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_分节阅读_55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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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进来之后,太学里还开设体育课。并不是你只要书读得好了就行了,击剑骑马都得学,免得以后因为身体不好过劳死。并且,太学生们的年龄通常不大。也就是说,这是一群体力值在平均线上、精力十分旺盛的……潜在暴力份子。

一言不合,便开始吵,文化人的对骂,不提罢。亏得两人是一个祖宗,才没有涉及到对一些亲属的问候。吵得太凶,以至于打。李璐与李清君,人缘还都不错,各纠起一堆人,拳拳到肉,打得十分痛快。

李璐与李清君属同族,只是血缘颇远,彼此关系称不上紧密。然而毕竟是同族人,其他人不好插手,便放任他俩捉对厮杀,其他人各寻对手去了。

李璐与李清君滚作一团,时而你上、时而我在上,翻滚腾挪,滚得满身尘土。一边掐脖子扯衣裳,一边还要骂。李清君乃是得六郎赏识的,又见六郎行事也颇为宽厚大度,心里对这位年轻的太子颇为敬重。虽然也为六郎这点事情操心,却不容有人说出来。明晃晃的提出来,终是有些不敬之嫌。“生不出来”这四个字,又岂止是女人受不了?

他又更气李璐好好的一个世家公子,居然受章垣这种“小吏”指使,真是有辱身份。一面打,一面骂:“叫你多管闲事,堂堂贵胄公子,居然听从章垣这种沽名钓誉的小人的指使,做起些婆婆妈妈的事情来了。”

李璐与李清君的想法却不同,他还真是不是章垣指使的,章垣也指使不动他。原本章垣是串连了一个太学生叫吴洪的,都已经说好了的,不想吴洪怂了,临场退缩。听到风声的人,都以为谁上书谁就是章垣指使的。

他是自己看不下去了,一个翻身,把李清君又给压到了身下:“你懂个P!此事要早做打算!难道要让楚攸的外孙(其实是曾外孙)来占便宜吗?”

二李都姓李,与首相李彦没有十八代亲以内的关系,却与昔日雍州长史李家有着颇深的渊源。雍州李氏与冀州李氏,系出同源,昔日有一位李太尉,两个儿子分在两处做官,因以为家,传下这两枝来,至今已有数代了。李清君与李璐都是长子的后代,李长史是次子的后代,李清君这一边,与李璐系、雍州系的联系都不大密切,李璐系却与李长史那里虽血缘不亲,关系甚笃。

楚攸谋个反,李长史无辜受罪,全家流放。楚攸这里,没伤筋没动骨的,既没绝嗣,也没株连。相反,孙女儿还是赵王妃,儿子依旧有太尉罩着——怎能令人服气?

一想到若是东宫无子,要不兄终弟及,要不八郎儿子过继。到时候楚攸就成了未来皇后的亲祖父,到时候你是追封呢?还是不追封?必须不能忽略这么个问题,多半还得给楚英做脸。哦,他们家依旧兴旺,似李长史这等忠义之士,就白白流放几千里了?

我去年表了个表!

李璐就愤怒了!凭什么?!

哪怕只是他的脑补,纵然只有万分这一的可能,李璐都不想让它实现!他奋力地捶着李清君:“你让后世怎么评论?你让后世怎么评论?忠义之士两下为难,无辜受罪。罪魁祸首坐享人间烟火,谁还要做好人?谁还要做好人?!都把女儿送给权势之家生孩子,不就得了?!这是引人向善的道理吗?”

两处书信来往,李璐常以李长史为君子,流放之后,李璐更以李长史为忠义的榜样。自然对楚攸越看越不顺眼。

李清君听他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呢。一怔之下,吃了好几记拳头,疼痛拉回了他的智商和武力值,再一个挺身,又翻了过来,他也捶:“呸!你不会说个清楚吗?”

“说你个头!”这种“如果皇帝现在就死了太子生不出儿子来类似诅咒的假设”是能说得出口的吗?!这是危言耸听好不好?可是……还真是有可能存在的啊!必须将可能性掐灭在摇篮里!况且,天子无私事,太子难道就可以有了么?天子、太子,治国固然是第一要务,但是,生下继承人,也是国事。

正在嘴上手上不闲的两人没有注意到,旁边已经安静了下来——叶琛已经过来了。他是来巡视的,见证了大周太学第一次群殴事件。幸甚至极……个P!

