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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看见周宝璐身上的红红紫紫的痕迹,眼睛底下发青,狠狠的瞪他一眼,就笑的更开心了,一点儿也没有平常的面无表情。
当然,走出门后,他的脸就跟戴了面具似的板住了,周宝璐心中腹诽,看这模样,人家还以为他娶了老婆不开心呢。
大约走了有一丈远,萧弘澄突然站住了,回头看着周宝璐——是的,周宝璐走路的时候,要退后他半步——露出有点为难的神色。
其实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的,也只有周宝璐看得出他有点为难的情绪,便低声问:“太子爷怎么了?”
萧弘澄想了半天,摇摇头,叹口气:“算了,走吧。”
周宝璐十分的莫名其妙,就算是她,也确实没搞明白萧弘澄到底怎么回事。
可是要去拜父皇,时辰不容耽搁,萧弘澄很遗憾的叹口气,接着往大明殿去。
皇帝在大明殿的明间正殿里高高坐着,就是在这样的场合,新进门的儿媳妇拜见公公,沈容中大统领也依然穿着官服,尽忠职守的守卫在皇帝的身后。
只是大约是因着太子的新婚,这一次,沈容中大统领没有佩刀,只是背着手,岳峙渊渟的站在皇帝身后。
台阶下是各位皇子,二皇子已经被圈禁,长大的就只有三皇子萧弘清,底下站着一圈儿矮矮胖胖的团子,穿着正经的皇子服饰,居然个个都规规矩矩的站着,大的四皇子五岁了,依然胖团团,最小的七皇子才两岁,就更是白白胖胖,都好奇的看着周宝璐。
周宝璐和萧弘澄先拜皇帝,听太监唱皇帝给新儿媳妇的赏赐,全是成双成对的,很是发了一笔财,然后皇帝说了几句场面话,无非就是教导新儿媳妇,这些都是有规矩的,只管照着说一遍。
然后就是皇子们向太子和太子妃行礼,太子妃还礼,送见面礼,小皇子们奶声奶气,行礼的动作笨拙的很,周宝璐弯下腰来摸摸脸,真可爱!
太子妃的礼物,共四色,鞋子袜子荷包里装金锞子,是每个弟弟都有的,连三爷在内,然后除了三爷,底下四个小皇子,每人还有一只缝成猫的布偶,有一尺长,肚子上缝的扣子,里头塞满了周宝璐亲手挑的糖果。
四皇子大些,虽然眼睛一亮,还是很规矩的道了谢,只是抱着猫布偶不放,七皇子早就忍不住低头,伸出小胖手手去抠猫肚子了。
周宝璐莞尔,皇子虽然供奉无忧,可却管的严,尤其是吃东西不许多吃,生怕吃出毛病,吃糖吃点心都有定规,所以皇子们大约和普通的孩子一样,喜欢糖。
所以周宝璐特地给小朋友们准备了额外的礼物。
三皇子来来去去的看了几个弟弟手里的猫猫,开口问:“大嫂,我的呢?”
啊,你也要?你这么大了……
周宝璐措手不及,可是萧弘清脸上虽然冷峻,可是眼睛里的意思却是很明确的:大嫂,你不公平!
周宝璐立时有点不好意思的僵在那里,她本来就只给小朋友们预备了啊,三爷您比我还大些……
萧弘澄这个时候站出来解围了:“你嫂子想着你这么大了,抱着不好看,打发人给你送你府上去了。”
萧弘清这才点点头,表示满意。
皇帝大约看得有趣了,突然开口:“那朕有没有?”
这一下,别说周宝璐,萧弘澄都有点僵了,眼睛里明晃晃的:爹,您别闹好么?哪有这样为难儿媳妇的?
周宝璐真是郁闷,不是说这种见面都是规规矩矩的程序吗,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她只是给小朋友们送点糖而已。
不过到底是大喜的日子,见儿子一脸不豫,新儿媳妇惶然的神情,皇帝终于表示放过你们,笑道:“回头给朕补一只来!太子妃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周宝璐只得应了,心中却在想,这厚此薄彼四个字,只是简单一说?
她回头看看萧弘澄,萧弘澄并没有什么表示。
这里本来就不是说话的地方。
大明殿事毕,周宝璐还要去凤熙殿拜皇后灵位,再去后宫见小姑子、太妃们、皇帝的后宫妃嫔等主位,还要回东宫受礼。萧弘澄就领着周宝璐告退。
周宝璐出门就说:“你不是说父皇很严肃不好亲近吗?”
