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厚黑日常[清]_分节阅读_569(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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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来,张廷玉年底去圆明园,抵近年关都没回来。

那时候,正是大年三十前一个晚上,顾怀袖老觉得最近见不到张廷玉的人,有些心慌意乱。

她想起张廷玉那一日说的“只差我一个了”的话,让自己安定,却怎么都安定不下来。

张廷玉暂时还没事,可她有些等不下去。

廿九之日,顾怀袖终于等不了了,她想起当初雍正赐了圆明园之中一座宅院给张廷玉,那她去圆明园自然不需要什么通传,吩咐好家中种种的事情,顾怀袖便乘了一顶小轿,出西直门往圆明园去。

圆明园外头的侍卫们早早就看见了顾怀袖的轿子,也认出了人来,一到园门口,就有小太监出来接。

顾怀袖淡淡道:“万岁爷的差事要紧,我只是来这里住上一住,已近年关了,却还没见着我家爷,只好来见一见了。”

寻常妇人说来可能会羞赧的话,在她口中却是格外地顺畅。

倒是那小太监怔了一下,忙道:“您里面请,方才苏公公叫奴才来迎您,说张相现在还在紫碧山房那边陪着皇上使臣们说话,若是一会儿回来了,便告诉张相。”

“有劳公公了,我去院中候着便成。”

说完,顾怀袖便已经瞧见了宅院,外头也没几个人,想必这时候都在里面伺候。

她进了屋,带来的丫鬟们也没怎么收拾,这里平时有人伺候,看着也很干净整洁。

窗台上放着一盆兰花,顾怀袖一眼看见便愣了一下,她走了过去。

青黛道:“夫人,可还要收拾什么吗?”

“看样子要在这里长住一阵,皇家园林有什么住不得?你只管把台阶两旁的花花草草都给我摆出去,放在那里碍眼都很。”

顾怀袖嘴里说着,瞧见花几边搁着一把剪子,便抬手拿了起来,剪了那一盆兰花一片绿叶儿。

不知怎的,一见到这兰花,就想起当年她与他新婚燕尔,她剪秃了他那一盆兰,末了那兰花还摆在上头许久。

不自觉露出几分笑意来,顾怀袖眼神渺远,忽又听见院子外面有笑闹的声音,又把她思绪给打断了。

顾怀袖看她们忙碌收拾好了,便过去坐下来,一直等到入夜了,张廷玉才回来。

他接了宫人们消息,知道顾怀袖来,却是满面的笑容,过来便搂了她腰,笑得促狭,在她耳旁道:“看你担心成什么样子,人都瘦了一把……”

张廷玉岂不知她为何来此,可何必呢?

该来的总是要来,而他也已经布置好。

顾怀袖定定望着他,眼底水光盈盈,丫鬟们早退出去了,屋里就他们俩。

他拥她靠在榻上,手指碾磨她耳垂,看她侧脸恍然昔日之冷清,便爱怜地吻住她脸颊,叹到:“前儿给军需房改了个名儿,自此便常设为军机处,今日议定军机大臣略花了些时间,并没出事。”

狡兔死,走狗烹。

张廷玉手底下沾着多少人命?

如今他在朝中又树敌多少?

虽然现在他桃李满天下,又成了名符其实的“张相”,没人能威胁他,可悬在他头顶上的刀,是胤禛。

两朝元老,雍正身边第一近臣,文臣之首,甚至是军机处领班大臣。

军机处……

顾怀袖忽然撤转了眼神,看着张廷玉,他的眉眼,神情,仿若天下尽在掌握。

权力,野心,却还没有散去。

就是这小小的三个字,标志着某些东西,已经到达了顶峰。

跪受笔录,天命下达与天,乃名之为“天下”。

张廷玉才是策划建了军机处之人,他藏在阴影的背后,看着这一切、一切的一切。

张廷玉忽道:“前儿有人告诉我,皇上新写了圣旨,放入了正大光明匾额之后……你可猜猜,这后头是什么?”

原本正大光明匾额之后,有建储的诏书,顾怀袖还记得那一日自己几乎就能看见诏书,可她知道答案,也没必要看。

可现在张廷玉说,正大光明匾额后面,还有遗诏?

顾怀袖秀美一拧,却是有些不解:“何意?”

“……我也在想,是何意……”

张廷玉抬手扶着她发,吻了她嘴唇,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软软绵绵,过后才道:“我必得知道了这一道诏书是什么,才敢动……下盘棋吧……”

下盘棋。

顾怀袖没事就下棋,如今也不曾手生。

可是今日从落下第三子开始,她便是陡然一怔。

抬眼,顾怀袖手抖了一下望着他,也望进他眼底。

这棋路,她见过,甚至因为当年钻研过头,已经能将每一步给背下来。

围杀。

当年与他下的那一盘不曾结束的棋。

张廷玉当时用的就是那样奇诡莫测的路数,甚至每一步都能算出来,可偏偏避不开,让对手左右为难。

那是张廷瓒最爱的路数。

而张廷玉说,他也是从张廷瓒处学来,而他自己不会,也下不赢。

顾怀袖还记得,当初下到最要紧处,他掐了一枚棋子起来,只说自己什么也不会,却再也不曾下过那一盘棋。

当年的棋谱,已经被她压在了匣子下头,不知多少年没拿出来过。

而她,至今也不曾算出,最后一枚棋到底放在何处。

顾怀袖脑海里飞快闪过了什么,指腹挨着那一枚墨玉棋子,没动。

张廷玉修长手指在棋盘上慢慢压了一子,却温温然一笑,道:“该你落棋了。”

大结局(上)流年暗偷换

棋子一枚一枚地被收束起来,张廷玉的手很沉稳,甚至气息也没乱分毫。

一局已定,他垂着眼,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旁的任何事情。

顾怀袖的手还有些发抖,她捡了棋子,放进棋盒之中,手指却抠住了棋桌边缘的打磨光滑的棱角,而目光,却落到被张廷玉放到了棋桌东北边一角上的那一枚孤零零的白棋。

所有的棋子都已经收拾完了,只剩下那一枚白棋。

张廷玉并没有将这一枚白棋放入棋盒之中,他只是听见耳边有簌簌的声响,不由朝着透亮的窗户外面看了一眼,雪莹莹地,似乎能见着一片白。

“外头下雪了吧?”

张廷玉盘坐在顾怀袖对面,屋子里暖和极了,案边铜兽嘴里吐出袅袅的烟雾来,仔细一摸茶盏,发现茶水还是温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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