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问鼎仇城_分节阅读_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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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希周身弥漫起浓重的绝望:“我这人死心眼儿,遇事特别爱当真。从前你说爱我,我信了,换成现在你说爱我,我还信,知道是假的也信。陆孝严,你……爱我吗?”他痴痴凝视着陆孝严,等待许久,羞涩一笑,“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车外飘荡着刺鼻的辣味,油箱漏了,汽油流到地上,像水墨慢慢晕染开来,越积越多。凌希贪婪地吸了几口烟,将尚在燃烧的烟头捏在两指间朝外弹去,烟头精准落在了油迹上,蓝色火苗“唰”地燎起,借着海风迅速吞没了这辆越野车。

火舌翻涌,空气被灼烧得滚烫难耐,凌希痛苦地扭了扭衣领:“孝严,我唱首歌给你听吧……”然后他牵起陆孝严的手,小声哼唱了起来,如同每次站在台上般专注而深情,不管有没有听众。

一声巨响震彻天宇,油箱炸了,烈焰腾上半空,染红了海上的晨曦。血肉与金属爆裂成无数碎片,又在火中化为灰烬,挣扎着迎风飞舞。

绚烂过后,世界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陆孝严是攻,凌希是受。本文攻重生,但不局限于攻视角,两人所占比重基本相当。

第2章 葬礼

随着血液急速流失,陆孝严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团蒸气从躯壳中脱离而出,飘飘忽忽向上浮起,一直升到半空中,俯视着车内几近绝望的凌希和那具叫做陆孝严的尸体。

说也奇怪,他明明没了眼睛,没了耳朵,没了身体,却照样能听、能看、能感知……想不到世上真有灵魂这玩意儿。

看到凌希毫不犹豫将烟头丢向油迹那一刻,陆孝严有种心脏被巨轮碾压过的错觉,他想冲上去狠揍凌希几拳,把人打醒,拖出火海,再厉声痛骂凌希一顿——别发癫了!我又不爱你啊白痴!我什么都没有答应过你啊白痴!跟我在一起尝到的苦头还不够多吗?疯子!神经病!大白痴!

可最终他什么都做不了,死亡将他隔绝在人世之外,成了彻头彻尾的旁观者,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烈焰吞没一切,看着曾经鲜活的生命被炸得七零八落。

后来,警察和消防车赶到了,大火很快被扑灭,鉴识人员从附近捡回了他们残存的骸骨,两只烧成焦炭的手仍然紧紧握在一起。没人知道凌希就是这样握着他的手,义无反顾陪着他走向了生命的终结。陆孝严忽然间很后悔,后悔活着的时候从没有哪怕一次主动去牵凌希的手,以至于让凌希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从他身上索取到一丝温存与爱意。

再后来,陆孝严的遗体被送去了殡仪馆,又在几天之后被摆进昂贵的镀金骨灰龛,运去了里岛售价最高的海景墓园。他终于要带着并不属于他的罪名被埋藏地下,入土为安了。

出了个杀人犯儿子,陆家深感脸上无光,一应丧葬事宜都只秘密进行着。饶是如此,各路媒体记者还是收到风声纷至沓来,长枪短炮挤满了通往墓园的小路。

谈论明星绯闻与豪门恩怨向来是民众茶余饭后最喜爱的消遣活动,堂堂富家子,一夕阶下囚,命丧逃亡路……半个月来每天都有关于陆孝严的各种新闻见诸报端,里岛的八卦周刊因为他销量翻了几倍。陆家是吃娱乐这碗饭的,陆孝严生前在生意上从无建树,现在死都死了,倒着实做了回“娱乐话题”,也算死得其所吧。

葬礼举行的那天,蒙蒙细雨从清晨直下到黄昏,全赖雨水渲染出了些许哀伤的气氛,使它不至看起来太像一个笑话。随着几辆豪车开到山脚下,陆家的男女老少们一个跟着一个粉墨登场了。

被保镖们簇拥着走在最前头的是父亲陆远腾,身为里岛最大娱乐集团“腾华国际”的主席,父亲走到哪儿都是当之无愧的主角,比旗下的那些影帝、巨星们更引人注目。命运就是如此神奇,倒退四十年,陆老板还只是片场里一个放饭打杂的小助理,不知几世修来的福运,竟引得周家大小姐周华对他一见钟情,并不顾双亲反对欣然下嫁。正是周小姐为他提供了第一桶金,又利用家族势力替他保驾护航,陆远腾才能在短短几年间创出一番自己的事业。

