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为王_分节阅读_47(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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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淼乐道:“我不和他好了。”

游淼单手捏着杯,随手递给李延一杯茶,看也不看他,说:“我算是看明白他了。”

李延说:“你看明白了就好,我知道你这人,心里鬼主意多得很,哥几个罩着你,你那天要把哥给卖了,你别怪我下狠手了。”

游淼笑道:“可不敢,先生让我上京来考个功名,我考完还想回家来着,不如你给我找个外放的官儿,依旧让我回流州去罢。”

李延啐道:“没出息的!你这辈子就这么过了么?”

游淼哭笑不得道:“那你让我干嘛?”

李延说:“我听我爹说过孙舆这人,你等七月初一到了去会考就是,考完了我自然给你打点。”

游淼道:“然后呢?”

李延:“然后你就跟着我,见陛下去。”

游淼说:“你也考?”

93、卷三 满江红

李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当然考。”

游淼点了点头,李延又道:“你听我的就成了,这几个月里,在京城得低调,少惹事,让你来你就来,进我家从后门走。”

游淼笑着说:“行。”

李延陷入沉思之中,游淼道:“想啥呢。”

李延看看游淼,把手里杯子放回去,说:“你不知道,京城里事儿多,一个不提防,身家都得搭进去,你得步步为营,千万别在这给我惹事。”

游淼不太明白,缓缓点头,李延道:“本来想让你在家里多呆几年,既然现在来了,那就来罢。别想着出风头,懂不?”

说着用食指点点游淼额头,游淼一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儿。”

李延看了游淼一会,说:“听我的,管保你有好日子过,旁的人无论许你什么,你都别听进去。”

游淼说:“行,我听了都来给你说,这总成了罢。”

李延意味深长地看着游淼,眉毛一动,嘲弄道:“要真这么说倒省事了,谁不知道你心底藏着点什么鸡零狗碎的小东西。”

游淼心头一凛,砰砰直跳。

“不就是赵超那事儿么?”游淼道:“李治烽都把他给揍了,你还想怎样?”

李延道:“赵超那档子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以后的日子,走着瞧罢,回家抱媳妇去了,犬戎奴,照顾好你小主人,我走了!”

李延下车去,回了自己马车上,两辆马车分开,各自回去。

游淼从赴宴回来便一直在想,止不住地想,李延似乎变得更厉害了,也知道刚才的醉酒是装出来的。他也在装,大家都在装。马车上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是警告他别再和赵超混一起么?

不,李延现在应当已确信自己和赵超翻脸了,否则他就不会让马车停下,对自己说那些话。以李延的脾气,一旦认为自己投向赵超,表面上当然还是笑呵呵的,背地里估计就暗算他了。

所以目前来说,一切顺利。

马车停在太学宿舍后院,游淼下车时叹了口气,朝李治烽说:“都是逢场做戏。”

“我知道。”李治烽说。

游淼回房整理东西,抖出那张地图,看到山庄被分来分去,跟狗啃似地就说不出地恶心,随手把纸撕了扔掉。

成天和这么一堆人打交道,游淼还是宁愿回家种田去,孙舆也说过官场虚伪,现在游淼算是切身体会了。

李治烽关上门,拿着一片碎纸在灯下低头看,游淼说:“那块给你了。”

李治烽说:“山庄我不要,要你就行。”

游淼复又笑了起来,裹着被子朝一旁让了让,李治烽便上来抱着游淼,熄了灯,两人搂着睡了。

那天起游淼便定了定神,留在太学内读阁是他打小见过书籍最多的地方,天文术数,诸子百家,书本直是汗牛充栋,穷毕生之力都无法读完。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游淼见书生们所穿白袍好看,便也去照着做了几套,每日便进。傍晚时则和举子们在夕阳西下的大院里踢毽子,偶尔不想读本一扔,与李治烽出去逛逛京城,买点吃的玩的,日子过得自由自在。

连着三年呆在山庄里,久不去城里,日子过得素了,一回到京师,便又渐渐生出对这荣华世界的眷恋来。

赵超一直没有来寻他,想是为避人耳目,游淼也不知他有什么计划,六月底时,李延又设了次宴,这次却是在听雨楼内。

游淼早早的便到了,于门口等候李延,李延下了马车后嘱咐他跟在自己身边,若无事则一句话不要说,尽量避免惹眼。

游淼不知其意,便乖乖跟着李延朝听雨楼内走。只见外头又来了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虽身穿褐色长袍,却掩不住一身贵胄之气。公子哥们都称他“赵少爷”,游淼便明白了——这是太子。

太子名唤赵擢,只是过来找李延玩乐的,却也注意到游淼了,时不时问几句,游淼便不现表情地点头,一晚上听了曲儿,未说过什么话。

席间又有几人在聊南方的事,秦少男开了个头,说:“听说长江洪汛比往年猛,也不知扬州那地怎么样了。”

游淼马上就上了心,小声问:“怎么说?江南淹水了吗?”

江南江北年年淹水,游淼还记得小时候有一年,整个沛县都被水淹了,直浸到茶马古道上来,幸而碧雨山庄地势高,没被水淹过。而江波山庄虽有一部分低地,又在江边,但地方也好,乃是在坡上,除非整个扬州有一半被洪水淹没,否则水位也不会涨到沈园来。

游淼本抱着随口问问的心态,刚出口却被李延瞪了,便知道不说。

太子与众人推杯换盏,游淼已尽量藏着,不让太子注意到他,心下却有略有不解,直到一次酒过时,太子笑吟吟地以折扇点了点他,说:“游淼?”

李延道:“子谦?少爷叫你呢。”

游淼嗯了声,太子道:“给他斟酒,喝了罢。”

游淼便把酒喝了,点了点头,李延一手搭着游淼的肩,朝他道:“怎么愁眉苦脸的,还慢待了你不成?”

