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记_分节阅读_30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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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这位以防守著称于世的大将军,竟死于刺客之手,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同时,亦可想而知,赵阳遇到的是什么样的刺客!

赵阳究竟是怎么死的,大家都好奇。

商月也没卖关子,道,“赵将军有钓鱼的习惯,今莲花初开,赵将军于湖边垂钓,刺客自水中跃死,一剑得手后,复跃入水中,就此遁走。”

遁走?

赵阳遇刺的事诸将都知道了,但遁走,就太不可思议了吧?堂堂超品大将军,上百,被人在眼皮子底下刺杀了主将不说,竟还被刺客遁走?

一位姓李的先锋先忍不住了,道,“赵大将军没带随扈么!”

赵大将军自然是带了随扈的,而且,一个没少带。

话要从头说起,商月平板的叙述实在有失美感,事情的经过远比商月的叙述精彩一千倍。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人都有点儿爱好,譬如前头死了的邱靖邱大人,这位大人的爱好就是每夜必燃沉水香,结果,就死在这香上头了。赵阳赵大将军呢,因出身世家,也有些个癖好,赵大将军的癖好倒不是燃香,赵大将军的癖好是钓鱼。要说钓鱼吧,随便哪里寻个坑啊塘啊的都能钓,但因赵大将军出身、才干、品位、地位等多方面的原因吧,赵大将军对钓鱼地点的要求一直很高,这也无可厚非,就像姜太公当年,人家就爱在渭水钓鱼,赵大将军虽然没有姜太公的本领,但随随便便的坑啊塘的,也不是给大将军钓鱼的地儿。能叫赵大将军看得上眼的钓鱼的地方,首先不能小鼻子小眼的,显着局促。其次,除了有水有鱼,还得有景,不然影响垂钓心情。这也是因赵阳镇守的是闽浙防线,朝廷主要的战火都在冯飞羽所占据的皖地,故此,赵阳才能闲到用钓鱼打发时间。

他就寻了个有山有水有碧波万倾有荷叶亭亭的地方钓鱼,随扈也带了,事先的安检也做了,赵大将军垂钓了大半辈子,其钓鱼水准绝对不差的,但那一日,却是久侯无鱼,赵大将军耐性极好,并不急,直待水面突然荡起涟漪,赵大将军不急不徐的收拢钓线,先浮出水面的一尾巨大的金色鱼尾,那鱼尾在阳光下灿灿耀眼,边上的随扈都不禁喊,“是鱼神吧!”

那鱼尾轻盈一摆,划开一道碧波,继而是海藻般的长发以及一张难以形容的天人一般的面孔,无数的水珠自天人的发间脸颊滚落,她的面孔在阳光下熤熤生辉,如梦似幻。

据后来目击者回忆,所有人都惊呆的忘了反应,以为真的是遇到了河神。但显然,河神来者不善,她自水中跃出、击杀赵阳,然后复跃回水中,不过瞬间光景。

一代名将,就此陨落。

但如果有看到赵大将军遗容的人就能发现,赵大将军死前保持着一张极度惊骇的表神,为什么是惊骇?大概是,随扈未认出行刺之人,赵大将军却是认出了。赵大将军身为穆三心腹,曾在数年前,有幸在靖江王招待江行云的宫宴上,见过江行云一面。

五皇子得知此事要比冯飞羽更早,敌方死了大将,五皇子都要手舞足蹈了,江行云要杀赵阳这事儿,先前只是与他漏了丝口风,五皇子没想到能成功就是了。柳扶风更不肯放过这等机会,直接挥师北上进攻浙地,将群龙无守的赵阳大军打得七零八落,占据大半浙地不说,倘不是冯飞羽率兵回援,柳扶风能一路打进靖江府。

地盘儿还是小事,主要是一进浙地,就知何为富足了。明明与闽地相接,俩地方,偏一个富的流油,一个穷乡僻壤,柳扶风很是干了一票劫掠的买卖,大大的充盈了己方物资。

及至江行云归来,是在六月的一个清晨,因天时尚早,江行云就先回了自己营帐。五皇子却是命人及时留意江行云处的消息的,实在是,江行云立此大功,五皇子很想表达一下自己身为主君对臣属的高度满意与赞赏啊。

一听说江行云回来了,五皇子高高兴兴的去找江行云说话,是的,依五皇子的身份,以往都是宣江行云到自己的王帐商议事情的,这也正常,五皇子是皇子藩王之尊么,此次因赵阳之死,五皇子大喜过望,亲去江行云营帐上探望。

江行云正在用早点。

江行云的早点很简单,新煮出来的一碗热腾腾的奶茶。

五皇子兴冲冲的过来,摆手示意江行云不必多礼,自己不客气的坐下,先问,“没受伤吧?”见江行云摇头,复一脸欢喜的问,“赵阳是你杀的吧?”