因为这层关系,周家人在陆家人面前从来都是趾高气昂鼻孔撩天的,就连乳臭未干的周挺都不止一次在人前人后大言不惭,说没有他姑姑周华就没有陆远腾的今天,没有他们周家就没有现如今滕华国际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说起来周华也是苦命人,放着多少门当户对的富贵子弟不予理睬,偏要跟着穷小子陆远腾吃苦受累,好容易守得老公出人头地了,自己却被查出罹患癌症,年纪轻轻就留下一双儿女撒手人寰了。周华去世两年后,名模孔繁珍为陆远腾生下了第三个孩子陆孝严,无奈周家对陆远腾迎娶孔繁珍一直横加阻挠,致使孔繁珍到死都没能做成名正言顺的“陆太太”。

现在陆家小儿子杀了周家独子,坚固同盟变得岌岌可危了,外头大把人在等着看笑话,看他们两家人如何反目成仇自相残杀。好在紧要关头陆孝严自己开着车冲下山,撞了个尸骨无存,一场危机总算得以缓解。此时此刻面对儿子的死亡,陆远腾是欣慰大过于悲伤的,甚至连伪装也懒得去装。他半生风流情妇无数,野种不知留下了多少,又哪会缺儿子。

大哥陆孝诚恭恭敬敬跟在父亲身后,硕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完全看不出神情。大哥既是陆家长子,又是周家外孙,从小被寄予厚望,是毋庸置疑的“太子”人选,也是周挺最“亲密无间”的表兄。长久以来,周少爷利用陆家的资源投拍电影洗黑钱,陆少爷则借助周家的路子捞偏门赚外快,管他在生意上再没眼光再没远见,账面永远是漂漂亮亮的。

虽然陆孝严没有亲眼目击周挺被杀的过程,也没有任何证据,但他非常笃定真凶就是大哥。唯一令他琢磨不透的是,大哥到底出于什么动机要去杀周挺?到底因为什么深仇大恨甘愿舍弃掉那颗帮他保住地位的有力筹码?

当然,作为一个“死鬼”,真相如何对陆孝严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小妈方瑶紧走几步跟在父亲身侧,手挽在父亲臂弯里,一副小鸟依人的温柔姿态。她穿着身黑白色系的香奈儿套装,为了搭配衣服,还特意选择了成套的黑珍珠首饰,戒指项链耳环胸针一样不落,恨不能把“优雅名媛”四个字刻成金匾顶在脑门儿上。护士出身的小妈唯恐别人嘲笑她没品位,出席任何场面永远是全套的高级定制加持,却每每总显得用力过猛。

姐姐陆孝仪生怕被小妈抢掉风头,不甘示弱地挤到了父亲另一侧。她攥着条真丝手帕,一会儿擦擦眼角一会儿碰碰鼻尖,看去无助而悲伤,可精致考究的底妆和故意描画成裸色淡彩的嘴唇出卖了她。陆家大小姐自幼浸淫娱乐圈,是镜头前的常客,她年过三十还没有固定的交往对象,可一年到头花边新闻仍源源不断。亲弟弟的葬礼对她来说不过是另一处展示风情的舞台罢了。

最令陆孝严意想不到的是,自己那漂亮的小情人沐夏也来了,虽然沐夏很识趣地站在最后排角落里,并撑着把大伞遮住了半张脸,陆孝严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如果陆孝严有手有脚,一定冲上去掐住脖子好好问问那家伙,何以如此恶毒冷酷,为了钱连半分旧情都不念!

对于沐夏,陆孝严自认已算仁至义尽了。两人本就是只谈性不谈情的肉体关系,陆孝严出钱,沐夏卖屁股,公平交易你情我愿。后来沐夏转签腾华国际旗下,陆孝严出于义气也没少帮着搭桥铺路,唱片、广告、偶像剧足够沐夏接到手软。

中间好几次陆孝严玩腻了,想甩掉沐夏再找别人,都是沐夏一把鼻涕一把泪死拖着把他求回去的。甚至于,某次陆孝严仅仅是不留神被铁钉划伤了脚踝,沐夏就抱着他的脚呜呜咽咽哭了整晚,还说什么宁愿自己死一百次,也舍不得陆孝严受到丁点儿伤害。谁又能想到,在最艰难的时刻竟是沐夏从背后给了他致命一刀。

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道理陆孝严从小就懂。他只是没想到沐夏的演技那么好,好到仅用几句花言巧语就让他轻易卸去了防备。

姐姐发现了沐夏的存在,当即避开众人施施然走了过去:“怎么还追到这儿来了,是怕我赖账不结尾款吗?还是想警告我不要过河拆桥?啧啧,最好收敛收敛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跟我玩花样,你几岁啊小弟弟?”

