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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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后面的弓箭齐发,箭矢密密麻麻地飞来,好似比天空上的雨滴还多,众人均惊出一身冷汗,这才发现,那箭矢并未及身,都落在了他们的后面。

虚惊一场过后,莫小川不禁对自己这些偷袭小队的成员另眼相看,逃跑的确是需要素质的,在方才箭雨漫天的状态下,奔逃的队伍居然还是井然有序,全然没有丝毫慌乱,便是奔在最后面的人,都没有拥挤的现象。

其实,这段时间阴雨连绵,蛮夷军几乎每人都配有弓箭,又没有很好的防护方法,弓箭受潮,本身就会影响射程,再加上阴雨天气,莫小川他们跑的又很快,弓箭射不中,也在蛮夷军的预料之中,他们之所以如此做,只是想让对方慌乱起来,然而,很明显,他们的目的没有得逞。

这样追逐的过称,一直持续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莫小川他们依旧未能甩开蛮夷军。到了这个时候,每个人的脸色都很是难看,本来已经完成了的任务,现在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就会前功尽弃,将蛮夷军的怒火全部引入到北疆大营去。

莫小川在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朝着西梁的前线大营而去,即便这样做危险倍增,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他回过头,对卢尚和丘红叶,道:“我们现在去西梁军的大营,敢不敢?”

卢尚嘿嘿一笑,道:“少统领,您忘了?我是你的亲兵,你去那里,我都跟着。”

莫小川点点头,望向了丘红叶。

丘红叶皱着眉,道:“少统领无需用激将法,下令便是。”

“好!”

莫小川一咬牙,道:“娘的,老子就再犯一次二吧。”

卢尚与丘红叶对视一眼,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莫小川自称老子,至于“犯二”是什么意思,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莫小川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军人,颇为对他们的胃口。

只可惜,西梁军没有给莫小川他们机会,又奔行半个时辰之后,前方一队西梁军列队排在了那里。

卢尚心头一凉,这样的整容便是他这种粗线条的人也能够想出是什么原因了。

西梁军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行动,这是每一个偷袭小队的人此刻所想的内容。

“少统领下令吧!”

丘红叶的表情,似乎自己已经必死无疑,正在回想此生的过往记忆一般。

“嘿嘿……”

卢尚笑了笑,道:“少统领,老卢拼了这条命也会护着你,你的马快,能走便走,以后上坟的时候,记得给老卢多烧几个女人,他娘的,老子还真缺不得这玩意……”

他们胯下的战马,还朝着前方狂奔着,而西梁军的弓箭已经支起,正在等着他们进入射程,忽然,莫小川猛地一揪黑马鬃毛,将马头调转过来,笑着说道:“被追了一夜,各位心中想必已经闷急,我们的援军来了,跟我回去,揍他娘的……”

原本众人都以为他会朝着西梁军冲去,却没想到居然突然转过头来,不过,偷袭小队的精锐们一个个均是骑术精湛之辈,莫小川又奔在最前,见他调转马头,几乎同时,近五百人全部都调转了马头。

“妙极!”

丘红叶咬了咬牙,道:“这样死的也值些。”

“死?”

莫小川用疑问的语气低声说出这个字后,猛地提高了声音,道:“兄弟们,杀!”

近五百人齐声大喝,朝着蛮夷军冲了过去。

本来还怕他们逃脱,一直全力追赶的,突然看到对方调转马头而来,一时间,哪里收的住马,就这般,蛮夷军娴熟的马上弓箭没有发挥出作用,偷袭小队便已经从贼又变作了强盗,口中大喊着冲杀了过来。

双方短兵相接,精英队伍很快便显现出了他们的不同,顿时砍杀了不少蛮夷兵。

然而,蛮夷军的人数太多,损失几十人对他们来说几乎没有影响,而莫小川他们却面临着被包抄而杀的局面。

看着场面发展到这种情况,莫小川猛地用足了力气,几乎有些破音,道:“跟我来!”