萧弘澄真不知道怎么答才好。
待新婚的两口子退出之后,皇子们也散了,皇帝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动静。
沈容中大统领知道他的心事,并不作声。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才说:“澄儿都有媳妇了,看到她媳妇,我居然想起了素华。”
素华是敬贤皇后的闺名。
皇帝说:“她进宫的时候,比这丫头胆怯的多,如果刚才那一问是先帝问她的,她肯定会哭出来的。”
沈统领躬身道:“娘娘侍上恭谨,太子妃灵动,自是不一样的。”
皇帝轻轻笑了笑:“是啊,不一样的。”
沈统领不再说话,皇帝也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幽深寂寞的大明殿里,一坐一站两个身影仿若雕塑一般,被盛夏清晨的阳光拉出长长的影子。
☆、第105章 迫不及待的交锋
一百零五
往各宫里走倒也都算是熟人,不过换了往常的称呼罢了,周宝璐也不过是跟着萧弘澄笑、称呼、行礼、送礼之类,倒也不是很麻烦的工作。
周宝璐清楚的很,她的工作量主要是在东宫。
后宫的太妃们都是省事的,她们没什么东西可争夺了,且能封太妃,也都是有脸面的,谁也不敢怠慢她们,她们实在没有任何理由要为难太子妃。
说不准十年二十年后,还要在这位太子妃手下讨生活呢?
当今的后宫现在也算省事,端妃、庆嫔已经没了,禧妃娇弱,常年拿药当饭吃,齐妃娘娘待太子妃也很温和,另外还有如今得宠的礼嫔,虽说得宠,但位分在那里,也很恭敬,其他的嫔、昭仪、贵人、美人等,就更不用说了。
只有东宫,是她今后要生活的地方,须得握在自己手里。
周宝璐跟着萧弘澄上辇、下辇,折腾了半日,收了不少东西,终于回了东宫。
东宫自然是由吴侧妃打头儿,领着几位低级嫔御来拜见太子妃,太子殿下后宫极为克制,为朝臣称道,如今在册的,只有吴侧妃、洪良娣、张才人、玉才人,俱是皇帝赏的,除了吴侧妃,周宝璐根本连剩下三人都不知道。
进门儿的时候,萧弘澄才跟她说:“张才人和玉才人都是当初庆妃娘娘奉父皇旨意给我挑的人,也没什么错,就放着罢了,洪良娣是父皇赏的,吴侧妃进宫的时候,才封的良娣,有吴侧妃的宠爱在前头,她们放在后头也没什么奇怪。”
周宝璐点头,怪道他非说要树个宠妃,原来除了庆妃的事,还有这个意思呢,吴侧妃专宠于前,这几位低级嫔妃体面的搁在后头,便是有人说话,也无非是指吴侧妃专宠罢了。
萧弘澄凑近了,低声跟她说:“洪良娣是沈叔手底下出来的人,你只管用。”
什么?还有这一招!
原来暗骑卫还得负责当人的侍妾?
萧弘澄说:“黑骑卫什么都干!别说正儿八经的侍妾了,就是丫头、通房、外室也都做过,也有正室夫人的,还有些更匪夷所思的呢,回头闲了我告诉你,如今你先别理会,横竖我东宫的班底都交给你,你自己猜度着办。”
“那你记得告诉我啊!”周宝璐叮嘱。
是以见礼的时候,周宝璐下死劲的打量传说中的洪良娣,一张尖尖的瓜子脸儿,细长的眼睛,苍白的几乎透明的肌肤,看她那么娇娇弱弱,风都吹得倒的美人灯样儿,周宝璐总觉得萧弘澄在忽悠她。
别说比起在锦山上见过的两位一脸悍气的黑骑卫了,就是自己身边的樱桃,也比她看起来强的多呢。
众人跪下行了大礼,周宝璐便叫起,萧弘澄受了礼,便说有事,出去了,送走了太子爷,周宝璐还没说话,吴侧妃先就一脸笑,殷殷勤勤的说:“自从旧年圣上下旨赐婚,太子爷欢喜自是不消说了,就是妾身,也盼着娘娘早日进宫来呢。”
周宝璐脸上的笑一丝儿不走样,却并没有接这句话,跟她寒暄。
就算她是第一次嫁人吧,这种场面也是见过的,新媳妇见公婆,姨娘见主母之类,虽说身份不同,但上下尊卑都是有的,向来只见过公婆问话,新媳妇答话,主母吩咐,姨娘见礼这样的情形,如她这样,主母还没有说话,她先来寒暄的,周宝璐倒是第一次见。
周宝璐想了想以往接触过的吴月华,掐尖要强简直就是她身上的标签似的,无所不在,这个时候的举动,倒也是应该的,若是没有这样的举动,反倒不像那个吴月华了。
两年东宫专宠,确实应该性子更强些儿。
这举动的含义,对周宝璐这样的人来说,一点儿也不难猜,无非便是我先来的,东宫我管事,今儿你第一次来,所以我主人样子来招呼你。
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永远是最重要的,想来吴侧妃是决定,就算身份上差了,气势总是想要压住周宝璐的。
通常来说,太子妃刚进宫,面对着管事的宠妃,第一想的自然是要给脸面,搞好关系,不仅是为着讨太子爷的欢心,也是为着自己宽厚能容人的名声,以及想要在东宫顺利的站住脚。
就算身为正主儿,得罪了管事的宠妃,给你下绊子,做些小动作,说不准就有吃不完的暗亏呢。
只要周宝璐应了这句话,气势上就输了,就被吴侧妃压了一头。
吴侧妃这个想头,在大部分地方,大部分人身上都是行得通的,这也是她在自己母亲身上看到的教训之一,只可惜,她面对的主母是周宝璐。
周宝璐完全没有理会吴侧妃这句话,简直当没听到,转头问洪良娣:“你的身子还好?我瞧你气色,只怕不能久站,便是坐着说话也是一样的。”
随口打发人:“给洪良娣搬个凳子来。”
洪良娣忙谢坐:“娘娘体恤,怎么敢当。”
周宝璐含笑点头,示意她坐下,又回头看看张才人玉才人,这个两个……怎么说呢,实在长的惊悚了点儿。
就是选宫女,也要选平头正脸的吧,长的差些儿,都不能在主子身边伺候,这两个这样的长相,是怎么能封为东宫嫔妃的呢?
