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阴阳师_分节阅读_7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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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冬柿咬了咬牙,正要从怀中掏符,却见一旁的雪女忽地腾空跃起,双手一挥,风雪更加激烈,那原本受她心境所影响柔和而悲伤的雪花仿佛变成一片片利刃,带着凛冽寒光朝大天狗疾速飞去。

大天狗脸上戴着面具,看不出表情,然而源冬柿却直觉他此刻必定是有些惊诧的,他极为轻蔑地哼了一手,双手怀抱于胸前,而源冬柿一看他这姿势,便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她立即扯着嗓子对着雪女喊道:“快走!那是他的羽刃暴风!”

她的声音被掩盖在轰隆作响的风雪之中,身体被大天狗的风死死制住,无法行动,只能看见雪女苍白而单薄的身影在卷着雪刃和残枝的龙卷风之外摇摇欲坠,她手腕有些扭曲地向内弯曲,与那股制住她的风相抗,向摆脱舒服将怀中的符掏出,然而不知道时不时因为之前黑晴明大意轻敌使得她掏出符咒召唤出会长趁乱逃走,这次大天狗对她所下的禁制极为牢固,她牙龈咬得渗出血丝,手背青筋根根暴起,也未能靠近胸前半寸。

这样无力的感觉使得她几乎崩溃,她再抬眼,却见龙卷风已经刮至了雪女跟前,她睁大了眼睛,右手的手腕发出脱臼一般的“咔”声,她将痛呼咽回肚里,正要大声呼喊雪女时,忽然见雪女身周闪过一个带着光的透明护盾,她愣了愣,随即感受到一股温柔的气流覆上了大天狗附在她身上的禁制。

而前方,那股带着滔天气势的龙卷风刮过,风卷着雪与枯枝将雪女吞没,然而缝隙中却可见雪女仍安然无恙,正回过头来看她。

源冬柿愣了愣,这个护盾……

“一目连?”

大天狗的禁制被暖风所瓦解的同时,源冬柿自半空中落下,然而还未等她摔在松软的雪地里,她却已经落在了一个怀抱中,后背以及膝窝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稳稳拖住。丝滑而略微冰凉的衣料在她耳廓边上轻柔摩擦,一股带着淡淡芥子花香的热气在她轻轻拍打在她的耳尖。

她闻到这香味,身体猛地一僵。

而这是,抱着她的人已经说话了:

“柿子小姐居然没有认出我的结界,让我太伤心了。”

第66章 风雪之十

那个声音压得很低,话间喷薄出的气息似乎是放置在心弦上将拨未拨的手指,源冬柿只觉得心口一颤,她扭过头去,只能看见身后人线条好看的下巴与轻轻扬起的嘴角。

晴明两个字几乎就要抑制不住,从胸腔中飞出,可到了喉咙口,又顿住了。

晴明笑了一声,道:“几日不见,柿子小姐就已经忘了在下吗?”他说着,低头看向源冬柿,他眼睛笑得弯弯的,垂缨冠的飘带被风拂至肩头,又轻轻在源冬柿鼻尖擦过,她眨了眨眼睛,他眼眸中倒映着的自己也眨了眨眼睛,看上去有些傻里傻气的。

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听见对面风声渐歇,晴明将她放下,一手揽住他的腰,抬头朝前方看去,源冬柿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头,便看见前方原本还算茂密的树林此时已经一片狼藉,那些才长成不久的松树大多被拦腰折断,残枝散落满地,山腰上只余一篇光秃秃的凌乱的雪地。

雪女坐在雪地上,双手撑在身后,虽然有些狼狈,但看样子应该没有受伤,源冬柿稍稍放下了心,她再抬头望去,却见山顶上的那座鸟居此时已然崩塌,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黑漆漆的柱子,狂风肆虐,吹得委顿在地的残枝娑娑作响,源冬柿眯了眯眼睛,看见了静立于高处的大天狗。

他衣角带风,微微上扬,白色的狩衣并无任何狼狈痕迹,一身的出尘气质。

他看见晴明,面具后的那双眼睛微有惊诧,随即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安倍晴明居然也能找过来。”

晴明笑道:“大名鼎鼎的大天狗,不也找了过来吗?”