说罢,又朝着西梁军冲了回来。

这个时候,无论是蛮夷军,还是西梁军都觉得莫小川似乎疯了,双方交战最忌讳的便是这种心性不稳,莫小川的这一举动,几乎等同于全军覆没。

但是,偷袭小队的将士们,对这位年轻的少统领却已经完全信服,听到他的话,当即不再恋战,几百人迅速地撤了回来。

莫小川这么做,其实很危险,若不是他手下的全是百战精兵,想从交战中撤出谈何容易,便是现在能够撤出,也是因为占了蛮夷军始料不及,这才成功。

莫小川一马当先,再次朝着西梁军这边冲来,身后的偷袭小队紧跟着他。

西梁军的弓箭手已经将弓拉满,等到莫小川他们靠近,便会立刻放箭。就在莫小川即将达到西梁军的射程之时,他突然扭头横着向东南方向冲去,身后的众人依旧紧跟着他。

如此,出现了怪异的一幕,在西梁军和蛮夷军的中间,一支几百人的小队狂奔着,想闯出双方夹击的局面,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不过,变数总是存在着。

蛮夷军一整晚被莫小川他们气得都快吐血了,而他们也将西梁军骂了一整晚,此时看到前面又来了一队穿着西梁军服的队伍,哪里会管那么多,还未冲过去,弓箭便招呼上了,而西梁军也不会去和蛮夷军解释,双方顿时战到了一处,莫小川他们也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

只可惜,这种机会也只是一闪即逝,大战已开,混在中间的他们哪里能有幸存的可能。已经冲到两军夹击的边缘处,却被围了起来,莫小川几乎已经绝望了,咬着牙,猛地抽出了长剑,都要死的人了,对于杀人的抗拒,也就自然淡了下来。

人都是逼出来的,莫小川也一样,他决定,要杀人了……

第0044章 一人一马一剑

一把朴实的长剑,一名干瘦的少年,一匹年幼的黑马,在两军冲突之中似乎顷刻间要被吞噬掉。

倏然,少年高举长剑,口中一声低吼,奋力向前冲去,前方蛮夷军和西梁军已经战在一处,他们的加入成了三防混战。卢尚和丘红叶护在他身侧,替他挡着冷箭,莫小川手中的长剑本不适合马上作战使用,但剑的分量却弥补了这一点,迎面而来的蛮夷将军,掌中一柄巨斧,照着莫小川的头顶砍来。

莫小川侧身让过,长剑顺势斩下,巨斧的斧头无声而落,竟是被削了下去。

那蛮夷将军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兵器瞬间变作了烧火棍,顿时愣住,莫小川猛地咬着牙,手持长剑向上一挑,蛮夷将军继兵器之后,头也被削去了半边,两马相错,速度极快,就在即将错开之时,莫小川胯下的小黑马猛地抬起后退,照着蛮夷将军坐骑的屁股上便是一脚。

“砰!”

伴着响声和战马悲鸣,蛮夷将军连同他的坐骑一同倒在了地面淤泥之中。莫小川第一次主动去杀人,心中各种感觉同时袭来,握在剑柄上的手都有些颤抖,似乎是害怕,又似乎是激动,各种情绪充斥着。

人生有很多个第一次,影响也有大有小,莫小川不是一个天生的猛人,更不会王霸之气和虎躯一震。第一次如此直接的杀人,难免让他不适,但目前的环境却不容他多想,周围的敌人越来越多,若不是卢尚和丘红叶给他挡着,便是这么一会儿的情绪波动,也足够让他死上几次了。

当他的衣服溅满鲜血时,他终于什么也不想了,现在他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杀人,要么被杀,当人生道路狭窄到这种程度的时候,选择已经不再是选择,成为了必然。

莫小川手中的剑一次次挥了起来,长剑的锋利和重量让他所过之处几乎无一合之敌,当然,这也跟西梁军吸引了蛮夷主力和卢尚、丘红叶的守护之功有关系,但那长剑上已经隐去多时的红色流光随着杀敌的增多而再次显现了出来。

每一次,莫小川挥起长剑,那长剑便如同是沾满了鲜血一般,光影闪动中,鲜血飞溅,剑身依旧不沾一滴鲜血,却越来越红……

偷袭小队的队员,现在已经损伤不少,依旧跟着莫小川从两军的夹缝中向外冲着。只是,在双方大军交战中,他们的力量太过渺小了,尽管已经接近了边缘处,但想要冲出去,依旧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就在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战死之时,东南方突然喊杀声大起,战场上又多出了一支骑兵,他们的加入,顿时让莫小川这边压力减去不少,卢尚抬头一望,面色大喜,急忙对莫小川,道:“少统领,是北疆铁骑,我们的人。”