江行云翻山跃岭装金鱼精去杀人,杀完后,又翻山跃岭的回来,刚吃上口热乎的,就遇上五皇子上门问这种蠢问题,不是她杀的,难不成是赵阳自己死的?

江行云有些倦意的点点头,见江行云一幅淡然模样,五皇子悄悄的握下拳,心说:这风采,不愧是剁手狂魔啊!

然后,五皇子重重的表扬了江行云,“杀的好!”

江行云:……为什么面对五皇子总让人有种无语的感觉涅~

赵阳之死给穆三系的打击是巨大的,以至于穆三听到这消息,良久都未能回过神来。在这巨大的打击下,譬如靖江王派出的给冯飞羽的第三任粮草官被刺身亡的消息,相形之下就有些微不足道了。倒是商月在捕捉刺客未果后恶狠狠的骂一句,“这该死的刺客!”你他娘的总杀穆三系的人算怎么回事啊!!!连续三位粮草官都是姓邱的,然后,三人皆不得善终。

然后,政务堂派了个别姓官员,此粮草官姓李,然后,李大人平平安安的到了冯飞羽帐下,平平安安的当起了粮草官的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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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月在心里,就更想骂娘了。

☆、第276章 交锋行云之三

江行云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她有些生不逢时,不然倘生于太史公前,江行云估计能在刺客列传中占一席之地。

毕竟,她杀的是大人物,而且,杀人的创意不错,扮鲛人。

是的,鲛人。

金鱼精什么的,就太俗啦,起码通俗点儿也是个鱼神娘娘么。

纵使有些见识有些脑子的都认为是刺客行刺,但要知道,民间更青睐于神话传说。于是,赵大将军被鱼神娘娘招为女婿的说法不径而走。

要不是浙地遭了战火,说不得还得有附近乡民在湖边建个鱼神娘娘的庙来保平安啥的。

江行云不知道自己成了鱼神,并引领了一把江南风尚,从浙地出现鱼神的传说之后,江南就刮起了拜鱼神风,更要命的是,不知是谁宣传的,只要是有洼水的地方,今儿这儿鱼神显灵,明儿那儿鱼神显灵,原本这也就是愚妇愚夫的跑去祭拜,但靖江王手下细作机构想就此顺藤摸瓜的查明赵大将军死于何人之手,没少被这些小道消息骗的团团转。

江行云亲自出手行刺赵阳,虽是件天大功劳,但五皇子可没有想公之于众的意思,五皇子啥都不说,事实上,五皇子根本不承认是己方刺杀赵阳之事。五皇子又不傻,纵天大功劳,也不能此时把江行云推至风口浪尖。

倒是近来五皇子方遭遇不少暗杀,这也正常,江行云能去杀人,别人也要来杀他们的。

死伤再所难免,战事依旧。

江行云自然十分忙碌,只是有些人,也是不得不见的,譬如宁致远。宁致远还是那幅温雅如玉的模样,只是此番与以往不同,见着江行云便拱手作揖,江行云也不避他这礼数,笑,“致远你愈发客气了。”心下暗道有种你嗑一个。

宁致远笑眯眯道,“这是拜见鱼神娘娘的礼数。”

江行云微微一笑,并不承认是自己杀了赵阳,只是道,“怎么,靖江又说朝廷杀他大将了?”抬手请宁致远坐了,侍女捧上香茗便轻手轻脚的退下,江行云继而道,“这靖江王也好笑,儿子死了,说是朝廷杀的,如今将军死了,也说是朝廷杀的。看来靖江这气运不大好,朝廷正好克他啊。”

宁致远呷口茶,笑,“气运什么的我不大懂,只是你江大人在江南一日,江南多少富贾豪门不敢燃香,不敢钓鱼,更有甚者,出门在外连口外头的茶水都不敢喝。现下靖江的邱大人最是风趣,据说邱大人如今歇息时外头服侍的不是侍女,都改侍卫了,就这样还怕大好头颅不易而飞呢。”江行云这手毒的,邱家纵是大族,但有官有职的人也是有数的,也不知穆三怎么得罪了江行云,江行云真是瞅准了穆三系人马下手,最受重创的就是邱家了。而且,江行云在杀人一途上绝对是罕见的天才人物,非但手法多变,就是宁致远方也摸不透她这杀人规律。说她是自小品阶官员杀起吧,突然就把赵阳给干掉了。说她杀大人物吧,她忽然又对些五六品小官下手。大人物如赵阳,那是一死震动乾坤,但小人物死多了,也叫人心下发麻啊。

尤其是,大人物的死查起来反而线索多,毕竟,大人物的随扈啊侍从啥的,一般都是不离身的。小人物的配置就不如大人物,死起来好死,查起来难查。

而且,你换个派系杀也行啊,总盯着穆三系,搞得穆三都想自杀。

江行云是不肯承认有什么暗杀行动的,但她也没否认,江行云道,“怎么,致远是来为邱家说情的?”

