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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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银珠宝……筠娘子有些蔫,一边逛着园子,一边习惯性的从袖中掏佛串出来掐。

不对,她的红玛瑙佛串去哪儿了?

筠娘子记起山洞里,周司辅把她的簪钗一个不漏的插在她的发髻上,佛串一直是搁在广袖里的暗口袋里,簪钗完好,何况佛串?

湖水清澈,旁边迎春花开的正好,周司辅背靠一株柳树,垂柳如丝绦,哼着勾栏里的艳曲,闭着眼垂钓。

周司辅除了璞头,阳光和柳条的暗影在脸上交错。盘膝而坐,纤长的玉指提着鱼竿,鱼线随着曲子荡来荡去。

就不像个钓鱼的样子!

筠娘子眼尖,被鱼线闪了眼……分明就是佛串上的天蚕丝线!

“哎呦,周司辅这是被天上的馅饼给砸中了么,以往用麻线钓鱼,如今倒用上天蚕丝了!”

周司辅回头,含笑,“都说飞来的横财要赶紧糟践掉,古人诚不欺我也!”

这不失主就找上了门么!

“周司辅陪皇上用过午膳就来钓鱼了?”筠娘子巧笑。

“非也,还回屋洗了□子换了衣裳。”周司辅答应。

“这里都是水军驻扎,周内司怕是有钱也没处使罢?”筠娘子坐了下来。

“哎呀,说到水军奴才想起来了,奴才上午还去比划了一番手脚,一不小心就把人打残了!”

“哦?”筠娘子挑眉。

“赔了点药钱!足足花了奴才十分之一的月俸呐!”周司辅一脸心碎。

“周司辅捡了二十两,才糟践了五两,若是糟践不完,我帮你出出点子?”筠娘子打了个水漂。

“哎呀,那个佛串值二十两么?奴才被那帮小子给哄了!”周司辅大惊。

“周司辅这么不识货?”筠娘子冷眼一挑。

“他们跟奴才说这玛瑙不值钱,抢了一半走呢。呶,就剩这个天蚕丝了!”周司辅捶胸顿足。

“另一半呢?”筠娘子磨牙道。

“奴才想想啊……”周司辅抬头望天,“都是这帮不懂事的婢女!她们伺候个人都偷工减料,奴才只得给她们加了工钱!”

“周司辅哪捡的佛串?”筠娘子气的手都在抖。

“奴才本以为白救了夫人,真是善有善报,这不就顺便在水里捞了横财么?”周司辅洋洋得意。

“这个佛串是开了光的,要是佛祖知道你拿来钓鱼杀生,就等着下地狱罢!”筠娘子起身要走。

“哎呀,线动了!鱼上钩了!”周司辅惊呼,“佛祖这是体恤奴才中午陪皇上用膳没吃饱呢。”

“佛祖还真是关照周司辅呀!”筠娘子顿住,见周司辅吃力的提起竿子。

“咦……原来佛祖也喜欢耍着奴才玩呢!”提起的竿子上,哪有什么鱼,只有一颗圆润红亮的玛瑙珠!

“你?你?”筠娘子看他两眼邪气,“你把佛珠都给我,我给你钱。”

“给了夫人,奴才拿什么钓鱼呢!”周司辅一脸哀怨。

“我……我给你挖蚯蚓,还不成么?”筠娘子跺了跺脚。

“当真?”

“当真。”

