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1)
车子驶入鄢家大宅,夕阳开始缓缓沉入地平线,大厅内的灯光也已经渐次亮起,宅子的主人回家了,佣人们都开始有序地忙了起来,这座大宅一直不缺人气,装潢摆设也并不是冷冰冰的华丽,低调的奢侈,甚至偶尔还能察觉到温馨,但当主要家庭成员都不在的时候,或多或少显得冷清。
鄢凛一路去了书房,私人助理有条理地汇报完一些事后,他挥手示意他离开,然后接了李理打过来的电话,他拒绝了她要过来一趟的请求,只吩咐她办好一件事。工作了几个小时,接着就回房间洗澡睡觉,他的生活习惯一向规律,算得上是良好。
鄢凛泡在浴缸里,对面巨大的等离子led屏里放着新闻,他表情冷淡地看着,门把手轻轻转动,然后门被人推开,顾优穿着白色的浴袍走进来,短发还很湿,脸上是被水汽蒸出来的淡淡粉红,冠玉的面庞,永远带着一抹极浅的笑意,至少在鄢凛面前是这样。
他刚刚洗完澡,但还是又再次跨进了浴缸,浴缸很大,容纳两人绰绰有余,他靠躺在鄢凛身上,浴袍被扔在不远处的地面,两人泡在水下的四条腿勾在一起,上身也相互贴着,气氛在这一刻却没有浓情或是*的气息,只有稀薄的温馨平淡。
顾优已经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对宋繁的定义又变了点,只是他还是摸不准他在鄢凛心里到底处于什么位置,鄢凛肯定是为了他才回来的,但说有多关心,又实在不像,人在乎一个人的表现,就是在那个人生命处于危险状态的时候会止不住担忧到失去理智,但鄢凛完全没有,他回来之后是一如既往地轻描淡写、沉静从容。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不希望对方发现他的在意,近情情怯,在异国他乡的时候毅然选择回来,但回来之后又突然不敢上前。还有一种就是掌控欲作祟,讨厌发生超出自己控制范围的事,感觉受到了挑衅。无论是许言,还是宋繁也好,都不该打着为了他的名头差点闹出人命来,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起码在知道这件事的人里,传递开两个男人为了他争风吃醋几乎搞死对方的信息都不为他所喜。
苏家姐妹的事还不算完全过去,苏晓楚已经再度出现在星海城的上层交际圈里,带着一身凌人的气势,依然是独身,像一朵带刺的玫瑰,身边也不乏追求者,但谁都知道她只钟情于一个人。
而苏晓午,顾优不想再去提她,这个名字也注定会成为他和鄢凛之间的禁忌。
现在,他和他之间,说真的,还什么都不算。
一声叹息不自觉地自唇间逸出,他抬手揽住鄢凛的脊背,慢慢吻着他的下颚。
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顾优以为鄢凛会开口让他去客房,但他没有,老实说这让他觉得是意外之喜。哪怕是在身体最亲密的时候,其实鄢凛都不习惯和人手脚相缠,这点顾优察觉到了,就好像他事后并不愿抱着人睡觉一样,他完全不想要两个男人之间任何温馨甜蜜的相处。所以他的表情永远冷淡,连笑容都懒得挤出一丝一毫来,当然,他也完全用不着勉强自己。
而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为爱他。
顾优关掉床头灯,所有光线全部消失,他在黑暗中睁眼望着天花板,直到眼睛变得酸疼。
一夜都没怎么睡着,两人睡眠都浅,早上床头的电话响了一声就停了,鄢凛和顾优彻底清醒,但谁都没管。
乔明明出入鄢宅没什么限制,以前不觉得,但现在看来还真的是一种特殊对待,佣人大清早见他过来这边也没有太吃惊,但还是拿起电话打算通知鄢凛一声,只不过乔明明就跟一阵风似的刮上了楼,转眼间便跑到了鄢凛房间门口,他本来准备敲门的,但他诡异地有种直觉,肯定有什么事在等着他,不得不说他这种和兽类一样灵敏的各类嗅觉十分值得标榜,但当他悄无声息地开了门,走了进去,见到了床上躺着的人时,却只差把自己眼珠子给瞪出来。
卧槽槽槽槽!
