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之令_分节阅读_77(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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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长沙国……徽妍想了想,道,“陛下,阏氏在世时,甚念长沙王,如今王子与居次到了中原,与长沙王见面亦是应当。只是长安离长沙国毕竟遥远,路途多阻。王子与居次年幼,从匈奴到长安途中曾水土不服,南方地气湿热,路有瘴气,若去长沙国,妾恐王子与居次不适。”

皇帝颔首,道,“朕亦是此想,故而询问女史之意。既女史也以为二人远行不可,朕明日便回绝此事。”

徽妍应一声。

室中忽而一阵安静。

过了会,皇帝抬眼看看仍立在旁边的徽妍,“女史还有事?”

徽妍:“……”

“妾无事。”她忙行礼,正要退了下去,袖子却再被捉住。

回头,只见皇帝瞅着她,唇边带笑,“女史似乎有些失望?”

“不是……”

“方才,女史以为朕要说甚?”

他脸上,方才那些严肃的表情全无,此时就像一个捉迷藏得胜的孩子,看着被自己找到了的玩伴,得意洋洋。

徽妍彻底没有了言语。

她知道如何对付两个不听话的狡黠稚童,也知道如何让一个爱乱发脾气的青年乖乖闭嘴,但一个狡黠稚童似的青年,她全然没了办法。

这般时候,已无斗智可言,唯有斗勇。

“妾……妾并无他想。”徽妍嘴硬道。

皇帝不置可否,也无多言,双眸注视着她,深深的。徽妍怔了怔,想避开那目光,却无法移开眼睛。

“朕确有些言语。”皇帝低低道。

徽妍没出声,只觉方才那些热气又涨了上来,隐隐的,在胸口和脸颊间窜动。

只见皇帝的唇边浮起一抹笑,缓缓开口,声音含着某种低缓的温柔,“卿双眸,明若星辰,甚美。”

倏地,徽妍的头脑好似又空白了一下。

心好像被套了一匹马,奔得飞快。

“谢陛下,王子与居次还在寝殿等候,妾告辞。”徽妍听到自己这么说,罢了,忙行个礼,在自己还未丧失神智之前,低头快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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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的夜风吹在脸上,徽妍才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热。

她好像身后被什么追赶着似的,脚步匆匆。

“女史……”宫人们迎面走来,向她行礼,徽妍一边走一边还礼,并不停步。

她不知道自己怎会这般,忽然好想失了把控,连在圣面前失礼也顾不上。

方才的自己,简直就像在逃跑!

一直走到漪兰殿芳树葱郁的庭院中,心仍然奔得飞快。

确定身后无人跟来,徽妍才停住,抬头,深吸口气。

星辰漫天,铺在夜空之中,璀璨生辉。

卿双眸,明若星辰……

方才的话似又缠绕在耳边,还有那张脸,近在咫尺,说话时,她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

心乱纷纷的。

她一向不否认皇帝是个俊美的人,但第一次,她觉得他的目光和声音,似乎会教人失神。

徽妍捂着胸口,能感觉到它在乱撞。

这种感觉,她当年遇到司马楷的时候,也曾经有过。羞臊,慌乱,却藏着隐隐的憧憬。但似乎比从前更强烈,因为,司马楷没有像皇帝那样,在她面前,注视着她,深情款款地说那些话……

他从前也说过啊,他说他想娶你。心里一个声音道。

但徽妍知道这不一样。那时,她虽然也羞臊慌乱,但对皇帝的意图全然不觉心动,而现在,她猛然发现,自己的心中,似乎早已经悄悄改变。

怎会如此……

徽妍怔怔的,脸颊仍止不住地发烫。

她把身体靠在身后的树干上,过了会,忽然用力摇摇头,似乎想把心里翻腾的思绪甩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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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皇帝怔忡好一会,少顷,靠回隐枕上,皱皱眉。

在匈奴,皇帝起驾回京之前,杜焘来见他,问他与徽妍事。听皇帝说了一番徽妍归汉,他让她入宫当女史、采选被拒,还有清漪殿的事,杜焘苦笑不已。

“陛下还是直接下旨让王女史入宫算了,这般下去,只怕王女史嫁了人,陛下还郁郁不知为何。”他说。

“什么为何。”皇帝瞥他一眼,“她就是怕朕,不肯入宫。”

杜焘笑而摇头:“陛下这便是不懂女子之心。女史为家世所累,去国丧父,蹉跎年华,故而畏惧宫廷。然天下女子,对于倾心之人,哪怕泰山在前亦所向无敌。王女史未对陛下动心,非陛下不足以教其动心,而是女史未知陛下情意。”

“她怎会不知?”皇帝反驳,“那时在清漪殿,朕说得明明白白,要立她为后!”

杜焘哭笑不得:“德才兼备,后宫和谐,子嗣平安?陛下若说这些,还不如干脆下诏,女史好歹知晓陛下诚心娶她。”

皇帝结舌:“那……”

杜焘语重心长;“陛下,要说情话。”

皇帝懵然。

杜焘在皇帝耳边低语一番,如此这般。皇帝听了一会,只觉酸得听不下去,推开他。

“什么死生契阔,什么投以木瓜报以琼琚,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嫌弃道,“轻浮!朕是勾引良家的登徒子么?”

“女子就爱听这些!”杜焘恨铁不成钢,“陛下不见右日逐王还弹琴唱歌,王女史多欢喜!”

皇帝“哼”了声,却不言语。

“陛下若实在说不出这些,便称赞称赞女史,不过切记!莫再赞什么贤惠端庄,那些话对老媪也能说!要她赞美貌,赞衣饰……”

最后,杜焘拍着胸脯,“陛下尽管去做,放心,天下女子无人不心动,必娇羞欣喜,投怀送抱!”

……

皇帝回忆了一下方才徽妍的样子,唇角抽了抽。

什么娇羞欣喜,什么投怀送抱。

鬼扯。

还不是笑容都不见一个,匆匆就走了,跟从前她每回躲避自己的模样毫无区别。

杜焘匹夫,净出馊主意。

皇帝心中忿忿然,想到方才自己说的那些话,寒得激出一身鸡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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