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斩_分节阅读_38(1 / 1)
我立刻点头:“现在知道了。”
许久没有动静,我没忍住抬头望去,不巧正与陛下那双透了些玩味的眼对上,心里立时咯噔一下。果然,不多时便听陛下接道:“朕听说,你前些日子思慕谢卿,思慕至茶饭不思?”
我差点被自己的唾沫给呛死。
我曾经思慕过谢璟这件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仔细算来,除去我爹娘外,盛岱川知道,可他已在我手里死透了;白柳知道,但这孩子早就远走他乡;时逸之也知道,却不会没事找事的把这种八卦讲给陛下听;剩下一个谢璟自己,更不可能和陛下多嘴一句。
所以,我对谢璟有过的那点小心思,陛下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这种事绝不能轻易承认。迟疑再三,我十分陈恳地道:“臣年少不经事,坊间传闻又夸张了些。至于谢侍郎……臣从始至终没有想过。”
陛下抬眼:“从未想过?”
我吞下一口唾沫,干笑道:“……其实也想过那么几年?但是陛下!臣现在可没想了!臣想通了,臣从前对谢侍郎的那点喜欢,说到底,是飘在半空中看不真切的,臣……臣现在心里有人了,臣对这个人才是……才是落在地上,实打实的喜欢。”
我以为我解释的足够明白,期期艾艾的望去,却见陛下依然皱着眉头,半晌嗯了一声,尾音是拐着弯往上去的:“居然,还有几年这么久……”
好嘛,合着我全白解释了,陛下又在捡他自己想听的听。长叹一声气,索性闭嘴。
余光瞥见时逸之从台阶上慢慢地迈下来,四目相对,时逸之一本正经的和我打手势,食指往前一探,要我过会去宫门口找他,我想了想,对他眨左眼。
等时逸之走没影了,陛下又道:“没记错的话,前些日子,你不还求着朕给你找点事做么?这回事情来了。”
我忙道:“什么事情?”
陛下两指卷着额前那缕碎发慢慢的顺下来,皱眉道:“催的人太多,立后这事不能再拖。你……你就帮朕选选人,再张罗一下封后大典吧,日子定在中秋,还剩两三个月,应该够用。”
我嘴角一抽:“……别闹。”
陛下翘着一边嘴角笑:“你说谁在闹?”
我连忙低头认怂:“臣在闹。”想了想又抬头,苦哈哈地去提醒陛下:“陛下,恕臣直言,礼部有那么多人供您差遣,您……您何必用臣帮您选后!这……这不合适。”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叹气,陛下也叹气。“礼部尚书年迈,经不起谢卿折腾,朕体恤他。”
我苦笑道:“陛下只体恤礼部尚书,却不肯体恤臣么?礼部尚书经不起谢侍郎折腾,难道臣便经得起么?”
陛下随手拍一下我的肩:“朕觉着,你怎么着也比礼部尚书经折腾。”我连哭的心都有了,却听那头继续道:“再者……现在这个时候,有太皇太后在宫里看着,也不能放任谢卿乱折腾。此事朕不便出面,你同他有交情,应该怎么去和他说,你自己掂量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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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分外沉痛地点头:“还有么?”
