没有一丝停滞从大家面前走过去,众人反倒都落在了后面,只好有如众星捧月般地跟过去。

到了待客的厅堂,又是一片的轰动。

盛唐时华贵的宫廷女装超越了这个时代,淮北王妃如簪花仕女图中的女子一样,高高挽起的头发上簪了一朵大红描金牡丹花,花瓣是用不知什么样的锦缎所做,如同真花般的褶皱和质感,边缘用金线描了一圈,无比地富丽堂皇。

她身上穿着大红蜀锦对襟长袍,上面绣着千姿百态色彩绚丽的杜丹,腰间束着宽宽的腰带,上面也是一朵朵的盛开的牡丹花,外面披着金百蝶纱衣,透明的轻纱如同无物,只有金丝线绣成的蝴蝶在杜丹花丛中翩跹飞舞。

华贵的装束本身就是一种威压,但淮北王妃通身上下更散发着一种气势,有如日月星光,从天上向下俯视着,压倒了所有穿金戴银的女人们。

卢八娘缓步走上了主座,睨视着众人,带着她一贯的高傲神态微笑着向大家说:“路上耽搁了一会儿,来得晚了。”

确实是晚了,想到楚州的女眷们一定会早早到刘家来见自己,卢八娘本就想晚到一点产生更突出的效果,偏偏陈春煊又占用了些时间,但谁又能责备王妃晚了呢,有人便回答:“没晚。”

也有人说:“我们为王妃饯行,正应该先到等候王妃。”

所有的人完全被卢八娘的气势压倒了,甚至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下来,卢八娘就举起面前的酒杯说:“这次本王妃到楚州为淮北军筹集军粮,幸而得到大家鼎力相助,借刘夫人的酒,本王妃向大家致谢了!”

淮北王妃挥洒自如的举止将刚刚有些压抑的气氛活跃起来了,原本有些小心思的贵妇们重新把自己那颗不安分的心放回了原处。淮北王妃不是她们能挑战的人物,她的出身,她的才气,她的见识,永远都会凌驾在她们之上!

席间,大家谈到了薛家的六娘,这个突然的小女孩吸引了无数的好奇心,每个人都特别想见见她,但正在备嫁的她自然不可能出头露面到参加宴会。

对于薛家与淮北王结为姻亲,楚州很多人家都极为艳羡,也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隐隐提到想把自家的女儿送进淮北王府上,卢八娘一笑置之,她的神态让大家都明白了,以他们的身份就是多置嫁妆也根本不可能把女儿送进淮北王府。

送别酒宴之后,卢八娘就离开了楚州,但她在楚州留下了人手,与陈春煊保留联络,等待接应吴琏。

就在卢八娘的船到淮北军大营时,不免被岸边隆重的场面惊了一下,前世国家元首出访时应该就是这样的吧。好在她是见惯大场面的,神态间依旧从从容容的,缓步在欢呼声中走下船。

下船前,卢八娘换了翟衣冠服,恰好与穿着亲王服饰来接她的淮北王相配,他们并肩前行,对行礼的一众人点头示意,身后是穿梭不绝搬运粮食的军士。

淮北军上下都知道王妃把所有的首饰都拿去为他们换了军粮,他们发自内心地感谢王妃,司马十七郎对于军中对王妃的崇敬之情一向都是是持支持态度的,特别嘱意下面的人热情欢迎王妃的回来,也是为了让卢八娘看到因为她的大度,能得到多少的人的敬爱。

历史上有多少的男人立下丰功伟业中,都有他们的妻子做出的贡献。那些贤良的正妻,为丈夫孝敬双亲,教养儿女,统领姬妾,使得家庭和顺,更有出色的女子,甚至还能直接在功业上助丈夫一臂之力。自己的王妃就是其中顶顶优秀的一个,只是白玉微瑕,她有一点点的妒,若是能改掉就好了。

总之,司马十七郎希望这样热烈的欢迎能够让王妃明白她的让步是值得的,整个淮北军的将士们都会认为纳了薛侧妃是正确的,也都真正感谢她。再有就是希望这样的场面能使王妃心情好一点,他离开楚州的时候,王妃的不快他完全知道。

卢八娘在一路的欢呼声中,一点点想明白司马十七郎的目的。不过,不管有多少人会因为自己大度地给司马十七郎纳了薛氏女,为淮北军换到了粮食,又结交了楚州的刺史而赞美她,她还是不会改变一丝一毫的想法。但她早已经是思想成熟的人,就是心中有千般想法,在外面也会维护着应有的体面。

司马十七郎最终扶着卢八娘的手步入淮北军大营,迈入了建在正中的大殿。殿上供奉着老皇帝的那道圣旨,对于自己假造出来的这道圣旨成为淮北军灵魂的这一事实,卢八娘并没有多放在心上,她明白世上的事往往如此,假做真时真亦假,只要心中有追求,真真假假根本无所谓。

所以卢八娘看起来非常虔诚地向那道圣旨跪拜行礼,这种仪式非常正规,只有在重大的节日才会进行,今天司马十七郎是特别为她开启了大殿,也向全淮北军大营表明了王妃是淮北军的功臣,她的行为是多么的重要和值得尊敬。

