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节(1 / 1)
冯嬷嬷笑着回道:“回姑娘话,萧侯爷一早就来了,我们家老爷有书信托他带给二爷。”
“燕语这死丫头,居然瞒着我。”韩明灿笑着骂了一句,又道:“我说呢,今儿竟然舍得不去医馆,还巴巴的打发人来接我。竟是别有居心的!看我怎么收拾她。”
冯嬷嬷笑道:“也亏了这样,我们姑娘这阵子天天去医馆,人都瘦了一大圈儿了。奴才们看着心疼也不敢劝,待会儿姑娘还得好好地劝一劝。”
韩明灿听了这话又叹气:“她就那么个脾气!谁能劝得了?除非把卫将军从战场上拉回来。”
冯嬷嬷和几个丫鬟都笑了。
几个人拐过一道游廊,韩明灿忽然觉得有些异样,便不由得停下脚步往旁边看,却见一身宝蓝色锦袍的萧霖正站在对面的廊檐下往看向这边。
这人长得实在是俊秀,温润如玉的外表却又带着一股清傲之气,像是西山明月,清隽内敛却又苍劲暗流。韩明灿心里莫名悸动,忙收回视线加快了脚步,目不斜视的往后院去了。
姚燕语今日终于恢复了女儿装扮,穿男子的衣服穿久了,乍然换回女儿装来,她反而有些不怎么适应。见了韩明灿高高兴兴地上前福身叫姐姐,竟觉得有些别扭。
“行啦!咱们多少日子没见了,见面就弄这些虚礼。”韩明灿一把拉住姚燕语,两个人携手进了屋子。
天气冷了,屋子里早就烧起了火炕,丫鬟上前把韩明灿身上的斗篷脱下来挂在衣架上,韩明灿又把手炉水貂手套子一并交给疏影,又把脚上的羊羔皮小靴子脱下来换上麦冬递上来的绣花棉鞋方摇摇摆摆的上了火炕。
韩姑娘舒舒服服的靠在大引枕上,笑道:“我刚还说,你这一大早就叫人去接我,现在我来了,赶紧的把那些好吃的好玩儿的都拿上来吧。”
姚燕语伏在小炕桌上,从果碟子里捡了一块果脯递过去:“喏,这个就很好吃。”
“我不吃甜的。”韩明灿笑道。
“这是酸的。”姚燕语把果脯直接递到她的嘴边。
韩明灿笑着吃下去,原来是猕猴桃果脯,酸酸甜甜的味道还不错。
姚燕语便笑道:“瞧我多好,亲手服侍姐姐吃东西。将来姐夫若不这样服侍,姐姐就不许她进门,让他屋檐下睡去。”
“好没脸的丫头!”韩明灿笑着伸手拧姚燕语的脸,“亏你也能说这样的话,回头我叫人专门学给卫将军听去。”
“姐姐尽管去,难道我还怕了不成?”姚燕语笑着,拿了果脯继续喂韩明灿。
韩明灿拍开了她的手:“去,吃你自己的,我有手呢。”说着,她自己却捡了几颗松子儿瓤,捻了皮儿,一颗一颗的方嘴里放着,“再说了,你可是朝廷命官,五品的职衔,我平民百姓一个,哪里敢劳动大人您呢?想来也只有正三品的将军配得上了。”
屋子里的丫头婆子们都哄得一声笑了。
“我听出来了。”姚燕语脸上泛着一丝红晕,依然不甘示弱的取笑回去:“不过这也没法子,我哪里比得上世袭二等候呢。”
丫头婆子们越发笑的放肆起来,冯嬷嬷也笑道:“姑娘们说话真真了不得,竟然谁也不饶谁。”
“说什么呢就笑得这么开心?也让我乐一乐。”宁氏笑嘻嘻的一脚迈进了屋。
韩明灿看见宁氏忙要下炕,却被宁氏一把拉住:“好啦,姑娘跟我还这么客气。”
“到底是太失礼了。”韩明灿歉然的笑道。
“说到失礼,姑娘是贵客,我还不曾迎接,岂不也是失礼?”宁氏笑道,“妹妹跟燕语交好,在我的心里就跟亲妹妹一样,我才没那么多虚礼,妹妹也莫怪才是。”
“嫂子这话说的!我巴不得多个人疼我呢。”韩明灿笑嘻嘻的说道:“以后我就常来,把这里当成家了。嫂子可不许嫌弃我聒噪。”
宁氏笑道:“妹妹有空儿尽管来,我倒是想着让妹妹长住家里呢!这样平日也有个人说话做伴儿,又把长公主不许。”
外边又有说话声传来,有人问二姐姐在做什么,却是苏玉蘅来了。
姚燕语忙起身下炕迎出去,拉着她进了屋门,笑道:“你架子越发的大了,竟让我们等这半天。”
