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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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见欧当时手上已经有两档节目,再多一档完全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但他轴得吓人,坚持降薪也要做下去。

许主播从节目策划、编导一直做到了主持播音,方方面面一力承担。台里省了不少事儿,想想暂时也没更好的节目能打发这段“非黄金时段”,最后终于还是保留了这档不怎么讨喜的《纪实风云》。

没想到遭遇了自己的老龄粉丝,许见欧反过来握住了老人的手,一个年轻男人细滑的掌心皮肤擦过老人粗糙的手背,他笑着回答,是的,我是《纪实风云》的那个见欧。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庞眉皓发的老人,竟还有一颗与时光无忤的少女心。蒲老太太立即表示,无论如何都要请见欧去家里坐一坐。

许见欧没有拒绝,甚至在蒲老太太提出要摸一摸他的脸时,也欣然应允。

一连几天,许见欧都被蒲少彬接去蒲家的三层别墅给老太太讲故事,那些烽火硝烟剑气如虹,那些儿女情长笑靥如花,常常听得老太太直抹眼泪,感慨万千。

后来老太太问对方,为什么最近都听不到他的节目了?

许见欧朝蒲少彬投去一眼,然后轻描淡写地笑笑说,生了场大病,位子都被新人们顶了。

蒲老太太当场发了火,以拐杖连连击地,浑身都颤。她生气地说,怪不得有底蕴、有内涵的节目一个都没了!每个台都是俗不可耐的娱乐八卦,偏偏还要搭配一些捏着鼻子讲话、奶声奶气的声音!

蒲少彬是个贤孙,见奶奶气得急了,赶忙宽慰她。老太太一听孙子发声,忽然又不气了,她用拐杖点了点他在的那个方向:“你去!想个法子!别让这么好的许主播再也播不了这么好的节目!”

这事儿简直太容易了。蒲少彬想也不想就接话说:“奶奶你别急,咱们君悦赞助一个节目不就得了?我保管你一个月之内,哦不,两个礼拜内,就能再听见许主播的声音。”

许见欧第一次好好看了看这个男人,谈不上玉树临风,也谈不上面目可憎,如果不考虑他的名车别墅、亿万身家,其实也不过是芸芸众生间的一个普通人。

老太太服了药后得眯一觉,许见欧被蒲少彬送出了门,搭了他的车。

车还没开出几米,就接到了严钦的电话。

蒲家做的是酒店生意,近几年除了林立全国的“君悦世纪酒店”也开拓了不少别的金融项目,但多多少少都与正业集团有合作往来,蒲少彬不想开罪严钦,何况他本人也觉得跟着正业集团的少主出去混,确实挺有意思。

蒲少彬客客气气回了话,挂了电话才敢抱怨一声:“妈的,烦死了!”

许见欧问:“严钦吗?”

“上次那事儿……唉,怎么说……”一听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提及这个名字,蒲少彬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虽说他老蒲还没到自省自诘的境界,但这一来二去的,到底与对方算得熟了,“姓严的简直是个畜生!天不爱地不爱,就连爹娘也不爱,唯独大概还算喜欢的,就是战逸非了。”

“那天我就听出来了。”许见欧微微勾了勾嘴角,那天,就是那天,他挨了打,摘了脾脏,丢了工作。

“不过那家伙确实病得不轻,神经病!他把战逸非打晕了,绑在了青浦一家还没造完的正业广场里。那姓战的小子这会儿估计正遭虐呢!”蒲少彬忽然意识到说漏了嘴,讪笑着打岔,“这话你听听就得了,他们这是陈年旧怨,你可别再自讨没趣儿插手去管。”

许见欧将视线投往窗外,望着飞速倒退的高架上的围栏,说,陌生人而已,战逸非的死活与我无干。

美博会结束那天,只有薛彤兴致高昂吵嚷着要去庆功,别的人一概累得只想趴在地上。最后大家取了一个折中的法子,集体回家歇一天,第二天再闹不迟。

为展会出过力的都一起吃了饭,接下来,相熟的一些又一起去唱了歌。

小宋来了,滕云带着家属也来了,觅雅的公关先生直到大伙儿闹了大半了才露了面——战逸非三天不见人影了,总得有人替老板埋单。

薛彤自诩唱歌水平是专业歌手级别,煞有介事地握住了麦克风,一开口大伙儿才恍然发现受了骗,其实还不如战圆圆。而小姑娘唱歌也算不上多好听,流传街头的口水歌还算拿捏得驾轻就熟,可歌曲难度一上去就破了功。

