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1 / 1)
温良辰平躺在榻上,摇摇头,道:“不必,你去将舒宁丸送来让我服下,我再睡几日便好了。”
她中合/欢散要比曹皇后深,请来太医院太医诊治,必定会瞧出什么端倪来。
温良辰服下解毒药丸,迷迷糊糊睡了许久,忽地,只觉榻上一沉,附近传来熟悉的温暖,温良辰抬起眼皮,轻声问道:“……回来了?”
秦元君揽住她的腰,俯在她脖子上,声音焦急,道:“我方才听纯钧说,你不小心中毒了?怎的未唤太医来瞧?”
秦元君皱着眉头,他听闻温良辰不适,整个人感觉要烧了起来,他本想做主唤太医过来,但见房内一片昏暗,气氛低迷,又是硬生生将这股担忧压制下去。
兴许温良辰不愿意,他不敢引她不高兴,便亲身前来,过问她的意思。
他的呼吸中带着一股淡淡的酒气,烫得温良辰皮肤一麻,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说道:“我害怕太医看出来。”
“……”秦元君顿时愣住了,虽然早知道这个结果,但是,他还是不自觉地开始内疚,开始难过。
兴许是服药带来的后续效果,温良辰头脑昏昏沉沉,还没说几句话,复又睡了过去。
秦元君拍了拍她,发现她已经呼吸均匀,明显是又睡着了,见她睡颜恬静,如同一只玲珑的猫咪,让他不由地失笑不已。
不过,他自己却知道,这笑代表的不是高兴,而是充满了辛酸和自嘲。
借着微微的烛光,秦元君看见,温良辰的皮肤格外苍白,苍白得几乎看得见肤色下细腻的血丝,他不禁伸出手,轻轻在她的脸颊抚摸,满满都是心疼。
都是他太没用,太年轻,以至于让温良辰为他一次又一次陷入危险的境地,二皇子在政事上斗不过他,便掉转了矛头,将刀口对上他的妻子温良辰,还有后宫不断兴风作浪的曹皇后等人,都在暗中等着他们,随时给他们致命的一击。
他要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
秦元君暗自心道,若他不走上这条路,温良辰是否会过得舒心许多?
转念一想,他又立即打消了这股念头。不,他不能将她拱手给任何人。
黑暗中,他缓缓抱住她,脸上的笑容既满足,又苦涩。
温良辰感觉自己陷入了温水中,全身上下无一不热得厉害,脸颊旁滚过一滴汗珠,清晰的触感逐渐放大,她听见附近传来断断续续的人声。
“老夫开上这几味……殿下派人悉心调养,王妃……无大碍。”
听闻此话,温良辰猛地一惊,她撑着半边身子,强行坐了起来,不远处的秦元君见她醒了,急忙奔过来将她扶住,他面色焦急,紧张道:“良辰,你感觉如何了?可有好些?”
温良辰抬起头,望向秦元君,发现他眼睛通红,显然是昨晚未睡好的缘故,她抿抿唇,哑声道:“你,你请了太医过来?”
秦元君叹了一口气,握着她的右手,小声安抚道:“莫要紧张,此人是我寻来的,不会有事。”
温良辰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慢慢沉下来,不是太医就好,秦元君派来的人,她完全能放心。
温良辰点点头,身子一沉,又重新睡了过去。
期间不知喝了多少次药,等到温良辰真正清醒之后,已经是三日以后。
秦元君早已出去办公事,温良辰独自在殿里,在纯钧的伺候下喝了一碗情粥,温良辰急不可耐,立即唤来主事的鱼肠。
“姑娘,殿下出门时交待了,让您好生休息。您的病才刚刚恢复,如此劳心劳力,奴婢担心……”纯钧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道。
前几日秦元君担忧得差点疯了,还好王府的大夫进宫来,又开了几副药下去,让温良辰脱离体温偏高的危险,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自家男主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温良辰按按眉心,觉得自己身体无碍,唯有四肢发软,便道:“你且放心,我自个儿的身子,我清楚。”
纯钧无奈地眨眨眼,只好出门去请掌事鱼肠。
“姑娘,这三天曹皇后也病了,听说如今还起不来呢。倒是恭王妃,前日受太后娘娘传唤进宫,听咱们接头宫女说,她出宫那日面如土色,出宫后便病了。”鱼肠麻利地说着打探来的消息。
曹其妙胆大包天,居然敢算计曹皇后,曹皇后虽然愚笨,秉性恶劣,但她身后站着曹太后,与曹太后命运相连接,曹其妙不知道的事,这一次,是彻彻底底得罪了曹太后,也不知曹太后是否还会再支持二皇子。
温良辰蹙起眉尖,其实就她观察,曹太后其实不看好二皇子,其中的理由可能听着玄乎,或是匪夷所思,但是,这个理由是确确实实地存在。
因为,二皇子和宣德帝实在是太像了。