游淼心神领略,李延并非是真要藏着他,否则也不会让他来,却是想在太子面前给他营造个形象……不爱说话,为人刻板的形象?

游淼便笑笑不说话,太子又笑道:“罢了,不需勉强他,随意就成。”

李延便放下杯,轻轻拍了拍游淼的手,游淼知道他的意思是做得好。

当夜太子回宫去,李延已成婚家有妻子,便也不留宿,出来朝游淼说:“回去收拾收拾,过几日应考别丢我的人。”

游淼一不留神那痞子气又露了出来,反唇相讥道:“废话,我能丢你的人么?你文章不定还没我做的好呢。”

李延:“你这欠收拾的!”

李延要跳下来揍他,游淼却笑着躲了,一闪身上了秦少男的车,马车本要开,却停住了。李延看了一会,知道游淼要问发大水的事,便上车回府。

游淼问过秦少男,秦少男之父乃是工部尚书,也是父亲下朝时听回来的,游淼问过以后要再去问李延,李延却已走了,只得心事重重地回家去。

94、卷三 满江红

今日李治烽没跟着,一来是犬戎人惹眼怕被太子见着了,二来李延勒令他不去,李治烽便在院里坐着。夏夜萤火虫飞来飞去,举子们在院里喝酸梅堂闲话,游淼回来便道:“李治烽。”

李治烽正与张文翰,郑永三人廊前喝茶,见游淼回来了,便起身去洗毛巾。

游淼却跟着他进去,说:“我今天听说江南发大水了。”

李治烽微微蹙眉,说:“扬州浸了么?”

游淼忧心道:“不知道,怎么办?”

游淼换下闷着汗的锦袍,穿了身薄纱书生袍出去,李治烽拿着毛巾过来给他擦脸,说:“江波山庄也会被浸?”

张文翰在一旁听了,问:“洪水了?”

游淼点了点头,眉毛紧拧,郑永道:“洪汛来得快,退得快,倒是不担心,就怕涝灾。”

李治烽说:“要么我今天就回去看看?”

张文翰道:“发大水的话倒是不用怕,我爹娘在山庄里种了几十年的地,没见水淹进来过的,顶多淹到安陆,郭庄都不会有事。”

游淼放了心,点头道:“那就好,别的地方呢?”

张文翰道:“江城府临着江,难说,碧雨山庄在茶马古道上头,也不会有事,下雨不?我是怕涝,雨下个没完,影响收成。”

游淼也说不清楚,郑永理解地点头道:“看天吃饭,庄稼人不容易。”

游淼看了李治烽一眼,恰好李治烽也在看他,游淼说:“我就担心咱们那水车,当初黄师说过,能扛得住一次大水,水车才算做成了。”

李治烽想了想,说:“我再去打听打听。”

“你上哪打听?”游淼道:“这事现在就六部知道,我听秦少男说明天早朝才提这事呢。”

张文翰道:“少爷,你别担心,乔舅爷是个能手,有什么事,肯定得遣人上来报信。没人上京,那就是没事。”

游淼一想有理,便缓缓点头,张文翰道:“再过几日就会试了,考完我就回去一趟。”

游淼道:“别的我都不怕,单怕那水车经不住洪。”

李治烽在一旁坐下,说:“涨水能经得住。”

游淼说:“上游水多,山庄南北岸那条江道又窄得很,大水一来就危险了。”

李治烽唔了声,说:“要么就加四根榫钉,把水车先停了。”

游淼眉眼间尽是焦虑之色,又说:“就你和我知道图纸,小舅还不懂。”

张文翰又道:“不会的,哪来这么大洪。少爷放心罢,考了会试,我再回去看看不迟。”

游淼虽是担忧,却也无计,只得暂且按下此事不表。

数天后的七月初一,炎炎夏日仿佛朝地上下着火,举子们前往国子监会试,一房一人,游淼已有好几年没吃过这苦头了,考场外的院子里,蝉叫得简直烦死人。

考官发了题,赫然正是《中庸》里的一句“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游淼吃过这句话的苦头,一看这句就想起孙舆凶神恶煞,继而一本书拍自己脸上的场景。既好笑又无奈,更叹运气好,于是提笔起稿,作了文章。

考到一半时,却听到考场外有人说话,依稀是程光武的声音,游淼心里便慌了,草草写完,在房中煎熬了两日,交卷出来时外头仍热得浑身淌汗,跟个大蒸笼似的。

游淼一见程光武果然在,便道:“回去说,别惊慌。”

回到太学里,张文翰也考完出来了,只见程光武一身大汗,袍子都贴在身上,跟水里捞出来似的,说:“少爷,江南发大水了。”

“我知道。”游淼说:“听朝廷里的人说了,先说咱们家怎么样?”

程光武道:“山庄没事,水淹不到上头来,可还在下雨,一连下了六天,我离开山庄那会,长江涨水已经涨了十丈高。”

游淼那一听不得了,蹙眉道:“水车呢?”

程光武道:“眼前还没事,水再涨下去只怕得坏。舅爷就让我打马过来,给少爷说声,咱山庄里也不缺钱,坏了再找人按着原来的样子做一个就是了。”

当初那群工匠是从江南各地请来的,黄老匠做完水车后就走了,游淼后来想请他帮着搭个磨坊都找不到人,又得上哪请匠人去?

程光武:“还有个事儿请少爷的主意,舅爷不敢开仓,问少爷怎么说。”

游淼道:“开仓做什么?”

“赈灾。”程光武解释道:“雨下了两个月,扬州各地,流州南边,连苏州也被淹了,百姓的田地全没了,安陆成了汪洋,淹得剩个屋顶,不知道饿死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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