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1)
三个人在一楼大厅耽搁了约莫十几分钟,罗母才依依不舍跟方针告别,跟着沈骞走了出去。方针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略松了口气,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严肃站在楼梯口,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第22章 偷袭
严肃什么都没问,只说了一句:“王子找你。”
方针也没说什么,就跟着他上楼去看孩子。今天医院电梯出了点故障,两个人只能爬楼梯。上楼的时候方针默默跟在严肃后面,心里想着他是不是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不过就算看到了又怎么样?他肯定不认识罗世的母亲,也不会往那方面想。
不过严肃这会儿看起来就跟他的名字一样,一脸严肃的神情,哪怕只给她一个背影,那笔直的身形也像是在传递无声的怒意。
方针想他大概是为王子受伤的事情感到不悦了。换了谁都会生气。虽然照看王子不是她的本职工作,但花圃毕竟是她的管辖范围,王子在花圃里受了伤,她和老杨都脱不了干系。方针甚至在想,他这会儿把自己叫上去并不是王子找她,而是严老太太想要见她。搞不好人家一句“你被解雇”了,她今晚就得收拾东西走人了。
方针埋头想着心事,机械地跟着严肃爬楼梯,都没有留意到对方已经停在了楼梯口,于是她一个不留神就撞了上去。
“啊,对不起。”
方针赶紧道歉,看严肃的脸比刚才更黑了,心里就更犯嘀咕了。她完全想不到严肃此刻心里真实的想法。在见到方针和沈骞在一起后,严肃发现自己的心情竟意外地起了一点变化。
他其实站在楼梯口很长时间了,那段时间里他一直看着楼下大厅里的那三个人。那个中年妇女大概是沈骞的母亲吧,从头到尾一直拉着方针的手说个不停。沈骞一副孝子的模样,面带笑意陪在一边。
沈骞对方针有意思,这是严肃第一次见到对方时就察觉出来的。没想到连他的母亲都那么喜欢方针,倒有些出乎严肃的意料。
按常理来说一般做母亲的都不会喜欢有案底的女人当自己家的儿媳妇。今天这情景有两种可能,一是沈骞隐瞒了方针坐过牢的事情。二就是沈骞母亲相当大度,对此毫不在意。她爱屋及乌,只要儿子喜欢她就没意见。
会有第二种可能吗?严肃看着对面正在揉额头的方针,心里头就跟长了野草似的,怎么都拔不干净。他知道其实最反常的人不是沈骞的母亲,而是他。这个女人曾经想要杀他,他明明应该讨厌她憎恶她甚至根本不想见到她。可他现在却想要关心她爱护她甚至是保护她。
今天这件事情换了是家里任何一个别的人,严肃就算不炒人鱿鱼也肯定要告诫对方几句。但对方针他说不出重话来,好像她是一个易碎的玻璃制品,轻轻一敲就碎了。
方针揉了几下额头觉得现场气氛有些怪异,抬头一看发现严肃正凝神望着自己。又是这种眼神,复杂而难以琢磨。方针发现自己简直怕看到这样的严肃,与他对视哪怕只一眼都会心惊肉跳。
于是她赶紧低下头去,擦着严肃的身体走过,径直往病房走去。但走出一段后她发现一个问题,她不知道王子住哪间病房。于是她只能停下脚步,刚准备回头开口问,后面严肃就心领神会地说了句:“302。”
方针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站在301的门口,于是赶紧快走几步,敲了敲302的门。
她进门的时候王子正跟严老太太说着话。小朋友非常坚强,既不哭也不闹,只是困得直打呵欠,却还强撑着不肯睡。
严老太太一见方针过来就冲她微微一笑,招呼她过来坐。方针当然没坐,只是走到床边轻声道:“对不起老太太,今天是我的错。”
“我听王子说了,是他自己顽皮想要去拿那盆君影草,才不小心从凳子上摔下来的。这事情是个意外,当然,以后我会让照看孩子的阿姨更上点心。如果王子再去花圃,你也帮我多留意一些。”
听这意思老太太是不打算追究了。但她越是这样方针心里越是不好受,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孩子的克星,只要她一出现,身边的孩子就会倒霉。
她又一脸抱歉去看王子。这孩子头上贴着纱布,看起来有点可怜。一见到方针就急忙问她:“方姐姐,我打碎了花盆,那盆花会不会怪我?”