庆妃有意恶心萧弘澄的吧?
周宝璐脑子里想着,依然含着笑,吩咐人:“也给两位才人端凳子来坐了。”
两人战战兢兢的坐了,压根不敢看还站在一边的吴侧妃,洪良娣拿着手绢子按按嘴角,很明显是要把那点儿快要隐忍不住的笑意给按下去。
吴侧妃脸上涨的通红,红的在那精致的妆容之下也透的出来,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咬着牙咬出声来。
周宝璐容颜上还是一片和煦,嘴角始终含着一丝儿笑意,说:“我新进宫来,有些事还不大明白,你们在宫里伺候太子爷有些日子了,想来竟是比我明白些儿,横竖都在这宫里,咱们无非就是好生伺候着太子爷,安安稳稳,不要太子爷烦心就是。”
洪良娣和张才人玉才人都忙站起来应了,又见吴侧妃始终站着,张才人和玉才人都不敢坐了,洪良娣眼睛闪了闪,看向周宝璐,周宝璐轻轻点了点头,洪良娣便若无其事的坐下了。
周宝璐笑道:“你们也都坐吧。”
然后才好像发现没给吴侧妃赐坐似的,嗔着丫鬟:“怎么没给吴侧妃端凳子来?”
小樱朱棠都是伺候周宝璐多年,又随着进宫的,哪里不知道她们家主子的花样,便笑应了是,命小宫女搬了凳子去。
吴侧妃又羞又气,手里紧紧绞着手绢子,尖尖的鲜红的指甲差点儿没在上头戳出两个洞来。
周宝璐问了几句闲话,便叫东宫有职司的太监、女官、嬷嬷等进来,照着脸认人,报履历,管着什么事。
吴侧妃缓过气儿来,又道:“娘娘今儿各宫里都走了一遭儿,只怕也劳累着了,要不然明儿再叫人进来看,妾身先打发人把各人的履历职司写了节略,娘娘照着瞧,倒也轻省些。”
周宝璐慢吞吞的说:“你的意思是,这些东西原是还没预备的?”
她也没等吴侧妃回答,便笑着问道:“如今这宫里,管事的是谁呢?竟这样没成算,这伺候主子,自然是要事事想到主子前头去,事先就预备好了才是,没有主子要什么了,现预备的道理。再说了,我进宫这日子,旧年里就定下来了,管事的竟不知道不成?到今日了,还没预备这些东西,要劳动侧妃娘娘现打发人来做,这样子管事,这东宫交给她,别的都不论,如何能伺候的太子爷称心呢?回头哪一日,太子爷恼了,别说你们,就是我,也要吃挂落呢,吴侧妃说是不是?”
吴侧妃被噎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周宝璐才笑道:“说起来我也还没问,如今这宫里,到底谁管事呢?”
洪良娣与张才人玉才人都低头不敢说话,洪良娣虽然身份不同,却早秉了太子爷旨意,要成全吴侧妃的脸面,此时见吴侧妃当场打擂台,周宝璐谈笑间就收拾的吴侧妃差点儿磨平了牙,因还不知道太子爷的意思,一时不敢介入。
张才人和玉才人则是从来就没什么脸面,早被吴侧妃收拾住了,而太子妃,也不是她们敢得罪的,自然更不敢搀和,拼命低着头,真恨不得别人都看不见自己才好。
周宝璐见吴侧妃不答,倒也不生气,看一眼小樱,小樱便道:“侧妃娘娘,主子问您话呢。”
主子问话,必是要答的,吴侧妃这才回过劲来,站起来道:“回娘娘的话,这宫里原是太子爷打发妾身暂时理事的。妾身的意思,那节略原是写好了的,随时可以呈给娘娘,只是妾身虑到娘娘今儿或许劳累,身子要紧,哪一日见那些人都使得,便没送来,娘娘若是这会子精神好,竟要宣了进来看看,妾身这就打发人去取了来。请娘娘明鉴。”
周宝璐依然慢吞吞的说:“原来是吴侧妃在理事呢,我就说,既然管着这偌大的东宫,自然是懂事明白的人,不至于这点子事也想不到。如今既然是你在理事,这会子你又在这里,倒是不如现就宣了进来看看,我有不明白的地方,就便儿问问你,倒也便宜。”
吴侧妃连挨了两次闷棍,也有点心虚了,再不敢驳回,立就吩咐自己身边伺候的大宫女回玉和园取节略来,又打发人吩咐该来见太子妃的都来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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