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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臂垂下,再无生气……

“父皇!”皇甫轩双眸瞪大,只是一瞬便是肝胆俱裂,飞快抱住他大声嘶吼,刹那间泪湿青衫,“父皇!你醒醒!儿臣原谅您!父皇,儿臣原谅您,儿臣原谅您!儿臣不恨了,再也不恨了,父皇……”

一声一声的嘶吼,从殿内传出。

可,不管他再怎么叫,再怎么嘶吼,皇甫怀寒也再不可能听到了。

最后这一句话,他终究是没能听到。

澹台凰眼眶微酸,转头看向无边虚空,这就是人生,如此残酷。总会给人无尽的遗憾,只因错过了一瞬,就是错过了一生。她想,今日之事将会成为皇甫轩心中永远的痛!他其实早已原谅,却晚了一步说出口。

最终。

一人带着遗憾活着,一人带着遗憾死去。

殿内,是帝王的嘶吼之声,也是皇甫轩这一生唯一一次落泪。是痛失至亲的悲,是一语刹晚的悔!

门口的御林军,全部跪下。恭敬的朝着潜龙殿的方向,却也没忘记看管住澹台凰等人。

御医在总管太监的带领下急急赶来,到了门口,看着这一幕,顿时手中药箱滑落,也跟着跪了下去!

太上皇,薨了!

等了良久,良久。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御林军统领看了看这一众杀手,开口吩咐:“将他们全部打入天牢,等候皇上处置!”

“是!”御林军们领命,押着澹台凰等人往天牢而去。

他们去的,还是上次关押成雅的那个天牢,里面的一切景致澹台凰都十分的熟悉,他们被下令分开关着,避免他们串口供。

而澹台凰一个人在天牢里面的最后一间,只等着夜幕下垂之后,趁机逃跑。

她靠在墙上坐着,飞快的摆头,想将方才的事甩出了脑海,人家的爹死了,她伤感个什么劲,而且他爹当初还使计想要她的命来着!

摇了一会头,她忽然将头靠上墙。其实也不是伤感,只是感怀罢了!或者说,其实她心里还有点同情,同情那一对父子。

就这样静静坐了半晌,大概有一柱香的时间,竟然有牢头来给他们送饭了。那饭菜极为丰盛,又是鸡又是鸭,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看着将饭菜放在自己跟前的狱卒,忐忑的开口问:“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断头饭?”

她记得很清楚,在古代人要死之前,即便是再罪大恶极,也会给吃一顿好的,现下这才半夜三更就送这饭来了,是指他们明天一大早就要被杀头的意思吗?

狱卒冷哼了一声,凶神恶煞的开口:“你们杀了我们的太上皇,难道还想有活路不成?也不怕告诉你,皇上已经下令明日一早,就要将你们这些人全部在天下人面前鱼鳞剐!三千六百刀的那种,你们也不必指望有人来救,因为你们的女皇已经连夜逃了,皇上也已经下令去追杀!今夜,整个天牢有重重重兵把手,围得水泄不通,就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你就安心等死吧!”

说完,不顾澹台凰悲伤的心情,转身就走,还不忘记给她把门锁上!

澹台凰看了一眼那桌上丰盛的饭菜,觉得老天爷实在是太儿戏了,她只不过是想跑出宫去,跟错了队伍,就落了一个鱼鳞剐的下场。刚刚那狱卒说什么来着,外面围的水泄不通,就是苍蝇都别想飞出去,那就算她大半夜的打开了锁,跑了出去,也逃不掉啊!

而且这次没有楚长歌的迷药!

又看了一眼饭菜,嘴巴一瘪,忽然有点想哭!她他妈的真是太倒霉了!逃命是没戏了,她要是暴露了自己身份,自己会死,还会连累王兄,难道真要她认命,等着明天出去被鱼鳞剐?

这一瞬间,她好似看见六月飞雪,窦娥冤和白毛女同奏,小白菜与葬花吟共响!

一把抓起筷子,自暴自弃的往烧鸡的身上捅,得了,死就死,大不了被千刀万剐之前她先想个法子自尽了,就是死也别他妈死那么惨啊!先吃饱了再说,吃饱了好上路,明天法场上是没有人来给她送断头酒的!

一边忍着流泪的冲动,一边大吃大喝,心中终于开始后悔,早知道就听那妖孽的了,今晚不出门,这下好了!又撞上了枪口!他真是个乌鸦嘴!