沐夏眨了眨大眼睛,显得无辜又真诚:“孝仪姐误会了,我和孝严哥毕竟好了一场,今天这种日子无论如何都该来送送他。”

“哈,胆子真大!”姐姐妖冶的脸上满是讥讽,“别忘了这些年你私下给周挺透过多少风,把老三推上绝路的关键性证词不也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老三他只是蠢蛋,不是软蛋,就不怕他变成恶鬼找你索命?”

沐夏显然早有防备:“孝仪姐别吓我啦,就算真有恶鬼,也是去索幕后真凶的命,哪里顾得上我这种芝麻绿豆小角色。连大少爷和孝仪姐都不怕,我怕什么?”

原来出面收买沐夏的人就是姐姐!原来沐夏一直在帮着周挺对付自己!陆孝严饶有兴致地听着,他倒要看看还有多少自己始料未及的“真相”。

“都把嘴闭上。”大哥适时出现在沐夏与姐姐面前,“还记得这是什么场合吗?胡言乱语也不怕被有心人听去!”他瞥了眼不远处的小妈,又压低嗓门儿训斥道,“别以为老三一死就天下太平了,万一给周家摸到什么蛛丝马迹,不光是我,你们全都跑不掉。”

小妈敏锐捕捉到了大哥的目光,明知自己不受欢迎还是闻风而动凑了过来:“诶呀孝诚,如今你可风光啦,周家绝了后,将来家业还不全交到你这外孙手里?算命的说你是咱们陆家最有福气的孩子,果然灵验。”她假作同情状扫了眼陆孝严的墓碑,又别有深意地叹道,“唉,真是同人不同命。孝严也是,好好的干嘛非要跟阿挺过不去,平常小打小闹也就算了,何至于搞到动刀动枪的地步。要不是人证物证俱在,打死我都不信他会杀人,若说孝诚有这个本事,倒更靠谱些……”

小妈是聪明人,什么都知道,大哥也是聪明人,有本事让小妈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看来只有他陆孝严才是陆家唯一的蠢材。既然没长出足够聪明的脑袋,就活该被聪明人们玩儿死。

不等大哥开口反驳,姐姐率先翻了个风骚的白眼:“凭老三那副德性,杀人放火有什么稀奇?你现在替他鸣不平,当初干嘛哄着爸爸逼他去自首?哼,我和大哥流着周家的血不假,可我们都是姓陆的,这么急着把大哥往外推,难不成是想给你肚里那个挪位置?”

小妈一愣,下意识用手遮住了尚未显怀的肚子:“孝仪说哪里话,这份家业将来自然是要交给孝诚掌管的。我早和你们爸爸说好了,不管生男生女都绝不与你兄妹俩争什么。既然是一家人,就该和和乐乐才好的。”

天知道这话假得有多离谱,眼看丈夫年近六旬,她使尽浑身解数想怀上一儿半女,为的就是将来有资本和陆少爷、陆小姐去争腾华的半壁江山。

“一家人?等生出来再说这话吧,不验过哪知道是谁的种!”姐姐鼻子一哼冷笑道,“别忘了,你和那个小医师的事还没说清楚呢。”

小妈脸色略变了几变,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和蔼笑容:“孝仪啊,我最近确实常与医生见面,可那全是为了照顾好你爸爸的身体。你要怎么说小妈都没关系,但这种话最好不要当着爸爸面去讲,他最近因为孝严已经操够了心,千万别再惹他生气动怒了。”

在这头扮够了好人,等那头回到父亲身边时小妈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一双眼委委屈屈满含泪花。父亲见了自然是要过问的:“刚才不还好好的,怎么,孝仪又难为你了?”

小妈的看家本领就是装模作样:“和孩子们没关系,孝仪只是说话直了些。都怪我自己,怀孕之后变得特别情绪化,有事没事总想哭。”

父亲脸上仍有些不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看来我得找机会和她谈谈了,毕竟你现在还怀着孕呢。”

小妈将脸轻轻靠在父亲肩头蹭了蹭:“别这样远腾,不要因为我闹得你们父女不开心。你要真疼我,等宝宝出生后多陪陪我们母子就是了。”

短短几句话,把个善解人意、委曲求全的好妻子演绎得淋漓尽致,偏偏老男人陆远腾就是吃她这一套。

葬礼结束,父亲在大哥与小妈一左一右的搀扶下步出陵园,登上车子绝尘而去。大戏终于散场,作为观众,陆孝严恨不能拍着巴掌高叫几声“好”来,好一出父慈子孝,好一幕夫妻和乐,好一场虚伪至极的葬礼,好一番令人作呕的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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