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病娇来_分节阅读_86(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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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妙琪还来不及得意,就被虞襄一手拂开,差点摔了个倒仰,“滚一边儿去!她欺到我头上就是欺到我虞府头上,我若是私下里与她和解,她泼在我虞府门楣上的脏水岂不是清洗不掉?再者,她若是心存报复自个儿碰死,旁人还当我虞府杀人灭口,反叫哥哥摊上一桩罪责!要谈就在这里谈!”

话落她斜睨虞妙琪,语气森冷,“你要坑我也不看看时候,我眼下可没心思与你玩那些勾心斗角的游戏。把那疯婆子押上来!”

☆、第八十八章

虞襄几句话点出虞妙琪的私心,有些个眼明心亮的旁观者,看虞妙琪的目光就有些变味。虞妙琪狼狈的站定,匆匆朝太子瞥了一眼,见他眸色暗沉的扫过来,心尖便是一颤。

虞襄哪有心思搭理她,让人把疯妇押到近前,用马鞭抵住对方下颚,冷声询问,“你是谁?我虞家与你有何深仇大恨?”

妇人撅嘴,欲啐她一口,却被她狠狠抽了好几下,脸颊顿时被抽出条条血肉模糊的鞭痕。周围有认识她的贵妇亦不敢吭声,就怕被虞襄惦记上。

“你究竟是谁,快说,再不说我叫人拔了你舌头!”虞襄表情万分狰狞,几个老婆子狠狠掰扯妇人手臂,引得她连声惨叫。

“我说我说,我是徐茂的妻子周氏!”妇人终究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贵女,受不得苦,那股冲动劲一过,又被虞襄的狠辣摄住心魂,没一会儿就老实交代了。

围观众人,尤其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闺秀,尽皆露出惊骇的表情,对虞襄本就存了几分忌惮,此时全都化作了惧怕。而贵妇们则暗暗叹道:果然是虞都统的妹妹,其心性手腕脱不开一个‘狠’字,这周氏落在她手里怕是完了。

周氏刚闹腾起来的时候就有几人从楼上缓缓而下,紫向阁的掌柜毕恭毕敬满头大汗的伺候在左右。打头的那人是位身穿玄色深衣的雄伟男子,刚毅的眉眼间隐隐流露出睥睨之态,后面跟随着两名俊美异常的青年,一人手执玉扇,风度翩翩;一人手握绣春刀,眼含血煞之气。

太子看见来人连忙躬身行礼,讲述事情始末。

另一头,虞襄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嗤笑道,“原来是你!你也好意思说我哥哥滥杀无辜,残害忠良?你丈夫徐茂算什么忠良?”

她眸色微敛,似在回忆,少顷后一一细数,“成康九年,徐茂于郊野踏青,见色起意奸污了一名农家女子,为掩盖此事将她一家七口全部灭门。成康十一年升任宣慰使司同知,贪墨数十万两军饷,致使长江六道兵士无钱银棉服过冬,冻死者逾万人。成康十七年升任健锐营翼长,私自释放天牢死囚,将之引领到密林中如畜牲那般猎杀。成康二十一年升任九门提督,收受贿赂逾百万,为排除异己暗杀数十人……其斑斑劣迹罄竹难书,桩桩血案骇人听闻。似他那般的畜牲,你也好意思用忠良二字来形容?”

虞襄冲柳绿挥手,“买一筐鸡蛋过来。”在众人莫名其妙的神情中继续道,“皇上诛杀他实乃他罪有应得,哥哥手刃他实乃为民除害。你若觉得受了冤屈自可去敲登闻鼓告御状,作甚为难我一个废人?我哥哥确实杀人如麻,但他从未杀过任何一个无辜之人,亦未曾陷害过任何一位忠良。他为家国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为皇上尽忠职守死而后已,我虞襄在这里撂下话来,谁若是觉得我哥哥手上有一件冤假错案,便拿一个鸡蛋往我头上砸,使劲儿砸。我且坐在这里候着你们!”

她一字一句重若千斤,不见半点气短更没有丝毫怯弱。在场众人被她冷厉的目光扫过时纷纷垂头缄默,目露惶然。

老太太这才艰难的从人群中挤出,冷声道,“襄儿说得对,若是谁觉得受了冤枉,我虞家人且生受着。来人啊,看座!”

