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_第17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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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场若即若离,一方屡次想回头一方从不明确拒绝,于是再三试探又懦弱逃开的大戏,从情深意重一直演到心灰意冷。到最后,陶然几乎是数着日子盼毕业。

周喆爱他是真,周喆是双且从来想不清楚要不要跟他在一起也是真。陶然受够了周喆,也受够了自己,熬到那个份上,他只求再也不见。

谁知散伙饭上,周喆跑来说,你能不能给我最后一次机会。陶然平生唯一一次在公众场合大发雷霆,就献给了这句自私透顶的废话。

然后陶然工作了,周喆出国了。

再然后,就是眼下这顿一言难尽的晚餐。

“呵,叙旧……”陶然忽然叹了口气,先前的冰冷像失去了支柱,无声无息地碎裂:“行吧,叙旧。你到底过得怎么样,出去学的什么,回来的工作找好了么。”

周喆如蒙大赦,赶紧打起精神,一一作答。

看他这毫不掩饰的紧张和歉疚,一如当年,陶然再也生不出一星半点的火气来。其实都是何必呢,在周喆面前,陶然自认早已一无所有。

能给的当年都给过了。

这些紧张和愧疚,当年的陶然看见了大概会心软吧。

周喆整个人,在他的生命里留下的就是一个不合时宜的印记。如今时过境迁,他怀着最后一点遗憾来赴约,真的没料到周喆还想跟他说这么多。

“……你怎么了,工作很累么。”

还是被发现了在走神,陶然抱歉地笑了一下,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没有,我只是在听你说。精益这个方向还真不好找工作,正好你读博的老板有这个校企合作的项目,能趁机把你塞过来,也是不容易。”

“是,老师帮了我很多。”

老师,不是老板。陶然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发现周喆的目光果然避开了。

今后不打算常联系,私事就要少谈少问。陶然告诉自己要忘记这个诡异的小插曲,换个话题为妙。

就在这有意或无意的各种避讳里,久违的谈话磕磕绊绊,终于进行到了肴核既尽,杯盘狼藉的时候。

周喆眼里的那一分希冀,到了这会儿,真是再也藏不住了。

“今晚,要不要……”

陶然果断地先他一步站起来,一脸的若无其事:“不。”

眼看着对方面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尽了,他自己也恍然大悟,终于找到了今晚真正的意义。

他实在太需要这样一个机会,在自己总算有底气的时候,再拒绝周喆一次。

唯有拒绝,能够对得起他当初的余情未了,今日的念念不忘。

这个句号,也只能周喆亲手递过来的笔,才能划成一个圆。

第13章 松间

理智归理智,感情归感情,这都可以克制,唯有本能,是个人都管不住自己。陶然这天晚上跟周喆告别之后,一直觉得心头有火苗在跳,幽幽地烧得难受。出租车开到离家只剩两三公里了,他还是改了主意,叫司机往另一个方向走。

拒绝一时爽,后遗症还得自己处理。

上次来这个酒吧还是入职前的最后一个周末,阔别一个多月,推开门还是熟悉的一切。微醺的空气,没完没了的爵士,形形色色的人和笑容,都在安抚他有些紊乱的心绪。

世间还是这样,总是这样。故人和旧情只是片刻的惆怅,他现在需要的,是烈酒不是回忆。

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他在角落里看见了常铮。

那个卡座隐在光线错落遗留的阴影里,视野很好,最适合等人。常铮一边抠手机一边时不时抬头看一圈,正好也发现了陶然。

正是上人的时间,拨开人群走过来,陶然被他丢了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什么饭吃完了,还想一个人来一杯呢?”

陶然坐下来,叹了口气:“戳人痛处如挖人祖坟啊,老板。”

“免礼平身。以后都免了吧,你叫我老板,一准儿没好事儿。”

北方某地这贫嘴简直是个传染病,但凡待过几年的,几乎都能染上。陶然从出生到此刻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南方人,对这样的腔调还真是格外喜欢,当下就笑着扫了常铮一眼。

常铮被他看得整个人都不大好,赶紧喝了口酒掩饰。

大概是仗着一点酒意,这会儿的常铮跟白天相比,还真是截然不同。同一张脸,同一个人,但弦已经松下来了。他不再猜测每句话的言下之意,不再时刻准备着应对推门而入的客户,他拿掉了领带,衬衫扣子解开了领下第二颗。他开始谈笑自若,心神弛放。

他看上去,完全是行走的荷尔蒙。

谁来告诉他,老板开屏了,下属该如何是好。陶然避开视线,忽然发现自己的领带居然还在身上。

怪不得常铮要笑他了,是啊,什么饭吃完这么久了,领带都还在呢。

迎上对面依旧了然含笑的神情,陶然产生了一点微妙的报复心理:“你等的人怎么还没到?”

常铮无聊地晃着手里的杯子,似乎就想让冰块相互撞击,发出一点不那么无聊的声响:“是我早到了。你看,约了人就是不好,要是没约,随便找一个会快得多。”

“你多大的人了,还只看效率?”

常铮收起漫不经心,倒是挺认真地问:“那你说看什么。”

避重就轻,活到三十来岁,谁对这一套都驾轻就熟。陶然笑眯眯地扳回一局:“我哪儿知道你该看什么。只是你这个态度,恐怕要让我们设计师伤心了啊。”

常铮果然上钩:“你认识杜梁衡?”

“不算认识。一两年前了吧,有个朋友装修房子,用的是他们工作室,我陪着见过他一面。名字我记不得了,脸还认得出。”

沉默来得毫无预兆,本该轻松延续的话题就像泡进了酒里被常铮咽了,他奇怪地没再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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