陛下张了张嘴,却道:“没有了。”
我转身告退,没走两步,陛下又出声把我喊住:“夏侯谦。”
我再转头,陛下逆着光,身周隐隐的渡了层光晕,脸上神情看不大清楚:“你只肖记着,朕不会杀你便是。”
我长舒一口气,笑道:“臣谨记。”
提心吊胆的听完吩咐,出宫门时已是神清气爽。陛下方才,明显是把有话说成没话,但不论陛下原本想说的话是什么,我都没心思,也没那个兴趣去听。我只知道,陛下说到最后,承诺给我一块“免死金牌”。
我到底没能蹭上时逸之的马车,缘是裕王难得够意思了一把,没回府,正在宫门口陪时逸之一块儿等我。离老远望去,裕王蔫蔫地蹲着,越发衬得站在宫门前的时逸之丰神俊朗。
时逸之乘的是小马车,只有一排座位,两个人挤挤就算了,三个人实在有些勉强。我和时逸之,我俩谁都没那个胆子委屈裕王挤进来。商量来商量去,我在前面驾马,裕王和时逸之乘马车。
一路颠簸。我骑在马上,隐约听见裕王正在马车里和时逸之絮叨些有的没的,什么城西新开了家古玩店啦,或是哪里的酒馆新来了沽酒娘,只要不是正经事,裕王似乎都摸得门清。
托时逸之这个情报贩子的福,如今我对京中各处八卦都有一些浅薄的了解。若真仔细说起来,其实裕王这个人很有意思。
按辈分算,裕王是当今陛下的皇叔,是先帝同父异母的兄弟。先帝那一辈的兄弟姊妹共有十六个,先帝排第六,裕王排十五,死因不明的齐王是老九。
当初太皇太后与齐王联手把持朝政的时候,先帝的这些个兄弟姊妹,或被贬,或被杀,唯裕王一个得以幸免,囫囵个的躲过许多灾劫。旁人都对齐王这位瘟神敬而远之,只有裕王恬不知耻自觉自发的往上凑,今天从齐王府顺走一两样贡品,明天再“借”走一叠银票,至少从表面上看,裕王与齐王最为亲近,也最得齐王照顾。
如此混过十来年,齐王意外战死,陛下亲政,大楚终于彻彻底底的变了天。
齐王一死,大伙儿都猜与齐王最亲近的裕王免不得要失魂落魄一阵,连陛下也提前遣人登门安抚过,谁料到,直到装了齐王衣冠的棺材板被运回来,裕王酒照喝戏照听,甚至,为哄王妃高兴,还抽空去学了一段女起解,拉着满王府的丫鬟小厮陪他练戏,裕王自己唱苏三。
莫说缅怀悲痛,裕王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中秋佳节,适合成亲,日常啾。
第37章 三七
可要说裕王真觉得没所谓,也不贴切。裕王会在清明的时候给齐王除一除墓前的草,年年都去,去了也不带纸钱,只带一壶酒,拔了草,喝了酒,靠着石头牌位小睡一会儿,再乐呵呵的晃回府去。
其实让人想不清楚的,不只有裕王对待齐王的态度,还有谢璟与陛下之间的关系。
老实讲,虽然实质上的便宜被谢璟占了,但是在我心里,于感情这件事上,两两相较,更禽兽一些的却是陛下。
如今看来,陛下分明是清楚明白地知晓谢璟对他的心意,却说什么也不肯给对方一句准话,成天吊着人家为自己鞍前马后地卖命。
或许就是因为,谢璟在陛下面前软懦乖顺惯了,陛下方想不到谢璟才是真刺客这一层。更或许,陛下也是有那么点喜欢谢璟的,但这一丁点的喜欢在所谓的大局面前,显得十分的微不足道。在陛下眼中,谢璟是个能说话的人,也是个能在必要时候被牺牲的人。
还记得那天晚上,谢璟对我轻描淡写地提起过——他对陛下说的那些话,并不全是演出来的。
也还记得,被水涮过一般的碧空下,谢璟追在陛下身后,皱着眉头一声声地喊道,斯年,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又换来什么了?
从前觉着陛下是别扭,有什么话不愿明说,但陛下既然迟迟不肯纳妃封后,还肯为谢璟多留那姓盛的几天,便是对谢璟有意。如今再看,却是我想差了。
陛下将封后这事交给我,言语间又明里暗里的否决掉不少人选,陛下不封后,大约只是单纯的不想被外戚分权,至于谢璟——若谢璟真的不可以牺牲,陛下便不会在留盛岱川这件事上有任何迟疑。
立刻要留的留才是真想留,先要杀再要留的留,多半是做给旁人看的。
胡乱琢磨一路,转弯把裕王送回王府,我火烧火燎的钻进马车,挨着时逸之一屁股坐下。时逸之见我脸色不对,侧过头道:“怎么了,陛下又难为你了?”我摇头,将方才想的悉数与他说了。
时逸之皱眉望着我,道:“你怎么也学着揣测旁人心思了,陛下怎么想,说到底与你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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