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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心里再鄙视周司辅这等害主刁奴,此时也不好再给脸色。周司辅顺着和妃的话,跟徐氏求和道,“周内司是周内司,本官是本官,本官是奉范参政之命,前来送人给程太太了,聊表范家对程家的信任!”

“当真?”徐氏眼睛一亮。

许是这些日子过的不好,跛着腿的程功一脸憔悴,一旁的赵财搀着程功,脸色也有些蔫。程功和赵财朝徐氏扑通一声跪下,徐氏心里那叫一个舒坦,一脚踢了上去,一杯子掼碎在了他们跟前,“你们好大的胆子,拿我程家的名义开酒楼,毒害朝廷命官,害得老爷锒铛入狱!其二,克扣下人工钱、私吞佣金、偷工减料……你们这都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罢!亏得老爷惦记过命的交情,对你信任有加,许你儿子庶人之身!你们就是这般回报自个的主子的?”

和妃嫌弃的眼光一闪而过,尔后言笑晏晏道,“何嬷嬷,没见着程太太缺茶水么!程太太且消消气,范参政都说了要给程家老爷一个公道,这两个刁奴自然要绳之于法了!”

身材敦实的程功整个人瘦成了皮包骨,弓下背,背脊的骨头凸出,老泪纵横道:“要不是那些杀千刀的逼的,老奴会走这一条路么?老奴被人哄骗卖河豚,老爷善心还腾出了半艘船,这些河豚要值多少钱!老奴的大儿是庶人之身,二儿还小在船上历练,老爷还准了日后二儿的良民身份,子孙的后福老奴都挣来了,老奴还图什么?老奴就是见钱眼开,才中了贼人的奸计!那个厨子还是老奴花大价钱请的,在料理河豚上整个禹州就没人比得上,天杀的呀!”

一声厉呼后程功猛的抬起头,眼冒凶光,“河豚居然毒死了高主簿,还有三人半死,仵作当场验尸,证据确凿,徐知府说是要私了,合着这私了就是没完没了的让老奴掏钱!老奴可听说了,高家偷着乐还来不及呢,这人死了好处,可比当官来的多了!一个二个都在逼老奴……老奴对不起老爷呀!早知今日,老奴就该都认了,老奴不怕死,要不是为了老奴的儿子……就是你们范家!老奴都知道了,老奴的那个二儿子就是个忠心的,畏罪跳了江!你们范家还想怎么样?”

“瞧瞧,真是个忠仆呀!”和妃冷飕飕的笑道,“自然是拿你们父子三人的命,给程家老爷换一个公道喽!”

徐氏忽然心一紧,这范家真不是个好了!从去年年底就有所图谋,在程家埋了这么一个大炮仗,幸亏他们是同道中人……和妃这一举分明就是恩威并施意味深长。

徐氏眼皮子浅,只顾着自己那点小心思,哪会想到一个关键问题,程老爷的罪名说到底只在于程功一家的人证,徐知府会蠢到把这个人证给范参政捷足先登、导致程徐两家如此被动?

好在和妃给了准信:“幸得我们的人来的快,程琦没得大碍,只是受了风寒,躺上两天就好了。”

和妃嫌程功父子碍眼,何嬷嬷差人把他们给拖了下去,把地上的瓷杯碎片给收拾了去,又添上了几盘瓜果糕点,和妃笑着看宽下心来的徐氏道,“本宫成日礼佛,难得有人不嫌本宫唠叨,太太也莫为那些个糙心事伤神了,来,尝尝这宫里的点心,本宫知道程家富庶那是什么没吃过,这几样贡品水果可是这个季节买都买不到的!”

徐氏被一番恐吓后,对和妃的示好已是受宠若惊了,念头飞快转着,和妃已经红唇轻启,“本宫可是听说了,程琦连发热中都嚷着表妹呢,本宫知道这活人跟死人争是没甚趣味,可是这颗大石头就堵在本宫的胸口,不吐不快呀!程太太也莫嫌烦,这对表兄妹的姻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氏知道和妃在等她表决心,嗤笑一声,“哪有什么姻亲?我儿也并非非她不可。”索性将当初自个如何置筠娘子于死地、程老爷以庶子代嫡子迎娶宋筠娘的心思,那些陈年旧恨娓娓道来,言罢表忠心道,“宋筠娘一死,我那个姑老爷可就没了主张喽!周内司与宋筠娘一死,顶多就是结个阴亲,他周家想要宋家瓷窑,烧个纸的还差不多!姑老爷对这个嫡女没甚父女情,又是个不管事一心烧瓷的痴人,这么多年都是我程家在给他活路,我敢打包票,不久他只得巴巴的求我程家!范参政这笔生意稳赚不亏,日后宋家青瓷可就是范家的了!”