他一定是眼花了!一定!
鄢凛侧躺在床上,被子搭在腰间,身后有个人很不要脸地抱着他,脸还贴在他的后颈上,从他这种角度看过去实在幸福得让人想打死他,不过最重要的还是——
那个跟鄢凛躺在一张床上的是顾优啊!
虽然只能看到大半张脸,但那就是顾优啊!
顾优!
他们睡在一起,鄢凛竟然搞上了他前女友的前未婚夫!
这种只应该发生在异时空的事就发生在了他眼前!
乔明明的第一反应就是告诉范冬离,不过那家伙想必只会嘲笑他大惊小怪,更何况……
更何况他们还没和好,他也根本不想找他和好,他要彻底抛弃他,谁让他在意宋繁要比在意他多,哼~
乔明明这么个大活人在他房间里跟只发情的野兽似的不住惊喘,鄢凛不知道才怪,不过乔明明一直没开口说话,他也懒得睁开眼睛,但很快乔明明就做了一件脑抽的事,他衣服都没脱就钻进了他的被子里!
=皿=!
乔明明的蠢手在他身上乱摸,鄢凛一睁眼就杀气直飙,乔明明还不怕死地缠上去,“我要和你睡!”说着凑上去把人亲了一口,“早安吻,不用谢。”
鄢凛抬手:“啪!”
乔明明依然卖力紧贴住他:“我宣布我要和你上床,一晚就行!”
鄢凛再次抬手:“啪啪!”
乔明明被打得两眼泪汪汪,但手臂还是跟铁条一般箍得鄢凛呼吸困难,他可怜地说:“我不是说要做一晚上,我是说一晚上只做一次就好了嘤嘤嘤……”
鄢凛挥手:“啪啪啪!”然后发力直接把他踢了下去。
顾优在鄢凛后边几乎笑岔了气,捶着床笑的样子形象全无,“哈哈哈哈!”
☆、第27章
鄢凛很恼火,于是把顾优扯起来,也扔到了地上。顾优已经习惯时不时被脾气上来的鄢凛摔下床,数数这是第几次了,都已经是第三次。他正好和乔明明脸对着脸,看到对方被抽成了猪头的样子,继续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
乔明明羞愤交加,冲过去骑在顾优身上,在鄢凛十分奇异的目光中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骨气,大声说:“我打死你。”
顾优像是个被按了停的闹钟一样,眨眼间就消了声,接着又眨眼间就将乔明明成功kao倒,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他打人的样子简直可以让人赞一声雄姿勃发。
乔明明在房间上蹿下跳很久,终于恢复正常,此时顾优也教训人教训累了,其实他下手很轻,乔明明在鄢凛这儿毕竟还算是不一样的人,他很有诚意和他处理好关系,所以最后他甚至还在乔明明带了点儿惊恐交加的小眼神里伸手把他从地上给拉了起来,然后拍拍衣服,去了浴室。
他去的浴室和鄢凛是一间,现在又是早上,所以毫无意外地,乔明明刚坐下给自己敷了会儿脸,就听到里面传来嗯嗯啊啊的声音,实在是太色、情旖旎,乔明明这么没节操的人都忍不住红了脸,然后又很十分非常之嫉妒。
等到快八点的时候,鄢凛一个人从浴室里出来,摆弄着自己的睡衣带子,表情慵懒而餍足,但精神并不抖擞,他又躺到床上打算睡回笼觉。乔明明见状说:“你怎么这么喜欢睡懒觉。”
鄢凛卷着被子睡在大床中间,翻身背对乔明明,明显不想和他说话。
乔明明不死心地又爬上床,极度小心翼翼,做贼一样拉开被子躺在了鄢凛旁边,等了很久都没被踢下去,于是立刻满血复活,幸福得几乎冒泡。
顾优清理完出来的时候床上两个人都一副快睡着的样子,他拍拍自己还有些潮红的脸,睡到了鄢凛的另一边。这次没有谁再嫌弃乔明明,很宁静地一起大被同眠,但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
乔明明半梦半醒,但又感觉自己在做梦,这阵子他太难觅得一夜安眠,但现在躺在鄢凛身边,很神奇地觉得安心。不过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他猛地双手一抓,一只手伸在被子外面,一只手在被子里挠到了鄢凛。
