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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莲见这般情形,有些不明白情势,只得先上前给徐氏行了礼。

徐氏见她过来,“啪”的一声拍在炕桌上,对着曲莲恨声道,“你说,上元节那日你去了哪里?”

曲莲还未待回答,便听她又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大晚上的竟跑到了街上?裴家怎么就有了你这么个媳妇,既然出身卑微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院子里,别到处乱跑下我的脸面!真真是没有教养,你看看哪家的闺秀似你这般?”

“母亲!”原本在一边不吭声的裴玉华猛地站了起来,一双与裴邵竑十分相似的眸子瞪着徐氏,脸上竟也带了些恨意,“若说没有教养,我瞧那莫玉婵更是如此。嫂嫂出门怎么了?她好歹是出嫁了的妇人,可那莫玉婵还是未出嫁的姑娘呢?她还不是大晚上的跟着旁人家的公子哥儿出去游玩?这真是丈八的灯台,照的见旁人照不见自己!那寿春长公主也真好意思提这事,她自个儿的女儿好到哪里去!”

“你!”徐氏不妨被女儿这般顶撞一气,恨得又狠狠拍了下炕桌,这才看向曲莲道,“你自己说!”

曲莲抬了头看向徐氏,淡淡道,“上元节那日,我确然去了街上,只是这是世子爷的吩咐,不敢不从。”

“若不是你撺掇,世子会这般行事?”徐氏闻言,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听着,如今这后院还是我说了算!便是侯爷能为你开脱一回,也不能事事都容忍。若是再有下一回,我定罚你去祠堂跪上几日。”

“母亲!”裴玉华这回是真急了,一步行至徐氏跟前,道,“母亲你怎能听从他人挑拨,坏了自己家人的情分!那陈夫人本就不安好心,今日之事少不了是她在长公主面前挑拨。母亲这般行事,岂不正是如了她的意?!母亲你怎地这般糊涂!”

徐氏心中虽在冒火,思绪却还未完全糊涂,此时听得女儿这般道,心中也是一顿。回来的一路上,她思前想去岂能不明白这是有人存心挑拨?只是此时见了曲莲,心中火气便燃了起来,偏她如今事事将裴邵竑抬出来,竟也无法收拾她。

徐氏运气半响,只得对这姑嫂二人挥手道,“都滚出去,省的在这里气我。”

裴玉华见状,也不行礼,拉了曲莲便出了内室。

她也不吭声,只拉着曲莲直走到了嘉禾轩外的园子里,这才松了手,道,“嫂嫂不用在意,母亲如今越发糊涂了,什么样的龌龊人说的话都能听在耳里。”

曲莲站在一边听她抱怨了一会儿,才出声问她这事儿到底是怎么起来的。

裴玉华左右瞧了瞧,便拉着她去园中亭子里坐了,只吩咐了红绣去端茶将她遣走偶,又让染萃远远站着,这才对曲莲道,“上元节那日嫂嫂不是跟着大哥哥出去了么?”见曲莲点了点头,她便又说道,“今日我与母亲去了公主府,正在堂间说话的功夫,那位陈夫人突然说了一句,说嫂嫂倒不像坊间传闻那般,竟还懂得吟诗作对。那时堂上坐满了公卿家的夫人小姐,听她那般高声说道,自是纷纷询问。那陈夫人便说,她娘家侄儿上元节那日出外瞧灯,遇上了嫂嫂。还说大哥哥为了讨嫂嫂欢心,竟跟几个孩子计较,又说嫂嫂你出头写了对子。”

裴玉华说到此处,自是叹了口气,道,“母亲那会子已然面上挂不住了,只反驳了句说是定是她娘家侄儿瞧错了,嫂嫂你平日也不出门,她侄儿一个半大小子怎就认得。堂间夫人们听了便称是,说理应是认错人了。偏这时那莫家的小姐自内间走了出来,听到这事便对她母亲长公主说道,那晚她与弟弟的确是遇见了你。虽是不认识你,却在宫中曾经瞧见过大哥哥。

那寿春长公主听了竟当着堂前夫人们的面,说到了母亲几句。母亲如今那气性多大,顿时气得脸都白了,虽说长公主又说了几句和气话,母亲也没忍住,过了片刻便带着我离了那公主府。”

曲莲听了,只心中有些无奈。

她自是想起上元那日在街上遇见的几个少男少女,此时想来,那位容貌姣好的矜贵少女,恐怕就是这位长公主之女莫玉婵。

只是嘴长在别人身上,何必去这般在意。又想着那陈夫人虽与徐氏不睦,这种日子又何必去搬弄这种是非。思及此处,她便问道,“如今,咱们可与那陈夫人有什么嫌隙?”

