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记事_分节阅读_149(1 / 1)
辽国大丞相萧珙亲自带人审讯,最后得出的结果倒是洗脱了齐国将士的嫌疑。
——这些人乃是西夏人。
“西夏人跑到草原上来打劫?”
萧珙道:“这些人还不是普通的西夏人,总觉得他们好似军中出身。”
“难道西夏内部出现了政变?”耶律贤对此十分疑惑。
这也是燕王疑惑的原因,幽州城内也接到了夏景行派人押解回来的数名流寇。
只喻先生却道:“其实此事并不难解,以往辽商要想拿到大齐的锦帛绣品,瓷器茶叶香药等物,总要绕路从西夏去拿货,再转道转往各处。而今齐辽修好,辽商直接前往幽州城,并不再经过西夏,不但价格降了下来,就算是货品质量应该也不差,而且还让西夏人无油水可捞,西夏人不急了才怪。”
他的意见倒与夏芍药的不谋而合。
夏芍药对再次前来幽州大肆采购的韩东庭道:“你们以前到底让西夏人赚了多少去?这才逼的这帮西夏人疯了一般咬着辽商不放?”
韩东庭苦笑:“以前大齐的东西在上京城中价格高居不下,而且品种还没如今的齐全,西夏人的价格可比夏东家要狠的太多。”
不由令夏芍药暗暗乍舌,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夏景行再回来,却是三个多月之后了。
事情的原委既已弄清,再抓到“流寇”便当场射杀,不再留活口,以此震慑西夏。
这几个月功夫,夏赵二人带兵与辽帝派出来的将士们一起追缉流寇,前后总也灭了上万的西夏兵,还有一直追击到西夏边境的。
他们追击西夏兵,前后也花了五个多月,只后面三个多月却是心知肚明,绞杀的并非是普通流寇,而是训练有素的西夏军队。
西夏与齐辽如今表面修好,还不至于为这些事情撕破了脸。
辽帝耶律贤便向西夏修书一封,只道草原上发现大股流寇,劫杀辽商,夺财夺命,他派兵追击绞杀,没料到却有一小股流寇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之下,一头扎进了西夏边境,提醒夏帝小心境内安稳。
此事原就是夏帝一手操纵。齐辽修好,断了西夏一笔财路,有国库官员上报夏帝,倒有机灵的给夏帝出了个主意,派官兵前往草原上劫杀商旅。这是玉石俱焚的法子,反正西夏赚不了钱,辽国也别想有税收。
夏帝环顾左右,见得臣下各个跟泥塑木胎一样,不敢再回话,顿时雷霆震怒:“当初这主意是谁出的?”白白折损上万人马不说,还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吃了这个哑巴亏。
当初出主意的官员此刻缩在队列里,再不敢冒头。
他倒是有心想要来一句,请夏帝为这些将士们追封,或者再派兵前去为这些人讨个公道,可是师出无名,好歹如今面子上还能遮掩着,以一句“定当全力缉查”来回复辽帝国书,但若是真派兵前往,恐怕到时候就是两国撕破了脸,再掀战火了。
若是当初齐辽大战之时,西夏倒可以趁机捞点好处,可如今齐辽结成同盟,最好的时机已经过去了,再不值得为这上万军士大动干戈。
燕王得知耶律贤“好心提醒”西夏,顿时乐不可支,“没想到耶律贤也有促狭的一面。”
夏景行数月奔波,晒的黝黑,进门来沐浴过了想抱绮姐儿,倒将她吓的哇哇大哭。走的时候粉团团一般的小闺女都会坐了,就是不让他是当爹的抱。大约在绮姐儿的眼里,他这亲爹就似天上掉下的野人一般,晚上还想要往夏芍药身边睡,小家伙拳打前脚踢,使劲一切力量试图让他远离媳妇儿。
想起来就是一把辛酸泪。
他恨恨道:“该!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末将就不信能派上万人马往草原上去扮流寇,此事夏帝不知情!”
害他不能天天陪在老婆闺女身边,让闺女见到亲爹都不肯亲近。
边关之事,齐帝亦是十分关注。燕王早写了密报,将内中情由转呈御前。
齐帝没想到西夏竟然行此屑小之事,冷笑之余下令严设大齐与西夏接壤的关卡,以防西夏人再翻出什么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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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幽州城外的互市新城,原来是黄土漫道,一到下雨到处都是泥泞,客商来往极为不便。燕王年初从长安回来之后,便发动军中将士从西山上运了青石板下来,开始陆续在新城主街铺起了青石板路,花了差不多小半年的时间,整个新城的主街便焕然一新,再不怕雨天泥泞。
时近中秋,互市人头攒动,推着小车卖果子吃食的,前来互市凑热闹的,将互市的主街挤了个严严实实。
莲姐儿拎着篮子走在人潮之中,身边跟着的邢寡妇一直不停的数落她,也不管周围人声鼎沸,偶尔有人瞧过来,邢寡妇便骂了回去,“瞧什么瞧?没见过大闺女?”