大天狗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微侧过头,看向源冬柿,道:“看来冬柿小姐果然是解开黑夜山之局的关键。”

“黑夜山之局?”源冬柿瞪了瞪眼睛,她玩手游可从来没玩出过这样的剧情,她正想问向大天狗问清楚,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锐刃破空之声,晴明收紧手臂,将她揽至怀中,她再扭回头去,却见一枚羽箭疾速射来,从她身侧擦过,直直取向站在高处的大天狗。

而大天狗不闪不避,任由那枚羽箭钉在他红色的长鼻子面具上,面具自创口处蔓延而下斑驳的裂痕,随即化为零零散散的几块,脱落下来,大天狗清秀的少年面容仍旧是一派平静,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面具碎块坠入他木屐下的雪地,又被风卷着雪掩盖住。

源冬柿回头去,却见博雅手臂间挽着一把弓,缓步上前,他一身黑衣被雪水浸湿,然而却并不狼狈,眼中带着平时极为少见的锐利神色,直直盯着大天狗,冷声说道:“大天狗,果然是你。”

“啊,是我。”大天狗扬了扬下巴,淡淡道。

“你说你去追寻自己一直以来都想要的东西。”博雅道,他环顾着四周,沉声道,“大内里鬼女红叶吞噬生魂,教唆橘信义残杀少女,我不知道我认识的大天狗什么时候成为了这样可怕的人。”

大天狗笑了一声,道:“博雅,有一点你说错了。”他抬起拿着蓝色团扇的那只手,道,“我是妖怪,不是人。”

那只团扇轻轻山洞,山腰上又刮起一阵剧烈的寒风,还夹带这根根宛若利刃的黑色羽毛,雪女高举双手,又召唤出暴风雪与之抗衡,风雪呼啸间,源冬柿听见大天狗略带着轻蔑的声音:“螳臂当车。”

晴明不慌不忙,一手将源冬柿揽在怀中,另一手抽出一张符纸横在两人身前,自他手心起始,一片透明的光迅速笼罩在了他们身侧,源冬柿抬头看去,听见晴明笑着道:“这下柿子小姐该认识了吧?”

语气中还带着隐隐森然之气。

源冬柿一缩脖子,点头如捣蒜:“认识认识,结界星!”

晴明笑笑,轻轻拍了拍她后脑。

而另一边,博雅则丝毫不惧狂风,他在晴明结界之内挽弓搭箭,半眯着眼睛,瞄准了结界之外狂风之中的大天狗,源冬柿皱了皱眉,道:“在这样的风中射箭,能射中吗?”

晴明眯了眯眼睛,道“毕竟是崇尚八幡神的源氏家族,况且博雅三位从很多年前便开始挑战大妖,此等妖风,是无法扰乱一个坚定的武士的。”他看了看博雅,道,“况且,博雅三位道,他与他的挚友曾有过约定,在堕落成为曾经最为痛恨的怪物之时,便由对方亲手了解掉。他坚持与我一同赶往黑夜山,大约也是因为这个约定吧。”

晴明话音刚落,博雅的箭已经射出,箭不受风力影响,自乱舞的枯枝之间,钻入了风卷起的尘埃之中。

若是背弃了曾经的信仰,堕落为恶鬼,那么由当年并肩作战的战友来了解掉这条生命,确实是最好的归宿。

源冬柿一手抓着晴明胸前的衣料,道:“那么,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晴明笑道:“今年夏天的时候,我曾占卜出黑夜山异动,所以造访过此处。还曾感叹黑夜山上竟有如此桃源,不过如今……”

他顿了顿,源冬柿也皱了皱眉,眼见鸟居崩塌,这片信太森林最后的绿地顷刻间又如黑夜山那般陷入深寒,亲手布下结界的一目连想必已经知道了此处的异动吧,而生活在结界中多年,从未到过外界的小鹿男现在又怎么样了呢。

而此时,结界在风力强压之下,出现了一道裂痕,博雅从身后箭壶之中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便冲出结界,迎着狂风狂奔而去,源冬柿正想叫住他,结界的裂痕却忽地扩大,在她头顶上崩出一个缺口,风呼呼地灌了进来,将她头发吹得纷乱,她一手将头发捋至耳后,看向晴明,却见此时晴明眯起了眼睛,弯弯的眼睛并未有丝毫笑意。