叶琛很忙,作为正式丞相里最年轻的一位,虽然有真才实学,也曾随军出征,也曾单独出巡安抚,叶琛的名望还是不比李、霍、丁的。他也有自知之明,苦活累活也都肯干。朝廷重视吸收新鲜血,叶琛自己也很重视太学,百忙之中,还要抽空过来看上一看。

然后就遇到学生们以如此热血热情欢迎着他,一脸的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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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琛还不知道章垣指使人上书的事儿呢,只是听着这两个且打且骂,十分投入的学生的对话,就猜着了七、八分真相。说起来,李璐担心的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这样的例子,史上也不算少见。谋反的、犯罪的、刷了下限的,最后凭着女人的一条裙带,就这么登了上来翻了身。为国尽忠的、坚持正义的,不得好下场。叶琛读史,也常常或抑郁或惋惜。

李璐还在那里骂呢:“太尉与尚书,真才实干,我也服气。可楚攸这样的,让人怎么甘心?!”

是呀,凭什么呢?

叶琛本来要停他们的课的,话到嘴边,又改了口,阴恻恻地道:“看来你们的功课真是太轻松了!都给我起来!跑圈去!”叶校长体罚起学生来,也是一套一套的。颜神佑在军中,大事打军棍,小事儿就是罚跑圈儿,罚蛙跳,各种体罚,既丰富了业余文化生活,也提高了身体素质。叶琛曾随军出征,颇得其中三味。看这两个小子打起架来这么有精神,再跑几圈也累不死他们!

都是闲的!

李清君讨厌李璐将东宫的阴私事拿出来大庭广众下说,哼唧着正正衣冠,与好友跑圈去了。李璐也不觉得自己是做错了,也正一正衣冠,吐出一口血沫,放言道:“家族之复兴,可以靠男人的血汗,却不能凭女人的裙带!”也带着小弟跑圈。

两队人马忽忽拉拉,比赛似的,你跑得快,我要跑得比你更快,操场上尘土飞扬。

叶校长的脸都绿了。

半晌,摸摸新蓄的短髭:“还不错。”虽然冲动了一点,这个脑补能力也太大了,却也不算是无理取闹。好歹心中也有杆秤。至于“名门淑女”什么的,叶琛既不曾看过上书,自然也不知道。纵然知道了,也不以为有错——太子无论娶妻纳妾,不要名门淑女,难道专挑文盲泼妇?

不过,毕竟还是有些天真的,这个李璐,值得多教导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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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跑圈的李璐并不知道,他已经在校长这里挂上了号,正卯足了劲儿跟李清君比脚力呢。

叶琛往检阅的台子上一站,看着两股人较劲,也是一乐:“年轻可真好啊!”

才感叹完了,就被李彦派来的人急匆匆叫了回去:“我是说不了这位殿下了,你来!”这些丞相里,只有叶琛与颜神佑有半师之谊,虽然年轻,倒可端一端架子说一说这位公主。指望颜肃之去教训女儿,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比较快。

叶琛这才知道,这位不按牌理出牌的公主差点又干出一件让御史弹劾的事儿来。叶琛简直要吐血了,这种话也可以教唆皇帝写到奏折上吗?!卷起袖子,叶老师又杀回了大明宫,直奔尚书省寻人,未果。再去含元殿,正遇着此事告一段落,正在那儿说盐政的事情。

叶琛也没客气,沉着脸就将这父女俩给“谏”了一回。颜神佑一见他来了,人也变得老实了。听着叶琛说“失于刻薄”,又说“不要玩弄小巧辱人!”颜肃之实乃惯出熊孩子的熊家长,见状又心疼闺女,替颜神佑辩解道:“这也不怪她生气,是这么回事儿,是章垣,要挑唆着太学生上书……”原原本本将事儿给说了出来。

叶琛训话告一段落,诧异地道:“我在太学可没听着有这么回事儿呀。李清君正跟李璐互殴呢。”便将太学里的事情给说了。

君臣父子都傻眼了:“什么?那方铎怎么说是章垣的手笔?他故意的?还是上了余冼的当?”无辜躺枪的方铎和余冼一同打喷嚏,心跳突然有些加速。

叶琛看唐仪在跟前,也没好多说什么,只说:“此事已经压下了,眼下不要再生事端了。好在陛下不曾发胡言乱语的批复,太学生不会再联名请愿的。”

颜肃之低头,作忏悔状。六郎还要出来表示一下宽容大度,对叶琛道:“只要事情弄明白了,李璐那里,还请叶师代为安抚教导。他的顾虑,也不能说不对。朝廷本就是要教化万民,引人向善,万不可令人生侥幸偏颇之心。”

这话丞相们都爱听,霍亥咳嗽一声,总结道:“昔在昂州时,上下皆克己而奉礼,大度而宽仁。还望陛下与殿下们,一以贯之,善始善终。不可因天下归一,再无掣肘,便生骄横之心,欲以智谋而辖制天下,这是取败的祸端。凡昏暴之人,未必皆是蠢人。泰半是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之辈。慎之,戒之!”

