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底青梅_分节阅读_56(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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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太夫人叫这个意外气的直出粗气,然后转头问邓夫人:“老二家的,你也要分家?”

邓夫人一直在哭,此时才起身跪下求道:“求太夫人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做梦!”张太夫人啐道:“要分家,先等我死了!”

见邓夫人被自己一骂,跪在那里还是哭,又道:“全天下都没这样的道理,父母在就敢分家!你就是跪死在这里,也不行!”

然后又指着两个庶子媳妇骂道:“小妇养的就是白眼狼,几十年也养不熟,想要分家自己当太太?呸,要出去只管光身子出去,我一两银子也不会给!一家子没个营生,吃我的用我的,还想分家?想的美!”

“住口!”侯爷在外头喝斥了一声,领着几个儿子进来,五个儿子一个也不缺,三老爷谢建廷显然挨了打,身上还有痕迹。

张太夫人很明显的怔了一下,显然是第一回被侯爷这样喝斥,越发怒了:“凭什么分家?这么些年,什么不是我出的银子?你谢家有什么?就那么几亩地,够你使还是够他们使?不是靠着我,你们还吃香喝辣金奴银婢的使着?早都喝西北风去了!要分家,先把这些地,连这宅子都卖了,填还了我的嫁妆再说!没得说分我嫁妆的道理!”

这就是张太夫人在谢家掌家数十年的最大依仗,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一样的。

她出了银子供养一家子,自然就人人都要让她几分。

侯爷在这个时候也叫她堵的无话可说。倒是谢三爷过去抱着张太夫人的腿跪下哭道:“娘,算了,分吧,儿子奉养您!”

张太夫人还没问,他就说:“大哥给爹爹说了,若是不答应分家,就把那些事拿出去,免得今后又为这些事害了家里人,娘,既然一家子兄弟都绝情的这样了,就是强着在一个家住着还有什么意思,倒是分了的好。”

说着又嚎啕大哭。

张太夫人也跟着哭起来:“我怎么就养出这些天打五雷劈的黑心种子来,自己父母,自己兄弟也容不下啊!”

众人都相看无语,那两母子哭了一场后,张太夫人似乎平静了点,朝着四个儿子逐个看过去,问:“你们都愿意分家?”

果然都点了头。

“那就分!”张太夫人知道大势已去,她坐下来:“我这就把我的嫁妆单子拿出来,先清点了,两个铺子每年的入息都是有帐的,这些年都填到侯府,养了你们这些白眼狼,如今既不认我这个娘,也没有我白填了你们的,差着多少,先把我的补上,要还有剩的,你们只管分去!”

张太夫人恶狠狠的道:“没有补上我的,就别提分!”

这话说出来,最尴尬的就是侯爷了,此时便道:“哪有这样的事,通天下也没有卖了祖宗的东西再分家的。”

“通天下也没有这样一群白眼狼的!”别看张太夫人在汪家的时候没什么战斗力,回了自己家了,就不一样了:“这就是你们谢家男人的出息!父母还在就闹着要分家,还想分我的银子!呸,我还没死呢!就算我死了,我的银子也不留给你们!还有什么隔了肚皮的小妇养的,既不是我生的,更别指望花我的银子,还想分银子分田地,也不瞧瞧一大家子几十个人,坐吃山空还人人都使着两三个下人,你们也配!我就瞧着你们滚出去了,能过什么好日子!”

这有银子就是有底气啊,谢纨纨叹为观止。

侯爷有点灰头土脸的,只得去看谢建扬,谢建扬挺直的坐在那里,面无表情,谢建岳还是很坚定的样子,四老爷五老爷就忍不住看了过来,露出一点儿犹豫彷徨的神情来了。

不过等了一等,两人还是没有说话,谢建扬才道:“既然母亲这样说了,那就照着清理了吧。”

“老爷!”

“大哥!”