好大一堆菜,在她极度悲愤的情形下竟然全部吃完了,狱卒来收盘子的时候都狠狠的愣了一下,像看外星人一眼看了她一眼,讽刺道:“明天早上就要死了,你居然还有这么好的胃口!”

说完没等澹台凰反应,十分鄙视又崇拜的出去了。

澹台凰顿时有了一种在地上画圈圈的冲动!

其他人吃完之后,想了想自己总是逃不过一死,忧愁了一会儿之后,都渐渐休息了,只有澹台凰一个人觉得自己太冤枉,被怄得实在睡不着!仰着脑袋看着屋顶,不停的在心中咒骂老天!

就在她咒骂得正起劲的时候,屋顶上的几块瓦,忽然掀开了,屋外的光亮也很快的照了进来!

澹台凰通身一震,赶紧瞪大眼看着屋顶,难道是有人来救她了?这一看,顿时看见了一张似笑非笑的戏谑容颜,看她满怀期待的表情,他懒洋洋的开口:“太子妃,爷是不是叫你今晚不要出来?鱼鳞剐,三千六百刀,你准备好了吗?”

这声音是用密室传音递过来的,故而天牢里面的其他的人都没有听到。

澹台凰狠狠磨牙,咬牙看着他,声音压低不让别人听到:“你是来看热闹的?”

“爷自然是来救你的!哪,我们打个商量,若是你现下便说此生非我不嫁,但愿生死相随,爷就救你上来,你说怎么样?”他慵懒声线带着一贯笑意,整个人都是一种很懒散的味道,和那会儿那个从皇甫怀寒殿内出去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

现下是男子的性格,而那会儿是王者的凌厉。

澹台凰一听这话,额角的青筋就忍不住跳了几下,无语问:“要是我不说呢?”

“不说爷还是救你上来!”闲闲开口,语中笑意更浓。

“……”这人,简直脑子有病!澹台凰在心中飞快吐槽,不悦开口,“那你还不快救?”

话音一落,他从屋顶抛下来一根绳子,十分悠闲的凉凉道:“原本爷是打算你说呢,就直接扯你上来,但既然你不想说,就慢慢爬上来吧!”

一根绳子就这样吊在牢房的正中央,又没有个地方可以踩脚,怎么爬上去?他以为她是猴子?见他救人如此没有诚意,她顿时也上了脾气,往地上一坐,双手环胸,冷声道:“你爱救不救!”

话音一落,那绳子便在空中飞快一转,圈上了她的腰,往上头一扯!

整个人在空中飞快上升,上去之后就稳稳的落入他的怀中,耳畔传来他一声低笑:“从来不知服软,爷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性子!”

澹台凰正想骂回去,但是看见屋顶下那么多御林军,识趣的噤声。

他微微一拂袖,屋顶上的瓦片就盖了回去,接着,扯下肩上的披肩铺在屋顶上,往上头上一坐,闲闲道:“等他们换班,我们再走!”

“嗯!”澹台凰不疑有他,在他旁边坐下。

空中有凉意,因为前不久才下过雨。

两人静坐,他微微侧过头,绝美的容展在她眼前,好心情的开口询问:“今日你和皇甫轩落入机关,爷没有亲自去救你,也就是怕你看见爷之后又想想马上就要回漠北准备婚事,半夜又要跑,搅进这件事情里面。可最后,你还是出来了,尽管爷昨夜还警告过你,你就这么不相信爷说的话?”

“信!”澹台凰倒是很肯定的吐出了这个字,她确实是信的,“我信你的话,因为之前你所有的预测全都应验。但,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关于潘多拉的盒子?”

他微微挑眉,显然是没有听过。

澹台凰也知道他不可能听过,她省略了很多直接说重点:“神话中有一个非常完美的女子叫做潘多拉,神赐给她一个盒子,告诉她那个盒子绝对不能打开,只要打开,就会有大灾祸!潘多拉拿到这个盒子之后,起初是很忐忑,战战兢兢的放好,不敢去碰它,但好奇心却一天比一天旺盛,终于有一天,她没忍住,将那个盒子打开了!从此灾难降临,人间几乎毁灭!所以尽管你警告了,我还是跑了出来,多半是想走,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你昨夜的话,我信你的话,但也就是因为深信不疑,所以才更想试试!这不是脑子有病,只是人的天性使然,是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而越是别人说不能那样做,他就会越想尝试,即便知道结果会不好,却还是忍不住。不过今日之后,我算是知道了,以后再忍不住也得忍着!”

