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她弯腰蹲下,将鞋子脱下来,放在门口,光着脚走进了大厅,她看到餐厅里有一丝灯光漏出来,荀芷粟走到厨房门口,压低声音叫道:“晋扬哥?晋扬哥?”没有人回应。
荀芷粟撞着担子推开门,里面并没有人,迎面大大的餐桌上摆着几个碗盘,她关上门退出来。
这个别墅荀芷粟曾经来过两次,知道卧室都在二楼,她便顺着楼梯往二楼走。
忽然,楼上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荀芷粟听出这是唐晋扬的声音。他咳嗽的很厉害,似乎要喘不上气来。
荀芷粟心中发急,一把扔掉自己的手里的包,急忙往楼上跑。跑上二楼,咳嗽还在继续,她早已顾不得许多,摸索着打开大厅的灯。
顿时,整个大厅如白昼般亮了起来。美丽的吊式水晶灯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芒,晶莹剔透的串串垂饰,如若层层叠叠的晶莹果实垂下来,显得华丽尊贵却又空旷无比。
窗户旁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似乎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光亮扰到,低着头捂着嘴。
“晋扬哥……”荀芷粟小心翼翼地轻声叫着他的名字,想要过去却不敢迈步。
唐晋扬没有理睬,他转过身背对着荀芷粟,从窗台上拿起杯子,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然后又徐徐地放下,并不吃惊,也没有生气,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有一个人闯进来。
可是,一口水还没咽下,又一阵咳嗽涌上来,唐晋扬被狠狠地噎了一下,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像是一把把箭矢一般穿透荀芷粟的心脏,痛,万箭穿心般的痛。 可是,她知道,那个人比她痛一千倍、一万倍。
光华下,那个人的背影显得那么孤寂落寞,就像被人流放在与世隔绝的荒岛上一般,而那个流放他的罪魁祸首就是她。
她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慢慢走到那个人跟前,蹲下。
他俯首看她,荀芷粟被愕得掩住嘴巴。
几天不见,唐晋扬像是变了一个人,她在医院照顾他的时候,他只是憔悴,可是现在呢?
消瘦不堪、面色苍白、眼窝深陷、胡须不知道几天没刮,乱蓬蓬的,看不到一丝丝曾经的英俊帅气。这是那个玉树临风的唐晋扬吗?
“晋扬哥,你,你生病了?”荀芷粟哽咽着问,眼眶里一直打着转的泪花终于滴落。
唐晋扬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你来干什么?”
荀芷粟不在意他的无视,继续说着:“晋扬哥,你还没吃饭吧。我把饭端上来,你多少吃点,吃晚饭,再吃点药,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唐晋扬脸上仍是一片不变的表情,只是语气有些不善:“你赶紧走,我不想见到你,我的生死与你无关。”
荀芷粟早就习惯了他话语中的冷嘲热讽与鄙视,她自顾自地劝道:“晋扬哥,莹雪还在的话,肯定不会希望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唐晋扬一把推倒,跌坐在地上。
“不要在我面前提莹雪,你不配。”唐晋扬那副万事皆空的表情终于龟裂成碎片,他一弯腰一把拽起她的衣领,“不要企图靠这个来让我喜欢你,这样只会让我更恨你。”
荀芷粟被他勒得喘不上气来,可是看着他发红的眼圈,她又庆幸自己的话触了他的逆鳞,至少现在发脾气的他不似刚才的死气沉沉。
她壮着胆子推开他的手:“晋扬哥,你现在连我的力气大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来恨我?”