拜过圣旨后,司马十七郎带着卢八娘及手下的大将们进了议事厅,卢八娘又向大家详细说了这次用首饰换了粮食的总数和采买来的一些物资,然后就是与薛家联姻的事情,薛家嫡出幼女的传奇和两万石粮食的嫁妆让所有的人都欣喜若狂,司马十七郎传令下去,今晚加餐,每个人可以领一杯酒,并给大家放假休息三天庆贺。

终于回到自己的屋子,卢八娘发现自己还蛮想这个简陋的地方,在薛家舒服的客院里,她永远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自在。到了单独面对司马十七郎时,卢八娘觉得自己还是与过去一样,因为定下了祺娘的事,她已经一点也不恨司马十七郎了,他伤害了自己,但是自己也非常有力地回击了。不远的将来,司马十七郎受到的痛苦不会少于自己。

司马十七郎喝了些酒,又见王妃没有一点愠色,原本还有些提着的心就放下了,心情愉快得让一旁的卢八娘完全能感觉得到,最后两人在床上相拥着平静下来后,他终于问:“薛家小表妹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司马十七郎相信鬼神命数之类的事,但他也不可能天真地认为奇迹就在他身边这样出现了。明明薛表叔根本没有提到过这个表妹,怎么就会突然冒了出来?若是说真道士为她批过命,为什么自己在楚州时表叔不曾说起,反倒与王妃说了呢?再者表叔其实只想给自己五千石粮食,还是通过小手段从王妃应得的粮食中扣下来的,怎么会变成两万石?

卢八娘明白司马十七郎一定会问的,也差不多猜到他能在这个时候问。之前他们先是要应酬,然后就一直忙着,只有现在才有空闲。怎么做她当然想好了,于是她便把自己整个埋到了司马十七郎的怀里,带着无限的歉意低声说:“我也是没办法。”

“你的不容易我全明白,”司马十七郎轻轻地抚着自己的王妃,她为了自己真是殚精竭虑无私奉献了,有点小妒真算不了什么,何况她还是答应了薛表妹进门,“有什么只管对我说,不怕的。”

“我同薛家表婶谈起侧妃的事时,说要挑个出身好的,她突然哭了起来,说有一个嫡出的女儿已经十八了,还没有嫁人,只是有一点点的小毛病……”

卢八娘感受到司马十七郎的身体僵硬了,于是她的声音更小了,“她哭着求我,又说可以拿两万石粮食做嫁妆,我想了三天天夜,最后还是答应了。你是不是会埋怨我?”

对撒谎的事,卢八娘很少为之,但并不等于她不会做,而且她撒起谎来水平还蛮高的。深谙其间的奥妙,谎言首先要对自己有利,还要不能被拆穿。鉴于司马十七郎根本不可能去找薛家表婶求证,所以她一点也没有负担地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董夫人身上,原因当然是她爱女心切了。

司马十七郎当然不会埋怨卢八娘,虽然他认为身体有这样那样毛病的人都是不吉利的,这样的人天生就低人一等,甚至不应该活在世上,根本不配给他做侧妃。但有两万石粮食做陪嫁,哪怕薛家塞给自己一头母猪也得答应下来。想到王妃为了这件事曾三天三夜没睡好觉,不免有些心疼“这怎么能怪你呢?”

于是这一关就这样过去了,只是司马十七郎还感慨一下,“薛表叔竟然也能答应用两万石粮食送嫁还真不容易!”

“我也不知道表婶是怎么说通薛表叔的,但是婚书确实已经写好了,你不是也看过吗?”

婚书确实是没有问题,“恐怕是因为嫡出的小女儿,难免偏爱一点了。”司马十七郎觉得自己想通了,又叮嘱卢八娘:“小表妹的毛病千万要瞒住。”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了,他丢不起那个脸。

“这个你放心吧,表婶想得非常详细,把每一种情况都想到了,我才被她说动。”然后卢八娘就把自己和董夫人商量好的一切都一一说了一遍。

毕竟是内宅的事,司马十七郎关心到这个程度也就是最多的了,于是他便放心了,“你看着办好吧。”

好几天没见面,自然要多活动活动,然后他又累又困,就要睡着了,卢八娘忍不住问:“那个,你怎么和薛侧妃洞房呢?”

司马十七郎其实是个眼光很高,颇有点傲骄的人,当年他不过是个县公时选个妾都不只要挑长相,还要挑出身,特别是他谨修品德功成名就后,更是自律甚严,真不是那种是个女的就能上的人,卢八娘就想知道他会怎么面对薛侧妃。

女人的想法就是奇怪,司马十七郎在朦胧欲睡间随口答道:“吹了蜡烛就行了。”

“可是洞房是不能熄了蜡烛的!”

“那我闭着眼睛想是你就可以了。”

“不行!”卢八娘气愤地推开身边的司马十七郎,声音拨高了好几度,“我不许你这么想!”

司马十七郎终于清醒了,但他并不理解王妃为什么会这样激动,大约是觉得薛侧妃的身份比她差得多了,于是他赶紧息事宁人地说:“那我就想是董氏总可以了吧。”

“那也不行!”卢八娘很坚决地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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