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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一次,又一次,伴随着汤水的热度和冲击的力度反复几次之后,鲍鱼那道十字花里面都浸透了高汤的鲜气,此时再转成小火慢慢煨煮一会儿。

在厨房外有一个老头已经第三次路过了,闻着厨房里传出的气味,他已经第四次点头了。

小白狗从他的腿间穿来穿去,似乎也在为即将出锅的美味兴奋不已。

“着急什么?我就说做冰炸鲍鱼蛋吧,他非要做这个费事的,等着吧!”老头把小狗抱起来,拍了拍它的耳朵。

“香气蕴而不散,那个小勺把大朝的做汤手艺调教的不错呀。”老人捧着小狗踱着四方步回了堂屋,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与满足。

又过了半个小时,沈何朝把一个摆着大深盘和两把汤匙的托盘步伐沉稳地端到了老人的面前。

七八枚切成十字花的大鲍鱼上撒了一点香菜末,奶白色的汤底映着绿色的盘子,像是绿翡翠里镶着一块昆山玉。

黄色的菌类,绿色的豌豆,粉白色的鸡肉脯,还有颜色淡黄的鲍鱼。

看起来清清淡淡好像只是随便煮煮的东西。

真吃起来才明白什么叫做东西全在味道里。

鲜美的味道超过了任何一种食材能够达到的极致,唯有最用心的调弄才能让它们融和的如此浑然天成。

从汤到料,每一口都是让人舒坦到毛孔的鲜香润滑,又超越了这些美好的形容,又似乎是给这些形容做着最精辟的注解。

沈抱石尝了一口,觉得自己真的是找不出任何的毛病,从器皿,到配色,从香气到味道,单一的色香味和融合在一起的完整度都到了一个他已经可以满意的境界。

“嗯……不错……就是香菜有点粗。”挑来挑去,总要挑出点毛病才行啊。

沈何朝没动勺子,看见老头儿吃了一口,他立刻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拍立得相机。

“咔嚓。”

老头口是心非举着勺子的样子和那份奶汤鲍鱼就一起定格在了照片上。

沈何朝找出笔在后面认认真真地写着:“一九九八年大年初一,奶汤鲍鱼。爷爷说香菜有点粗。”

照片小心地放在相册里。

在妹妹不在的日子,这样的照片已经积累了厚厚的一本。

“香菜你也写!香菜你还真写!哼,写就写……”沈大厨觉得沈何朝这是在借机告状,等着小丫头看见了又要吵他欺负人了。

喝汤,喝汤,我把汤都喝了,让你告状!

沈何朝毫不意外地看见自己的爷爷又开始“无理取闹”,这半年他真的是快活成“老小孩儿”了。摇摇头他弯腰抱起小腻歪去了厨房。

汤里的骨头挑几根出来给小狗磨牙也不错的。

刚走出堂屋,沈何朝就听见有人敲响了大门。

鲁地风俗,拜年要趁早,现在已经快到晚饭的时候了,怎么会有人上门?

打开门,门外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两个高大的黑衣人一边一个地站在门口,一个一看就习惯点头哈腰的男人对沈何朝说:“您好,这里是沈抱石,沈老先生家么?”

沈何朝点点头。

刚刚问话的男人小步走到车前,对着车里的人叽里咕噜地说了两句。

一个黑衣人打开车门,另一个黑衣人用手扶住车顶。

一位身穿旧时代款式长袍的老人从车上慢慢地迈了下来,相较于他的年纪他的身材称得上高大。一身苍青色的老式长袍、丝毫不乱的斑白鬓角、一根硬木的手杖——这个老人看起来像是从老电影里走出来的绅士,派头十足气场强大。

对着沈何朝,看起来难以相处的老人微微行礼:

“你好,鄙人正川雄一,中文名字沈抱云。”

第45章 焗烤牛肉

自称是正川雄一的老人板着一张棺材脸地看着沈何朝。

沈何朝抱着自己手里的小腻歪,静静地回视。

静默,静默。

“奶汤鲍鱼?四个小时的蕴味奶汤……这个不是小刀做的,他没有这份耐性,也不是小勺做的,他性子闷没有这分灵气。”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香气,正川雄一面容严肃地说道。

沈何朝心里明白,这位大概和徐师父一样也是爷爷以前的发小。

在见到徐师父之前他没有听到任何人叫过爷爷“小刀”这么可爱的名字。

“这位是正川雄一大师,在片儿国是最著名的料理大师……”旁边那个腰板似乎直不起来的男人对着老人点头哈腰,语气里的炫耀快要和口水一起喷出来了。

在堂屋里喝汤喝的很开心的沈抱石披着外套踩着棉鞋一步步走出来,距离门边还有三四米他就看到了那个站在门口的家伙。

至少时光让他那张苍老的脸依然白净,能让沈抱石那双一点也不老花的脸看到对方最明显的标志——那一张门板脸!

“大朝!关门!”一声断喝,沈老爷转身就往屋里走去。

沈何朝把小腻歪放在地上开始关门,两位“黑衣人”立刻一人把持着一边的门扇……但是他们的力气在沈何朝的面前似乎完全没有作用,门就在正川雄一的面前缓缓关上了。

站在门外,身穿长袍的老人不疾不徐地对着院子里的人说:“小刀,我只是一个来看望弟弟的哥哥。”

沈抱石恍若未闻地端起桌上的小碗继续喝汤。

小腻歪晃着一身毛飞奔到老爷子的脚边,蹭来蹭去地求食。

院子的外面,那位老先生不再说话了。

沈何朝把葱油花卷和酱茄子端到餐桌上,就看见自己的爷爷神思不属地戳着碗里的鲍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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