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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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心里越发不安。因为大长公主的丧事,家里老少爷们儿的差事等于都停了啊!虽然说公侯之家不怕这些,丁忧过去他们依然还是皇亲国戚,可是,三年啊!

二奶奶忧郁了。

祺祥院,苏三爷依然还没回来。

他不回来,姚凤歌乐得清静,入夜后便吩咐人关了院门,看着奶妈子把月儿喂饱哄睡着,自己便叫珊瑚收拾了也准备睡觉。

珊瑚刚要吹灯,琥珀在外边叫了一声:“奶奶睡了吗?”

姚凤歌便道:“进来吧。”

琥珀悄悄地进来,把屋子里的打地铺的小丫头打发出去,关好房门近前来,悄声说道:“主子,太太房里的人说,太太这几日晚上总是做噩梦,有一次梦靥了,竟然是喊饶命,还叨念大长公主……”

姚凤歌眼皮跳了跳,皱眉道:“怎么会有这事儿?”

“橘红那小丫头说的,她说是那晚她值夜的时候亲耳听见的。连嬷嬷抱着太太安慰了好一会儿太太才明白过来。而且,这几天太太从大长公主灵前回来便跪在菩萨跟前念经,谁也不见。”

姚凤歌听完这话沉思片刻,方冷笑道:“她心里有鬼。”

琥珀看了看珊瑚,没敢多说。珊瑚便劝:“天色不早了,奶奶也该睡了。咱家二奶奶说了,月子里可不能熬眼。该落下眼疾了。”

姚凤歌点点头,转身躺到了床上。琥珀福了福身悄悄地退了出去,珊瑚则解了衣裳上了床睡在姚凤歌身边。

屋子里安静了半晌,姚凤歌侧转身,幽幽的叹了口气。

珊瑚忙转过脸来,轻声问:“奶奶还没睡着?”

“你说,她为何这样?大长公主没了,对侯府一点好处都没有。侯爷和二老爷都要丁忧,连世子爷在兵部的差事和二爷在锦林军的差事怕都得放一放了。”听珊瑚不说话,姚凤歌自顾冷笑着说下去:“亏了她还能想着让封岫云先进门,不然世子爷的子嗣又要往三年后说事儿去了。想想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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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妆台秋思

珊瑚思量了许久,才低声说道:“大长公主的脾气奶奶也知道,那火气上来了是不管旁边有没有人,张嘴便骂,抬手便砸的。”

姚凤歌依然冷笑:“她是大长公主,脾气自然霸道。再说,大长公主却从不无缘无故的发脾气。她总是站在理上,才会那样。而且——当初国公爷这个爵位难道不是因为尚主吗?”

珊瑚默默地叹了口气,是啊,定候的父亲当初只是一个二品将军,因为尚了云裳公主所以封侯,后来又有了战功,才晋封为二等定国公。后来长子苏光崇袭爵为一等侯。之后,定候便一直碌碌无为,再没有晋封。

定候府说到底,都是大长公主再撑着。再往下,幸好世子爷现在有军功在身,除了定候世子这层身份之外,还是正三品护军参领。

二爷苏玉安现在诚王手下任锦林军的分管佐领,天子近卫,从五品职衔。

如今大长公主薨逝,家里爷们儿身上的职务都暂停了,两个老的自然是三年的孝了,这三年中,夺情启用的可能性可以说少之又少。而下面的几位爷至少也是一年吧?

珊瑚想到这些又无奈的叹了口气,但也明白这些终究不是她该想的,便劝姚凤歌:“奶奶还是早点睡吧。这几天养好了精神,后儿还得跟着灵柩出城呢。二舅奶奶说了,明儿来接月姐儿去那边。”

姚凤歌想到女儿,心里稍微宽了宽,又侧转过身去,闭目睡了。

大长公主出丧这日,宁氏和姚延意夫妇又过来了一趟,作为姻亲他们是应该给大长公主送葬的。姚凤歌刚出了满月,一身素服跟封氏,孙氏站在一起,三人后面站着封岫云,姚凤歌见了宁氏忙接到旁边的偏殿,和封氏的娘弟妹封李氏,孙氏的娘家嫂子孙杨氏坐到一起,奉茶,上点心。

封氏娘家的弟妹封李氏因问宁氏:“怎么你们家二姑娘怎么没来?有些日子没见了,还怪想她的。”

姚燕语自然不想来,宁氏也不让她来,姚萃菡小姑娘和苏瑾月小奶娃都在家里,只有奶妈子仆妇是不放心的,总要留个主子在家。

于是宁氏笑道:“她本是要来的,昨儿出门不知怎的回来就说不舒服,饭也不吃,我便叫她在家里闷一日罢了。”

孙氏娘家的嫂子孙杨氏笑道:“素日里我就说你们家二姑娘是有造化的,果不然,居然能有天子御赐的好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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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氏微笑道:“能得到陛下赐婚自然是我姚家满门的福气。”