唐晋扬从她离开医院的那天起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刚才拽她衣领的时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是很轻松地被她挣脱。
荀芷粟见他不说话,站起身来往一楼走,待她端着饭上来的时候,唐晋扬仍是默默地坐在窗边。
荀芷粟将饭盘放在茶几上,走向他推着轮椅。唐晋扬吃了几口,把勺子一扔,摇着轮椅走开了。
荀芷粟也不多劝,收拾了又端下去。
“晋扬哥,我出去到药店感冒药和咳嗽药。”荀芷粟想等他的回答,但是半晌没有回应,她便径自下了楼。她对这个地方并不熟,只记得刚刚来的时候看到小区外面有一个大型超市,旁边有一个药店,她便一路着打听着去了。
坐车很近的路程,可走起来却要20多分钟,荀芷粟提着一包药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子旁边伫立着一个正在抽烟的高个子的男人。
荀芷粟的心一紧,呆呆地盯着那个男子。她离开唐晋尚的公寓时只留下了一张小纸条,并且已经把自己的手机关掉了,可是他还是找来了。
见她默默默地看着自己,唐晋尚也没有说话,只是怀着满腔的怒气把嘴里的眼抽完,他想借着这短短的几分钟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她是他念了这么多年的女子,他不想因为一些不想干的人和事破坏了他与她之间好不容易才拥有的这份情感。
荀芷粟看着不动声色的唐晋尚,心中忽然有了些许的无望的预感,这一次她真的要辜负这个男人了,这个从她花季时就围着她转的男人。
终于一根烟抽完,唐晋尚把烟蒂往旁边一掷,打开车门,喑哑着声音道:“芷粟,跟我回去。”
荀芷粟上前一步,解释道:“晋尚,晋扬哥他……”
唐晋尚打断她的话,重复道:“芷粟,跟我回去。”
荀芷粟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堵塞住,血液在血管中凝固,她无法呼吸,难受,痛苦,为唐晋尚,为唐晋扬,为苏莹雪,为她自己。
她竭力控制住眼泪,轻声说了一句:“晋尚,对不起。”
明明柔柔弱弱的声音,却如重重的一拳砸在唐晋尚的心上,其实,他早就猜到了是这种结局,可是听她亲口说出来,还是痛到无法来接受。
他重重地关上车门,走到她跟前,抓住她的肩膀怒吼道:“荀芷粟,你是要有多贱,让他来糟蹋。”
荀芷粟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如潮水般奔涌而出:“对不起,对不起,晋尚,我害了他,这是我应该承受的。”
唐晋尚看她哭的如泪人一般,再也不忍心说她什么。他松开抓住她的手,木偶一般机械地走到前面,拉开驾驶室的门。
“晋尚,”身后传来荀芷粟的叫声,唐晋尚倏地转过身来,眼中是跳动着期望的光。
“开车小心一些。”荀芷粟怕他情绪不稳,在路上出意外。
唐晋尚只觉得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感到可笑。他扯着嘴角笑笑:“芷粟,我如果现在像他那样,你也会这么伤心,这么尽心地照顾我吗?”
荀芷粟惊恐地看着他,他不会真的要……
唐晋尚又自嘲地笑笑:“放心吧,芷粟,我不会像他那么傻,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再见了,芷粟。”
再见了,我的忧郁女孩,发动车子的一刹那,唐晋尚流泪了,不是因为他输给了唐晋扬,而是他因为失去了一段最纯真的爱情,而是为那个女孩不测的命运。
他知道他可以强取,但是他更知道那样她不会快乐。
☆、曾经
作者有话要说:雷诀不矮
唐晋尚胡乱地抹了一把泪,暗道,他妈的,怎么岁数大了,倒涨了一颗玻璃心了。刚刚她对一个于他的问题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这样也好,他并不是太没面子。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已然模糊的身影,脚下油门一踩,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荀芷粟知道唐晋尚对她的情感,可是现在她除了伤害他,别无选择。
拭去眼泪,她慢吞吞地走进别墅。
她抬头往上看去,二楼大厅灯火通明,在某个窗口处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荀芷粟快走几步走上二楼。
唐晋扬已经坐在沙发上,见她匆匆进来,他将拐杖放在旁边,缓缓开口道:“你怎么不和他走?”
荀芷粟站住,将被风吹乱的刘海理到耳后:“他让我在这里照顾你。”说话的时候她的脸发热,因为她一向不擅长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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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晋扬冷笑一声:“荀芷粟,希望你不会为你做出的决定而感到后悔。”
荀芷粟拿药盒的手一滞,但只是一瞬间,她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从药盒里拿出说明书仔细默读了一遍,其实刚刚她在药店问过了药的服法,但还是不放心。看完之后,她数出合适的药片,递给他:“晋扬哥,吃药吧。”
唐晋扬恨她这种平静无波的表情,恨这张和他的公主太相似的脸。