“奴才听人说红鲤有佛性,寻常的饵都看不上,这可如何是好?”周司辅拧眉深思。

“有佛性你也敢吃?不要命了?”筠娘子噘嘴坐下,打算给他耗。

“夫人是舍不得奴才折寿么?”周司辅双眼灼灼,胡子一翘。

“是……是又如何?你又不听我的话!”筠娘子佯怒。

“夫人承认喜欢奴才,奴才自然就听话了。”周司辅惬意的往柳树上蹭了蹭后背,从心窝一直痒到了后背。

“还不把佛珠给我!”筠娘子伸手。

“夫人喜欢奴才?”她的柔荑看起来很软,摸起来会更软,周司辅一脸yin色。

“喜欢……喜欢还不成么?”筠娘子脸红。

午后的日头暖洋洋的,周司辅嘴里的小曲,哼的更欢快了。周司辅给了她天蚕丝线,还有一包裹在稀泥里面的佛珠。筠娘子连换了三盆水,佛珠孔里面的淤泥还是没洗干净。

筠娘子左手食指和拇指掐着佛珠,右手拿线,往里面穿。孔小加上泥水,穿一个都要好多次。

这是筠娘子在上元夜给周内司买的佛串,想着等成婚后送给他,一直是珍之重之。筠娘子恼恨周司辅的调戏,可是又担心佛串散了不吉利,何况周内司眼下还昏迷不醒!筠娘子坐在草地上,很有耐心的穿着。

周司辅时不时的瞟一眼她。

周司辅估了下时辰,筠娘子最快一刻钟能串八颗佛珠。一个佛串是一百零八颗,串完的话至少也要十四刻。

一个时辰八刻,也就是她能安安静静的坐在他旁边、足足两个时辰!

筠娘子本就手笨,脸上一层晕红,瑰丽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如同羞开的海棠花。周司辅望天思索,想想日后把她娶回家,天天给她找点事做,让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跑都跑不掉。

不知不觉已近黄昏,筠娘子晃了晃酸疼的脖颈。

“把你的鱼饵给我!”就差最后一颗了,筠娘子两手捏着线头,扭头看周司辅。

“哎呀,这钓了一下午,一个鱼儿都没上钩,奴才嘴馋的不行,奴才是不信邪继续垂钓,还是?”周司辅摇了摇鱼竿。

“我今晚做鱼汤给你解馋?”筠娘子咬牙切齿。

“奴才现在嘴干……等不及喽!”周司辅不说还好,说了愈发口干舌燥。

“怎么样才能不干?”筠娘子恨不得咬断舌头。

“夫人……夫人亲奴才一口!”周司辅一副这个道理很简单的模样。

“你说过只要一口的,不许赖账!”筠娘子扣准字眼。

“呶……佛珠给你!”周司辅等不及她的脸凑过来,她的睫毛眨个不停,飞快的啜了上去。

“你没见我的手提着佛串么,你去帮我把佛珠里面的淤泥冲掉!”筠娘子赶紧支走他,平复心跳。

“夫人再亲奴才一口!”周司辅趁胜追击。

“你帮我把它串上去!”筠娘子没空手,只得央他。

“这两个孔的奴才会穿,三个孔的,奴才还真不会呢。”周司辅推拒,手却拿起了佛珠。

“先对折,从左孔穿向右孔,从上孔插入钩针。哎,没钩针怎么使?”筠娘子懊恼。

“夫人亲我一口,便有了。”周司辅赶紧摇起了尾巴。

“将绳子勾出来,然后从右穿向左,把刚才勾出来的绳向一边拉,让他靠边,让出位置下钩子,再把钩子伸进去,勾住后穿的绳子,再勾出来……”

“夫人说慢一点!”周司辅冷汗津津。

“……这都第五回了,你怎么这么笨?”筠娘子真想敲开他的榆木脑袋。

“夫人手这般巧,一定女红很好罢?”周司辅眨眨眼睛,意味深长。

“我作甚要与你说!”筠娘子脸红。

**

六月初十,初夏气候宜人,阳光如金,宜嫁娶、纳采、订盟、祭祀。

蜿蜒数里的红妆队伍从京郊宋家一直延伸到周家,其嫁资丰厚让人好不艳羡。前一天,崇庆帝又特地让宫里来人给新房铺设房奁器具、摆珠宝首饰,真是给足了宋周两家联姻的体面。

以至于周内司迎娶筠娘子这一天,京城的大街挤满看热闹的百姓,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冲天的乐声中,百姓们议论开了。

“周家送到宋家的聘礼你们可看到了,那是足足一百多抬呀,而且里面的足金都晃人眼睛,那些缎子不少都是贡品呢!”

“宋家的嫁妆也不含糊,就那些装嫁妆的箱子,都是百年沉香木!就冲这阵仗,京城近期都没敢嫁娶的人了!被人比较起来,多没脸!”

“嗤……再有钱又怎么样,一个面目全非的残废,也只有贱商攀官,才往上贴!”