听曲莲这般问道,裴玉华刷的红了眼眶,她起了身行至曲莲跟前,道,“嫂嫂,母亲她,母亲她有意长公主府那位少爷……”

曲莲听了心中一惊,立时想起当时站在莫玉婵身旁的那个颐指气使的少年,便紧声问道,“夫人竟想着与公主府联姻?”

裴玉华泪都落了下来,点头道,“母亲说宋晗如今虽得皇上信赖,在京城却无根基,况且他走得又是武官的路子,难免如父亲一般常年不在京中,非得良配。今日在公主府见着了那位莫少爷,心中便起了意。嫂嫂,那莫少爷瞧着一身气派,可我就是觉得他不是好人。今日前去祝寿的小姐们有几个长得十分漂亮,我只瞧着他的眼珠子黏在人家身上摘都摘不下来!”

曲莲一听,心中便有些明了,“可是那陈夫人也有此意?”又想着之前丹青报说那陈氏夫人有两个亲生的女儿……

裴玉华听了,颔首道,“那陈夫人今日也是领着女儿去了,我猜度着,她也是有这心思。”

曲莲安抚着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且安心,待你哥哥回来,我自会跟他提这件事。上元那日,你哥哥也瞧见了那位莫少爷,他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见曲莲这般说道,裴玉华这才安了心,破涕为笑。

第104章 请旨

裴邵竑出了府,快马半个时辰便到了城外校场,果见父亲裴湛正与旧将策马。

裴湛在府中养伤也有一旬有余,如今将养的倒也恢复了几分气色。今日瞧着天气甚好,便想着活动下筋骨,骑着马到了校场。

远远的见着长子前来,他有些吃惊,立时便勒马停了下来。身边旧将见状,自是明白裴邵竑这是有急事寻来,皆是远远的冲他一抱拳,便驱马离开。

裴邵竑策马行至父亲身边,也不啰嗦,直接便说起了宿州万成琇之事。

“……儿子听着,应是那位表弟犯了事儿,害了人命。姨夫自是替他遮掩,却阴差阳错害了那家一家七口葬身火海。这事儿也有两三年时间了,现下却被人捅了出来,如今广西按察使亲自调问此案,两日前便已在押解归京的路上了。”

宿州属于南直隶,刑部管辖却在广西,这一区域自是裴氏未有触及之处。若非如此,也不会时至今日才得知此事。

两人也不下马,只驱马慢慢朝着城内前行,一边商议此事。

“父亲可有主意?”将事情说完,见父亲仍不言语,裴邵竑便问道,他心中惦记着上元那日皇帝的吩咐,心中便有些计较。只是此时却仍想先听听父亲的意思。

眼见着城门已在不远处,裴湛思忖片刻便道,“皇上如今一心肃立朝政,人既然已经在押解的路上了,恐是已经定了案子,便是大理寺再审也不好翻案。这事如你这般所说,倒是有些蹊跷。我这便去一趟徐家,你自先回府吧。”

裴邵竑正待应是,眼角余光却瞧见自城内飞来一匹快马,马上正是自己的小厮连庆。见状他便是眉头一锁,策马便应了上去。

裴湛自然也是瞧见了连庆,打马跟了上去。

连庆到了跟前,方要开口,不意却瞧见裴湛跟了过来,目光便闪了闪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裴湛见他目光闪躲,便沉了脸喝道,“有什么话就说!”

连庆瞧了瞧裴邵竑,见他面无表情的瞧着自己,只得缩了缩脖子将今日徐氏回府后的状况一一道了出来。

裴湛听他说完,心中便积了一肚子火气,转脸看向长子,只见他一脸木然,一腔火气半数便化作无奈,只得策马上前拍了拍长子的肩膀道,“你母亲这许多年来便是如此,我如今倒是管不住她了。也罢,等到了徐府我自会与老太爷说说此事,让她父亲好好管教管教她。你且先回府吧。”

裴邵竑只低头应是,待见父亲先行进了城,面上便是一凛,策马便朝着皇城方向而去。

这一个多月来积压的火气,便在此事喷发了出来。

裴邵竑策马向前,初春寒风刮在脸上竟也丝毫感觉不到。他想着这一月来的点滴,便觉得心灰意冷。待想起方才所说之事更觉心中腻味。直到了皇城,心中便已打定了主意。

符瑄此时正与礼部尚书余延商议大婚之事,便听小太监匆匆来报,说是裴邵竑在殿外求见。心中有些讶异,便着了余延明日再议,将裴邵竑叫进了御书房之中。

符瑄坐在桌后看着裴邵竑走了进来,还未待询问,便见他跪在了地上。

见他这般,符瑄愣了愣,“你可是有事?”

裴邵竑抬头便道,“臣有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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