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镜_分节阅读_6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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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采蘅摇摇头:“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事还是等明年再说吧。”因边上有人,为了不叫话传到裴氏哪里,沈采蘅的话也是半遮半掩。

沈采薇却听的清楚:这话的意思却是等明年颜沉君的会试成绩出来再做打算。沈采薇也知道她是个和裴氏差不离的实心眼,听到这里不好再狠劝,便点点头转开话题道:“你要调什么香啊?”

沈采蘅听到这里便露出一点儿笑来,得意的道:“嗯,我要调一块宁神静心的,好配着看书写字什么的。等我调出来了,二姐姐你先试一试。若是好的话我再送些别人。”

这个别人自然是颜五。

沈采薇听到心里头不免有些冒酸水——自家妹妹都快成别人家的了。她故作气恼的捏了捏沈采蘅的面颊,双颊鼓着:“你这喜新厌旧的,我都成了试香的了!”

正好到了马车停着的地方,沈采蘅连忙转开话题道:“二姐姐,咱们先上马车吧?”

她们两人先后上了马车,这才稍稍消停了一些。

沈采蘅讨好似的给沈采薇倒茶,还递了一盘枣泥糕来,接着说道:“我今儿想去四香居,听说哪儿有些外国的香料呢。很新奇的!”

沈采薇纤秀的长眉蹙了蹙,打趣道:“你这儿都还没把大越的香料给弄清楚,这就惦记着外国的了?”

沈采蘅权当没听见,接着道:“我听说那个四香居的老板是咱们江南的首富徐家的当家,他们的香料都是要上贡宫里头的呢。”

话声落下,马车正好停下,只见那家四香居占了一条街的三个门面,不仅大而宽,上头还有贵客休息的雅间,阔绰的简直不像个香料店。上头的金边的木制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了“四香居”三字,铁笔银钩,真真的好字。

见着是女眷来,店里头便来了个穿着得体的姑娘来招呼。

沈采薇忍不住开口问道:“这匾的字是谁写的啊,这般的好字,想来也是大家,只是我却是从未见过。”

待客的姑娘听到这里,不由抿唇一笑,露出一点儿自得来:“是我们老板写的呢。”那姑娘一边笑一边引着她们进门上了楼上的雅间,端了茶盘奉茶上来,这才开口问道:“姑娘们要买什么?杜衡、丁香、苏合、麝香、安息......我们这都有。”她一口气清清脆脆的把一连串常用的香料给报了出来,就和酒楼的小二报食单似的,又道,“只是姑娘家的不好碰麝香,倒是可以看些别的。也有制好的香包,手艺上乘,可要瞧一瞧。”

沈采薇低头抿了口茶——是上好的碧螺春,茶香温润。这样的店面,这样的招待,这样的茶,想来这里的香料必也是贵的很,要不然还真收不回成本。

沈采蘅也没来过几回,不免很是好奇,报了几个名字道:“你让人拿来我闻一闻,看看好不好。”

☆、89|手串

沈采蘅来之前早就已经把要买的几种香料列好了单子,一一试过之后便知道这里的香料质量的确是上乘。她本就是简单直接的性子,也没再问这问那,干脆的让人照着单子把东西包起来。

零零碎碎的东西,分量上头虽不多,但是拿上来的账单上面的价格却高得很。

沈采薇抿了口茶,往那呈上来的账单瞥了眼,不由得又低头喝了一口茶——沈采蘅和裴氏简直是一个性子,都是个傻白甜,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几百两银子就被她给洒出去了。

沈采蘅洒钱洒的很满意,又来回的认真瞧了一遍托盘上的香料,随手一摆就令人结账。她心情好,嘴上便带了笑,说道:“若是用得好了,下回我还来你们家。”

那招待她们的姑娘自称是叫容九娘,乃是四香居的二掌柜。她看上去不卑不亢,听到这话也不过是在面上露出一点儿矜持的笑意来,语声温温的应道:“两位姑娘尽管放心好了,走遍整个松江城,再没有比四香居更好的香料店了。”