方针一愣,赶紧安抚他:“不会的,你不是故意的,花不会生气的。”
“真的吗,它会不会半夜来找我?”
方针心想完了,上次开的玩笑留下后遗症了。本来只是想让王子多爱惜花草,结果这孩子竟记在心上了。她果然低估了这孩子心智的成熟水平,换作平常孩子她随便说这么一句,不到半天就给忘了。但他却会牢牢记在心上。
“不会的,它不会来找你的。你每天都到花圃来找它们玩,帮它们洒水施肥,还会打扫花圃。你这么乖,它们都当你是好朋友,怎么会半夜来找你呢?”
王子紧张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下来,方针看自己的话起效果了,决定一击到底,彻底拔除他心头的顾虑。
“既然是朋友,它们就会保护你的。你放心,它们永远是你的朋友,永远不会害你的。”
王子终于彻底放下心来,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心情一放松他就更觉得犯困,不停地打呵欠。严老太太趁机就哄他睡觉,一边替他盖被子一边用眼神示意方针和严肃先出去。
两人接到“指示”后就一前一后离开了病房。方针走在后面,当把门关上的时候,她犹豫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看看时间已经快晚上九点了,她出来得太急连钱包都没带,别说打的了,就算坐公交车也不够钱。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坐严肃的车回去,可方针下意识地就想避开他,也不好意思主动让他开车送自己。
就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严肃主动开口道:“你没吃晚饭吧,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不用了,我不饿。”
“那就喝点东西。”严肃一眼看到走廊尽头摆了个饮料机,自顾自走上前去,替方针买了杯热牛奶。
方针慢吞吞地跟上来,在接过牛奶的一瞬间,终于还是开口道歉:“对不起,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的,这全是我的错。”
“这么小的孩子确实不应该一个人留在那里。不过这不全是你的错,你固然有责任,照顾王子的阿姨们责任更大。”
“你要解雇她们吗?”
“还没决定,王子这孩子性情古怪不喜欢阿姨跟着,这点我知道。但我雇她们的时候就把这一点说明了。我给她们的工资是市面上普遍水平的两倍,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孩子难带。她们当初也答应了我会尽心尽力。但从目前看来她们并没有遵守承诺,因为孩子不让跟她们就乐得在外面聊天休息,这违背了我们当初定下的规矩。所以……”
“就不能再给她们一次机会吗?”
严肃居高临下望着方针,微皱眉头:“你这是在替她们求情?”
“找份工作不容易。这一次她们应该吸取教训了,下次肯定不会再犯了。再说总换阿姨对孩子也不太好。王子生性敏感,换两个陌生人来照顾他,他一来不习惯二来还得花时间适应,三来你也不知道下次雇的是不是还能称你的心。万一来两个更不好的呢?再说阿姨也需要时间了解孩子,也需要时间跟孩子磨合。找新人的话又要浪费时间。你再给她们一次机会好不好?”
严肃从前不大了解方针,在过去的五年里他一直把她看成一个强势蛮横甚至有点神经质的女人。但最近几个月接触下来,他发现方针其实是个心思细腻富有同情心甚至过分善良的一个人。
换作其他人今天这事情他不追究她的责任,那么当他决定要解雇阿姨的时候,她出于自保一定会顺着他的话头讲。可她没有,她居然冒险为她们求情。
严肃看着方针一脸认真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多年没碰上过这么单纯善良的女人了。他想了想又开口:“你的意见我会考虑的。平时我看你总在花圃工作,还以为你对王子不大了解。没想到你观察得很细致。我看你对孩子似乎很上心,从前的壮壮现在的王子,你都对他们不错。不过你这人大概跟孩子有些八字不合,他们在你手里十有八/九要受伤。”
严肃说这番话时带了一点调侃的语气,本意是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没想到这话一说出口方针突然脸色大变,原本略显红润的双颊一下子变得惨白。她有些失神地深呼吸了两口,突然把一口都没喝的牛奶往严肃手里一塞,语气强硬道:“你说得没错,我这人天生跟孩子犯冲,我应该离他们越远越好。”
说完这话方针转身离开,快步就往楼梯口走去。
严肃拿着杯子站在原地出神,他没料到那句话居然会伤到方针。从前他说过更过分的话,也没见她有这么大的反应。今天这是怎么了?