她这话一出,他先是静默了一会儿,好似是在思索,也想了一会儿之后,勾唇笑了笑,算是认同了。她说的没错,人就是如此,这所谓潘多拉的盒子,就像是罂粟,让人明知有毒却忍不住去接近。

顿了一会儿之后,他又闲闲开口:“那最后,世界毁灭了吗?”

他这一问,澹台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居然还好奇神话故事,但看在对方是自己救命恩人的份上,她又耐着性子开口解说:“毁灭了,但有两个幸存者,因为在他们遇难之前,潘多拉盒子里面的黑暗气体终于放完,飘出了一样东西,是神赋予人类的,它叫‘希望’。最后那一男一女拿着‘希望’,重新创造了世界!”

她话一说完,耳边忽然传来他的笑声,动听至极,而有悦耳只之至,音节碰撞之间,使人联想到山泉轻击圆石,仙鹤振翅而舞。直直的笑得澹台凰云里雾里,以为他是不是疯了!这个故事有那么好笑吗?

正在她诧异之间,他又偏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又不正经了几分:“那,按照这故事的内容来看,最后拯救了世界的是希望。而今日,最后救了你的是爷,那么,爷是不是就是你的希望?”

此言一落,澹台凰额角狠狠的别过头,她就知道这货三句不离调戏!转过头很一会儿之后,她强迫自己无视他方才的话,开口询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就连王兄八成都以为她还在自己的房间,他是如何会知道自己被关到这里来了?

“哦,那会儿在潜龙殿的门口,爷发现你了!”他懒洋洋的说着,似乎是说着一件很正常很无所谓的事!

这话一出,澹台凰顿时感觉自己眼睛都黑了,难怪那会儿他走到她跟前,脚步停顿了一会儿!磨着牙怒视着他:“你既然发现我了?为何不直接救我走?”还让她被关押到这里,担心受怕了这么久,他再天神降临一般充满玛丽苏的来救她,绕这么大一个弯,他也不嫌累?

“若是那会儿直接带你走了,这会儿爷怎么会有英雄救美的机会?”他转过头看向她,神色很是认真,只是魅眸中的笑意暴露了他的情绪。

他话一说完,澹台凰顿时感觉一阵脚痒,抬起脚,正想在下头的御林军不注意的时候,狠狠踹他一脚!

他又闲闲开口:“好了!不逗你了,爷是想让你看见一些东西!”

“看见东西?什么东西?”澹台凰皱眉,将信将疑的把自己的脚收了回来。

偏头,狭长魅眸看向她:“你今日,在潜龙殿的门口,就没有看见什么?比如……遗憾?”

这话一出,澹台凰狠狠一怔!用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没有在那时候带她走,只是想让她看见遗憾?可,他是怎么算到会有遗憾发生的?他就能算无遗漏到这种地步?这样想着,她几乎有些害怕,这个人,实在是聪明得让人觉得可怕!

见她震惊,他倒颇为漫不经心:“那对父子的脾气,爷还是知道一些的,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皇甫怀寒会有愧,皇甫轩也不会轻易原谅,恐怕到最后,他那一句原谅说出,已经来不及了!”

澹台凰沉默,他猜的很对,几乎是一点不差,将人心揣摩到了顶点!那,他为什么想要她看见这种东西?

“爷虽然不知道你心中有什么心结,让你不敢接受,甚至都不敢考虑男女之事。但爷却希望,通过今日之事你能明白,人生而在世,总要有时候,心中没有那么多顾虑的去做下一件事。顾虑太多,便容易错过,错过此时,便有可能错过终身,将成遗憾!”他说着,狭长魅眸凝视着她染血的侧颜,语气也是难得的认真。

他有真心,可他掏出来她也不要。

她有心结,那就让他来帮她解开。

而澹台凰这次,是彻底震惊了!她惊讶于他的聪明,能将一切都计算得清清楚楚,她也惊讶于他的敏锐,竟然能猜到她心中有结。而不可否认的,他的话真的给了她很大的触动。若没有今日所见那一切,他说这样的话,她会觉得空洞得如同一张白纸,完全不愿理会!但在见证了那一切,在亲眼见到皇甫轩满怀着痛与悔吼出那句对方再也不可能听到的话,说她不感怀,绝对是假!