沈采薇听到这里心中一动,轻轻的搁下茶盏开口问道:“那你们这可有奇楠?我倒是一直想着要做一串沉香手串。”她自己自是用不着的,只是沈老夫人虔心礼佛,沈采薇心里头不免惦记着。

沉香亦有不同的种类,奇楠乃是其中最为珍贵,质地温软,香气清远,算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品香料。

容九娘似是迟疑了一会儿,很快便笑着应声道:“不瞒两位姑娘,店里确是有一块奇楠。只是早前已经有人订下了。若是小姐想要,下回我替您留意着。”

话虽如此,这样的香料,想要再遇上却也不知是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沈采薇本也没抱太大希望,只是想着竟是与这么一块香擦肩而过,甚是可惜。不过她到底不是究根寻底的性子,听到这里便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好吧。”

沈采薇和沈采蘅一起悠闲的用过了茶水,等沈采蘅的香料全都收拾好了,便一齐起身准备回去。

沈采薇重新把面纱带上,正准备要牵着沈采蘅的手下楼,忽而见到一个小女孩从边上的雅间跑出来。

“送你的。”那小女孩抬着嫩生生的手臂,有些吃力的将一个木匣子递给沈采薇。她的肌肤白嫩的如同牛奶,仿佛掐一掐就能生出水来,双眸就和乌黑的长发一样黑沉沉的,仿佛是暗夜里流淌出来的河水。这样正面对着看,她的五官就像是冰雕成的一样,有一种稚气而精致的美丽,只是悦耳的声音里不知怎的带着一种古怪的韵味,听上去怪怪的。

沈采薇吃了一惊,迟疑着接过那木匣子。她想了想便在那女孩的目光下打开木匣,正好看见了木匣里面的那一串黑奇楠手串。

奇楠亦有不同的颜色,其中黑奇楠最为稀罕,沈采薇也没正经见过几回。

沈采蘅在旁见到了,不由自主的“啊”了一声。她低头去看那小女孩,忍不住问道:“这是谁让你送的啊?”之前沈采薇还想着要雕一串黑奇楠手串,这一出门就有人送来,未免也太巧了一点吧。

那小女孩穿着一件水红色绣金边的长袄,上面绣着大朵的西潘莲,鲜妍而明艳的花卉更衬出她面上那冰霜似的冷淡神情,好似被烈火包裹的冰像似的。她并没有理会沈采蘅的问话,只是淡淡的把眼神投向站在一边送客的容九娘身上。

容九娘一贯冷静的面上亦是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诧之色,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侧头去和沈采薇解释道:“这是我们东家的贴身丫头。既是她亲自把手串送来,想必也是东家的意思。”她对着沈采薇弯身礼了一礼,很是诚恳认真的道,“先前姑娘赞了东家的字,想来东家也是觉得知音难得,这才特意令这丫头送了手串来。”

沈采薇尴尬的很,想了想后还是把木匣子推了回去:“这样珍贵的东西,哪里好白拿。”

容九娘却不敢接,连声道:“姑娘这是为难我了,今日姑娘若是不收了这匣子,明日我必是不能在这做事了。”

沈采薇只得拿着那木匣子站在原地,一时间亦是有些进退维谷。

沈采蘅这时候便插了一句:“二姐姐,要不你就收了吧。实在不成,回头把银钱送来,也算是你买的。”

沈采薇瞪了她一眼,想了想后却也只能把木匣子收了下来,又温声和容九娘交代道:“我回去之后会让人把银子送来的。”

这黑奇楠木串的质量和大小比沈采薇想象中的要好得多,少说也要几千两。沈采薇的本就没多少积蓄,一下子就要被这手串给挖空了大半。

容九娘犹豫了许久,眼睛不自觉的往边上那合着门的雅间瞥了瞥,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的应承了下来:“姑娘若一意坚持,我会替姑娘把钱送去给东家的。”

沈采薇稍稍安心了些,只得安慰自己——千金散尽还复来。再者,她马上就要回京去了,送串好一些沉香手串给沈老夫人,也算是她做孙女的孝心了。

见着沈采薇收了木匣子,那红衣女孩也没多呆,悄无声息的便跑回了边上的雅间。

沈采蘅好奇心重,本还要探头去看看那个所谓的东家长得什么样,结果却被沈采薇扯着袖子给拉了回去。

人前总是教育妹妹,等两人都坐上马车了,沈采薇才蹙眉开口道:“人家既然不露面,总是有他的道理。你这样贸然凑上去,岂不是太不礼貌了?”