眼看方针的背影即将消失在安全出口处,严肃把杯子往饮料机上一放,快步追了过去。他想要解释清楚这一切,不希望方针带着一肚子的误会和委屈离开。更何况她现在能去哪里,天这么黑她身上又没钱……
方针已经忘了自己没钱的事情,一心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她走到安全出口那里,伸手推开了门。正准备往里走的时候,一个黑影突然从门后面蹿了出来。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方针甚至连想都来不及想。她只觉得那人似乎伸手推了她一把,然后她就重心不稳,整个人头朝下往楼梯下摔去。
尖叫几乎在一瞬间出口,但在这声尖叫里方针还听到了另一个声音。那是严肃的声音,他追了过来,眼见方针要摔下楼,情急之下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然后迅速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方针正不由自主地往下倒,严肃这么一拉稍微把她拉了一点回来。但她下落的冲力实在太大,严肃这一下并没能把她拉回来。情急之下他索性整个人扑了上去,将方针搂进怀里,然后两个人一齐摔在了台阶上,相拥着快速滚下了楼梯。
☆、第23章 吻1
停下来的一刹那,方针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她像是重重摔在了一块钢板上,砸得她七晕八素眼冒金星。但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并没有摔在水泥地上。因为她身下的那块“钢板”是有轮廓的,并不是完全平坦毫无起伏的。
她喘了两口粗气,睁眼的时候就看到一双眼睛在自己面前放大。那眼睛里露出她的倒影,只有模糊的上半截脸。
短暂失去的意识瞬间回来,方针吃惊地发现自己和严肃面贴面抱在一起,彼此的双唇紧紧地贴在一起。
这不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吻,但却是她最为震惊也最为惊吓的一个吻。
她几乎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慌手慌脚从严肃身上爬下来,倒退几步身子重重地撞在了楼梯口的墙壁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刚才短短的一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针睁大眼睛惊恐地望着还躺在地上的严肃,不自觉地捂住了嘴。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刚才那一幕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她和严肃接/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哪怕只是个意外,却也让她内心纠结到恨不能一头撞死算了。
五年牢狱之灾让方针养成了冷淡平和的性格,出狱之后几乎没有事情能让她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可今天这一个吻却打破了她长久以来心头的那点桎梏,她终于发现这世上还有事情会令她情绪激动甚至崩溃无语。
空旷的楼梯间安静无声,严肃和她彼此对视了良久。方针的心乱成了一团,终于她忍不住跳了起来,三两步绕过严肃,飞快地朝楼下奔去。
严肃看着她离开的身影,慢慢从地上坐起来。他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摸着嘴唇,片刻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不过是肉碰肉而已,她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不带有感□□彩的一个吻根本不能称之为接吻,就像他们的手碰在一起,或者是身体撞在一起一样,对他来说都是不代表什么的。男人和女人接/吻之所以惊心动魄,不是单纯因为肌肤的碰触,更重要的是做这件事情时彼此内心对对方的感情和随之而来的激/情。
那是爱情在作祟,令身体不自觉地就发泌一种叫荷尔蒙的东西。
他和方针之间有爱情吗?显然方针肯定没有,那他呢?严肃再次回忆了那个吻,扯着嘴角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下楼去取车。
初冬时分夜里已经相当冷,严肃走到户外的一刹那身体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然后他又想起方针身上没钱这个事情。他掏出手机给想对方打个电话,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方针的手机。
连他五岁的儿子都有,他却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个严肃的心头就涌起一丝无名火。他快步走到车边,打开车门钻了进去。车子在夜幕里亮起灯,很快就驶出了医院大门。
严肃想去找方针,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他先开到医院门口最近的那个公交车站台,转了一圈没发现对方,随即又拐上马路,沿着回严家的那条路慢慢开着。
医院外头的路一到夜里就非常冷清,几乎没有行人。严肃沿着路两边来回开了好几趟,始终不见方针的踪影。
权衡再三他把车停在路边,掏出手机给家里负责人事的李姐打电话,问她要来了方针的手机号。
夜色里,他一个人坐在车里拨通了那个号码,可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严肃挂了电话又打了一遍,依旧无人接听。他挂了再打挂了又打,一连打了五六遍,在依旧得不到回应的情况下,一向冷静自持的深蓝董事长居然忍不住咬牙捶了一下方向盘。
安静的路上汽车喇叭“嘀”地一声响,那声音大得特别刺耳,却一下子让严肃冷静了下来。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就这么害怕失去这个女人吗?他们之间有什么了不起的交集,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连饭都没有一起吃过,为什么要对这样一个女人牵肠挂肚。他明明应该离她远远的不是吗?
