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使用手册_分节阅读_20(1 / 1)
这一顿饭可谓乘兴而来,败兴而归。魏箩是因为遇见了赵玠,宋晖是一心想着杜氏的事,不知该不该向父母开口。
从珍萃楼出来后,两人都没有了继续再逛的心思。正准备回府,魏箩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拉住宋晖道:“宋晖哥哥,我还没有买长命缕呢。”
宋晖回神,牵起唇角勉强一笑,摸摸她的头道:“好,我带阿箩去买长命缕。”
端午节随处都有卖长命缕的,阿箩牵着宋晖的手走了一段路,走走看看。街道两旁尽是卖各式玩意儿的商贩,琳琅满目,她目不暇接,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停在一个挂满五色绳子的小贩前。
她身子矮,站在摊儿前根本看不见上面摆了什么,宋晖便托着她的腿窝把她抱起来,方便她一个一个挑。小丫头很实在,挑了一个绳子最粗编得最结实的,举起来道:“我要这个!”
宋晖笑着说好,回头示意侍卫付钱,他正准备接过绳子替她缠在手腕上,没想到她摇头拒绝道:“不是我戴的,是给常弘戴的。”
宋晖一怔,还当她是给自己买的。这么小就知道想着弟弟,可见她不是一般的懂事,一想到这么懂事的小姑娘差点儿被卖掉,他就不由得心疼,“你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阿箩笑着点头,“傅母说了,长命缕就是让人长寿的。”
倒是很实在的说法。
宋晖被她逗笑了,方才阴翳的心情有所好转,抱着她往马车上走,“我们阿箩真是懂事。”
魏箩搂着他的脖子,小脸含笑,心里却不这么想。她不是懂事,她是记得常弘上辈子的遭遇,长命缕未必能保长寿,她只是求一个心安。无论如何,这辈子她都要常弘健健康康地长大。
两人衣着华贵,仪容不俗,少年一袭靛青织金柿蒂窠纹长袍衬得他身姿挺拔,芝兰玉树;他怀里的小姑娘更是玲珑剔透,唇红齿白,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尤其她脖子上挂着的银点蓝元宝长命锁明晃晃耀人眼。一大一小走在街上,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一位手跨竹篮的妇人心思一动,拿出竹篮里一朵粉红绢花上前问道:“小姑娘,你这么漂亮,这朵绢花最衬你,不如叫你哥哥买一朵吧?”
宋晖的手臂不着痕迹地护在魏箩身侧。魏箩循声看去,目光落在这个妇人脸上时,眼里的笑意顿时凝住,化作冰冷。
妇人身穿杏黄衣衫,衣着简朴,随云髻上别一支青虫银簪。她长得一般,嘴唇略厚,嘴角上方有一颗黑痣,就是这颗痣,让魏箩记忆深刻,前后两辈子加起来都忘不掉。
魏箩上辈子顺着水流冲走,被冲到一个名叫龙首村的村落里。龙首村距离盛京城有几十里路,位置偏僻,生活也较为贫苦。收养她的那户人家男的叫白杨,女的叫林慧莲,他们对她像对亲生女儿一样,从不亏待她,在这个清贫的村落已经实属难得。魏箩原本以为自己很幸运,有一对心地善良的养父母,与其回英国公府受继母迫害,还不如留在这里当他们的女儿。
可是事实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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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夫妻多年前曾有一个儿子,儿子在河里溺水而亡,就是她当初漂过来的那条河。他们收养她,不是当成女儿一样养,而是当成儿媳妇养。他们想等她长大以后配给儿子结阴婚,好让自己的儿子在地底下有个照应。魏箩当初知道这件事震惊了许久,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救她养育她,如今提了这样的要求,她该不该答应?
当时她已经十四岁了,是龙首村里最漂亮的小姑娘,村里许多年轻小伙子都想把她娶回家当媳妇儿,商量着要到白家来议亲。放着好好的亲事不结,真要给他们的儿子当鬼新娘么?
可是白杨夫妻苦苦哀求,说他们膝下无子,不忍心儿子在泉下孤单,求她念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答应这门亲事。等成亲以后,他们定会像原来一样对她,绝对不亏待她,把她当成亲生女儿养育。
魏箩思考了三天,终于还是答应了。
这是她欠他们的恩情。
亲事定在她十五岁及笄那一天,村里不知多少人为此扼腕惋惜,背地里说些什么,从不让她知道。成亲那一天她穿着大红嫁衣,原本以为会跟一个牌位拜堂,没想到白杨夫妻把她带到村后半山腰的墓地里,要她对着一口棺材磕头。死了许多年的人,尸身早已腐烂,只剩下一堆白骨。她强忍着恐惧做完一切礼节,当时只觉得两腿发软,正准备回家,那对夫妻居然架着她要把她扔进棺材里,跟他们的儿子一起活埋!