沈采蘅嘟嘟嘴,摇晃着沈采薇的胳膊小声道:“二姐姐你得了他的厚礼,自是替他说话。说起来,你就不好奇,他生的什么模样?既是四香居的东家,想来也是徐家的当家。听说徐家家财万贯,金山银山堆满了呢。”

沈采薇实在拿她没法子,认真而直接的应了一句:“我确实是一点也不好奇。再如何的金山银山都与你我无关。且那徐当家藏头露尾的,又这样送了重礼来,我总觉得有些危险。”

沈采蘅吐吐舌头,娇俏俏的笑了起来:“那他一定想不到,他送了一回礼,倒叫二姐姐你疑上了。”

沈采薇捏了捏她的面颊,笑骂道:“就你话多,还是想一想要怎么制香吧?”她心里琢磨了一下,觉得回去送还了银钱之后想来也不会再与那人有什么交集,倒是心安了许多。

她们两人不知道的是,四香居二楼上的雅间上,正有人坐在窗口看着她们的马车缓缓离开。

光从窗口照进来,正好可以清晰的看见那男人若刀削一般的下颚和坚毅的唇角弧线。他目光定定的看着马车离开,慢慢的,他唇角的弧线渐渐软了下来,显出微微的笑痕来。

那红衣的女孩就侍立在他身侧,面无表情,就和一个精致华美的人偶似的一动不动。

男人漫不经心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伸手搂了女孩到怀里,修长的手指按在她的乌黑的长发上,声音轻轻的:“葵姬,你是不是也觉得很漂亮?”他就像是在念诗一样,轻而缓的笑着道,“就像是一朵白色的花,好像还带着光,花瓣小而薄,轻轻一揉就会碎了。就和你一样。”

葵姬这名字倒不像是大越的人名,反倒更像是倭人的名字。那女孩听到这话,娇小的身子不由的轻轻颤了颤,紧紧咬着唇,哪怕唇上咬出了血印子都没出声。

男人却没在意怀中女孩的动静,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不在意这个。他一手搂着女孩,一手拿着酒杯慢慢的饮了一口酒水,沾着酒液的薄唇上笑意越发冷淡刻薄,声音却柔软到了极点:“你是红色的花,她是白色的花,闻上去就不一样呢。也不知道尝着会怎么样?”

葵姬听到这里,身子颤抖的越发厉害了。她就像是一只小小的兔子,瑟瑟的在猛虎的利爪下颤抖,不敢挣扎也不敢逃跑。

男人仿佛这才察觉到她的颤抖,不禁又笑了一下,把剩下的半杯酒喂给怀中的女孩。他的声音温柔得让人毛骨悚然却如同无形的丝线一样紧紧的缠绕着人:“别怕,别怕......我最疼的肯定是你。她都已经过十岁了,是大姑娘了,一定比不上你娇嫩。”

他说到这里,似乎也为自己这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兴趣感到诧异,垂眼轻慢一笑,随手将手边的一点儿奇楠木屑丢到香炉里。一时间,整个雅间都是那淡而幽远的清香。

这个时候,李景行正在沈家的小书房里头陪着沈怀德下棋。

天知道,他本来是打算借着昨日那盘棋的名头来找沈采薇下棋顺便“培养培养感情的”。结果来了沈家,先是听说沈采薇出门去了,然后就被未来的舅兄沈怀德拉去下棋了。

李景行昨日那两盘棋下的高高兴兴、心潮澎拜,今日这一盘棋却着实是下的战战兢兢——也不知道是该赢还是该输。

这若是输了,沈怀德瞧他没本事去找沈采薇或是沈家长辈进“谗言”怎么办?这要是赢了,对方恼羞成怒说不准又要给他苦头吃。

李景行面上不动色声,心里却苦恼到了极点,手上捏着棋子也不知道要如何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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