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节(1 / 1)
一觉清醒了,清醒了却比睡着还痛苦。
而他听见沙拉和冉依颜的对话,恍然间醒来,就看见沙拉那若隐若现的两个小辫子,不管怎么说,他还有妻子,还有孩子。
他并不是一无所有,老天并没有将他剥夺的一无所有。
恍然间,看到那美丽温婉的妻子,可爱而健康的孩子,似乎,他还是拥有着一切。
“沙拉,过来,来爸爸这里,爸爸这里有粥——”都不期然风冿扬已经醒了,当他一发声,所有的人俱是一愣,包括冉依颜。
随后,却见风冿扬躺在床上。
头发还是乱蓬蓬,脸上依然有种颓萎感,眼底乌青,还有那乱糟糟的胡渣。
身上的西服早已经皱的不成样子,而裤子上依然沾着灰尘,那会,就是那双膝盖跪在了地上,医院的门口肮脏的大理石地板上。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膝盖处的那明显的沾灰的印记,冉依颜就鼻子要忍不住一酸,心总还是那么痛。
但是,她却不能感受出来,她必须要顾及到风冿扬的感受…
她觉得这样的风冿扬好可怜。
但是,她知道如果此刻的风冿扬知道她在在意这个,那么他心里会更加的难受。
所以,她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明知道几天他都没有吃饭,那本来就是给他买的粥,但是他却招手叫沙拉过去。
冉依颜不由得又想到老爷子的那句话,而你,你就是改变了扬,让他变的富含人性化,然后通情理,你让他曾经冷酷无情现在一步步的变得软弱,善良。脆弱,如果是曾经的扬,是你一开始认识的扬,这结果不是会这样,现在的他有了太多的牵绊,人有了欲望就会变得胆小,恐惧。
牵绊么,不管是她还是孩子,都是他的牵绊么。
所以,现在的扬看起来那么脆弱…
沙拉一听见爸爸在叫她过去,到底很高兴的屁颠屁颠就奔过去。
“你自己吃吧,你看她那样子,那里是没有吃饭,而你,你好几天都颗粒没进…”终于,冉依颜在旁边阻止道。
而本来蹦蹦跳跳很高兴的小沙拉听到冉依颜在旁边对风冿扬说的话步子就缓下来了。
然后在原地站定,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如蝴蝶般扑闪,其实,冉依颜的说的话,她也并不完全能懂,但是,小孩子都是会察言观色结合说话的语气,大致能听懂什么…
所以,绕过宝珠的病床朝爸爸跑了一半的路,然后又因为冉依颜的话在中停下来。
大眼睛忐忑的看向妈妈,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但是妈妈的语气明显就是自己这样去吃爸爸的粥是不对的。
“一口饭而已,有什么关系。”
看到沙拉在原地左右的张望着,然后那美丽的眸子无辜的张开,尴尬拍着小手,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那无措的模样。
看到风冿扬心里一疼,一酸,他风冿扬什么时候连给孩子的一口粥都吃不起。
“沙拉过来,跟爸爸喂你…”
虽然听见爸爸在叫她过去,但是小沙拉还是很懵懂的在原地磨蹭了片刻,在看妈妈的脸色。
冉依颜看见风冿扬眼里的坚持,同时孩子那可怜的小样子,叹气。
“沙拉和爸爸一起吃吧…。”
小丫头听到妈妈允诺了,才小包子笑开了,然后继续屁颠屁颠朝着风冿扬跑去。
待风冿扬给她喂了两勺。
小丫头很香甜的嚼下去,然后又自己扳下碗来,喝了两口汤,小毛辫子翘的老高,在爸爸递到嘴边第三勺时,竟然很懂事的将勺子推给爸爸。
大眼睛呼啦呼啦的大闪,软软糯糯的声音
“爸爸吃…”