鄢凛不耐烦地踹他一脚:“下去。”
乔明明清醒过来,侧过身把脑袋枕在了鄢凛手臂上,嘟囔,“你都不问我为什么来。”
这撒娇的语气成功将顾优都恶心到睁开眼睛,他想到了脑波和乔明明同在一个频率的萧世让。
鄢凛再爱睡懒觉也睡不过九点,他掩唇打了个呵欠,问:“你为什么来。”
语气一听就很没诚意,但乔明明就吃这一套,顿时也更委屈:“范冬离欺负我。”
鄢凛继续问:“他怎么欺负你了。”
“他打我。”
鄢凛不信,一语道破真相,“是你打他吧。”
乔明明吃惊:“你怎么知道?”话音一落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捂嘴看着鄢凛在清晨稍显柔和的侧脸。
顾优一只手撑起脑袋,隔着点距离看着乔明明的样子,说:“我看过不少关于你的报道,杂志上印出来的你的脸也算是英俊潇洒,他们形容你的词也大部分都是年轻而富有才华,新娱乐时代的弄潮儿之类的,可你现在怎么这么像个娘们儿呢?”
乔明明怒:“你刚刚的叫声才很娘们儿,不,比娘们儿还要浪!”他有个特别的技能,隔老远就能听出谁上谁下。
鄢凛踢了踢被子,一阵风灌进来,“好了。”
两个人停战,大被同眠进入到无声环节。
乔明明终于正经点,揽着鄢凛的腰叹气,被顾优把手拿开,也没继续耍宝犯贱,只低声道:“我觉得我有点不对劲。”
鄢凛心想当然不对劲,要是对劲怎么可能跑过来让自己睡他,乔明明对他的感情的确是朋友以上,但永远也到不了爱情那地步,通俗点说就算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了他们也来不了电。他很了解乔明明,就这么三言两语,他便能知道,乔明明现在烦恼的事,是属于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那种。
又或者其实他自己意识到什么了,但不想承认也不想面对,这种鸵鸟的性格令他很无奈。
他又想到宋繁和范冬离,他们远比乔明明复杂,他都已经不再去试图看清他们的内心,也拒绝再被他们看清。
他问乔明明:“你是不是发现了自己对某人强烈的独占欲?”
这个问题被扔出来后空气里寂静得一丝涟漪都没有,良久乔明明抬手盖住自己的眼睛,说:“我感觉我离完蛋不远了。”
鄢凛笑,拍拍他的脑袋:“起床吧,别东想西想了。”
有些事情就是想得太多,没影的事也能被想得绘声绘色栩栩如生,顺其自然多好,感情的事强求再多最终都敌不过宿命。
三人陆续起床,鄢凛去公司,顾优去见已经快把他手机打爆的萧世让,乔明明则去了医院。
李理联系到许言的哥哥许恪,上午十点左右和他见了面。
李理一直知道有这么个人,也打过几次照面,但真没想到他原来这么有“胆色”。许老头没发家前就是个泥腿子大老粗,但把两个儿子教得,怎么说呢,都带了点儿世家公子的范,许恪长了一张斯文清俊的脸,行事一向颇具大家风范,而许言,谁看见了都会说像个小王子,不然鄢凛也不会真的下嘴“吃了他”,虽然这里面也含有她推波助澜的成分。
不过李理从今往后都不敢再这么干了,经过枪击事件后她由衷觉得自己害了人,这阵子觉都睡不安稳。
而她觉得许恪有胆色则是因为,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敢去揪宋繁的小辫子,而且还成功揪到了,就这点,估计就能让他在星海城和他同辈的佼佼者里脱颖而出。虽然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他赢了这次过招也是事实。
至于付出的代价么,看他瘦得凹陷下去的脸颊就知道了,最近日子恐怕很不好过。得罪宋繁的下场不会比得罪鄢凛的要好,他现在还没缺胳膊少腿,纯粹是因为鄢凛还没表态,这件事毕竟是因他而起。宋繁现在躺在医院,鄢凛回来了也不去看人,李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她得代替鄢凛把态给表了。