在她离开的这几天,他是如此的失魂落魄,想要看到她,通过这种方式他可以真切地缅怀,想要折磨她,通过这种方式他可以发泄心中的愤恨。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觉得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而她刚才来到的那一刹那,他仿佛是在梦中,连她告诉他出去买药,他也是恍恍惚惚。
直到唐晋尚一脸戾气地闯进来找她,唐晋扬才确定荀芷粟来过。看到唐晋尚气急败坏地离开,他却没有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唐晋扬竟然有些坐不住了。
他知道唐晋尚并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他聪明,但是小学初中没有打好基础,到了中考那一年,他可以不碰一下最喜欢的篮球和游戏,中考时的成绩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唐晋扬拄着拐杖走到窗口,果然,他看到唐晋尚倚靠在车身上抽烟。
他心里忽然烦躁起来,这两个人闹别扭为什么要来到他跟前?他耐着性子等待着,看到那个女人出现在视线中,他听不清两个人之间的谈话,却能看到路灯下两个人的表情。
他看到荀芷粟在哭,他看到唐晋尚在忍,他看到汽车疾驰而去,他看到那个女人抹去眼泪推门进来,把药递给他。
他一扬手,打掉递过来的药片,恶狠狠道:“荀芷粟,你赶紧滚,否则,你会后悔的。”
荀芷粟又从药盒里拿出几颗药粒来,还是那副平静甚至低眉顺眼的表情:“晋扬哥,你的病好了,才能让我后悔。”
唐晋扬刚要说话,却忍不住咳嗽起来。
荀芷粟伸手轻轻地给他拍打着后背 ,唐晋扬的脸被憋的通红,好不容易才把咳嗽止住。
荀芷粟将药粒塞进他的手里,肌肤相碰间,她触到他的手心,像燃烧的火般炙热。
荀芷粟确定他必定是发烧了。
唐晋扬这回没有再别扭,而是默不作声地把药放进嘴里,又接过她递过的杯子大口地喝着温水。其实,他从前一天就有感冒的症状,在加上几天没有吃饭,这一病就是一个多周,亏得有荀芷粟在旁边照顾,来做饭的那个阿姨见了,好奇地问到:“姑娘,你是唐先生的女朋友吧?我看你来了之后,唐先生也爱吃饭了,也胖了不少。”
荀芷粟听了这话,看了看琴房,里面传来好听的琴声。她摇摇头道:“阿姨,我就是唐先生的朋友。”
后来,做饭阿姨因为儿媳妇生孩子,便辞去了工作,荀芷粟便也负责他的一日三餐。
好在在医院照顾他的时候,荀芷粟专门学过,但是每一顿饭都会找来他的一顿挑剔,可是至少他会多少吃一点,遇到他喜欢的菜,也会吃上一大碗米饭。
而那晚上之后,她却彻底失去了唐晋尚的消息。
直到有一次,唐晋茹来看望唐晋扬,和荀芷粟聊天时无意中说起她二哥出国留学了,而且走得非常突然,等一切手续都办好了,才告诉家里人,他妈听了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杀人越货违法犯罪的事要出逃。
荀芷粟自然知道他要走的原因,听后心里又泛起歉意,但是样也好,他总会慢慢地忘记她,寻找到爱他的女孩。
和唐晋扬在一起的最初日子里,唐晋扬绝大部分会待在他的小世界里,只会在吃饭的时候挑挑他她的毛病,虽说都是冷言冷语,但也并不是很过分。
荀芷粟想,应该是在苏莹雪去世后的第一个生日那天发生的事,改变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吧。
那日,唐晋扬喝了个酩酊大醉,荀芷粟使出吃奶的劲才把他弄到床上。
帮他脱了衣服,安顿好之后我,荀芷粟刚要走,却被唐晋扬拉住。
喝醉之后,他的脸色一片潮红,眼底也是猩红。
“莹雪,别走,不要丢下我。”他看着她,但是两眼的焦距涣散,明显是喝醉了,可是他却紧紧握住她的胳膊不撒手。
“晋扬哥,你喝醉了,我不是莹雪,你看清了,我是芷粟呀。”荀芷粟极力想摆脱他的控制,可是面对喝醉了的唐晋扬来说她的挣扎根本无济于事。
“你骗我,莹雪,我知道你,最喜欢和我开玩笑了。可是你明明答应过我,在你生日的这一天,要做我的新娘。”唐晋扬坐起身来,哽咽着将荀芷粟揽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将下巴轻轻地靠在她的肩膀上。
她知道他在流泪,因为她的肩膀被泪水湮湿了一大块。荀芷粟没有再挣扎,就那么呆呆地被他拥着。
“雪儿,我爱你,我爱你。”唐晋扬轻轻呢喃,这个日思夜想的女孩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不是在梦中,而是真真切切地在他怀里,他一刻也不想松手,也不会松手。
“晋扬哥,”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长到荀芷粟以为唐晋扬已经趴在她的肩头睡着了,她轻轻叫了一声,伸了伸手,犹豫着放在他的腰间,“天不早了,该睡觉了。”
可这句话还没说完,她的嘴唇便被霸道地堵上,牙齿被碰了一下也有些疼,她被吓了一跳,可是惊叫声还没出口便被唐晋扬吞进了嘴里。这一个霸道的吻吻了好长时间,荀芷粟几乎要因为缺氧和酒气而窒息,她努力地靠在唐晋扬的身上从而不让自己晕倒。
终于,她的唇被松开,有大股大股新鲜的氧气钻进鼻腔,荀芷粟这才缓过神来,但是紧接着她感觉眼前一黑,竟然便被他压在身下。
“晋扬哥……”她叫。
回答她的是一个美好轻柔的吻,唐晋扬用唇轻柔地舔舐她的软软的唇瓣:“雪儿,我想拥有你的全部,好吗?”
他此时竟如在沙漠中长途跋涉了很远干渴之极的人,声音是那么沙哑,而身边这个女孩,就如雪山上最纯净的冰泉,只有她才能滋润他的干涸,让他重新迸发力量,让他有重新活下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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