男人的心仿佛在那刻融化了,就因为他小小的却很体贴的女儿,温柔的轻哄的声音。
“爸爸不饿…。”
“沙拉也不饿。妈妈说爸爸没有吃东西…。”
依然是那软软的声音,奶声奶气的。
病房里很静,静的仿佛就只有这一家四口,而冉依颜听到沙拉的声音,简直不相信这是从一个刚满或者说还差几十天未满四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的话。
她不仅听懂了冉依颜那会说的话,还会将勺子推过去让爸爸吃…
这么懂事儿,简直不像那个平时淘气,捣蛋的小麻烦精。
而风冿扬更是因为这小小丫头的话,男人沉静的眼底,有些飘忽。
“沙拉和爸爸一起吃好不好…”男人将一口饭自己吃了,然后又舀了一口递到她嘴边。
“好——”依然是奶声奶气的声音。
和爸爸一人一勺,父女俩最后硬是将一碗鸡肉粥吃完了。
然后又在医院住了两个晚上之后,宝珠才身体痊愈了出院。
而宝珠出院的那天,一直守在病房里的风冿扬却没有去接,是李坤帮忙将宝珠抱上车,然后,送了冉依颜母女回来。
到了晚上,风冿扬才回来。
宝珠和沙拉在客厅里李坤一个大男人陪着她们玩。
别墅里本来是请了一个年轻的佣人才用了一个月之后又辞退了。
并不是家里开不起这份工资,而是,对于冉依颜来说,是没有这个必要。
家务她可以做,给自己最爱的人和孩子做这些,做做饭,洗洗衣服,她觉得很满足。
当风冿扬回来,她正在整理客厅的卫生,而尤妈在厨房里做晚餐。
风冿扬回来只跟她打了个招呼,没有怎么说话,然后沉默着上楼了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冉依颜也不去问他一天干什么了,因为,她知道,如果他想说,他会告诉她。
只是她希望他不要去做那些急功近利的事儿了。
毕竟这种事儿也是害人害己的。
然后,等到她打扫了客厅,而宝珠和沙拉也在客厅围着沙发跑来跑去的累了,然后饭厅的水晶大吊灯又亮起一盏,照的整个金黄的墙壁暖暖的。
尤妈将菜一盘盘的端出来,而洗了手的冉依颜也立马过去帮她。
而玩累了的肚子饿了的沙拉和宝珠一看到饭厅在摆饭,也就你追我赶嘻嘻哈哈的跑过来,扯着冉依颜的裙子。
清蒸牡蛎,糖醋排骨,蒜蓉扇贝,然后炖的鸡汤。
而宝珠和沙拉一看见那香喷喷的饭菜忙不迭的洗了手上桌,饭前洗手是冉依颜严格要求的,而冉依颜让尤妈也跟她们坐一桌子吃饭,这样人多,有气氛些…
孩子嘻嘻哈哈,高兴的很,但是,尤妈连喊了几声吃饭了,楼上都没有动静…。
冉依颜不由得担心的眸子往楼上看了看。
然后,一个人也不让孩子和佣人察觉悄悄的扶上雕花楼梯上楼。
上了楼,然后两边都是黑黢黢的,根本没有开灯。
风冿扬明明上楼了,可是,在那间屋子呢,而且这么暗的光线,为什么不开灯呢。
在楼梯口因为有壁灯所以还有微弱的光线,但是,一进屋子里什么都看不见,屋子里的光线是更黑暗。
“扬。扬…。”她在卧室门口小心翼翼的朝里面探头,轻声的喊着,希望如果他在房间可以回应他。
但是,房间里没有声音。
从视线大团大团的黑色和记忆里小心翼翼去躲开家具放的位置,她摸索着,一个个小心的躲开,都忘了用了去开灯。
“扬…”如果他不在卧室,那么就应该在电脑市。
“扬…”这是她喊的第四声,但是,整个卧室包括卧室往里的换衣间,卫生间,还有其他的房间都没有回声。
或者,他没有在这边。
从楼梯往左和往右,左边是他们的卧室,衣帽间,和浴室,卫生间,右边是孩子们的卧室和隔间的电脑室,和健身房。
一直没有回声,冉依颜站在黑暗里,肚子里还怀着宝宝的她,前三个最要紧,所以,尤其是在这种坏境里,很害怕撞到什么东西或者脚底踩滑之类的,一举一动都很小心,她接连喊了几声之后,没有人应,也就不敢多待,然后转身。