秦夫人和五老爷都忍不住了,纷纷出声,吴夫人拉拉五老爷的袖子,他就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失态,连忙噤声。

秦夫人急了,真要什么都分不到,还分家做什么,没家产没银子,一个空头的当家奶奶又有什么意思。

谢建扬从袖子里拿出一叠银票来,放在桌上:“我是大哥,多年来没有供养父母弟弟们,实在惭愧,我在长寿山上与人经营了一个茶场,这事父母兄弟都是知道的,当时也是我在外头借的钱,没用家里一分银子,今年年头,那里得了贵人青眼,赚了些银子,先放在这里,若是不够,我再去银号提,若是有多了,分与三个弟弟吧。”

他停了一下才说:“就当是我这些年来理该供养父母妻儿并弟弟们的份吧。”

张太夫人冷笑道:“也不知是今年的银子,也不知是以前就赚了的银子,只是存着私房,怕人用了他的!”

梅夫人见分家成了定局,越发不怕,温温柔柔的说:“大伯若是要存私房,何必这会子拿出来,倒不如学着那些人,只管攥在手里,偶尔撒个一点半点,还要人感恩戴德磕头谢恩呢。”

“那些人”简直叫她气个半死。

梅夫人与吴夫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又道:“说起算银子,还有一项不能漏了,三嫂拿着公中的银子,常成百两上千两的放出去得利银子,这也算是公中的才是,如今既要拿公中的银子还母亲嫁妆,总不能漏了这个!”

谢建扬刚想说算了,谢纨纨赶忙跟了一句:“就是!”

她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第57章

谢建廷显然不妨四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没想好怎么驳呢,五房吴夫人也忙跟着道:“正该如此,既要明算账,那自然谁的帐都该算。”

谢建廷终于道:“哪有这样的事,公中的银子,无非是过一过手,哪里有什么利钱银子,四弟妹就是不忿母亲要算嫁妆银子,才说这样的话的吧。”

这会儿才看得出,梅夫人真不是个省油的灯,立时笑道:“这话我可就不明白了,三弟妹拿着公中的银子放利钱,怎么就成了不忿母亲了?倒也奇怪,难道还是母亲教她放的不成?原来母亲早这样看重三嫂呢?那怎么三嫂还只顾着你那好岳母,倒把母亲给坑了呢?”

“什么叫坑了,哪有坑母亲,你别胡说!”谢建廷显然招架不住这些女子的唇枪舌剑,不懂把话题扯开,两三下就被拖进了昨日的话题里去了。

梅夫人笑道:“昨儿我虽然不在,可三嫂当着那些人说母亲谋害纨姐儿的那句话我倒也知道,连母亲亲自出手教导三嫂我也知道,怎么三伯不知道么?”

张太夫人脸色铁青,道:“你们要分家,说分家的事就罢了,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老三家的哪有放什么利银子,没这回事!都给我闭嘴!”

这会儿张太夫人的话早不如当初那么有用了,梅夫人既然肯扯破脸,当然就不肯让她,她倒是一贯的温柔神情,没有丝毫动怒着急的样子,说话柔声细气的:“有没有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谁说了不算的,三嫂的利银子,都是李才替她放的,打量谁不知道呢,三伯既不知道,咱们只管传来问问,若不是三嫂给的银子,是他偷出去放的,就送官打死也就罢了。”

谢纨纨这会儿真是没出够气,唯恐天下不乱,立刻当着人吩咐叶锦:“去告诉叶大爷打发来办事的人,我这里有个奴才叫李才的,即刻抓起来问话,想来这些银子也是记了帐的,只管打发人去抄了他们家看看,若是奴才偷了主家银子放出去,便送到顺天府去!”

“你敢!”张太夫人急了,先前只是媳妇反水,在这里磨嘴皮子,她虽愤恨,却不怕,这会儿听说抄家送官,闹出去就厉害了,连忙喝止:“快站住!”

可惜她对着的是谢纨纨,谢纨纨笑道:“我为什么不敢?婶娘们不敢,我还不敢么?我可是差点死了一次的人,我怕什么?真是好笑,祖母要明算账,一家子都应了,如今算一算三叔父的帐,祖母急什么?三叔父有的是银子,还在乎这点儿利钱?”