李理喝完半杯咖啡,看着许恪的眼睛说:“首先我个人感到非常抱歉,如果没有我最开始的自以为是,或许整件事都不会发生。”可能这两年在鄢凛身边站得太高,决断了不少人的生死,她以为自己还脚踏实地,但不知不觉已然如同漫步在云端,开始享受一个念头间便能轻易改变一个人命运的感觉。
和聪明人说话无需赘言,许恪明白她是真的有歉意,但也就仅止于此了,再者他们也并不需要她的歉疚,就算没有李理,许言那种不把人追到手誓不罢休的性格,就注定了他会因此受伤,长兄如父,任由弟弟走向悲剧,他这个做哥哥的也有责任。
许恪沉默很久,问:“鄢先生怎么说?”李理是鄢凛身边很信得过的人,她特意约他见面肯定不是只为了帮她自己说声抱歉,许恪干脆和她开门见山地谈事了。
“鄢先生当然也很难过,”李理轻咳一声,拿出几份文件和一封邀请函,继续道:“这是鄢先生的一点心意,还请接受。”
文件自然是一些物质上的补偿,至于邀请函则是来自于本城声誉最高的慈善会的会员邀请,许恪一直不得其门而入,这算是比实打实的让利还要有诚意的一份心意了,因为这种东西,不是你钱够多了就能有的,它的敲门砖是一个人所代表的地位,其次才是财富,而显然许家还不能带给他这些。至于精神补偿,李理觉得鄢凛大概将之等价划入了物质补偿里,因为对许言来说,只有鄢凛不变的青睐才是真正的精神安慰,但显然鄢凛不可能再和他有什么瓜葛。
许恪看着摆在他面前的东西,抬手捻了捻,蓦地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说嘲讽不像,说满意更不像,李理被他这种表情弄得有点不舒服,又听他说:“鄢先生真是大方。”
李理笑了笑,只道:“一点心意而已,不过我相信这能让你轻松许多。”这相当于是鄢凛在间接发话不准动许家了,估计也没什么人再来不长眼地惹许恪,毕竟苏家的例子还摆在那儿。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攘。在星海城这个地方,也确实没有什么是不能用钱来进行等价交换的,许恪收起这些东西,冲李理点点头然后离开了。
李理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看看对面他那杯动都没动的蓝山,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先按爪,按个爪再戳下一章嘤~
☆、第28章
顾优去见萧世让,一进包间里面就传来尖叫声和口哨声,同时人手一瓶香槟被打开,激起好几束美丽的泡沫。盛了酒杯子被几位好友挨个儿传到顾优手中,每个人还都准备了一个字送他,合起来就是王者归来。
潜台词则是翻身仗打得漂亮,给他点个赞。
萧世让破天荒地没凑热闹,只是促狭地冲顾优笑。
这帮朋友里,顾优真正放在眼里的有几个,上心的就只有萧世让一个了。但今天过来的人都不是那种爱起哄的,顶多只是偶尔有些恶趣味,很少见他们把气氛弄得这么热闹到有几分媚俗。
可见真是太久没见,甚是想念。
今天的灌酒顾优来者不拒,毕竟酒量是早就练出来了的,更何况他也确实挺高兴。一起闹了一会儿就都各自找乐子去了,萧世让推开自己身边的小美人,端着酒杯走到独自慢悠悠削水果的顾优身边,尾巴不自觉地开始摇:“clarence~”
顾优看他一眼,继续削着手中的梨,果皮在他手下卷着,漂亮地轻轻晃荡。
萧世让津津有味地看着,突然拿手一指,“唉,断了断了,要断了,唉它真的断了……”
顾优放下水果,萧世让叹气,“断了耶……”
顾优又拿起一只梨开始削,说:“鬼喊什么,你又没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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