但是在转身的的时刻,从阳台偏转的余光里,分明的仿佛是一个人坐在那里,沉默,如同一团黑的缩影,从落地窗透进来。
冉依颜定了定神,许久,似乎都分不清那是不是人影,既然他在那里,为什么听到她的声音不回答,如果说他听不见,这么近的距离,她叫了四声,冉依颜不会相信他是没有听见。
她愣了愣,片刻,还是捂住肚子,绕过沙发,茶几,然后撑着床尾,然后经过家具最多的地带,才来到落地窗前,站在这里,恍然间眼前似乎才亮了一些。
“哗”她拉开玻窗,然后,坐在地上的男人,那微微弓着脊梁的男人,很颓废的,一只手撑在地上在抽烟。
在抽烟,又仿佛是低着头在思考什么…
“我在叫你,你听不见么,为什么不回答我。”而现在,看着他这幅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颓靡样子,冉依颜看着也觉得很生气。
而男人抬头微眯了眼看了一眼她,冉依颜能看见他眼角的细纹,然后,男人却是沉默的又转头过去吸了口烟,咬紧了烟蒂,发出嘶嘶的响声,烟头上的红色的星火明灭,撩起一卷卷的烟,随后,食指和中指熟练的将烟嘴移开,喷出一抹浓烟。
“你听见了是不是,你明明听见了是不是,为什么不回答我…”看见他的这幅模样,萎靡潦倒的,然后一副自暴自弃的态度,冉依颜看着都觉得难受以及厌恶。
她觉得他心里难受,有什么难受都可以跟她说,而不是这样不理人,然后就这样无节制的抽着这伤人的玩意。
男人有时候要发泄,人都有三起三落的时候,可以荒芜一时,但是现在他的这幅模样跟自暴自弃已经完全没有差别。
他这样做,这样伤自己的身体,也在伤她的心,他知道,她有多难过么,不仅仅是她,还有孩子,这个家庭需要他,他为什么每次都那么自私,遇到问题总是只顾着自己。
以前是,现在也是。
“风冿扬——”见到他还是不应她,冉依颜气急,一把冲过去,她也不知道自己突然为什么激动,仿佛是不受控制般的将他的放在手指间的烟头拔掉…
拔掉之后,顺手就摁灭在旁边的花盆的土里。
而在冉依颜夺走他的烟蒂时,男人的反应淡淡,也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你还是男人么,如果你还是男人,别这样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好不,人都会有挫折,一番风顺的人生都什么意义,而且,你的经历不是比我多么,连我一个女人都敢承担的事儿,你一个大男人到底怕什么…”
“其实我没用,直到那天我才知道,一向自以为无所不能的风冿扬才认识到自己那么没用,原来,真的有一天,你会遇到保不住自己的妻儿,保不住自己心爱的女人,还有孩子,那种绝望,你不懂…。”
而男人就在她身边带着悲伤的沙哑的声音,那忧伤的音色,如同颤抖的水纹,仿佛涓涓细流,会沁到人的心里去。
而冉依颜终于缓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慢慢的走近他,靠近他,又一次,抱着他的头,将他靠在她的怀中。
而风冿扬似乎也很配合,他很贪恋她每次抱着他的温柔和她身上的温暖,他的脸,隔着衣料贴上她的肚腹。
“我懂,其实,我都懂你的痛,只是你自己以为我不懂而已,我不想让你察觉,因为,我害怕你会更痛,扬,不要这样好么,你都不知道我多怕这样的你——”
是的,她很怕,她可以不要钱,不要名利,但是不可以不要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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