马嬷嬷连忙搬了一张椅子让老太太坐定。柳绿也很快买了一筐鸡蛋,摆放在众人面前。

店里店外静悄悄的落针可闻,不仅周氏,连看热闹的路人都白了脸色。虞襄话已说到这个地步,谁人敢砸?虞品言那是奉旨杀人,皇上说此人有罪,谁敢说个不字?就算对虞品言恨入骨髓,今日谁又敢站出来砸一个鸡蛋?砸了那就是对皇上心存怨怼,对朝堂心怀不满,回去后多得是人收拾你。

虞襄虽然断了腿,其胸襟气度却半点不输男儿,一张嘴皮子更胜过千军万马。若碰见这事的是寻常女子,怕早就被砸得方寸大乱哭哭啼啼,十个里面有十一个都会似虞妙琪那般将人带到内室私下解决。如此,泼在虞家门楣上的脏水这辈子都洗不掉。

虞襄处事手法虽然粗暴,却极为有效,一番傲语更是将虞品言推崇到极致,一时间令人钦佩不已。

周氏怕了怯了,心甘情愿的跪在地上磕起头来,相熟的人家也都纷纷上前安慰老太太。虞襄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位贵女们尽皆捂脸躲避,脚步踉跄。

虞襄这才勾唇冷笑,斜睨五官略微扭曲的虞妙琪,徐徐开口,“人都打上门来了你还软乎乎的上前搀扶,还扬言要赔礼道歉。你道的哪门子歉?认定了哥哥滥杀无辜残害忠良?既然你姓虞,最好记住这一点——无论何时何地,维护虞府尊严都是你最重大的职责。虞家的名声可以坏,脊梁骨却不能弯!”

因有许多人看着,虞襄虽然憋了满肚子火,却也点到即止,并未戳破虞妙琪试图用她的良善来衬托自己卑劣的意图。

然而她不说,明眼人又岂会不知?尤其成康帝和太子等人,更是在阴谋诡计中浸淫长大,对虞襄这种爽直率真的人怀着天然的好感,对虞妙琪此等心思诡谲的则厌憎不已。

又加之成康帝并无鸟尽弓藏的想法,待他百年之后,虞品言还要继续为太子守卫边疆。眼看曾经跟随自己四处征战的众位大将尽皆老迈,大汉军力日渐衰微,成康帝怎忍心磨损虞品言这支宝刀利刃?近些年的血腥杀戮不过为了磨砺他而已。放言说虞品言只手遮天狼子野心的人压根没摸准成康帝脉门,反被他暗暗惦记上了。

眼见自己的心腹爱将受到如此维护,他心里自然感动,威严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柔和笑意。

虞品言面上不显,拇指却搭放在刀柄上用力摩挲,勉强压制着心中汹涌澎湃的情潮。那就是他的妹妹,他的心肝宝贝,无论旁人如何非议,永远待他如一全心全意。他不知道该如何回报这份真情,只觉得怎么宠她都嫌不够,怎么爱她都觉不足。

站立在成康帝身后的沈元奇垂头苦笑,心中的酸涩之感简直无法用言语描述。曾经千娇万宠的妹妹四处散播流言欲毁他仕途,而血缘相牵的嫡亲妹妹却连他的存在都不知道。两人一个心思诡谲狼心狗肺,一个纯粹天然重情重义,难道果真是沈家家教不好,才把虞妙琪养成今日这般模样?

如此一想,他心里更加难受了。

成康帝在虞襄话落之时便抚掌叫好,浑厚的朗笑声引得众人纷纷抬头看去。与此同时,店里店外忽然冒出许多龙鳞卫,将紫向阁把守的密不透风。

“皇……”老太太惊跳而起,杵着拐杖便要行礼。

“此处不便,老太君无须多礼。”成康帝挥袖摆手。

能光顾得起紫向阁的人大多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权贵之家,虽然多为女眷,可认识成康帝的人亦不在少数,本要跟着行礼,闻听此言连忙打住,站在原地颇有些手足无措。众位闺秀更是懵懵懂懂,六神无主。

反倒是虞襄,随意用袖子抹掉下巴上的蛋液,又将裙摆上的鸡蛋壳拂落,大大方方的拱手作揖,“虞襄见过黄老爷,黄老爷您也来买水银镜?”

成康帝一面朗笑一面阔步上前,嫌弃的弹掉她头顶残留的碎蛋壳,温声道,“正是,给小九儿和发妻订购了两面,襄儿可喜欢?喜欢的话老爷也给你买一面。”

“黄公子方才已经给我买了一面,多谢黄老爷。”虞襄嬉笑拱手,态度亲昵自然。

成康帝又是一阵朗笑,指着塔夫绸、蕾丝布等物问她要不要,要就全拿走。虞襄连忙说‘长者赐不敢辞’,竟是毫不客气的笑纳了,引得太子也低笑连连。

众位贵妇见此情景,对虞襄都有些刮目相看。莫说她这份雍容大气处变不惊,单说皇上太子等人对她的喜爱之情便足够令她在京中立足。她虽然断了腿,脊背却挺得比谁都直,真要论起才干气度,京中贵女谁又能比得上她?

