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宠记_分节阅读_9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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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谢谢你。”章洛扬由衷道谢,款步进门。

东厢房堂屋内一张桌案,左右两把椅子,下手各设一张矮几、两把椅子。矮几上摆着白瓷花瓶,花瓶里一束彩色交织大小不同形态各异的香花,香气清甜。

有小丫鬟进来,奉上热茶,并请章洛扬到里间坐。

章洛扬笑着摇头,坐到下手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门口。

阳光透过门帘缝隙,在地上洒下光影。

时节所致的缘故吧,让人感觉不到暖意。

她将茶杯握在手里,给自己一点温暖。

似曾相识的情形,让她险些生出错觉,以为自己回到了章府。

在章府的那些年月中,无数次,她这样坐在室内,看着门口,盼着下一刻母亲撩帘而入,与她团聚。

她与母亲之间的交集,并非全无记忆,只是不曾对人提及。那是在常人看来不应该有的记忆——

母亲离别那个春日清晨,应是不想让她知情。不知怎么回事,她早早醒来,吵着让奶娘给自己穿好衣服,抱着母亲亲手给她缝制的布偶,小跑着去了母亲居住的正房,一路跌跌撞撞的,好几次险些摔倒。奶娘去扶她的时候,眼角有水光。

到了正房,有丫鬟告诉她,母亲走了,刚走。

她立刻哭起来,跑出院门,遥遥看到母亲和几名丫鬟婆子渐行渐远,拖着哭腔喊娘亲。

母亲停下脚步,回头看她。踌躇片刻,还是决然转身去往二门。

奶娘俯身哄她回房去。

她不依,拼命挣脱了娘娘,朝着母亲跑去。人小腿短,和母亲的距离是那么远,焦虑和莫名的恐慌使得她拼命加快步子,却摔倒在地。

手和肘部、膝盖特别疼——好疼啊,现在都还记得。

母亲要走了,给她做的布偶还在眼前。

她气喘吁吁的,哭不出声了,狼狈地爬起来,也没了力气,只是搂着布偶,绞着双手,无助地看着再次止步回眸的母亲。

母亲终是疾步赶到了她身边,蹲下来,跟她说着什么。

可以确定的是,母亲没哭。至于说的什么,甚至于母亲的样子,她不复记忆,只记得心里高兴得不得了,以为母亲不会走了,或者会带她一起走。

可结果不是。

母亲再次转身走远。

那时候,顺昌伯出现在她身边,把她抱起来,柔声哄着她。

她拼命地张着手要去追母亲,要他抱自己去把母亲追回来。

顺昌伯抱着她回了房。

这记忆中,顺昌伯和母亲的样子都是模糊不清,倒是清楚地记得那个掉落在的脏兮兮的布偶。

母亲走后,她特别珍爱那个布偶——必是这样的,否则也不会到记事后还完好无损地保存着,每晚都要把布偶放在枕畔。每次受了委屈,都会抱着布偶哭。

到底,她没能留住那个布偶。

从四五岁就开始习字读书了,一次顺昌伯到了她房里,看她的功课,很不满意。

她都准备要睡了,听着他训斥,心里很委屈,也如实说了:教书先生不喜欢她,没耐心教她。

顺昌伯却因此愈发恼火,言辞愈发重了。

她不敢再说什么,只是抱着布偶哭。

顺昌伯发了火,劈手夺过布偶,让丫鬟去烧了。

她自是不肯依,拼命去跟丫鬟抢布偶,第一次对顺昌伯说那是我的,你不能烧掉。

很可笑,却是事实,长这么大,在所有记忆中,那是唯一一次激烈地试图跟顺昌伯抗争。

可又有什么用?

顺昌伯真的发了脾气,让丫鬟当着她的面儿把布偶烧了。

奶娘跪在一旁求情,被赏了十板子。

顺昌伯明确地告诉她:他决不允许她还留着母亲的任何一个物件儿,一旦发现,房里的下人们也就都不用活了。

他发完脾气,甩手走人了。

她哭着去看伤得不轻的奶娘。

奶娘把她搂在怀里。

她哭,奶娘也哭。

那时总是哭。

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眼泪。

经过了那件事之后,她不再对奶娘撒娇,连交谈都避免,也不肯亲近任何一个房里的下人。

是知道自己对哪个下人好并非好事——对奶娘很是依赖过的,奶娘又因为自己得了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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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很少再哭了。

会为奶娘或云荞哭,但不肯再为自己落一滴泪——谁稀罕?

她在这尘世,最先学会的事情是离别。

很久不知爱恨怨怼为何物,没人教过她。她也只想故步自封在方寸小天地。

如果没有云荞……

不知自己会沦落到何等境地。

云荞实心实意关心她,并且不怕顺昌伯,若两者缺一,她不敢回馈这份友情。

便是与云荞这般亲近,这些也从没说过。

说来毫无意义,不如无声寂灭在自己心头,湮没在那段洪荒岁月间。

**

听得脚步声,章洛扬敛起思绪,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有仆人掀了帘子,外面明晃晃的阳光不受阻碍地入室。

身着浅蓝上衫、玄色综裙的纤弱女子迈步进门。

脚步声很轻微,却似一步步踏在了章洛扬心头。

仆人退下去,帘子也随之落下。

章洛扬微眯了眸子,想尽快看清女子的样子,但是她背光而立,看不清。

幸好女子一步一步到了她面前。女子的眉眼、挺秀的鼻梁、唇瓣的弧度,都与她酷似。

是她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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