谢纨纨也是腻味透了:“惹恼了我,咱们再把三叔父贪的那些银子的帐算算!既然咱们为着他贪的银子担了风险,三叔父是不是也该把那些银子拿出来算算帐?”

“你敢这样说!”谢建廷听到这个话更急了,指着谢纨纨却不知道说什么,谢纨纨一昂头:“自己做的事,把一家子害成了这样,又因着是祖母,咱们不能怎么样,只得分家了事,三叔父还当没事人,还有理了不成?我就说了怎么了,怕人说你别做啊。”

梅夫人都咋舌,这位大姑娘怎么突然这样厉害起来!不过想来也是,若不是有外人帮忙,她就得叫自己家长辈害死,大概生死路上走过一次的人,就格外不同些。

吴夫人笑着道:“大姐儿这话说的不错。”她也是个灵透人,虽然不是特别清楚谢老三到底做了什么,可既然是流刑,又听到大姐儿说银子,自然猜也猜得到是任上得了赃银:“三伯的事若是犯了,咱们一家子可就倒霉了,多少受些牵连,是以这个家非分不可,可咱们这是因着三伯分的家,那三伯白得的银子,自然也该算算帐才是。”

说的连谢纨纨、谢玲玲都扑哧笑了出来,谢建扬挺无奈的,他就想分个家,今后一家子安稳过日子,真没想到这个家分出这些花样来。

四房五房积怨久了,如今横竖撕破脸,自然是抓到一点儿空子就要穷追猛打,偏偏张太夫人偏心就久了,惯的三房的漏子又特别多,他们还觉得这是应该的,直是叫人觉得好笑。

谢玲玲是个省事的,又真正是个小姑娘,自然温柔天真些,谢纨纨却不一样,她年龄其实不这么小,且底气足,又特别看不上那些人,看四房五房穷追猛打,她简直乐在其中。

真是喜闻乐见。

此时又笑着帮腔道:“那个可不好分,咱们也没有个确数不是?而且那种伤天害理的银子,除了那种黑了心肝的,谁使着不烫手呢?”

谢建扬此时皱眉道:“纨纨你满嘴里哪里学的这样不干净的词儿。”

谢纨纨嘴快:“跟祖母学的!”

这下子轮到梅夫人吴夫人扑哧笑出声来了。

秦夫人比众人都慢几拍,好一阵子没说话了,只是说到银子,她哪里舍得不说话呢,这会儿终于找到个话茬子,说:“那三叔这银子到底要怎么算?”

梅夫人打蛇随棍上,笑道:“要我说,就是真分了这银子,我也没脸使,果然是大姑娘说的那话,除了黑了心肝的,谁好意思使伤天害理的银子呢,可是这一家子如今在这里明算账,总不能算了这个帐不算那个帐不是?”

“对对对!”吴夫人忙笑道:“要不,还是听母亲的吧,母亲说要怎么算好呢?”

要真听张太夫人的,张太夫人当然是不肯算这个帐的,银子是小事,摆出来说那件事可就要紧了,可这会儿的阵仗不是那么简单的,众人咬住了三房不松口,不是像平日那样,她简单一句话能了事的。

正在犹豫间,梅夫人还体贴的道:“母亲若是觉得自家人算起帐来,三伯吃了亏,倒也不妨,咱们请了族里的爷叔们来,想来族里的叔爷,总不至于帮这个不帮那个的,这样子,母亲的嫁妆这些年用了多少,算明白了,三伯这个也算明白了,还有大伯拿出来的银子,都算明白了,这才好,谁也心服不是?”

这就是张太夫人的痛脚,不管她在家里有多厉害,看起来有多强硬,她心中其实是明白她是站不住脚,不足为外人道的。

她敢在家里横,不过是横惯了,底下又都是她的子女媳妇,她再无赖,也没人能把她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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