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以前[巴比伦男宠]_分节阅读_128(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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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识道:“谁?”

亚历山大昏昏沉沉地笑了,半晌,他吐出几个名字,一个比一个令人心惊:“安提帕特,罗克珊那,亚里士多德。”

他的部下,他的王后,他的老师。

“巴高斯……”他半睁着眼,笑着凝望我,手指按上我的心口,“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我不会离开你。”我将他扶上床,轻靠在他身边,一边亲吻着他的额角,一边把他搂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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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他。”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就沉沉睡去。

夜半,我想起最后一次与赫菲斯提翁见面时的情景。我想,他不是被我骗了,他只是不愿意从美梦中清醒。

我曾许下过很多承诺,然而守护亚历山大到最后是最艰难的一个。

我犹豫了许久是否要提醒亚历山大小心别有居心的下属,但直到最终才发现原来这件事情赫菲斯提翁早已做了。我苦苦思索是否可以在其中运筹帷幄一番,好让亚历山大可以逃脱这次杀戮的危机,然而算来算去,我却发现,如今亚历山大的手下,竟全都是虎视眈眈等待机会的饿狼。连他的亲兄弟托勒密也不例外。

当这么巨大肥美的一块鲜肉摆在眼前时,就算再厉害的帝王又怎能够摆脱被垂涎的危险?

并不光彩的脱身之计当然也有,但如果让一个名垂青史的千古帝王突然要活成一个只能谁也不知的无名之辈,我想以亚历山大的性格,他倒宁愿让自己光鲜地死掉。

这步棋走到这里,也终于走到了死路。

我苦涩地自嘲,承诺下得太早,而我却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帮他活下来,看他生不如死,还是眼睁睁地看他死。这两种选择,我都没胆量接受。

以后的日子里,无数次我从夜里悄然醒来,静静看着眼前安睡中的亚历山大大帝。那夜幕让一切都变得如此虚幻,让我如坠梦中。我用手指轻轻描摹着他的眉毛,鼻梁,嘴唇,脸颊,一遍又一遍,想在心里刻下他的模样。

从开始的迷恋到最后的流泪,我想我终于弄懂了爱情的真正含义。

那是很久以前,年少时的我曾在塞林格书中看到的一句话,很奇特,事到如今已有8年之久,我却记忆犹新:

“爱你是我最重要的事。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但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手。”

Lovea touch yet not a touch.

我想,我终于明白了自己与他、与这个时代相遇的真正意义。

第80章

美人不得迟暮,英雄无法终老。天生会发光的人,注定将要走在所有人前面,为我们指路。

但那并不是死亡,而是神袛将他们留在了最好的时候。

也许故事最好的尾声,是停留在这里戛然而止。回过头去看,这一路征程,一路凯歌,一路热血,也一路温情。纵使在人生的终点,人生之不如意、之遗憾十有八九,那存在过的证明已成永恒。

我还是想将它说完,即便我们都深知这是最后的日子。

他没有等到自己33岁的生日。六月初的一天,亚历山大为尼尔朱斯举行宴饮。一整天时间,他都在听尼尔朱斯讲述自己在海上航行探险时的趣闻乐事,津津有味。侍女们鱼贯而入,为他们送了很多次水果蔬食以及纯酒。

后来这件事情等奥林匹亚斯女王再去调查时,这群侍女们基本全被处死了。

那酒味道很重,可见酒精含量确实不低。

那天的宴会举办得非常盛大。很多有名的将军都参加了,包括托勒密、塞琉古、安提柯,以及罗克珊那王后。我第一反应就是那酒会不会有问题,想替他先尝试一下。然而事实证明那也是没用的,我早该想到。因为毒并不在酒水里,因为每个人都喝了那酒。

那天的亚历山大很高兴。32岁的他金发卷曲,眼眸湛蓝,皮肤白皙,面颊微红,鼻梁高直。一如既往的坚毅和仁慈。尼尔朱斯说到高兴处,每个人都开始向他敬酒,然后理所当然地,除了尼尔朱斯,他们还会向亚历山大大帝致意,请求他与他们一起共享此刻的美意。

亚历山大看着自己面前鎏金雕刻的酒杯,那上面有只雄鹰,展翅欲飞。他抬眸看过眼前的每一个人,眼光在每个人身上一一滑过。那些爱他、怨他、恨她、怕他的人们。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有光明照得到的地方,也有阴影藏匿的地方。

身为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帝王,我想他对于这些都是预感的。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当晚他开始发烧。仿佛预见到了自己的死亡,剩下的三四天他一直忙个不停,讨论军事政务。然后很快,他就倒下了。

那一天,收到他的命令,高级将领们在寝宫外等候。几个位高权重的将军便在寝宫内坐着等候。罗克珊那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跟斯塔蒂娜在内室里哭个不停。侍女们受此感染,每个人的眼圈都红红的。医官们交头接耳,内侍们跑来跑去。

印象里的那天一整日都乱糟糟的。

可我什么也不管,像过去那样,我一直陪在亚历山大的身旁,替他擦去额头的汗水,喂他喝水,安静地坐在他身边。

他躺在华美锦绣的大床上,眼眶是病态的红色。

身下精致的波斯毛毯散发出淡淡香气,他就像个孩子般蜷缩在柔软的厚厚被褥里。

“巴高斯。”他突然轻声唤我,伸出手试图抚摸我的脸庞。

我微微向前倾身,抓住他的手,与他手指交错。他的手修长却有点粗糙,它握过最锋利的剑,驯服过最桀骜不驯的马儿。

“巴高斯,扶我起来。”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无力。

我犹豫一下,还是照他的话做了,但他的身子如石膏雕塑一般沉重,我扳起他的肩,连试几次都未能成功。

“扶我起来,否则就要迟了!已经春天了,跟尼尔朱斯的约定我还记着,停在港口的那一千艘船还等着我带领他们去阿拉伯……”他神情恍惚,挣扎半天,还是难过地哭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懒散过。”

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抓住他。

我和他一样难过。

亚历山大渐渐停止了动作。

他望着头顶那面装饰的挂毯。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上面绣着上一任波斯帝王大流士的画像,身后是一只雄鹰展开巨大的双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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