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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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旭起身向司空钺敬酒,“知晓今日皇兄要来,皇弟特意从江州城内请来几位当地的名厨,皇兄吃着可还满意。”

“马马虎虎。”司空钺又将一块穿山甲肉放进嘴里,丝毫没有要同司空旭对饮的意思,只是道:“皇弟你客气了,只要你侍奉得有心,为兄返京后自然会在父皇面前多替你美言几句,让你早些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被当众奚落,司空旭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笑笑,放下酒杯落落大方地坐了下来,同时双眼不自觉地朝坐在最末端的白衣少年看去。

从方才开始,他就一直觉得自己与那少年似曾相识,可几番观察之后,他又必须肯定,之前与他从未见过,可这股熟悉感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感觉到一束探寻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宁渊抬起头,对司空旭勾了勾嘴角。

司空旭忽然觉得脊背一紧,那少年露出的明明是很谦和的笑容,他怎么会觉得身上莫名冒出了一股寒意?

丝竹声在这时响起,早就排演好的舞女踏着乐符,舞着水袖,在这处百春园的正中心排成荷花图样,一人举着一个灯笼翩翩起舞,四周列席的公子们也觥筹交错得正酣,宁渊却突然起了身,朝园子外边的暗处行去,身影很快便淹没在黑暗里。

司空旭想了想,见司空钺正被两个贴身的舞女逗得哈哈大笑,完全没有在注意自己,便也站起身,悄悄尾随着宁渊而去。

花园里除了设宴的地方,其他地方都没有布置灯笼,漆黑一片,宁渊却像完全无视黑暗一般,轻车熟路躲开每一根树枝与每一块碎石,最终绕过一座假山,停在一汪碧波粼粼的小池塘边上。

“殿下在后边跟了这么久,可是找小的有事?”没有转身,宁渊站在池塘边朗声说道。

假山后又传出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司空旭带着笑从后边转了出来。此处空旷,明亮的月光倾泻下来,衬得他温润如玉的脸更加炫目,“我本想悄悄跟着,却还是被公子发现了,当真丢脸得很。”

“参见四殿下。”宁渊轻飘飘点了点头,完全没有要行礼的意思,“小的胆子小,平生最怕的就是背后捅出来的冷刀子,所以对身后的声音会特别敏感,能发现殿下也正常。”

司空旭一愣,“你被人从背后用冷刀子暗算过吗?”

宁渊道:“虽然没有,可这世上总会有那么几把防不胜防的冷刀子,未雨绸缪总没错,殿下你说呢。”

司空旭轻笑了两声,“公子果真是个妙人,的确,世上总会有那么几把防不胜防的冷刀子,我也该学学公子练就些未雨绸缪的本事。”顿了顿,他终于开口道:“我与公子似是第一次见,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宁渊。”宁渊也不隐瞒,轻飘飘报出自己的名字。

“宁渊……”司空旭细细回忆了片刻,终究发现自己的确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不过以宁为姓的官宦人家,以他对江州的了解,只有武安伯宁如海一家了。

宁如海看着官位不高,只是个守备,却是手里握有守备军的军权人物,也是司空旭最想要亲近的那类人,不过宁如海一共有三个儿子,嫡子几年前忽然患了重病,久不现于人前了,二儿子宁湘倒是最出风头,可因为生性张狂,是司空旭最讨厌的性格,所以他也没有留意过,眼前这宁渊若是他没猜错,应当就是那个连名字都很少传出来的三儿子了。

听说宁如海的三儿子是个娼妓所生,因此在宁府里一直很不得脸,也少有人见过。猜到宁渊的身份后,司空旭心里便隐隐打起了退堂鼓,这样没有地位的庶子,又有个贱籍的娘,就算能拉拢,与他的大业也毫无帮助,搞不好还会是个累赘。自己原先看他气度高华,本以为是某个不世出的大家族的贵公子,加上那股莫名的熟悉感才悄悄跟出来,想来这趟是白费功夫了。

想通了这一层,司空旭的热情便消了大半,正想找个理由退走,忽然听见宁渊道:“殿下你瞧,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宁渊抬起头,遥遥指向池塘正对面。

池塘上没有任何植物与建筑遮挡,视野宽阔无余,正巧能看见远处一座宏伟的宫殿,而在宫殿的一角,正有滚滚浓烟盘旋着升起。

“那里是……”司空旭脸上忽然变得一边煞白,而池塘对面,也隐隐有值守太监的高呼传过来,“不好啦,山海殿走水啦!”

山海殿是帝王寝殿,可以说是整座行宫中最重要的建筑,那地方若是走水了可还得了,别的暂且不说,光是一个看护不力之罪,就足够将他司空旭下狱!

