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记_分节阅读_299(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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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老太太的脸色便不大好看,夏姑妈酸溜溜道,“大嫂惯来心气儿高的。”

夏太太笑,“这跟心气儿高低倒不相干,都是当娘的,就是姑太太,不也想给莲姐儿说户好人家么。”

赵莲羞窘的别开脸,夏太太一笑转了话题,问赵长卿,“王翰林家姑娘如何?”

赵长卿笑,“我瞧着挺好的,眉清目秀,说话举止透着大方。”

“那就好。梨果这孩子,一看就有出息。”夏太太笑,“咱们也切了这宫里的月饼尝尝滋味儿,我这辈子还是头一遭吃宫里做的月饼呢。”中秋节,宋皇后对五公主的几位女先生皆有赏赐,赵长卿也得了一份,其中便有宫制月饼。

大家说起月饼来,夏老太太心里的气不怎么顺,暗道,真是白给了赵长卿个大金镯子,足金十两的大镯子哪,花这大价钱,竟没能把赵长卿给收买了。奈何赵长卿如今风生水起,夏老太太也拿她没辙,只得忍下这口气,先吃月饼做罢。

过了中秋节,夏太太叫了夏武到房里,道,“你是大小伙子了,你表姐眼瞅着要说亲,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不必我多说便都明白,只是不好收你表姐的针线,拿来给我吧。”

“哪里就带在身上了,一会儿我叫平常给母亲送过来。”夏武道,“我也是这辈子头一遭收到她的针线。”

见儿子完全没有别个意思,夏太太放下心来,笑,“你表姐要说婆家的人了,自然稳重了。”要夏太太说,帝都养人,看赵莲就知道,来了帝都后抢人东西的毛病起码改了许多。

夏武问,“有人家了?”

“我哪里知道,得你祖母你姑妈做主呢。”

夏武便不再问了。

倒是赵莲几日气不顺,私下同母亲道,“舅妈根本没那个意思,咱们何必死皮赖脸,我又不是嫁不出去。”

夏姑妈道,“你嫁哪个能有这样大的家业!你想想,这宅子,效外上千亩良田,以后可都是你的。”

赵莲道,“只是这口气难下!”

夏姑妈道,“难下也要下,百忍成金,想一想以后的日子,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赵莲重重的出了口气。

赵 长卿未并多理夏姑妈母女的算计,接回黄先生,她着人打听王家已有了信儿,赵长卿与梨果道,“王家在月牙胡同住了二十几年,邻里相处的都不差。就是王姑娘, 先前定过一次亲,未过门儿男家得急病死了。”若挑剔的难保不说王姑娘克夫。赵长卿道,“男家嫌王姑娘不去给他家守望门寡,几次上门去闹。”

梨果并不在意,道,“这个王大人早与我说过。人有旦夕祸福,这也怪不得王姑娘。就是去闹,难不成能死而复生。”

赵长卿道,“咱们心里有数就成,王姑娘不是大夫,便是大夫,也是药医不死病,没法子的事。”王家已送来帖子,请赵长卿带着梨果过去喝茶,赵长卿与梨果说了日子,梨果皆应了。

去夏家见面也挺成功,梨果正当年轻,便是相貌不似苏白那般俊美,也高大魁梧,膀大腰圆,更添气派。

王太太一见就笑,那嘴就没合拢过。

赵长卿心说,这才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梨果给丈母娘相看过,王姑娘也隔着屏风瞅了一眼,梨果就去书房同王大人王公子说话去了,女眷另在内宅说话。

大 家正是和乐,就有丧家上门,真的是丧家,那妇人头上簪着白花,几支银钗银环,身上衣裳亦是素净,后头跟着个年轻妇人,还有几个丫环婆子皆是素净打扮,张嘴 就是哭腔,眼泪哗哗下流,王家的下人拦都拦不住的,妇人哭道,“不指望媳妇给旺哥儿守着,也不能旺哥儿坟上的土未干,媳妇就反穿罗裙另嫁人哪。亲家太太, 做人不能太没良心哪。”

王太太险没厥过去,王公子大怒,指着那一群妇人道,“我姐姐又没嫁到你家,你们这是做什么,三番四次上门,难不成要逼死我姐姐!”