而与此同时,她感受到了一股熟悉而又让人头皮发麻的威压。

结界的裂痕越发扩大,晴明左手揽着源冬柿,右手将指间拈着的咒符抛出,随即食指中指并拢在唇边,低声念着咒语,结界“呯”的一声碎为齑粉,狂风倏地席卷而来,然而晴明在风中依然立得极稳,他将源冬柿抱得更紧,源冬柿被风吹得迷了眼睛,她使劲晃了晃头,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纸来,然而还未抛出,便听见晴明低低说了一句:“抱紧我。”

源冬柿下意识间双手环抱住了晴明的腰身,随即听见一声龙吟在身后响起,她抬起头,越过晴明的肩头,看见那条曾在梨壶殿见过的浑身覆盖着白色鳞片的巨龙腾空跃起,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风雪之间,隐隐擦过道道电光,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劈向对面。

雷帝召来!

源冬柿睁大了眼睛,看着白龙腾空盘旋着,尾巴扫过的风将卷向源冬柿的枯枝扫到另一边,她正震惊着,却听见对面也传来一声龙吟,她猛地扭过头去,却见电闪雷鸣之中,一条浑身覆盖着黑色鳞片的龙正在尘埃间翻腾着,鹰一般的利爪勾着,仿佛只需轻轻用力,便能将人撕个粉碎。

黑色的龙。

那么对面是……

源冬柿皱了皱眉,却听见晴明低低说了一声:“果然是他。”

风声渐歇,连同着大雪也缓了些许,待尘埃散尽之后,源冬柿看见的则是一片狼藉之地,大天狗不复之前的出尘优雅,他肩上中了一箭,血自创口汨汨冒出,将伤口周围的衣料染的通红,博雅半跪在地,剧烈地喘息着,他身上的武士袍被利刃刮出道道细微的伤痕,卷缨冠被丢至一边,长发散了满肩。

而在大天狗之后,则是腾空盘旋的黑龙,黑龙之下站着一人,一身黑色狩衣,鬓发自他立乌帽中滑下,擦着脸颊,一双兽类的金瞳,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长着与晴明一模一样的脸,然而身周却颤着略带血腥之气的威压。

他一手持着合起来的桧扇,一手掐着雪女的脖子,他盯着源冬柿看,手上却将雪女掐着脖子提了起来,雪女身上的寒气在他手上结下了一层薄薄的冰,他脸上却仍带着笑意,只是那笑却让人后背发毛。

“好久不见,冬柿小姐。”他扬了扬下巴,视线移向站在源冬柿身后的晴明,眼睛眯了眯,“还有……安倍晴明。”

晴明看着他,脸上殊无喜怒,并未惊讶,并未好奇,仿佛早就知道有黑晴明这样的人物存在。

此时,被黑晴明掐着脖子的雪女发出一连串急促的咳嗽声,黑晴明低头看向她,嘴角勾起一个带着轻蔑意味的弧度,道:“就算变成了没有温度的妖怪,也能学会背叛,人类果然是这样的生物啊。”

他说着,手一扬,将雪女扔到了一边,雪女无力地躺在雪地中,源冬柿向前跑了几步,却看见那双如同深海寒冰一般的眼睛望着源冬柿,嘴唇张张合合,似乎在说什么。

她几乎是立即便读懂了。

“不要靠近我。”

源冬柿的脚步僵硬在半途。

雪女直到现在,还记挂着人类不能靠她太近。

她不再是没有温度的妖怪了。

“啊,这就是人类,一点都不坚定的人类,连成为了妖怪之后,也是这样。”黑晴明似乎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可笑,他手中的桧扇轻轻在另一手掌心上敲动,语气中带了些嘲弄的笑意。

黑晴明看见了源冬柿握紧的拳头,笑道:“当她还是人类,刚到黑夜山的时候,坚信的是什么?她的哥哥会来救她。我便与她打了这个赌,赌一个人类不会执着于一个被妖怪掳走的女童。一年过去,他没有来,三年过去,他还是没有来,五年过去,十年过去,黑夜山上仍然没有任何人类的踪迹,我告诉她,那个人永远不会来,没有人会妄想着与妖抗衡,她用一把刀捅在了我身上,以为已经将我杀掉,在冬雪之夜跑下了山。”他说着摇摇头,“那一刀真是让我想不到,或许这样的背叛,对于人类来说是非常轻而易举的吧。”

源冬柿强忍着怒气,道:“可将人命视为草芥,对于你来说,也是轻而易举。”

黑晴明笑了笑:“对,这就是人与妖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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