和妃很满意徐氏的知情识趣,抿嘴一笑,“那我范家真的是一箭双雕了!”

周司辅也像是很满意,“看来周内司没白抬举宋家青瓷呢!这是给范家做嫁衣呐!”

和妃嗔笑,“这话说的,举天下都是君主的,二殿下是皇脉正统,咱们孝敬皇储,日后自然少不得咱们的好处!”

周司辅志得意满的模样,“程太太知道范参政请的水匪是谁么!”

“谁?”

“堂堂旻王殿下呐!连本官都大吃一惊,旻王殿下正是盘踞在雅岷江南段的水匪头子!现已被范参政带的人抓获,范参政还马不停蹄的连匪窝都拔了个干净!这可是天大的收货呀!旻王这回是真的给二殿下做了嫁衣了,截杀周内司和诰命夫人的罪名已经落实,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呀!”

和妃眼里一道晦暗不明的光束闪过,下意识的掐了掐佛串,“惠妃姐姐果然生了个妖怪!旻王做的事皇上心里都有数的呢,这一桩接着一桩,堂堂皇子去做匪徒、谋杀一品朝官,看皇上这回还如何包庇他!”

“啪!啪!”

只听巴掌声从浮雕屏风后面传来,一个明黄的人影踏了出来,龙威毕现。

“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民妇……民妇……陛下饶命!”

“来人,把屏风搬开!”太监应声合力挪走。只见屏风后面,跪在地上、四肢被绑的结结实实、嘴被塞住的旻王和范参政,面如土色抖如筛糠。

崇庆帝似笑非笑的声音分外沉重:“周司辅,倒是教朕看了一出好戏!”

第117章 生死局10

“不,不,宋筠娘不是死了么!”

“鬼!鬼啊!”

“哈哈!报应!报应!她是向我索命来了!”

徐氏双眼凸瞪,指着走路悄无声息的筠娘子,她身着临死前那件雨昙云霏的褙子,一步步逼近。徐氏恐惧的浑身颤抖,她进一步,徐氏就往后退一步,躲在了和妃的身后,一把把和妃往前一推,“是她!害死你的罪魁祸首是她,是范家,冤有头债有主……”

崇庆帝已经坐了下来,龙身不动。和妃被徐氏推了一个踉跄,眼看徐氏就要退到崇庆帝的身上,苏公公厉眼一扫,两个太监辖制住了徐氏。苏公公尖细的声音道:“哎呦,天子在此,哪个鬼魂有这么大胆子!”

“冤魂前来伸冤,雅岷江的水浑浊多沙,堵的臣妇喉咙涩疼,做个哑鬼也罢了,臣妇的血肉生生被恶鱼啖尽、魂灵无安处……陛下可怜可怜臣妇啊!”

苏公公好笑:“内司夫人果真是个妙人!”

崇庆帝忍俊不禁,见筠娘子又要掩袖哀泣,“行了,休跟朕装可怜!朕来了,自然天理昭昭!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皇亲国戚?”

崇庆帝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周司辅。苏公公提点道,“周司辅可得仔细点说话!”

和妃低垂的眼光瞬间皴裂,一向的平静如大江决堤。好笑!真是好笑!皇上的意思不是很明白么,皇子无罪、范家死!

旻王和范参政嘴里的东西已经被拔了。徐氏被骇的神智失了大半,满嘴都是“不可能,宋筠娘不可能活着”。范参政做无力的挣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同陛下一道前来,臣……臣可是什么都没做呐陛下!”

“范参政这话就错了,范参政不是什么都没做,还是未遂罢了!又当真未遂么,内司夫人坠江,周内司以身相救昏迷不醒,范参政是不是觉得只要人没死透,都不算有罪是么?若天下人都抱着范参政这等侥幸心态,天下还不大乱了?”

徐氏倏然清醒过来,双眼浑浊,要犟开太监的辖制,发鬓松乱衣衫尽皱,一副疯婆子嘴脸,凄惶大笑:“都没死!哈哈!都没死?”