孙杨氏还想说什么,宁氏却转过头同别人说笑去了。于是她只的抿了抿唇,心道姚氏娘家的这个嫂子看着温温软软的好像没什么脾气,竟也这么难拿捏。

其实这孙杨氏又哪里知道,姚远之的夫人王氏从小在家里跟着母亲当家理事,王家老太爷曾任礼部侍郎,专管番邦属国进京朝拜的事情,王氏在娘家的时候就见过各种人,并善于跟各样的人打交道。

而姚远之也是个及精明的人,否则也不肯能连任江南总督,姚家夫妇对儿媳妇的人选那自然是挑了又挑,两江之内五品以上官员家的女儿几乎被他们夫妇过了个遍才选出来现在这两个儿媳,江氏和宁氏可以说是两江之内官宦小姐里拔了头筹的,怎么可能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其实当初给姚延恩和姚延意定婚事的时候,王氏跟姚远之还有的一争呢。

姚远之看重的是一位武将家的姑娘,他想着自己是个文臣,能跟武将联姻,将来互相也是个依靠。

但王夫人就是看中了宁氏,她说,二儿媳妇不是宗妇,性子太强了进门后会跟长媳闹别扭,明里暗里的争夺,闹得家宅不宁。

而宁家乃书香世家,这个女儿从小被诗书浸润,琴棋调理,为人知书达理,性子温和心里又极有数,行事大方,知道忍让,又有分寸,绝不是某武将家的女儿能比得上的。

后来宁氏进门,姚远之冷眼瞧着二儿媳妇果然不错,不但孝顺知礼,也没跟大儿媳妇明里暗里的弄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自然,江氏身为长媳,该怎么做自己也很有数。所以姚远之对自己的老妻更是佩服,内宅之事也绝不在过问,全部都交给了她。

却说姚姑娘这日一个人在家,姚萃菡小朋友和苏瑾月小奶娃两个人都在跟前,一个还不如摇篮高,却在那里晃着摇篮,另一个躺在摇篮里享受的依依呀呀,不时的嘬手指头,怎么看怎么有趣。

只是没多会儿,苏瑾月小奶娃忽然撇着小嘴哭了,奶妈子忙进来看,原来是小奶娃尿了,于是忙换尿垫,洗小屁股什么的,一通忙碌。

姚燕语便起身往外边去看了看廊檐下鸟笼子里的画眉鸟儿,因看见两个婆子各自拎着一个食盒从厢房里走出来,便问:“那两个丫头开始了吗?”

旁边的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回道:“回姑娘,翠微姑姑和翠萍姑姑已经开始了呢。”

“杜鹃?”姚燕语笑着打量这小丫头,“这丫头好像又白了啊,也长高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小丫头小脸绯红:“这些日子一直不出门的缘故。”

杜三娘子端着一个托盘从外边进来,托盘里装的是鲜红的荔枝。行到近前,杜三娘子方朝着姚燕语一福:“姑娘莫怪,她小孩子规矩还没学会规矩。”

冯嬷嬷的规矩,家里的仆妇们回主子问话,必须得先应‘回姑娘’‘回奶奶’等话,然后才能说后面的。杜鹃学是学了,只是她是小门小户的孩子家,心里总没那根弦,所以经常忘了。

“小孩子家,慢慢地教就是了,不急在这一时。”姚燕语笑着捏起一颗荔枝,自己剥了皮咬了一口,叹道:“嗯,这荔枝真甜!小丫头也尝尝。”

杜鹃羞红了脸,只往后躲了两步,福了福身,到底不敢吃。

杜三娘子叫她:“去找个姐姐抬一张小几来放在这边。”

杜鹃答应着去了,没多会儿和香薷两个抬了一张小高几来放在廊檐下,杜三娘子把荔枝放在小高几上,姚燕语便转身坐在栏杆上,靠着廊柱吃荔枝。

奶妈子把萃菡小姑娘抱出来晒太阳,姚燕语便剥了荔枝给她吃,又问:“月儿呢?”

“水嗷啊!”姚萃菡小姑娘嘴里慢慢地荔枝还忙着说话,口水混着果汁都流了出来,旁边的奶妈子忙笑着劝:“姐儿先吃东西,嘴里有吃的不说话啊!”

小姑娘立刻伸出小手捂住了嘴巴,努力地把嘴里的荔枝咽下去,方清清楚楚的说了三个字:“睡着啦!”

姚燕语忍着笑把小姑娘抱在腿上摸着她头顶的两个小辫子,点头道:“菡儿乖。”

一会儿有麦冬跑来回话:“姑娘,时间到了。”

“好。”姚燕语把小侄女放在地上,起身去那边检查二等丫鬟们的外科结。

这段日子闲着无事,姚燕语手下六个丫鬟,翠微和翠萍在练手术刀上的功夫,半夏,麦冬,乌梅,香薷四个人练外科结和互相针灸。如今这六个人在姚姑娘的高压政策下,已经颇有成就了。