颜神佑被上一了好大一堂政治课,蔫了。哼唧了一阵儿,清清嗓子,大声应了:“是我一时激愤,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话说到这里,叶琛也不能再说颜神佑什么了。转而收一收场面,对六郎道:“太子年未弱冠,并不急的。”其实六郎已经提前加冠了,不过说他未到二十岁而已。

唐仪听到“冠”字就心惊肉跳,却也无可反驳,也蔫在了一边。颜肃之觉得气氛沉闷,对六郎道:“好了,没什么大事儿了,你去看看你娘子去。”

颜神佑突然道:“有一件的。”

“嗯?”

颜神佑便说:“就是,三房的香火。四娘、五娘的儿子非止一个,过继一个来吧。”

叶琛道:“恐惹非议。这与在昂州时还同,彼时或无近枝男丁,或是家有从逆之人,故而从权。如今……”

颜肃之冷笑道:“你去问问,鲁王、吴王,可有愿意过继儿子过去的?”

卢慎一直装着壁花,他是小辈,又不是颜肃之亲女婿,不论前面的话题还是后面的话题,都不是他好直接过问的。听到这个话儿,脑袋缩得更厉害了。颜家的事儿,他知道得也算不少了,不是颜静媛说的,而是颜静娴走之前千叮万嘱,让他看好了颜静媛,别看日子过得太顺了,又惹出事端来。

卢慎哪里敢什么?只在目前聚齐到他身上的时候,说一句:“都听圣人的安排。”

霍亥道:“十二郎那里,臣并不好代他处置的。”你们决定好了。

叶琛从颜肃之的脸上也看些问题来了,叹道:“也罢,想好了怎么打嘴上官司就行。”

于是,颜神佑便请以霍白之次子易姓为颜,继颜平之后,算是完成了对颜静娴的许诺。至于攻讦,自有颜肃之与颜孝之出面应付。原本她还想再等二年,等到颜静娴的次子长成了,没有夭折的危险之后再说的。不过眼下机会太好,卢慎刚进政事堂打杂,这也是一种安抚与交换。

帝王家之阴私事,还是不要管了。叶琛等自动败退。颜肃之对颜神佑道:“剩下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再将盐政的条陈理一理,各地的数目算上一算。务必不能有差错。”

颜神佑给卢慎使了个眼色,与他核算去了。六郎则回东宫,与阿蓉说话,走到一半,才想起来:我娘子并不知道上书的事情,我白天巴巴地跑回去,岂不惹她心疑?又强忍着,跑到颜神佑那里,一起商议盐务。

李彦继续去崇文馆督导修订经史的工作,霍亥去东宫讲课,叶琛还得再赶回太学。剩下一个丁号,左看右看,只得去处理些杂物。留下颜肃之安抚唐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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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郎好容易挨到鼓声响起,抬脚便回了东宫。却见阿蓉亲自站到了门口,一脸的企盼欢喜,六郎心头一涩,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你怎么出来啦?”

阿蓉将头一低,灯光下露出一段洁白的颈子出来,六郎看那柔和的弧度,心中一荡,手上一紧:“去给阿娘问安吧。”她既不知,何必让她再操心呢?

阿蓉抬起头来,欲言又止,六郎问道:“怎么?”

只听阿蓉陪嫁的侍女一声轻笑:“殿下要做父亲啦!”

六郎腿一软,差点趴到阿蓉身上去,回神就大声说:“真的么?”

阿蓉道:“听老人们说,要想生子,便不能张扬,要坐稳了胎才好……”又别过头去,侧着脸,挨六郎的肩窝。

六郎心里叫了一声祖宗,忙派人拿了腰牌,出宫给唐家送信——唐仪回家,不定得愁成什么样儿呢。他要是敢愁着了岳父,回去怕不得被亲爹教训。

说完了这个,又对阿蓉道:“咱们车上说去。”小两口亲亲热热,上了车,往昭阳殿里去。六郎这会儿不担心了,才将李璐的事儿说出来,正要指点阿蓉,明日以她的名义给李璐些笔纸钱帛的谢仪。阿蓉便说:“我想,他也不是有坏心,他上书的事情,还是不要说与兴庆宫知道了。明天,我使人,往太学赐些物件。好不好?”

六郎惊喜得紧,就着紧挨的姿势,捧着妻子的脸,就香了一口:“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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