自离开孙家小院,她们娘俩便四处寻住处,最后花了六百钱,才在一个大杂院里赁了一间房,只能放得下一张床,外加箱笼,打个转身都嫌挤,聊以寄身,与以前住的地方可谓天差地别。
大杂院里住着的都是些卖苦力的,或是替人搬搬抬抬赚些力气钱,或是替人缝缝补补揽些浆洗的活儿,再或者还有穷书生往街上去替人写信赚些钱来糊口的……甚样人都有。
莲姐儿生的好容貌,脸蛋白嫩,身条儿如柳,年纪又正好,跟着邢寡妇住进来之后,差点晃花了一院子男人的眼。
邢寡妇原是想赁个单门独户小院子,可如今幽州城不止房子涨价,就是房租也是水涨船高。单门独户的小院子至少得花费一两二三钱银子,她们娘俩做绣活银子来的不容易,哪里舍得。
原来她们的绣活一总交给孙氏,放在夏家布庄里寄卖的,抽头也少。
邢寡妇还暗暗计算过,总觉得夏家高门大户,何必在乎这几文抽头呢。等到她自己带着绣品上门,想要继续在夏家布庄寄卖,才知道夏家布庄根本不收零碎绣品。
伙计也说的客气:“我们铺里的绣品大多来自洛阳跟江南,都有专门的商队运过来,不收外面绣品。”
邢寡妇张口便道:“不是还收孙家院里的绣品吗?”
伙计一愣,细瞧了她一眼,实想不起来可曾见过这位,“孙家院里那是跟我们东家有旧,才放在这里寄卖的。”
“我就是孙家院里出来的,小哥就行个方便吧?”
伙计压根不信,“孙家院里的绣品都是孙掌柜亲自来交货的,大嫂子莫要冒充孙家院里的,来这里捣乱。若真是孙家院里的绣品,就一总让孙掌柜带过来。”对她十分的不耐烦。
邢寡妇倒是带着绣品去了别家,斜对面的赵家布庄从不收外面的绣品,其余一家店一家店问过去,价格低的吓人,与她之前跟着孙氏往夏家铺子里寄卖的价格天差地别。
她却不知,互市开的时间久了,夏家铺子里都有了固定的客源,能往夏家铺子里买绣品的,价格也不会给的低。
夏家铺子还管着辽国皇宫里的供奉,货物齐全在整个幽州都是数一数二的,旁边就连着夏家园子,日日客流不息,名气是早就打出去了。
那还是昨日光景,如今互市全盘交到了燕王手里,以前往知府衙门送礼的那些商人们闻风而动,转投燕王门下。可惜燕王治府严谨,不肯轻易收礼,门口守卫盘查十分严密,这些商人便把主意打到了燕王手下大将们身上。
夏家与赵家门连着门,可惜两家跟燕王府作派一样,都是不肯随意收受礼物,这些商人便开始往夏家铺子里订货,原想着让利于将军府,哪知道夏芍药生意做的精,价格上很是公允,不会随便贪利受贿,互相合作过两三次之后,反倒大获辽商好感,倒都情愿与夏家合作了。
邢寡妇原来自己交货给孙氏不觉得,这条路断了之后才知道有多便利,如今做好了绣品不得不往互市上来交易。
只母女二人前来,有时候碰上那起子轻浮浪荡子,随手买了绣品还试图往莲姐儿身上摸一把。莲姐儿小姑娘家脸皮薄,邢寡妇却是含嗔带怒,与其说是斥责,还不如说是半推半拒。
三个月前,母女俩来互市买绣品,到得下午准备回去,哪知道身后跟着个浮浪子弟,竟然一路跟到了大杂院门口。
大杂院里这些人都是辛苦奔波裹腹的,不少人大清早就出了门,到得晚上才回来。那浮浪子弟眼见得小美人儿到家门口了,还伸手要叫,莲姐儿闪身进了院子,却被邢寡妇拦在了外面。
莲姐儿心中惊怕,埋头进了屋子,却不知邢寡妇在院门口与那浮浪子弟聊得几句话,接过那浮浪子弟递过来的沉甸甸的荷包,指了自家屋门。
那浮浪子弟笑着进去了,只听得房里莲姐儿抖抖索索的声音,“公子请出去!”那男子的笑声,以及关门的声音。
邢寡妇打开那荷包,见得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银子,又系了起来,揣在了自己怀里,搬了条凳子坐在院门口守着,看天上孤云缓缓飘过,耳边还能听得到莲姐儿低低压抑的哭声……
一个时辰之后,房门终于打开,那浮浪子弟整整衣冠 ,见到她还拱拱手:“多谢妈妈成全。”
邢寡妇揣着银子进去的时候,房里床铺凌乱,莲姐儿双目呆滞的坐着,身上的小衣儿都被撕破了,赤身裸体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上,见到邢寡妇进来,双目似充了血一般盯着她,不住冷笑,珠泪沿着双颊顺流而下。
她是柔顺惯了的,何尝违拗过邢寡妇。但只如今的眼神都让邢寡妇心里极不舒服,她往床上一坐,拉过旁边的衣服往她身上披,莲姐儿瑟缩一下,任由她动作。
“是女人,都要走这一遭儿的。”她坐在旁边苦口婆心的劝:“别当我不知道,你跟院里卖苦力的大牛眉来眼去有一阵子了。可他有什么啊?房无一间地无一垅,就拿他那把子力气养活你啊?”
这院里并无水井,家里吃水要往前面巷子里去挑井水。邢家只有母女二人,力气活想当然的落到了莲姐儿身上。
莲姐儿初次去挑水之时,桶扔到井里好容易摇到了井口,却是个空桶。等到桶吃了水再摇上来,到得井口力气不继,又掉了下去,井轱辘摇把差点把到自己,还是同院的大牛也去打水,帮了她一把。
此后大牛隔日便往邢家担水,有时候碰见莲姐儿打水,索性帮她打了水拎回家了。
莲姐儿自来被邢寡妇压制的死死的,家里洗衣煮饭的活计都是她在操持,从不曾被人这般帮过,再抬头瞧瞧大牛那身鼓鼓的膀子肉,顿时心跳个不住,悄悄儿抬头瞧一眼大牛,正撞见少年热辣辣的眼神,似乎被烫了一下,又将头垂下去,避开了少年的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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