姚姑娘去厢房里,看着这些人的成就,一通指指点点,这样那样,挨个儿的批评指正,最后又给了点表扬和鼓励,那气派,简直是女王陛下巡视自己的领土。

杜三娘子跟在旁边,见这六个人都大气儿不敢喘【翠微:哪里是不敢喘,是顾不上喘!】一个个花痴一样滴溜儿着眼珠儿听他们家主子训话,恨不得把主子的每个字都烙在心里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暗叹,其实跟了这样的主子,真的是三生有幸,极大的造化。

而关于度三娘,姚燕语也发现了她的许多长处。

她不但拳脚功夫不错,人身体的穴道也认识大半儿,稍微调教一下,针灸术便比翠微和翠萍两个人还拿得出手,现如今竟是这些小丫头们的二师傅,一些基本的东西都不用姚燕语亲自出马了。

而且度三娘习武也有十几年,对姚燕语练的《太平经》里的八段锦也很有领悟,姚燕语每晚练习,她在一旁看的久了,居然也能悟出点什么来,对姚燕语这个运动白痴指点一二。经过这个把月的强化练习,姚姑娘感觉自己体内的那股气息强了许多。

宁氏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她跟苏家的几位姻亲一起坐着车送大长公主的灵柩出城之后才回来的,这一天下来折腾的也是腰酸背痛。

得以逃脱此事的姚姑娘见宁氏一脸的疲惫,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了,忙叫冯嬷嬷帮宁氏捏着肩膀,然后亲自递过一杯茶去,笑道:“二嫂子今天真是辛苦了。”

宁氏笑道:“你不去真是对了,今儿可真是累死个人。”

“所以说,嫂子最疼我了。”姚燕语笑嘻嘻的,嘴巴像是抹了蜜。

宁氏喝着自家茶庄送来的香茶,笑着打趣:“之前也没见你这么会说话,有了婆家就是不一样。”

姚燕语扁了扁嘴:“好话还真是不能说。”

宁氏又笑起来,一盏茶喝了一半儿便递给了旁边的丫头,丫头忙去兑了热水又送过来。宁氏接了放在旁边的小炕几上,说道:“哎,今儿我见着苏家三姑娘了。”

“她怎么样?”姚燕语听见这话立刻把别的抛到了一旁。

宁氏叹道:“看上去脸色还好,就是不怎么说话。跟她嫡姐坐了一辆车,她那嫡姐对她倒也和善。”

姚燕语点了点头,心里却放不下。

大户人家嫡庶姐妹面上都是过得去的,总不会当着外人的面怎样,但实际上怎么样呢?苏玉蘅从小跟大长公主长大,跟她嫡姐能有多亲厚?看看自己当初跟姚凤歌之间的关系不就明白了吗?

这也是后来自己懂医术,救了姚凤歌一命,现在她也把自己视作保命草,所以关系亲厚了许多。而苏玉蘅对她的嫡姐来说,又算什么呢?夺了祖母宠爱的庶妹而已,现如今祖母没了,谁是她的保护伞呢?

“二妹妹想什么呢?”宁氏看姚燕语出神,笑问。

姚燕语轻声叹了口气:“没想什么,就是有点担心蘅儿。”

宁氏轻笑:“你呀,也是杞人忧天!人家的爹娘都来了,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苏家的二太太不能照应她?”

姚燕语也笑了笑,心想二太太是她的嫡母啊!

只是这话只能从心里想想,却不能多说,于是忙岔开了话题,问:“二哥怎么还没回来?难道他还要送大长公主的灵柩?”

宁氏笑道:“外亲都不用送的,那是他们本族人的事儿。回来的时候你哥哥遇到了梁大人,梁大人说有事情找你哥哥聊,我就先回来了。”

“梁大人?”姚燕语对朝中的大臣根本不熟悉,不知道梁大人是那山上的猴儿。

宁氏只得说给她:“就是太常寺卿梁凯城大人,大长公主的丧礼自然少不了太常寺的人。”

姚燕语点了点头,她猜不透为什么这位梁大人会找自己的哥哥,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费心思,便跟宁氏说了几句闲话,各自回房去了。

却说定候府为大长公主送葬的队伍出了城门天色便不早了,一路各家各府的路祭棚走一走停一停的折腾下来,等到了早就安排好的头一晚歇脚的大悲寺已经是入夜时分。

老天又淅沥沥下起了雨,山风吹过,雨声夹着风声,端的是凄凉无限。

苏玉蘅同嫡姐苏玉蓉乘坐一辆马车,车停下之后,有婆子撑着伞在车前恭候,苏玉蘅先下去,然后转身扶着她嫡姐下车:“姐姐慢点,小心脚底下滑。”

“嗯。”苏玉蓉点点头,月白色的绣鞋踩下来,沾了点泥水,她微微蹙了蹙眉头,没有多说什么。

前面苏玉荷也已经下车,却不急着走,只等着两个妹妹一起过去后方结伴而行,姐妹三人一起跟着引路的婆子进了大悲寺后面最清净的一处院落。

苏玉荷从小也是在大长公主跟前长大,直到出嫁之前的几个月才搬回定候府,她跟苏玉蘅的关系倒是比苏玉蓉那个嫡姐更亲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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