卢尚的激动,好似没有对莫小川造成什么影响,他充耳不闻,手握长剑,目标只有敌人,快马直冲,好似只知道一个杀字一般。

卢尚的判断没有错,新来的这支队伍正是北疆大营的人,是由韩成亲自带队,冲在前面的正是燕国最精锐的骑兵,北疆铁骑,总共只有五千人,这次几乎全部冲动,可见邓超群和韩成对莫小川的重视程度。

有了他们的加入,交战双方边缘处的蛮夷军和西梁军顿时溃退下来,唯有莫小川他们这支小队还朝着那个方向冲着。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北疆铁骑终于和冲在最前面的莫小川接上了头,卢尚大喜,迎向他们铁骑中,带队的那名校尉和他关系不错。卢尚虽然现在浑身是血,但他体形特殊,老远,那名校尉便认出了他,冲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打算让过他们,朝着蛮夷军杀去。

但是,前方没有了阻隔,莫小川的马快,赶在卢尚之前冲了过来,看着那校尉也不说话,挥剑便砍,校尉本对他无戒备之心,眼见莫小川突然发难,面色大变,急忙挥枪去挡。

长剑过处,依旧没有声响,校尉的枪杆已然被削成了两截,眼看剑刃及面,他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心知自己此次必死无疑,只是心头还是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人为什么突然会杀自己。就在这时,一只穿了破鞋的臭脚猛地踹在了校尉的脑袋上,将他直接踹下了马去,同时一个老头将身上的战甲和头盔扯去,一屁股落在了那校尉的马上。

剑刃划过,老头急忙后仰,胡须被削去了几根,身体却黯然无恙,老头正是从北疆大营消失的老道士,不知什么时候,他居然混入了铁骑之中,此刻,他的面上已经没有了平日间的嬉笑和淡然,有的只是凝重。

躲过了那一剑,莫小川手腕一番,接着挥剑的惯性,剑刃一转,划出一个弧度,又朝着老道士的腰间斩来,老道士此时已经坐定,看着长剑斩来,竟然伸手朝着剑刃捏去,速度极快,未等剑刃近前,便已经捏住,手腕连抖几次,卸去了莫小川的力道后,才喝道:“小子,你疯了,是自己人!”

长剑停下,听着老道士的声音,莫小川猛然一怔,睁着双眼看了看老道士,极度疲惫地说了句:“老头子,你来了?”

说罢,身子一软,从战马背上跌落了下去。

老道士眼疾手快,急忙跳下马背,扶住了他。

小黑马看到老道士近前,猛地长嘶一声,扬起前提朝着他踏去。老道士方才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莫小川的身上,并未注意他的马,看到眼前的马蹄,伸出手来,倏然抓在了马腿上,用力一拉,小黑马竟是被他硬生生地拉着又掉落下来。

看着小黑马神骏的模样,他这才注意到莫小川这次回来,骑得马也不同了。仔细瞅了瞅,不禁双眼一亮,又看了看莫小川,低声说道:“又让你捡了一件宝贝。”

说罢,将莫小川扶起,重新放到了小黑马的背上,面上露出一丝笑容,道:“认他做主,也算你有几分眼光……”

这一幕的过称并不长,当老道士扶着马上的莫小川往回走之时,卢尚他们才赶了上来。

韩成看在眼中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高声传令,道:“这队西梁人要抓活的!”

军令被大声传出,卢尚等人顿时明白过来,北疆铁骑所过之处,他们都很配合地被“活捉”了。

看到自己的人都回到了本队,韩成忍不住又瞅了一眼被老道士带到后面的莫小川,此刻他也无心追究老道士泄密的事了,心思全部用在了莫小川的身上。原本对莫小川的欣赏,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种尊重。

才十几岁的少年,居然能够在乱军之中都将事情顾虑如此周全,甚至连自己因为着急少统领的安危,都忽略了他们现在所扮演的角色,如果光明正大地将他们迎回本队,便是白痴也知道偷袭是燕国人干的了,何况,他与蛮夷军交战多年,自然知道对方并不白痴。

只是韩成并不知道,莫小川方才所为是完全地出于本能,若不是老道士那一臭脚,他就该损失一个得力干将了……

莫小川他们被迎了回去,韩成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能退步了。三防混战正式地拉开了序幕,不过,西梁军和北疆军都很默契地没有冒头直指对方,他们进攻的方向均是蛮夷国,这也是多年来深种在中原人汉人心中的观念,梁国虽是敌对,但这就好比相互不和的两兄弟,外人打来,还是要先护家,再解决内部问题。