苏玉蘅见韩明灿也在,便更加高兴,斗篷也不及脱便上前朝着韩明灿福了一福,笑道:“给姐姐道喜了。”
韩明灿又羞红了脸,啐道:“呸,你越发的坏了,只跟着燕语再学不到好。”
几个人说笑了一阵子,便有丫鬟进来回:“宴席已经齐备了,请奶奶和姑娘们示下,是摆在哪边?”
姚燕语因问:“前面二哥他们呢?”
“回姑娘,二爷哪边正在品茶。说是听姑娘这边的意思。”
姚燕语跟宁氏对视一眼,宁氏笑道:“那就摆到西花厅吧。”说着,又同韩明灿笑道:“姑娘先坐着,我去瞧瞧,怕这些人不妥当。”
韩明灿笑着点头,又道了嫂子费心。
西花厅是里外间,女眷们的席面摆在里面的暖阁里,男人便在外边的圆桌上。
等开宴的时候,姚燕语才知道苏玉蘅不是一个人来的,跟她一起来的居然还有苏光岺的嫡子苏玉康。算起来苏玉康比苏玉蘅大了一岁,算是她正经的嫡兄,苏玉蘅出门,由哥哥陪着也是正理。
只是——送去的帖子是姚燕语写的啊!这纯粹是女儿家的聚会,这苏家的二太太怎么把儿子也给打发来了?若是今儿哥哥不在家,这苏家的小公子来了可怎么办呢?
苏玉蘅冰雪聪明,自然看见了姚燕语看见苏玉康时脸上闪过的一丝诧异,便红了脸,握住姚燕语的手低声说道:“母亲说我一个姑娘家出门不方便,便让哥哥送我过来。”
实际上是苏家二太太想着儿子自小在南边长大,跟京城里的这些公子哥儿们都不熟悉,现在大房那边以守孝为由,个个儿都不出门走动,大房的三位爷都是京城长大的,三个少奶奶有两个娘家都是京官,另一个兄长妹妹也都是能干的,他们自然不怕。可二房这边就明显单薄了些。
若是自己的儿子再不迅速跟京城的这些公子哥儿们熟悉起来,二房的人怕是在这侯府里连个立锥之地都没有。所以二太太趁着姚燕语邀请苏玉蘅的机会,把儿子苏玉康也打发了来,目的就是能跟姚家人先搞好关系,以备将来。
这一层道理,韩明灿不用想也猜到了,于是笑道:“这也是常理,二太太也是怕下人照顾不到的意思。今儿若不是我二哥有事儿,肯定也陪我一起来了。”
姚燕语忙也笑了:“一家亲戚,正该时常走动的。哥哥不敢请四公子过来,是怕你们那边不方便。”
宁氏‘嗨’了一声,叹道道:“这本是我的疏忽,早就该下帖子请府上二太太过来坐坐,只是家里连番的有事,一直也磨不开身。”
众人都这样说,苏玉蘅脸上的尴尬便抹了去。
大家说笑着落座,外边姚延意跟萧霖苏玉康三个人也端起了酒杯。
“苏四少今儿是头一次来,我先敬你一杯。”姚延意笑吟吟的像苏玉康说道。
“这却不敢当。早就该来拜访姚大人,只是家孝在身,也不好走动。还望姚大人见谅。”十六岁的苏玉康是个玉面小郎君,眉眼还没长开,粉雕玉琢的好模样,声音带着浓浓的南方口音,却让姚延意听着有些亲切。
“客气了!”姚延意对苏玉康这翩翩少年很有好感,于是笑道:“苏姚两家乃是姻亲,你是月儿的叔叔,我是月儿的舅舅,咱们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说这些话太见外了。以后有时间尽管来。”
萧霖跟姚延意的关系密切了许多,这会儿显然是不用客气的。便端了酒杯朝苏玉康笑道:“苏公子,来,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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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康知道这位乃是世袭二等候更不敢怠慢,忙欠身跟萧霖碰杯,然后痛快的把杯中酒干了。
“好样的。”萧霖笑着称赞。
“康无状,让侯爷见笑了。”苏玉康未及弱冠,还没有表字。
听见外边相谈甚欢,苏玉蘅也渐渐地放了心。
韩明灿替她夹菜,又问:“你那两位姐姐都回去了?”