望着司空旭凝重中绷得死紧的侧脸,宁渊隐去嘴角边的笑意。

他引着司空旭到这里来,便是想欣赏一下当他亲眼看见自己送他的这份大礼时,脸上慌张的表情,果然十分精彩,不过放心,现在只不过是这份礼物的冰山一角,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山海殿走水可是相当不得了的大事,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司空钺那边,正喧闹成一团的晚宴显然是没办法继续下去了,一群人尚还分得清轻重缓急,立刻浩浩荡荡往山海殿行去,可到了那处宫殿前,去看见一群太监一人提着个水桶傻乎乎地在角落处站着,而之前浓烟滚滚的盛况,却是早就没了踪影。

司空钺心急火燎地扯过一个太监问道:“方才不是还说走水了吗,现在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你们这些狗奴才在糊弄本殿不成!”

那太监浑身一抖,已经牙齿打颤地跪了下去,“殿下,殿下赎罪,方才山海殿的东北角的确是有一大股浓烟冒了出来,场面像极了走水,可等奴才……奴才们提了水来凑过去的时候,却又发现,发现……”

司空钺一脚踹到太监肩膀上,“混账,发现什么就快说,别磨磨蹭蹭的!”

太监被他踹得一歪,又赶紧爬起来跪好,一闭眼一咬牙说道:“发现烧着的其实是一堆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树叶,这时节树叶正嫩着,烧起来烟特别大,看着才像是走水了……”

“废物,为了这么点小事居然惊动本殿!”司空钺听完,不禁火气更大,他喝酒正喝得开心,听闻山海殿走水了,惊得是兴致全无,甚至喝下去的酒水也变成了一身冷汗,结果搞了半天是一桩乌龙,还得他白白担心一场,怎能不怒,又是一脚踹上太监,竟然将人踹出了一丈远,这回那太监扑腾了半天才爬起来,不敢再呆在这里,唯唯诺诺地跑走了。

“可是哪里走水了吗!”司空旭与宁渊这时也一前一后到了,望着眼前完好无损的山海殿,司空旭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事。

司空钺瞥了他一眼,冷声道,“四弟,这便是你在行宫训养出来的好奴才,一点点风吹草动却说成走水,莫不是你在授意他们,故意戏弄本殿不成?”

“皇兄误会了,奴才无用,害皇兄劳心,皇弟在这里向皇兄告罪。”司空旭忙拱手向司空钺拜了一记大礼,“回头皇弟一定好好训斥他们,绝不会再让皇兄不快。”

司空钺哼哼两声,不耐烦地挥挥手,正要往回走,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个声音:“山海殿为皇上寝殿,兹事体大,小人觉得,大殿下为求稳妥,不如还是进去查看一番,确认殿内无误才好。”

众人齐齐扭头朝发出声音的人看去,却是宁渊安静地站在那里。

“殿内如何能够有误。”司空旭神色一凛,看向宁渊道:“奴才们都已经说了,不过是些树叶冒出来的烟雾而已,山海殿内里都用钢木架建,即便是外面真走水,也毁坏不了什么。”

“小人方才说了,不过是为求稳妥。”宁渊低首道:“相信四殿下也不想山海殿里真出问题吧,凡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真有哪里烧坏了,等皇上来之后才发现,不光四殿下您,连大殿下都会难辞其咎,小的相信四殿下你也不愿意冒这个险,是不是?”

“你……”司空旭还想说什么,却遭司空钺一台手打断,“宁公子说得不错,如果真有什么问题,你自己遭殃便罢了,本殿可不愿替你担这干系,来人呐,给本殿将殿门打开!”

既然是司空钺的命令,守在殿门口的太监不敢怠慢,急忙把那扇朱漆门推开,司空钺昂首阔步,第一个跨进了殿门里。

外边的贵公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然都跟着来看热闹了,没理由不继续看下去,于是也一个个鱼贯而入。

司空旭面色变了变,不禁看了宁渊一眼,眼神中透出一丝阴冷。

山海殿中全是金灿灿的装饰,龙床,烛台,宫灯,极尽奢华,就连那张大床上铺盖的锦被,勾勒图案所用的也是细密的金线,以体现皇家威严,尊贵异常。

“皇兄,你也看到了,这里分明一点事也没有。”司空旭有些急切地凑到正四处打量的司空钺身边,只想让他快些看完了出去,“晚宴上还有许多菜式未呈上来,若回去得晚了,只怕都凉了。”

不怪他不着急,山海殿是帝王寝殿,而司空旭到了江州后,却一直冒着大不讳睡在这里,一来,服侍他的下人都是他的亲信,而且这里天高皇帝远,也不会有消息传出去;二来,他也不过是享受一番心理慰藉,借由这座帝王寝宫,来满足一下内心深处的私欲。

若是被司空钺看出了这里曾经有住人的迹象,这种忤逆犯上的大罪,他可万万承受不起!

029 寝殿玄机

“山海殿里保持得如此光洁如新,四殿下功劳不小,皇上若是见了,定会龙颜大悦。”户部尚书的公子姚谦伸手在龙床边的盘龙柱上抚了抚,“竟连龙牙的齿缝里都纤尘不染,怕是天天都有人擦拭吧。”

“姚公子过誉。”司空旭笑道:“此处为父皇寝宫,无论何时都脏乱不得,必须时时清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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