妇人两眼红肿,尖着嗓子道,“亲事早定了的,便是没过门,也是我陈家的媳妇!一年的夫孝总该守!亏你们王家还是念书人,我儿子刚死,你们就这般心急火燎的找下家!别欺人太甚!”

陈太太显然是有备而来,直接奔了梨果去,道,“赵大人是外乡人,别给这不知底里的人家骗了!这等不贞洁的妇人,将来若你有个灾痛,定立刻翻脸弃你而去!”

梨 果脸色也不大好看,道,“陈太太,我朝律法,不是以定亲为准,要以成亲为准。王姑娘得进了你家门,才算你家的人。你说的事,我早知道,就不劳你来提醒了。 我若介意,不会过来议亲。倒是陈太太,陈氏并非没有再嫁之女,若我没记错,陈太太小姑子就是守寡再嫁金陵守备,就是陈太太娘家,也有叔父家堂妹再嫁。陈太 太,大家都是官面儿上的人,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您这样,实在不大好看。”

王太太的眼泪,哗就下来了。自从闺女倒霉的定了回 亲,陈家公子因病过逝,陈家便异想天开的要接闺女去陈家守望门寡。天可怜见,这是十月怀胎、辛苦养大的亲生女儿哪,王太太如何舍得闺女去过那守活寡的日 子。王家不同意,陈家便屡屡来闹,只要闻了王家说亲,必要上门哭丧。挺好的亲事,黄了好几回。不然,王太太也舍不得去给闺女说个边城女婿。

如今一听梨果这样明理体贴,王太太泣不成声,想着自家闺女真是苦尽甘来,终于遇着了一个好的。

陈太太真没料到遇到梨果这不介意王姑娘前番亲事的,当下傻眼,正要张嘴再嚎。王姑娘不知何时自房里出来,提着满满一桶井水,哗的就泼了陈太太满身满脸。

王公子命人将陈家一家子撵了出去,王老爷既愧且慰,拍着梨果的肩都不叫贤侄,直接改口“贤婿”了。

被定过亲的人家这样来闹,王太太面儿上尴尬,拉着赵长卿的手落泪道,“我不是不通情理,我就这一个女儿,我不能叫她没嫁人就守一辈子寡哪。”

赵长卿安慰王太太,“您只管宽心,谁是谁非一望便知,摊上这样的人家,只得认倒霉了。真拿他当回事,他还不得闹腾得更欢实,倒趁了他的意。您就该把日子过得如意了,这才好呢。”

王太太道,“天可怜见,终于遇到你们这样明理的人家。”

因这一场闹剧,梨果与王家的亲事很快便口头上定下来,换了庚帖去合定亲的吉日。又着人给梨子送了信,梨子十一月大冷的天就来了,兄弟两个都是高个子,梨果胖些,梨子还是麻杆身量。

梨子听说弟弟定了个翰林家的姑娘,喜不自胜,眉开眼笑的与赵长卿道,“这就是运道哪,我来前在平安寺给梨果打了卦,大师说他桃花就在这一二年,果然是极准的。这小子还不算没本事。”

赵长卿笑,“梨果年纪不小了,去西山寺算的吉日,今年腊月就有极好的日子,先定了亲,明年成亲正合适。”

梨子笑,“咱们想到一处去了。人家是翰林家千金,这要搁以前,咱们想都不敢想。这下聘可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我带了些好东西来,前些日子新得的,有一份儿是给你的,你留着使。”

赵长卿并未与梨子客气,两人说些下聘的事,又说起边城来,梨子道,“家里都好。还有一事,婶子定不好意思跟你说,我与你说了吧,勇大叔又要当爹了。”

赵长卿既惊且笑,“母亲又有身孕了不成?”