宁致远连连摆手,“江大人可别误会,我们可是下得朝廷的注,我这就是表示一下对江大人的景仰。您要是走了,我求谁去呢?”

“致远你别吓我。”江行云已猜到宁致远前来所为何事,对于“求”字,江行云是受用的很,想当初靖江谋反闽地势微时,她可是没少在宁致远面前吃闭门羹。不过,纵心下受用,江行云依旧极有风度,道,“你我之间,如何就用到一个求字?致远你见外了。”

宁致远立刻不见外的将来事同江行云说了,大致是他们在浙地有些产业,柳扶风一来,抢了个七七八八……宁致远道,“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

江行云没接宁致远的话,她要听一听宁致远的要求,宁致远脸皮也够厚,道,“江大人,咱们在国书上可是签好了,朝廷得保证我们在江南的产业的。”

江行云这才叹口气,“在签定国书时,我就问致远你了,你们在江南都有哪些产业,让你开个清单给我,你也没给我呀。再说,这打仗的事儿,致远你比我清楚,千军万马进城,有个磕磕碰碰的,再所难免。”说着,江行云换个姿势,诚挚的看向宁致远,“据我所知,柳将军治军还算严谨,致远你手下的人没伤着吧?”

见江行云一推六二五,偏还将他堵的反驳不出,宁致远郁闷的,他这不是没料到江行云会突然干掉赵阳,柳扶风进而打到浙地么。要是知道柳扶风能打到浙地,宁致远提前就得把产业银钱啥的,收拾收拾转移一批。这下可好,叫东穆朝廷抄了大半去。宁致远陪笑,“他们倒还算有运道,这也是破财消灾了。”

江行云眉梢一挑,“可别!什么叫破财消灾啊,我不是这样的人,虽说致远你先前磨磨蹭蹭的防备我,现下又这么阴阳怪气的讽刺我,只要致远你现下把那些产业的清单给我,我就替你把这些财物追回来,如何?”

“江大人你可别折煞我了,要说防备之心,你我皆有,可要说讽刺,那是再没有的,佩服是真的。”宁致远也是一幅诚恳模样,道,“就像江大人说的,军中事,我也略知道的,那些东西,既是军中取走,不好再讨要,咱们两国本是盟友,就当是我国心意吧。我来叨扰江大人,是想请江大人略抬一抬手,码头那里倒是有我几船货物。”柳扶风劫掠浙地,对士绅豪门是刮地三尺,宁致远方也损失不小,但那些东西既已进了柳扶风之手,索要怕是不易。宁致远更看重的是码头的一批货物。

江行云想了想,道,“宁大人给我清单。”

宁致远显然早准备好了,自袖中取出一封文书递与江行云,道,“有劳江大人了。”

江行云打开文书略略一看,随手合上,曲指在这文书上一弹,道,“这个不成?致远,浙地码头货物扣留的多了去,你不能指着哪船哪船便说是你的,明儿个倘有人来与我说是他家的呢?你得有凭证,包括船上物资清单,一并给我。”宁致远听此话已是为难,江行云却是状似未闻,继续道,“还有,我把话说在前头,但凡药物、兵械、粮草等军用物资,不能出海。”

宁致远的脸色当下就变了,道,“行云,国书上可是有条款,你方要保全我国在江南产业的?”

“对。但两国贸易的条款,在闽地我们就谈过了,不是吗?闽地与海外贸易,军用物资均不在贸易种类行列。”江行云道,“放心,我必不叫你难做,致远你算算船上有多少军用物资,我也不会让你吃亏,拿出帐本来,你多少钱收的,我原价照付。日后浙地海贸,依法于闽地海贸,难道不好?”

东西在江行云手上,江行云不肯放,宁致远一时还真没法子,道,“法理无外乎人情,行云你给我个面子,难不成我的面子还不值这几船货?”

江行云似嗔似笑的看向宁致远,“宁大人的面子我当然要给,但现下不行,一则打仗就是打军备,正是要紧的时候,我得先征用;二则,现下外头多少人盯着港口那些货船,这规矩一开,我对外不好交待。你这面子暂且寄下,待日后便宜了再说,如何?”

宁致远既笑且气,“合着我白跑一趟?”

江行云挑眉,“你以为现在是人就能叫我陪着说这半日话的?”

“荣幸荣幸,鱼神娘娘。”宁致远与江行云道,“不是我说,柳将军劫掠浙地也太狠了,浙地经此一战,元气大伤,便是日后海贸,怕也要受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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