苏玉蘅点头,应道:“已经回去了。大姐走的早,这会儿恐怕已经到了江宁了。二姐姐是前天走的。她不喜欢京城这样冷的天气。”
宁氏便道:“你还别说,我也不喜欢。这京城的冬天又干又冷,真是叫人受不了。”
韩明灿笑道:“我就喜欢京城,过几天再下场雪,那湖面都结了冰,还能去冰嬉。南边就不成。”
苏玉蘅跟着笑了:“我也喜欢冰嬉,只可惜去年不够冷,那湖面的冰冻得不够结实,没敢玩儿。”
宁氏听了也来了兴致,因笑道:“我早就听说过,只是无缘得见。今年若有机会,也去瞧瞧你们是怎么玩的。”
姚燕语身为一个高科技研究人员,对一切动作性的游戏都敬而不敏,只当没听见一样,自顾吃菜。
韩明灿因推了她一把,问:“你怎么不说话?”
姚燕语慢悠悠的啃鸡爪:“说什么?说冰嬉?我玩儿不转啊。”
韩姑娘立刻抢白道:“你以前还不会骑马呢,我怎么听说现在天天去医馆都是骑着马?这么冷的天,也亏你不怕冻着。”
“我那不是……喜欢上了骑马嘛。”每次骑在马上,就好像是有他陪在身旁,一路走来一路走去,都不会觉得孤单。
不过说到冷,看来是该多配一些冻疮膏了。也不知道那甘州到底有多冷,那些将士们……会不会冻伤?【咳咳,话说姚主薄,你是真的关心边疆的将士们,还是只关心某个人呢?】
看着啃鸡爪的某人傻乎乎的看着光杆儿骨头,韩明灿抿嘴忍住了笑,朝着苏玉蘅使了个眼色。
苏玉蘅看过来,在笑出声之前抬手捂住了嘴巴。
宁氏本来在喂女儿吃东西,因听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也转过头来看,因见姚燕语咬着光溜溜的鸡骨头不动,便忍不住笑道:“这是想什么事情想入了迷?”
姚燕语竟没听见,还是苏玉蘅忍不住抬手推了她一下,才陡然回神,因问:“什么?”
韩明灿苏玉蘅以及宁氏和屋子里的丫鬟们都笑了起来。
“瞧瞧,真真是个傻子!”苏玉蘅笑道:“你想什么呢这么入迷?可是一副心思都跑去了塞北?”
姚燕语轻笑着摇了摇头,叹道:“我在想,该用些什么东西配点冻疮膏,免得你们的小手冻伤了没有药用。”
“这可是好事儿。”韩明灿忙道:“我父亲早年因为带兵打仗脚上长了冻疮,后来一不小心就年年复发,可愁死人了。你若是能有好药,可一定要记得送我一些。大哥的脚上也有呢,只是去年用了你给的伤药抹过,今年夏天说没有痒。也不知道现在又复发了没有。”
苏玉蘅叹了口气,说道:“说起来,他们这些武将常年在外,身上谁也少不了这些病痛。”
韩明灿恍然大悟忙转头看向姚燕语,轻笑道:“还敢说你的一颗心没跑到塞北去?好好地怎么想起冻疮来了?”