“可不是么。”梨子笑,“阿宁这亲事,原说明年初办的,婶子有了身子,家里都不敢叫她劳累,听老太太说生产的日子就在明年四五月,阿宁的亲事便择了个十月初十的日子,那会儿婶子也出月子了。”梨子促狭道。

赵长卿笑的不知说什么好。

梨子道,“还有件事,别的聘礼都好说,到时下定得寻个全福人,倒是不大好找。”

赵长卿与梨子打小相识,一看他的模样就知这小子别有想法,笑,“你少掖着藏着的,有话直说。”

梨子笑两声,道,“卿妹妹,我这不是想着,当初在边城,我与郑大哥也有相识。我想着,能不能请郑太太给梨果下定,也体面。”

苏白当初下定,就是请的郑太太出面。赵长卿笑,“你这消息灵通的,我都佩服。赶明儿我去找郑姐姐说话,问一问郑太太。”

梨子一笑,“我就托给你了。”

梨子素来手面儿大方,不单是给赵长卿带的东西,夏家人人有份,夏老太太夏姑妈没口子的将梨子赞到了天上去。

赵 长卿原是想请郑太太的,不想郑太太入冬就有些咳喘,一时难愈。赵长卿请了戚氏,梨子喜的险没上了房,他原想着,郑太太这三品御史夫人的身份给弟弟下定,弟 弟这亲事那才叫体面,郑太太身子不大爽俐,不料赵长卿竟能请动戚氏。戚氏出身公府,嫁入侯府,父母俱在,夫妻恩爱,儿女双全,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上佳人 选。

梨子对梨果道,“看你卿姐姐,这真是实心实意。”

梨果笑,“也能震慑震慑陈家。”

梨子问,“那陈家是什么来历,真个臭不要脸,这要是在边城,我早收拾了他。”不是自己地盘儿,说话便不硬气啊。

梨果道,“陈老爷在兵部做五品郎中,他家倒没啥,就是族长一支在户部为户部侍郎。”

梨子道,“那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惹不起。”

“那 位陈太太,简直不可理喻。”梨果是个心里有数的人,道,“我也打听过了,王姑娘挺不错,陈公子过逝后,说过几回亲,陈家是狗鼻子,闻着味儿的上门搅局。要 不,也轮不到我。人无百日好,花无千日红。陈家在帝都算不得一流人家,难道还能一辈子显赫下去。”可是,若能娶个好媳妇,是子孙都受益的事。梨果对他哥 道,“能请得宋大太太出面最好不过,不为别的,听说宋大哥的父亲承恩侯爷做过十几年的户部侍郎,咱们狐假虎威一回,也能让陈家消停一二。”

梨子连连点头,觉着弟弟在帝都大有长进。

梨果真心结这门亲,梨子手里不差钱,且定要给弟弟长长脸的,聘礼丰厚,直吓了王家一跳。王太太心里慌慌,与丈夫私下商议,“说女婿家以前穷的很,就算如今富了,我想着,在帝都置那样大的宅子就罢了。这许多聘礼,咱们可如何给女儿陪嫁呢。”

王翰林倒是洒脱的很,“就按原先商量的就是。赵家是真心结亲,不然,谁家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王太太念声佛,“咱闺女终于转运了,赶明儿我得去西山寺还愿。”

王翰林一笑,并未扫老妻的兴致。女儿终于有了合适的人家,王翰林也打心底高兴。梨子八面玲珑的人,几次上门,王家自主家到仆下,没有不喜欢他的。王太太知道梨子尚未成亲,还思量着给梨子说门亲事。

倒 是夏恭人听闻梨果定了王翰林家的闺女,一日上门说话时,咂巴咂巴嘴,对赵长卿道,“按理不该说这话,只是,听说赵公子是侄媳妇的族兄弟,亲近的很。我要知 道了不说,这心里委实不能安。你们或者不知呢,那王家姑娘先前定过陈家,还没过门陈家公子就过逝了,孝都不给陈家守,就张罗着说亲。阖帝都谁不知他家的名 声。他是欺生,才忙不迭的把闺女嫁给你们这不知根底的呢。”

赵长卿笑,“这王姑娘又没进陈家的门儿,也说不上是陈家媳妇,怎么还要守孝?就算要守,也是名不正言也不顺哪。”

夏恭人将头一摇,“反正,我觉着王家有失厚道。”

赵长卿一笑,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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