有了北疆军的加入,西梁军的压力大减,但蛮夷人已经恨透了他们,依旧全力冲击着这边,对北疆那边却是采取的守势。

西梁领兵的将领不得不派兵求援,好在花旗冲虽然有些自负,但在整形安排上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前后军的距离安排得当,相互接应很是方便。没过多久,西梁军的援军便已经赶来,开始了全面向蛮夷军的反击。

三军混战了一天一夜,天空放晴,蛮夷军终于支持不住开始败退。

看着西梁军追去,韩成却下令收兵,北疆军完全地退出了战场。

他身旁的一个都尉看着大功在即,战利品都没拿的几件便要撤军,很是不解,忍不住问道:“韩将军,此刻正是追击的大好时机,很可能一战而功成,为何不追?”

韩成看了看他,不禁又想到了莫小川,如果莫小川在此的话,断然不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虽然心中有些许失望,不过,他还是回道:“此刻去追,是可以给蛮夷军以重创,但是,你想过没有,现在我们北疆大营的兵力只剩一半,此次我带出来的又不足两万人,倘若将蛮夷军战退,我们必定已是孤军深入,到时候西梁军封锁我后方,你我还能活着回去吗?我们死了不要紧,但北疆大营精锐尽失,必然被西梁军趁势而为,到时候,燕国千古罪人这个骂名你我担得起吗?”

说罢,他一挥手,朝着北疆大营的方向行去。

跟在他后面的都尉满脸愕然,深思片刻,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抹了一把,跟着上了韩成的脚步……

第0045章 日思夜想的人

北疆大营撤军后,西梁军孤军追击,一直将蛮夷军赶回了大营,却是再难进一步,为防蛮夷军反扑,西梁军也见好就收,趁机撤了回来。

大战过后,蛮夷军损失最重,折损了四万多人,还搭上了粮草,好在现在已经是春夏交接之际,再过些时候,新草上来便不愁了。但这一战已经让他们伤了元气,而且,大战之时,西梁军和北疆军分明是联手的,再等在此处半点便宜也占不着了。

蛮夷军已经心生退意,只是方才新败,不好立走,恐防汉军趁胜追击。其实,他们不知道,汉军也是相互看对方不顺眼,只不过多了他这头苍蝇才弄的谁也不敢先下筷子。

西梁军在这一战中,看似得了最大的便宜,以四万的兵力追着蛮夷军六万大军逃回营地,十几万大军不敢出击,这么多年来,和蛮夷军交战还从未取得如此成就。只是,明眼人都明白,他们胜的只是名声,真正的胜利者是燕国,是北疆大营。

本来三方势力,北疆大营最弱,只能勉强采取守势,等于是一个极硬的沙包,打破打不破全看对手的拳头够不够硬,完全没有主动打人的能力。但是,这一战后,西梁军损失一万多人,而且,伤病也近一万,战力大减,而北疆大营的队伍却因蛮夷军只守不攻的原因而伤亡大,后来蛮夷军败退,他们更是早早就撤出了战场,也未受什么损失。

如此,此消彼长之下,北疆大营完全地由被动而变得主动了起来,因为,现在蛮夷人对西梁军的痛恨绝对比恨北疆厉害,先不说莫小川他们嫁祸,便是一战之下,西梁杀了那么多蛮夷军也足够让他们记下了。

半月后。

夜晚,韩成从莫小川的营帐中行处,帐门前,老道士又已经抱起了他的酒坛子。现在,莫小川的事整个北疆大营都知晓了,虽然他还昏睡着,但威望已经在悄然攀升,尤其是看到过他在战场表现的北疆铁骑们,他们能说出一句佩服来,普通士兵自然深信不疑。

韩成看了看老道士,现在他的泄密罪已经没有追究的必要了,而且,韩成也看了出来,老道士没有那么简单,绝对不是一个胡作非为的人,他当初那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看着看来,当初的泄密,反倒成了好事。

“少统领怎么样了?”

韩成看着老道士问道。

“睡着了。”

老道士对待这位军中人人敬重的将军的态度,与小兵别无二致,提着酒坛,随意地说着。

“不饮不食睡半个月?”

韩成皱起了眉头,正常人怎么可能这样。

“吃是没吃,不过他喝了,我每天都给他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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