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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吕姣知道此时妧对她的关心不是作假,妧,是个容易认命的小媳妇性格,谁强便依附于谁,妧,是被她的“狠毒”吓过之后彻底的臣服了。

吕姣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抬眼看她,见她裙裾边上有泥点,额前碎发湿润,便知真是她自己亲手烹制的肉羹,心里思虑又重了一层,强笑着伸手来接,道:“偏劳你了。”

妧一笑,颊边露出两个梨涡,这让她显得分外可怜可爱,听吕姣这样客气,连忙摆手道:“不偏劳的,姐姐的身子要快些好起来才是,主、主还要姐姐的照顾呢。姐姐,你尝尝我煮的肉粥可好喝,若是姐姐喜欢,我还给姐姐煮。”

此时吕姣一点胃口也没有,但盛情难却,捧着陶琬凑近鼻端一闻,一股子肥油的气味扑来,实在没忍住,把碗往乌手里一推便又吐了起来,公子重气道:“你做的什么吃食,她才好了些,你又来惹她。”

把妧凶的眼眶红红却不敢吱声,退到一旁,委屈的默不作声。

“不、不怨她。”酸软的靠在床栏上,吕姣无力的道。

相比于瘦肉,这个时候的人认为肥肉更能滋补,比瘦肉好,妧也实诚,这碗肉糜粥里一大半都是肥肉,那股子油腻腻的味道,莫说是吃进肚子里去,便是闻上一闻她便受不了。

“姐姐。”妧红着眼睛喊了一声,觑了公子重一眼,慌忙低下了头。

“妧,我此时身子不好,便不留你了,乌,你送妧回她的宫室吧。”

“喏。”

妧也不多留,略一施礼,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你这是要气死我。”公子重捧着吕姣的小脸一瞧,只觉瘦了许多,心疼的浓眉深蹙。

但其实,也才一顿饭没吃罢了。

“你去忙你的,我不要你管,我要睡一会儿,你走吧,走吧。”走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说罢,真个不搭理他,蒙上被子便做沉睡状。

“莫要淘气。”他扒开被子,将人搂到怀里,学着静女的样子,一会儿摸摸头一会儿摸摸肚子,“是这里难受?”

“嗯。”

他掌心的温度烫烫的,隔着白绢轻揉,力道正好。

她瞧他这般猛虎嗅蔷薇的温柔难得,嘴巴一瘪又想哭,她这会儿娇弱的厉害,哭不够似的。

“姣啊,太娇嫩了。”他感叹。

“你去忙吧,我没事。”她自己知道,她这病很大部分原因是心病。

正推着他走,忽觉腹下一湿,吕姣赧然,慌忙叫静女。

“夫人,奴在。”

“何事?”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公子重忙问。

“反正、反正不关你的事。”让静女附耳过来一阵嘀咕,静女心领神会,跪请公子重离开,她则搀着吕姣去了屏风后头,那里放着净桶等洗漱用具。

让静女在屏风外等着,吕姣褪下内裤一瞧,有一小块血迹,知道是来月经了,忙让静女准备月事带,这月事带,静女她们都是往里面塞草木灰,但她实在忍受不了,就往里面塞折叠过好几层的白绢,效果差了些,但她心里不膈应。

静女悄悄道:“奴算着夫人这月也该来了,迟了好些天呢。”

“怨不得腰酸呢。”吕姣松了口气,她原本还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孩子,这下好了,放心了。

月事头两天是量最大的时候,她却奇怪,每次换月事带都只是一小块一小块,有时候还只是血丝,这下她慌了,没有医生可以询问,只能拉着乌和静女跟她们说,她们也不知所以,都有些慌乱,静女还危言耸听说,她知道一个女奴,是因为生完孩子之后,下腹总是流血流死的,被乌一通训斥,闭了嘴。

“你们先别慌,再等几天看看,这两天我认真吃饭,吃很多饭,也不胡思乱想,会好的,会好的,对吧,对吧。”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乌,乌双手死死交握在一起,猛点一下头,“对,夫人,没事的。”

随着呕吐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吕姣怀疑自己得了某种妇科疾病,想到这个时代糟糕透顶的医疗技术,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抱着脑袋懊恼的想,还不如是怀了孩子呢。但总不能老天让她来到春秋时期就是为了让她得妇科疾病而死的?她还什么都没做呢。

即便她是一颗石子,往历史的洪流里投掷一次,也得打个水漂吧,她若这么容易就死了,也太窝囊了。与活着相比,爱情那点子事儿就显得特别的微不足道,一股脑儿的暂时抛到脑后,她开始强迫自己吃饭,每天保持心情愉快,两个月后,她胖了一圈,最突出的便属肚子。

她怀孕了,怀了公子重的孩子。期间,因她心情郁卒之故,差一点孩子就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没了。

幸好,幸好……

而那张令外人感觉莫名其妙,啼笑皆非的告示在第二日就被撤了回来,那实在是太有辱公子重的智商了。

第43章 婴尸(二章)

女人,最是一种贪得无厌的生物。当物质得到满足,便会贪恋精神上的,爱情、亲情、有情全部都想要,而这其中爱情是必须的,当品尝过那一瞬的悸动,便终身不忘,一世苦求,但好在,女人总有一天会变成另外一种生物——母亲。

当孩子在她的身体里孕育,她全副心肠总有百分之九十九牵挂着那个还比不过蚕豆大的小不点,男人、爱情,都暂且放到一边吧,什么都阻挡不了母性的觉醒。

而对于吕姣这个孤儿来说,这个身体里流淌了她一半血液的小不点,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唯一亲人。

这个孩子带来了微妙的改变,再见妧时,她便找到了自己的立场,至少心里不再心生愧疚,对公子重,抓在手里,松开了一指,留出了一条缝隙,像沙子捧在手心里,一粒一粒的往外掉,她学会了一点从容,知道了一个浅显的道理,是你的别人抢不走,不是你的紧紧握在手心里,含在嘴里总有一天也会消失不见。

爱情的消散,是不可抗力,虽然能够努力的挽留,可是却把握不了结局。

而孩子,终其一生都是自己的,血缘的牵念,谁也无可更改,除非死亡。

这孩子,是他的嫡长子,他知道这消息的时候,背手在后做面无表情状,轻轻的“嗯”了一声,坐在床榻上,握着她的手,静静的看她的肚子,这一看便好像打算看到天荒地老,她这才知道,这人是激动的过了头,傻了。

她望着他,就那么浅浅的笑,忽觉幸福。

怀了崽子,当夜晚来临的时候,她便不能伺候他了,她不强迫他留下,只是用希望他能在身边陪伴的目光看他,每当他回到寝殿,便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前跟后,帮着递一块手巾,捧一杯酒,他那瞅向旁人的目光就老老实实收了回来,做一本正经状。

男人呀,有时候气人的可爱,还有掩耳盗铃的绝技。

庭院里,那一束束的桃花凋零之后,在不知不觉间长满了红红的大桃子,每当在树下闲逛,渴了,一抬手就能摘下一个,不过这些桃子表面都带着一层毛,噌在肌肤上就痒,于是,他便命人在每颗桃树下准本了一盆清水,随时吃随时洗。

咬一口果肉,笑眯了眼眸。

只这么吃是吃不败的,剩下的她便让人都摘了下来,加上野生的蜂蜜制成了果肉干,当桃树上的叶子由绿变黄的时候,他似乎忙碌了起来,几天几天的不见人影,但她知道,他就像一颗大树一样,撑开了伞盖罩在她的头顶,给予了她一种现世安稳的感觉。

这情,至此,便是最好的,不能再深一些,也不能再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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