还是小宋,推唐不得只得献唱,一曲唱罢,惊艳得全场沉默。到底天生一把好嗓子,戏曲唱得好,流行歌曲更是不在话下。

许见欧认识不少歌手,私底下也出去唱过k,可没一个能和这个清秀年轻人一较唱功。他有些惊讶地问:“你这嗓子,不当歌手简直可惜了。”

方馥浓接口说:“《中国好声音》的节目组人员联系过小宋几次,觉得他有嗓子,更有经历,上了节目没准会红,可他偏就不愿意。”顿了顿,将快吸尽了烟掐灭在烟缸里,“真是笨蛋。”

小宋被方馥浓骂了一句反倒笑了,挺羞涩地挠了挠头,“当时节目组人员对我说,我的定位是‘想做自己’的‘梨园接班人’,因为背负着老一辈振兴国粹的愿望只得埋没自己真心,屡遭挫折而又锲而不舍,在剧社扬名之后,我也终于决心‘面对自己’,选择走向好声音的舞台。”停下来,小宋望着并没看着自己的方馥浓,又笑,“我从小就爱唱戏,怎么能说不是自己的兴趣呢?这不是骗人呢么?我如果真这么对全国观众说了,不止对不起祥云剧场里的一众票友,也对不起我自己。”

一旁的薛彤把一张醉得迷瞪瞪的脸凑过来,比方馥浓还不客气地骂:“你个傻逼!”

然后她就哭了。

哭得疯疯癫癫,嘶声力竭。边哭边讲自己二十岁时的奋斗故事,讲得夸大其词,漏洞百出,十句话里九句是吹,只有一句真真切切:遇见战逸文之前,我每一天都拿命在拼。

“这世上聪明人太多,偶尔有个傻的,倒也挺好。”许见欧看着小宋,像是看见了曾经的自己。曾经的自己渐行渐远,越发显得这个一根筋的年轻人弥足珍贵。

战圆圆重又霸着麦克风不放,方馥浓跟觅雅的两个小伙儿玩了几把骰子,每把都赢,一会儿也没了兴致。他坐进角落里吞云吐雾。一样摘了烟嘴,一根接着一根。

一转眼就发现烟盒空了,方馥浓烟瘾正浓,忍不住骂了声:“妈的。”

滕云看着他,摇摇头说:“你最近烟瘾是越来越大了。”

觅雅的一个小伙儿递了烟给他,方馥浓说了声“谢谢”,就叼进嘴里,点了燃。

滕云又问:“你是不是在担心战总?”

许见欧不动声色地看着方馥浓脸上的表情变化,忽然笑了笑,“你这是瞎担心,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他喝了一口滕云的啤酒,补充一句,“你要不去问问唐厄,我昨天好像听朋友说起过,看见战逸非跟他在一起。大概觅雅现在有了起色,他也有心情放松一下。”

他的词儿用得巧妙又模糊,好像,大概。反正不是我看见的,也与我无关。

唐厄的名字扎了他一下,方馥浓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说:“人家属都不急,我急什么。”

战家人确实都不急,战逸非做事情从来不喜欢先支会他人一声,何况他劣迹斑斑,战博早看准了他迟早有一天会死在哪个三流小明星的床上。

许见欧还要喝酒,被滕云挡了下来:“当心身体,你不是还在准备东方卫视的那档节目。”

方馥浓有些惊讶:“东方卫视?”

“我一直想让我那档《纪实风云》做成电视节目,也是一个机会。”许见欧笑笑说,“前阵子养伤,正巧遇见了一个久未碰面的前辈,跟他讲了我的这个想法,没想到他也觉得这个想法不错,马上就和台里说了。”

第六十六章 我们不一样(上)

迷迷糊糊中,战逸非感到有人在拿小石子儿砸自己。那感觉有点像小时候,被弄堂里的妇人们用言语劈头盖脸地围攻,他那个时候特别渴望英雄出现,英雄是那个会用胡子扎得他满脸生疼的父亲。

没有英雄,没有父亲,他妈从高楼坠下,他成了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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