这样彻底断了曹太后的念想,也好。温良辰勾起嘴角,只要曹太后不支持二皇子,那么,他们的机会便更大。
二皇子不占嫡占长,一旦曹太后全力支持,温良辰他们不知还要费去多少心思,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因为怀疑曹太后心思之故,二皇子生生自己和曹太后的关系搞僵,可谓是得不偿失。
“温嫔那边怎么说?”温良辰抬眸问道,历经此事,温良夏还不知会气成什么样,连续被二皇子摆了两道,以温良夏的个性,估计她连生吃了二皇子的心都有。
鱼肠道:“回姑娘,二姑娘那头几日没有消息,听说是偶感风寒,不过那边来报,您若是醒了,便动身过去瞧她。”
温良夏同样中了合.欢散,估计是怕被看出端倪,这才以风寒之故掩人耳目。
“好,再过几日罢。”
未免秦元君担心忧虑,温良辰并未立即动身去寻温良夏,而是又歇息了两日,在秦元君勉为其难地同意下,她才得以脱身。
毕竟温良夏生病,温良辰这个做妹妹的来探病,也不算什么过分之事。
事实上,温良夏的身体比温良辰想象得要好,她懒洋洋地半靠半坐在贵妃榻上,温良辰一进来,她抬了抬眼皮,头一句话便是:“我饶不了秦远相。”
温良夏挑着眉毛,咬牙切齿,恨恨地道。
上一次在苏氏梅林,二皇子的推波助澜,差点害得她丢掉性命,她拼尽全力,这才得以进宫成为皇帝宠爱的妃嫔,重新占有一席之地,获得他人的尊敬,在这一路上,她走得并不容易反而坎坷异常。
谁料二皇子这个贱人,居然又想对她下手,温良夏被气得呼吸不稳,好你个秦远相,我温良夏还未动手,你便先惹上了我!
温良辰理清身上的衣裳,顺着椅子坐了下来,抬眸冷静地问道:“即便你饶不了他,又能如何?他如今住在宫外,你想动手脚,只会暴露出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即便温良夏如何恨二皇子,温良辰也不希望她去复仇,毕竟温良夏是温家的女儿,在皇宫中代表温家,一旦她出事,温家和睿王府都会受到牵连。
温良夏好看的眉眼中浮现一抹薄雾,她霍地从榻上站起,愤愤不平地骂道:“二皇子三番两次坏我清白,这次若不是你恰好经过,我便要和秦宸佑一道死了,我温良夏咽不下这口气!”
想想宣德帝发怒的表情,温良夏便通体冰凉,连眼睛都不敢闭,更惶论晚上好好睡觉,这几日她主动告病,便是想躲开宣德帝,免得他又翻自己的牌子。
“二姐姐,请你冷静,若是你贸然动手,难免会留下破绽。”温良辰看着温良夏的眼睛,冷静地说道。
有秦元君和她在,二皇子不会逍遥太久,只要先扳倒二皇子,坐上太子之位,把持住朝政,总有一天,这个大越做主的将会是他们。
但是,要达到这个结果不容易,连温良辰都不知道有多久,她不能给任何人承诺,只能徐徐图之,在对方露出破绽时,再给予其致命一击。
现在,他们不能莽撞,不能给对手抓住任何机会。
奈何温良夏如同一只暴躁的母狮子,她根本不理会温良辰的劝告,她暴跳如雷地道:“我辛辛苦苦进入宫中,伏低做小,战战兢兢,我辛辛苦苦造就的局面,差点被他毁于一旦,我不甘心!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二姐姐。”见温良夏不为所动,温良辰无奈起身,既然劝不动她,若出了何事,便由她自己一力承担,“你好自珍重。”
谁料温良夏忽然尖叫出声:“你等等!”
温良辰深吸一口气,应声回过头,却不料对上一双通红的眼睛。
温良夏抱自己的双臂,慢慢地坐在榻上,将她自己缩成了一团,眼底尽是浓浓的无助。
“……”温良辰顿时愣住了。
曾几何时,即便捅出再大的篓子,她这位二姐姐都从未示弱过,温良辰何曾看见她这副软弱无助的模样。
温良夏的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她吸了吸鼻子,遂又恢复成原来的骄傲模样,梗着脖子开口道:
“温良辰,你知道我为何会这样恨秦远相?因为,我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有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会不定时掉落大量的更新。。。←_←
☆、第115章 恐得失
温良辰万万没想到,温良夏居然会言明自己不能生育。
“……为何?”一下子接受如此震撼的消息,温良辰走神得十分厉害。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温良夏,直到温良夏动了一下,她才逐渐回过神来。
“我的身子被冻坏了。”温良夏眼睛黑漆漆的,显得眼神十分空洞。
温良辰的思绪渐渐飘远,温良夏如此憎恨二皇子,莫非她不能怀孕,是因为当初苏氏梅园不小心掉落暖湖之故?