魏箩吓得魂飞魄散,原来他们说会好好对她都是假的,他们从一开始收养她就有这个目的。原来村里人的欲言又止,是因为这个。
她当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他们,趁着夜色逃出这座山,逃出这个叫龙首村的村庄。
这个地方她再也待不下去,该还的东西都还了,该报的恩情也报了,她不欠他们什么。她本想回到盛京城英国公府认亲,只不过没有想到,两边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她无论去哪里,都是死路一条。
面前这个妇人,正是白杨的妻子,林慧莲。她上辈子的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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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 林慧莲每月缝十便会到盛京城贩卖自己亲手编的绢花,补贴家用。白松腿脚不利索,不能干重的农活,全家只能依靠她卖绢花的钱过日子。上辈子魏箩觉得这样的生活虽然清苦,但是却很幸福,她还跟林慧莲学过编绢花,编得比林慧莲好看多了。只是她从没想过,最后会是那样的结局收尾。
如今再见到这张脸,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一看到她,最先涌入脑海的不是她对自己的好,而是她和白杨亲手把自己推进棺材的那一幕。她嘴角的那颗痣就在眼前,看了十几年,第一次觉得如此陌生。
魏箩接过她递来的粉红绢花,陷入沉思,握了半天都没有松手。林氏和宋晖都以为她喜欢,宋晖甚至准备叫身后侍从付钱,谁知道她抽冷子打了个哆嗦,把那朵绢花扔到林氏头上,紧紧搂着宋晖的脖子,“不要!宋晖哥哥,这花味道好奇怪。”
魏箩不是空口说白话,诬赖林慧莲,而是有真凭实据的。
盛京城拿自己编的绢花卖钱的人多了去了,她的手艺不精,编的花不如人家好看,生意自然也不如别人好。她为了谋生,不得不想出一个主意,往绢花里浸泡一味香草,那香草味道独特,引来不少姑娘喜欢。可是闻得多了却容易使人上瘾,从此产生依赖作用,一日不闻便觉得浑身不舒坦。
这种黑心肠的买卖,是魏箩上辈子十五岁时才发现的。
林氏从不让她戴这种绢花,只卖给远处几个村庄和盛京城几户富贵人家的小姐。因为隔得太远,居然一直没被人发现。
目下魏箩这么一说,林氏的脸色煞白。她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更怕别人看出端倪,若别人知道她的话有问题,那她在盛京城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她慌慌张张地拾起地上的绢花,转身离开,再也不说要魏箩买一朵这种话。
魏箩目送她远去,绷着小脸,一副晦暗不明的模样。
宋晖被她严肃的表情逗笑,把她抱上马车,捏捏她嫩呼呼的小脸问:“那花的味道究竟有多奇怪?瞧把阿箩妹妹熏得。”
魏箩不喜欢被人捏脸,就跟不喜欢别人看她漏风的门牙一样,她鼓起腮帮子拿开他的手,“疼!宋晖哥哥别捏我。”
小丫头脸上皮肤越来越嫩,水灵灵,白嫩嫩,让人爱不释手。宋晖松开手一看,被他捏过的地方果真有两个红印子,他明明没用劲儿,真是奇了怪了。宋晖心疼不已,用手轻轻地揉了揉,揉到一半忍不住笑:“真是个娇气包。”
魏箩不搭腔,脑子里还在想刚才遇见的林慧莲。
这时候他们的儿子刚下葬不久,她和白杨都处于悲恸中。若不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林慧莲也不会到盛京城卖绢花。然而魏箩在意的不是这个,她在意的是他们这辈子是否还会收养别的小姑娘?收养了谁,准备把谁配给儿子结阴婚?
活埋不是小事,真要报到官府,那可是要定罪的。
这对夫妻不仅丧心病狂,更是无法无天。
更让魏箩心寒的是,龙首村的人分明都知道他们的打算,却没有一个人提醒她。
这算是默认么?她的命在他们眼里如此不值钱?
她抿着粉唇,一言不发。宋晖叫了她许多遍她都不应,模样惘惘,似乎陷入了眸中沉思。他以为她发癔症,顿时紧张起来,准备掐她的小手心儿:“阿箩!”
她终于回神,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轻轻地“嗯”了一声。她见他满头大汗,举起袖子要给他擦汗,“宋晖哥哥怎么了?头上都是汗。”
那一双眼睛明亮生辉,炯炯有神,哪有刚才迷惘的模样。
宋晖松一口气,握住她的小手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我叫你许多遍你都不应。”
魏箩歪着脑袋,拖长声音撒娇道:“我刚才瞌睡了……宋晖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原来是睁着眼睛睡迷糊了。宋晖一阵好笑,都是他自己吓自己,阿箩哪有什么事儿。他把她平放到马车的朱漆螺钿广塌上,又给她盖上一张捻金银丝团花毯子,安抚道:“阿箩先睡一会儿,再睁开眼就到家了。”
她点点头,乖乖地闭上眼,翻个身背对着车壁。
小家伙果真困极了,没多久便呼吸平稳,翕动着鼻翼睡着了。
*
回到英国公府,宋晖把魏箩小心翼翼地交给傅母。
突然换了一个怀抱,她不安稳地哼唧两声,傅母便拍着她的后背哄她,她很快再度睡熟。
傅母抱着魏箩走进英国公府大门,宋晖在门外站立许久,直到看不见人后才转身坐上马车。
马车一路驶回忠义伯府,宋柏业和徐氏不在,祖父忠义伯年事已高,偌大的伯府只靠他一人当家。他想起今天魏箩在珍萃斋说的那番话,思量许久,仍是决定让人去调查当日真相。
忠义伯府的侍卫虽不如英国公府那般训练精良,但若想调查一些事情还是不难的。
不多时便有人回来禀道:“少爷,确有其事。”
宋晖握紧手中定窑斗彩小盖钟,哑声道:“详细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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