一道电闪雷鸣,筠娘子看到了周内司把玩罗盘的蠢样,旁人嗤之以鼻的模样,在她眼里如同不谙世事的稚儿,说到底她何尝不可耻,她以为给他一点善意恩慈,便该得到她想要的回报,他如何回报她都那般不知足,以至于连累他生死未卜!

筠娘子从未如此想杀一个人,眼睛眯了起来,趋近徐氏,一脚踹上了她的膝盖,两个太监把她按跪,筠娘子端起桌上的杯盏,狠狠的砸上了她的脸,徐氏被正中眼睛,杯盏口扎上她的眼睛,血流如注。

徐氏疼的直嚎,眼前血光一片,筠娘子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就像掐住一只待宰的鸡:“从我八岁你就一而再的毁我名节害我性命,我碍着你了么?我告诉你徐氏,程琦在你眼里是天上有地下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孬种!他哪有周内司一半的好,呸,他也岂配跟周内司相提并论?……徐氏,你作甚不都冲着我来,他一个病入膏肓的瘫子碍着你什么了?你害我,我尚能留你一条贱命,千不该万不该你连内司都碰!”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呵,你挖我的心肝是罢……”总有一天她要把徐氏的那块心肝肉给千刀万剐了!筠娘子一想通,收回了手,又恢复到一贯的端庄,朝崇庆帝跪下道,“臣妇冒犯龙颜,臣妇有罪。”

“内司夫人与周内司鹣鲽情深,人之常情。”

徐氏早已明白了待宰的命运,唯一的期盼就是程琦平安,此时醍醐灌顶,冤冤相报,他们怎么可能放过程琦?徐氏的右眼已经疼的没了知觉,左边的老眼泪流不止。筠娘子轻蔑笑道,“一个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罢了,你真以为自个得逞了?我告诉你徐氏,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内司早就跟我说了他的打算呢。”

周司辅不免诧异:“周内司与内司夫人心意相通,这才能教恶人绳之于法,果真是夫妻连心其利断金。”

筠娘子闭上了眼睛,心里涩疼难捱,半晌才悠悠道:“徐氏和范参政联手置我和内司于死地,靠的无非两点,罗盘以南做北、吹号引匪。而这也正是我和内司破局的关键。徐氏你处心积虑,却不知内司就是在你眼皮子底下换了方向!一路向南是触礁漏水,然后是水匪突袭。若是一路向北呢?北段有朝廷官员严格排查,江流通畅。徐氏,你真以为眼下我们是在南段么?南段多暗礁水匪,又是雾期,陛下的船会下南段么?你连自个如今的境地尚不自知,亏得范参政用了你这等蠢人!我知道你们都嫌弃内司身上的脓疮,内司的手碰过的东西你们还敢碰么?你会以南作北,殊不知只要内司包手的羽缎里面嵌了一块磁石,近处的磁场碰撞,指针想往什么方向偏,自然能往那头偏!既然走的是阳关路,这引匪的号角非但不能引匪,反而是我和内司获救的助力!当时的触礁,根本不是触礁,而是旻王殿下的船身相碰,雾霭遮天蔽目,只要有人这么嚎一声,你自然就会信了!不得不说,旻王殿下的速度还真快呀,为了置我和内司于死地,他自然顾不上辨别方向了!这也正是我和内司走这一遭的目的,帮助朝廷铲除匪患!内司心系社稷百姓,心存大义不安于小家,我这个做内人的,自然夫唱妇随!”

崇庆帝赞许:“不愧是周内司,这才是文人该有的傲骨节气!朕自当封赏!内司夫人一介女子明理贤惠不说,难得有舍身取义的气魄!妙人!”

“陛下明鉴,匪患祸害一方百姓,而恶官祸及一国百姓。区区匪患,在恶官面前,那也是大巫见小巫了!内司要想保全身也只能平匪患,而除恶官可就要以身犯险了!这也正是我与内司顺徐氏歹意坠江的缘故,只有让徐氏以为她毒计已成,有和妃诱导,她才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是么?和妃大义灭亲之举,臣妇身为震撼!恕臣妇直言,范参政谋害朝廷命官、勾结水匪,罪大恶极不说。范参政还有谋逆之嫌,陛□体康健治世有方,他居然敢在陛下的眼皮底下夺我宋家青瓷拉帮结派,二殿下是不是皇储,他一介臣子好大的胆子,这是要给陛下做主意么?谁给他的胆子?恕臣妇直言,谋逆之罪,罪及九族!和妃娘娘也说了,臣妇的舅舅本就是莫须有之罪,他意图程家家业,这难道都是二殿下怂恿的么?如若不是,他把禹州首富收拢于自个手中,这是要干什么呢?王皇后与范家交好,王皇后牝鸡司晨,陛下仁慈不连坐,依臣妇看范参政这是要效仿另一个王皇后么?哎呀,臣妇可没有暗指和妃的意思!臣妇一点浅见,有时候越是对恶人仁慈,就是变相的残害百姓,惩奸扬善,方得太平盛世!臣妇以死谏言!”