“话可不能这么说,指不准这‘上瑞冲喜’,周内司就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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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病啊就好不了了……我跟你说……”

“哪能好?宋筠娘一嫁过去就是一品诰命,就是周太夫人也没封号呢,这一嫁过去就压上一个头,周家能容忍?依我看呀,周家可精着呢,这样周内司死了,宋筠娘也没法带嫁妆改嫁……哎,造孽!宋家真是想扬名想疯了,把唯一的嫡女往火坑里推……”

“举京城,穷成周家那样的就找不到二家,你们可知道这些聘礼哪来的……我可是听人说了,都是周家的孙媳妇掏的嫁妆!”

“呸!真不要脸,连孙媳妇的嫁妆都擅自动用!”

“周家拿孙媳妇的嫁妆又娶了孙媳妇得了嫁妆,绕了一圈还不是绕回周家了?周家不仅不亏,还赚了一个好大的体面!”

宋林跑进来道:“老爷,迎亲的队伍就要到了!”

闲言碎语自然传到了宋老爷的耳中,宋老爷看着款款来拜别的筠娘子,老泪潸然,哆嗦个不停,“爹当初就不该听信周大老爷,把你搭了进去!”筠娘子这头在安抚。

周家那头也闹翻了天了,家丑不可外扬,何况夺孙媳妇嫁妆这等没脸的事!周老太爷怄的不行,哮喘就更严重了,太夫人慌张的差人去请大夫。老太爷性子拗,非要见周内司不可,又要给周内司立规矩,大老爷和大夫人都傻了眼,老太爷规矩没立成,人快怄了个半死。大房乱作一团。

而周家二房里的人已经有了主意。

第119章 新妇进门

迎亲队伍到宋家门口,筠娘子把宋老爷推了一把,“父亲去招呼吧,怠慢了人家,就怕有人拿这上纲上线,周内司就是个瘫子,咱们也是高嫁了!”

筠娘子面色坚毅,个中利害一语见地。谷嬷嬷是奉命前来给筠娘子化妆的,眼中轻慢也只是稍稍收敛一点,“内司夫人,就要奏催妆乐了,奴婢这双巧手,宫里的娘娘都争抢呢。这等细致活,一点时辰都耽误不得。”

不复寻常娘子出嫁的哭哭啼啼,筠娘子看着一路踉跄的宋老爷的背影,面上情绪不显,就那样看着。谷嬷嬷恼怒她的怠慢,筠娘子转脸,眯眼看她涨红的老脸,“我脸上无泪,可给谷嬷嬷省了不少功夫呢,嬷嬷以为呢?”语气一沉,不符年纪的威严毕现。

筠娘子坐在梳妆台前,只听外面催妆乐一起,谷嬷嬷手拿一条挽成活套的麻绳,右手拇指和食指撑一端,左手扯线一头,口中咬着线的另一端。就要往筠娘子脸上使,筠娘子一侧脸,给吓了一跳。

筠娘子瞠目之状,尽显小女儿的娇态,眉毛很顺,巴掌小脸上,白色绒毛细小的几不可见。谷嬷嬷被筠娘子拂了面子,松了嘴,冷笑,“内司夫人这脸,绞起来会疼上几分,且忍着点。奴婢奉了皇上的旨意,但凡一点做的不妥当被人拿来谈资,怕是……”

筠娘子冷哼:“行了,谁会盯着我的脸瞧,还瞧的这般仔细!嬷嬷且宽心罢,周内司目不能视物,没人找嬷嬷算账的!”

谷嬷嬷一噎,倒是高看了筠娘子几分,寻常贵女顾忌面子由人折腾,这个内司夫人倒是不亏待自个的主!

“嬷嬷,这粉太白了,周内司眼神不好看成女鬼,被吓着可就不好了!”

“这脂也太红了,你这是把我往女伎上打扮么?”

“我头皮疼,梳发时把手放轻一点。”

“我耳朵上没洞,这金环嬷嬷还是自个收着罢。”

鸦黑两鬓,略施粉黛,两颊不胜娇羞的红晕,凤冠珠光宝翠。筠娘子在秀棠秀娇的搀扶下出屋上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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