但是,暖湖湖水温度偏高,不至于会破坏温良夏的身体,难道当时的温良夏,并未被宣德帝及时救下?
“二姐姐,那时我们派人潜入湖中,未在暖湖对岸瞧见你的身影,暖湖湖水余热不低,如何会……”温良辰蹙起眉尖,露出疑惑之色。
她简直不敢置信,温良夏居然无法再孕育自己的孩子,这对于一个在“母凭子贵”世界的女人来说,无后的影响简直是致命的。
尤其是在这深深宫闱,没有子嗣的女子,光凭着帝王朝令夕改的宠爱,根本无法站稳脚跟,待得年华逝去,连生存,都会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温良夏一直垂着头,闻言,她蓦地抬起头来,眼神悲凉,黑色的瞳仁里溢满了化不去的忧伤。
温良夏咬着下唇瓣,深吸一口气,道:“我被陛下从湖中救下,但是,当时陛下并未准许我入马车,因此……”
说到此,温良辰几乎全明白了。
原来,那时的宣德帝没有看上温良夏,而是温良夏凭借自身,用尽浑身解数,引起宣德帝的同情心,这才化解了那场危机。
即便当年温良夏再如何针对自己,想要与自己一争高下,以至于姐妹俩冲突不断,但是,在这一件事上,温良辰不得不说一声佩服,换做是她本人,她绝对没有那么大的勇气,顶着巨大的恐惧,冒险去做皇帝的妃子。
“所以,你明白了罢,我为何会那般恨二皇子。”温良夏咬牙切齿地道,脸因愤怒而扭曲。
弄走了罪魁祸首的三公主,如今就剩推波助澜的二皇子,温良夏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将掌心掐出一道道血痕,*的痛苦没有让她感觉难受,反而令她更加清醒。
没错,她一定要杀了二皇子,为她素未谋面的孩子报仇。
“……”温良辰同情温良夏,但不赞同她贸然行动,她微微欠身,“二姐姐,一切冤仇,终有一日得报,我只劝你好自为之,莫要沾惹其他事情。陛下偏爱于你,应该是你性子直爽可人,只要你一直保持下去,短时间内不会失去圣宠。”
看着温良辰镇定的神色,温良夏面色复杂,她没有温良辰的机变,更没有她的谋略,她如今敢于所作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宣德帝的宠爱上。
“我会冷静下来,你们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们。”温良夏立即垮了脸,抱着自己的膝盖,冷冷地向她说道,像是想要及时撇清关系似的。
温良辰不知又触了她哪处逆鳞,只好随她作罢,反正温良夏的性子天生便是这样,她从小到大早已习惯了。
正当温良成跨出内室,忽然听到后面传来温良夏的声音:“慢着。”
温良辰再次回过头,温良夏却不再卖关子,直接道:“秦宸佑如何了?”
似是想掩盖住脸上的异色,问出这句后,温良夏又清清嗓子,将眼睛移向别处,欲盖弥彰地道:“我只是问问,你们是否妥善处置好他,别为二皇子和曹其妙留下把柄,否则,你们二人玩完之后,我也撇不清关系。”
“……”温良辰侧着头,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的脸看,兴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意味深长,温良夏有些不好意思,恼羞成怒道,“看什么看,我问你话呢。”
“……秦宸佑无碍,那日曹皇后走后,纯钧和水心便将他拖至御花园去了,不过半个时辰他便醒了过来,于是,我们便将晚上之事告诉了他。”温良辰认认真真道。
那日温良春和鱼肠带走曹皇后,秦宸佑被留下给纯钧和水心处理,两个丫鬟对于皇宫地图十分熟悉,便自作主张地将人运往距离最近的御花园去了。
不过,秦宸佑醒来的方式却没有温良辰舒坦,对于三番两次给温良辰惹麻烦的他,两个丫鬟自然不会客气,纯钧不远路程,寻了一口井,从中提出一桶冰凉的水,选择将他残忍地泼醒。
当然,这一桶冰水下去,别说是合.欢散,就连发烧都没影儿了,尚且沉浸在绮丽梦中秦宸佑在大冬天被浇个透心凉,哪里还有那种别样心思,赶紧回去重新换衣裳。
温良夏撇了撇嘴,“哦”了一声,然后又十分别扭地,用蚊蝇般的声音道:“多谢你。”
说完这句,她便彻底没了声,二人尴尬地对视几瞬,温良辰还没如何,倒是温良夏先觉得不好意思,装作无所谓的模样,拢了拢袖子便回房了。
不仅仅是温良辰,二皇子的所作所为到底没有瞒过宣德帝的眼睛,主要是温良夏身边那位宫女嘴巴太容易撬开,重刑下终于透了底。彻底摸清楚宣德帝性子的温良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人往宣德帝门口一送,便再也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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