“啪!啪!”周司辅鼓掌,“眼下周内司生死未卜,内司夫人说的,正是周内司的心声。陛下明鉴!”

范家倾覆在即,范参政心里都在咆哮,不!不!就差那么一步,他就成功了!他死也不甘呐!范参政怨毒的眼光恨不能把和妃撕了,“我的好姐姐,你以为你帮助周内司立了功,临时转舵,在陛下跟前邀了功,就能免了牵连么?”

对这个庶姐,范参政一向看不上,当初王皇后一直不孕,看她是个好拿捏的性子,便把她送进了宫,盼望着能生个庶皇子也成。谁料这个榆木脑袋里面就没争宠二字,偏偏让惠妃捷足先登生下了大皇子!后来王皇后也有了嫡皇子,和妃也早就没了用处。这女人进宫,不图子嗣,又不图宠爱,她到底图个什么?

范参政已形同疯狗,恨不得咬死和妃这块朽木!范参政癫狂道,“是宫廷医方书,以水煮牛膝,滤去渣滓而得的汁水。又以蜜和水银、朱砂研成膏状。这味药是民间禁传的秘方,徐氏从哪来的这味药,是你……是我的好姐姐透露出来的!陛下可莫给这个整天念佛的贱人骗了,她心大着呢,范家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她?为她能当上皇后母仪天下呐!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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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妃端坐不动,只是掐佛串的手动的飞快。

和妃早就看透了范家的人情、看透了朝堂皇宫的权利倾轧,饶是如此,她这么多年谨小慎微何曾得罪过这个弟弟,被这般狠咬一口,心下无尽的怆凉。

两天前的大皇孙生辰当晚,她方得了范参政置周内司于死地的消息。

周内司能瞒过众人整整六年,又岂能小觑?

她不想管,可是她跟范家就是连根带枝的关系,一损俱损!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单独叫了周姑夫人,把这消息透露了出去。

只有周家在皇上跟前求了百里加急的旨意,就没这桩事了!

她等啊等,等的焦心如焚。

结果却等来当夜皇上的临幸,皇上一直说她贴心,把周内司的来信与她说了。

她惊骇的不行,周内司早就有了万全之策!

已经来不及了!皇上便说了,要带她和范参政一道坐船游雅岷江呢。

范参政其实是不着急的,只以为皇上是一时兴起。

何况皇上的船要是敢游南段,被水匪狙杀了,那岂不是更好?

殊不知他范家早已是周内司的囊中之物!

她为何要相助周内司对付范家?不,她帮的不是周内司。

她记得皇上在一夜缠绵后,搂着她的腰说,“只要范参政在的一天,旧学就跟百足之虫一样让朕挠心。朕从未把你当范家人看过,你明白么?你将朕的后宫打理的很好,朕都明白的。”

不!不!

情爱如梦幻泡影,她岂会相信?

促使她下定决心的是,次日何嬷嬷说,“娘娘,这里有周内司给娘娘送的信。”

她拆开一看,信上只有四个字:旻王必死!

和妃掐佛串的手一顿,望向崇庆帝,眼睛里面是空无一物的冷清,“陛下告诉臣妾,是不是王皇后犯了罪、我范家犯了罪就都得死,而惠妃的庶皇子,就是犯了滔天罪名,陛下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陛下仁君,不如说陛下是慈父来的好罢!”

旻王倏然犟脱太监的辖制,梗着脖子,目眦尽裂道,“我不要你的施舍!我认了,通通认了,我就是想要宋筠娘,闵秀宫不行,咱就在船上来!你最好连你这块骨血也给剁成八大块!你留着我,我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呵,我还从来不知道我有个父皇呢!诚如宋筠娘所言,惩奸扬善,方得太平盛世!你想做仁君,我就偏偏做尽坏事,偏偏让你不得太平盛世!我恨你!”