“哎呀,别吵。我刚想到了两味药。”姚燕语厚着脸皮把话题岔开,又吩咐旁边的麦冬:“去取了我的纸笔来,我赶紧的记下来,别回头又忘了。”
韩明灿无奈的点了一下姚主薄的额角,叹道:“真真医痴。”
里面姚燕语等人都想到了北疆的战事,外边姚二爷和萧侯爷也谈到了此事。
没办法,北边的战事牵扯到了卫章,而卫章就牵连着自家的妹子,姚二爷现在一颗心有一半都在这个不省心的妹妹身上,说话时自然而然就拐到了这里。事实上,自从北征开始,姚二爷就时时刻刻都关注着此事,一点消息也不曾放过。
“天气越发的冷了,北边的仗不好打。”姚二爷深深地叹了口气。
萧霖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说的是,那些胡族还有高黎人常年生活在苦寒之地,早就习惯了寒冷。而我们大云的将士兵勇却受不了这大雪天。这仗着实不好打。”
苏玉康眨了眨眼睛,看看姚延意又看看萧霖,纳闷的问:“我听说,这次的战事不是从锦州调集了五万精兵吗?锦州的气候也十分的寒冷,那些兵勇常年驻扎在那里,想必也能适应这苦寒天气吧?”
姚延意叹道:“四公子说的不错。只是那也只是区区五万兵马而已。另外的十万兵马可是在京城附近调用的。”
萧霖沉吟道:“不过也不必太担心,国公爷手下的兵不是刚在西疆打了胜仗么?休养了这一年的功夫,正该拉出去磨一下锐气。”
“打仗,粮草是大事。”苏玉康小公子煞有其事的说道,“我听说甘州之前惨遭胡人掳掠,粮草尽失。现如今不但有十五万兵马,还有一州的百姓,若粮草不够可真是不好办。”
“说的不错。”萧霖笑眯眯的看着苏玉康,“四公子对兵事感兴趣?”
苏玉康小脸微红,大有羞涩之意:“也没有,只是偶然在父亲的书房里翻阅过几本书籍,看过后随便乱说的,侯爷见笑了。”
“四公子过谦了。”萧霖举起酒杯,笑道:“依我看,四公子将来必大有作为,来,咱们再干一杯。”
“谢侯爷抬爱。”苏玉康忙举起酒杯跟萧霖碰,今天他的确是很高兴,也喝了不少酒。但能跟萧侯爷这样的人坐在一起畅谈,也是一大幸事,所谓酒逢知己,也就是这种感觉了。
大家心里都颇多感慨,所以酒也就没控制。
没多会儿的功夫,便都有了几分醉意。
萧霖因喝多了几杯酒又喝了不少的茶,便悄声跟姚延意道了句‘失礼’起身要去更衣。姚延意因苏玉康在座,不便丢下客人相陪,便扬声把外边候着的申姜叫了过来,吩咐他带着萧侯爷出去。
萧霖回来的时候便见韩明灿裹着一件玫瑰紫色的锦缎斗篷站在廊檐下逗那只翠羽画眉,身旁的疏影手里端着个小碟子,碟子里放的是磕好的瓜籽。
韩姑娘则捏着一粒瓜籽耐心的喂着,那只画眉鸟偏生还不领情,只是叽叽喳喳的叫,却不来啄。气的韩姑娘笑着骂它:“笨鸟,吃的都不认。”
“的确是只笨鸟。”萧霖笑吟吟的说道。连我心爱的姑娘喂食都不认,这鸟不但笨,还傻。
韩明灿回头看见他,眼角泛起一丝羞涩,却还是大大方方的福了福身:“见过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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