遗憾。任何人都不会希望自己的人生有遗憾吧?但,她尽管已经被他的话触动,却还是十分强硬的开口:“不知道北冥太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佛说,世界是一个婆娑的世界,婆娑即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的幸福,你都不会觉得快乐!所以本公主觉得,有时候,有点遗憾,也挺好!”

她话音一落,他伸手一把将她扯了过去。她落入他怀中,听得他在她耳边轻声开口,带着一点点笑意,带着一点点宠溺:“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喂喂喂!说话就说话,请不要拉拉扯扯的好吗?好歹我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澹台凰被他一句话说得耳尖发烫,为了化解自己的尴尬,开始认真的扮演贞洁烈妇!

“爷是怕你冷!”他怀住她的腰,懒洋洋的开口,将自己精致的下颌搁在她的肩头。

确实,今夜是不同寻常的冷。只是刚刚在说话,她没有觉得。可是,她冷是她的事儿,需要他多管闲事吗?而且:“北冥太子不觉得,自己要是真的担心女士受冻,可以把衣服脱给本公主穿着吗?需要这样抱着取暖?”

根本就是想占便宜!

“原来太子妃想要爷脱衣服?爷每每一脱衣服,根本停不下来,太子妃是希望爷在这里脱光吗?然后我们再做点什么?”又是一语,十分找抽的自他薄唇吐出。

澹台凰狠狠磨牙,开口怒道:“我看你是每每一犯贱,根本停不下来!”

他轻笑着将她的腰又揽紧了一些,好心情的道:“太子妃怎么说,那就是什么样!爷就是犯贱,也只在你跟前犯贱不是?”

这次他抱她,她好像忘记了拔簪子插他,这是好现象……

这话说的澹台凰是生气也不是,感动也不对,总之是郁闷到了极点!就在她想着是不是挣开他的时候,天幕忽然洒下了雨,这雨还有点大,很快的打湿了两人的薄衫。

他环着她的腰站起身,懒洋洋的开口:“下雨了!我们回去吧,虽然爷很喜欢和太子妃一起淋雨赏景,但明日太子妃若是病了,爷又该心疼了!待会儿抱紧了,可别飞到一半从爷身上掉下去!”

前面一段肉麻兮兮的话,澹台凰自动忽略!后面那句话听着,为毛就觉得有点怪怪的?有点想歪?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低头看了一眼那些看守着天牢的御林军,问:“你不是说要等御林军换班的时候再走吗?”

“可是下雨了!”他剑眉微挑,笑意融融。

澹台凰皱眉:“我们就这样走,会不会被发现?”

“以爷的武功,就凭他们,如何发现?”言语间有些傲慢,但也确实是有狂傲的资本。

“等等!”澹台凰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乱,好不容易终于理清了思路,黑着脸仰头问,“那既然什么时候走都不会被发现,你那会儿为什么要说等御林军换班的时候走?”

她这一问,他狭长魅眸中笑意更浓:“因为爷算了算,御林军换班约莫还有两个时辰,你我可以在屋顶上好好幽会!但是现下下雨了,就只有忍痛先回去了!”

“你——”澹台凰狠狠的伸出一只手指着他,把脸都气绿了!这货绝对是故意的!故意误导她,让她以为御林军换班的时候走,比较安全才不会被发现,所以她就老老实实的坐在这儿和他扯了半天犊子!

见她如此生气,他也没给她发脾气的机会,微微勾唇,好心情的开口:“爷要走了,太子妃可抱紧了!”

话音一落,揽着她的腰飞身而起。

澹台凰憋着一肚子的火,就跟着这样飞向空中。雨越下越大,两人的薄衫很快便湿透,而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揽着她的臂膀,忽然轻轻的松了松。

澹台凰身子一歪,赶紧条件反射的八爪鱼一样抱着他的身子,死死缠紧!旋即,耳边便传来他好心情的低笑:“太子妃这么热情,爷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话一出,澹台凰狠狠磨牙:“要不是你突然一松,我会……等等,你又是故意的?”这下,语中已经带了不少杀气!

“这可不是爷的错,爷既然带着你飞,还能让你掉下去不成?可太子妃偏偏不相信本太子,所以才会担心自己在半空中掉下去,最后便成了这般。若是太子妃觉得自己吃了亏,那也是不相信为夫的代价!”某人恬不知耻外加毫不要脸的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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