崇庆帝一巴掌甩上他的脸,勉力压住澎湃的心绪,半晌才道,“她是内司夫人,不是小娘子!你疯够了没有!惠妃那么好的女子,怎么生了你这个孽障出来!来人,旻王缺人教习,回头朕给他府上送上几个大儒!”

苏公公为难的看着崇庆帝,他可不觉得就凭他们能辖的住旻王!崇庆帝不忍的摆手道,“拖下去五十大板,旻王府严兵把守,朕叫他插翅也难飞!”

“惠妃那么好的女子……”和妃喃喃自语,“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凭什么她生的两个儿子都好端端的?凭什么我连要孩子的权利都没有!”她的人生,还有什么?

和妃从袖中掏出一把利刃,当着众人一刀捅腹!崇庆帝明明来得及制止,却也只是由着她。和妃眼神涣散,痴痴的笑了起来,“陛下,臣妾的心里从来没有佛祖,只有陛下。”

“陛下知道惠妃姐姐怎么会在生产时得了疯症么,宫廷里的秘药可不是都在里,陛下想知道,百年之后记得来地下找臣妾……旻王出生那天,天有异象,神婆说是妖怪所致……呵,若妖怪不是妖怪,若周内司本就不是周内司,陛下又该当如何?”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其言也毒。

血,到处都是血。徐氏怔怔的望着血泊里的和妃,血已经流了半张脸,她癫狂的笑了起来,使出毕生的力气,犟了出来,拔、出和妃腹上的利刃,向筠娘子扑了过来!

周司辅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徐氏的手,手肘被扭得咔嚓一响,那把红透的刀,直直的捅进了徐氏的腹中!

“母亲!”门外传来程琦的一声痛呼!

徐氏最后凄厉的目光看向程琦,这个她最疼爱的儿子呀,看他安好,徐氏的一只眼里流露了慈爱的欣慰。徐氏什么都没说,就在周司辅猛的拔、出利刃时,一口鲜血喷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苏公公赶紧招呼人把徐氏拖了下去。

程琦都看见了,从徐氏被筠娘子砸坏了眼睛,他就已经躲在门外了。他是想过母亲死,连梦里都唤着表妹,可是真当看到这一幕,他心里只有彻骨的寒冷。他知道,他们都输了,表妹在船上都是骗他的,一切一切都是假的,原本被设计命在旦夕的表妹其实是条食人的毒蛇!他从未如此恶心过自己,明明和母亲一起同谋,看着母亲落败,只想着明哲保身!

程琦跪了下来,“陛下明鉴,我不知家母……”

程琦的话里都在抖,哆嗦的说不下去了,崇庆帝和蔼道,“行了,朕都知道了,你大义灭亲挺身相救内司夫人,朕自当嘉奖!”言罢还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你的学识,朕有所耳闻。五月大举,好好备考!”程琦整个人一懵,受宠若惊连连谢恩。

崇庆帝又似是无意问道,“周司辅,你不是与朕说,程罗两次托人示警……”

周司辅赶紧敛眉将程罗的功劳娓娓道来,崇庆帝朗声笑道,“都说商人奸猾,这程罗倒是跟他父亲的德行有的一比!他志在行商,又是日后继承家业的人,朕总不能赏个官给他当当罢,这样罢,朕就亲自做主许他一个庶转嫡!”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程琦猛的抬头,瞳孔一缩。只见崇庆帝笑眯眯道,“朕还知道,程琦跟你父亲断绝了父子关系,这才对嘛,富贵汤里怎么能养出清流?官商本该泾渭分明,你以后可是要担负大任的人,朕的意思,你明白了罢。”

周司辅屈身道:“陛下圣明。”

“好!好!”崇庆帝心里其实是恨的牙痒痒,他是要一个“一清二白”的小程宰相不假,可是这程家一行,到底还是给周内司占了大便宜了!

宋程两家的亲戚情分自不用说,程罗两番帮周内司,周内司又救了程老爷,程周两家倒真是默契呀!

周内司你干的好事!

第118章 成亲之日

崇庆帝有命,次日一早,周内司、筠娘子随他的船一道回京。崇庆帝觉得有伤脸面,程家的船虽不及皇家的船华贵气派,却无一不精巧绝伦,还好是沉了!加上一船牡丹和金银珠宝抢救的及时,筠娘子先前开了口这船牡丹是献进宫的,眼下又不好开口要回十大箱金银珠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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