可人就是这么得矛盾,有时候明知是悬崖也会忍不住想要跳。方针在别人看来是个温婉清纯毫无杀伤力的女人,但看在严肃眼里就跟毒酒罂粟一般,带有极大的危险性却又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打开车窗吸了几口凉气,然后拿起手机给方针发了条短信:“在哪里?单身女人一个人晚上乱跑会死。”
发完这条短信后他把手机往副驾驶上一扔,静静地等着地方的回信。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种感觉,方针不肯接他电话却愿意回他短信。也许是因为她本质上不是个坏女人,不习惯这样的夜色里身无分文在街上晃荡。
严肃几次和方针接触下来发现,这个女人看起来虽然无欲无求,却还没有到想要自暴自弃的地步。任何一个洁身自爱的女人,在收到他这条短信后都会理智地向他求助。
他就赌这一回!
事实证明他真的赌对了。大概三分钟后方针发来短信,指明了自己的具体位置。严肃对这一带还算熟悉,知道她在医院后面不远处的一处小公园里,于是赶紧发动车子去接人。
他赶到的时候方针就站在公园门口,路灯下她的身影特别小只。严肃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骂她,但看到冻得瑟瑟发抖的方针后一下子什么火气都没有了。
他停好车走下来,脱下外套想给方针披上。方针一直缩着身子不敢去看严肃,但当对方靠近的时候她还是本能地往旁边缩了缩,接过衣服自己披上,小声道:“谢谢。”
严肃背对着路灯,整张脸都淹没了黑暗之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身材修长笔直,脱了外套后显得有些瘦削,但他这么静静站着的姿势给了方针一种极大的压迫感,她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刚才的那个吻。
一想到这里她心就是一颤,默默别过头去。严肃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意,主动转身道:“走吧,再待下去要得病了。”
方针听话地跟上他,上车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为了不做得太明显她还是选择了去坐副驾驶。现在是她有求于人家,太过疏离会惹人不愉快吧。
车上开着暖气,冷热交替下方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伸手捂着鼻子,含糊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就发现严肃已经递了纸巾过来。
她接过纸巾又说了声“谢谢”,自那以后就不再开口了。无奈向严肃求助令她觉得非常窘迫,但她还没有被情绪冲昏头脑。她也明白单身女子一个人在露天过夜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她也给徐美仪打过电话,结果对方出差了不在本市。她不想要麻烦美仪的父母,也曾寻思着要不要回医院向沈骞求助。
就在这个时候严肃的短信发来了,在看到短信的一刹那她意外地发现,比起严肃她竟更不愿意向沈骞求助。向一个对你有意的人求助要还的人情,远远比向一个对你有恨的人求助来得大得多。
于是方针最终决定妥协,乖乖上了严肃的车。
严肃把车开出一段后觉得肚子有点饿,就问方针道:“要不要去吃点东西?”他们两个都没吃晚饭,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有点难受,方针这样瘦弱的小女人就更不用说了吧。尽管她倔得跟头驴一样,轻易不会承认自己饿得难受。
想到这里严肃又补充一句:“我有点饿了,陪我吃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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