虞妙琪退至林氏身旁,不着痕迹的打量太子,见他目中再无对自己的欣赏之意,反而透着点略带反感的审视,方才还雀跃浮荡的心开始慢慢下沉,拽着林氏胳膊往老太太身后躲。

成康帝与老太太寒暄几句,这才看向被龙鳞卫捂住嘴巴压在地上的周氏,叹息道,“凌迟徐茂的旨意是朕下的,你对办案之人都如此仇视,对朕岂不恨之入骨?若让你得了机会,岂不连朕都敢刺杀?看来宽恕你徐氏余孽的决定是错误的,早知如此该判一个满门抄斩才是。”

周氏听了这话疯狂挣扎起来,眼里满都是哀求之色。

成康帝冷笑一声,命龙鳞卫将她押下去。

众位贵妇俱都屏住呼吸不敢抬头,暗暗庆幸虞襄几句话将她们摄住,若是虞襄带人下去私了,她们少不得要说些幸灾乐祸的风凉话,而皇上和太子就在店内,各处还潜伏着许多龙鳞卫,若不小心吐出几句大逆不道之语,那她们就全完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众位贵妇不约而同的念起佛来。

☆、第八十九章

处理了周氏,成康帝指着躲躲藏藏的虞妙琪问道,“老太君,你这个孙女就是了空师太的俗家弟子,刚归家不久的二姑娘?”

了空师太的俗家弟子?什么时候的事儿?老太太多年不管俗物,也不与各家走动,竟是对林氏母女放出的流言一无所知,如今皇上亲口问起,且还对虞妙琪的来历了然于心,那股尴尬劲儿就别提了。

此事说小了是虞妙琪爱慕虚荣口吐妄言,说大了便是欺君啊!

老太太冷汗都流出来了,虞妙琪却只淡淡一笑,躬身回话,“启禀黄老爷,妙琪只在了空师太身边略呆了几日,聆听些许教诲,还称不上俗家弟子。”

当初她也没明说自己是了空师太的俗家弟子,只暗示了几句,旁的似模似样的流言都是那些贵妇们凭空臆测的。眼下她说得是实话,而在别人听来却是谦虚之语。了空师太到底是皇上的嫡亲妹妹,日后兄妹二人论起此事,她也算平了一个话柄,并无欺君之嫌。

成康帝目光微冷,就连素来温和的太子也都皱起了眉头,暗道此女果然心机深沉,秉性不良。

虞妙琪窥见二人情绪变化,心下不由凛然,正琢磨着自己究竟哪里说错了,却听成康帝沉声说道,“老太君,你这个孙女到底是在外头长大的,论起气度终究比不得襄儿,还需好生调教才是。”

“黄老爷说的是,早请了两位嬷嬷调教着,可她终究少了些许灵性,不开窍。”老太太长声一叹,丝毫不顾及虞妙琪颜面。

众位贵妇闻听此言尽皆在心中摇头,暗道此女果如皇上所言,太小家子气了。虽说有了空师太教导,可长年隐居在深山老林内,还是少了几分见识,可堪蓬门妻,不配为世家妇。若今日被砸的是她,少不得要被周氏暗算一把,叫虞品言摊上一个杀人灭口的罪责,更会牵连在场所有人。真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虞妙琪脸色煞白,眼眶潮红,避至林氏身后微微发起抖来。她今日又败给了虞襄,且还是惨败,有了皇上这句评价,她嫁入太子府的路算是彻底断绝了。

林氏悄悄握住她冰凉的手以示安慰,心中何尝不感到羞耻愤恨。

几人说话之时,沈元奇悄然挪到虞襄身边,将干净的手帕递过去。虞襄虽与他有两面之缘,且感观很好,却不足以亲近到接受他的私物,微微摇头推拒。

恰在这时,虞品言从掌柜那里要了一条湿帕子过来,虞襄一看见哥哥便扎进他怀中,将满脑袋蛋液全都磨蹭在他衣服上,眯着晶亮的猫瞳坏笑。

虞品言表情无奈,眼中却全都是浓的化不开的宠溺,一点一点仔细帮她打理干净,爱怜的捏了捏她鼻尖。

沈元奇暗暗苦笑,将帕子收入袖袋退至一旁。

成康帝既露了行迹自然不便在宫外多待,命宫人将水银镜等物打包妥当便迅速离去,顾虑老太太受了惊吓,令虞品言留下安抚。

掌柜送走这尊大神,回转后瞅着虞襄沾满蛋清板结成块的头发,小心翼翼的说道,“都统大人,三小姐若是不弃,可去内室稍微将头发清理一番。让那疯妇闯入店门行凶实是小的监管不周,还请都统大人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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