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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之后,瞧着卫少将军阴沉的脸色,叹道:“不得不说少将军你的目光真是独到啊!这位姚姑娘来云都日子不多,居然深得宰相府的看重。可真是不简单啊!据属下所知,丰宰相可是很瞧不上姚远之的,总是三五不时的给姚远之点不痛快。却想不到会对他这个庶女另眼相看。其中必然大有蹊跷。”

卫章淡淡的扫了贺熙一眼,说道:“觉得好奇怎么不去查?”

“哎!”贺熙叹了口气,笑道:“属下自然是去查了的,但宰相府的人一个个口风紧的要死,我们的人是一点都查不出什么端倪来。”

“宰相府那边查不出来,难道不回去大觉寺和慈心庵查吗?还有定候府?”卫章看着贺熙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贺熙啊贺熙,你现在办事真是越来越懈怠了。”

贺军门一向沉稳有度,办事是最靠谱的一个,今天被说‘懈怠’还是头一次。况且他一直觉得他的直接上司跟定候府结亲是最好最有利的事情,所以对姚燕语的事情一直不怎么上心。

只是他全然没想到他的上司会对这个姚姑娘用心至此,于是忙站起身来,拱手道:“是属下疏忽了,请少将军宽限两日,属下这就去把事情查清楚。”

第二日,贺熙去大觉寺调查宰相府和姚燕语的关系,虽然没查到线索,却在山林里亲眼目睹了姚燕语的马车车队离开慈心庵的情景。

搬走了?贺熙觉得这是件大事,立刻着人去慈心庵大厅姚燕语的去向,在知道她往农庄养病后,便策马如飞回去找卫少将军亲自汇报。

卫章得知姚燕语离开慈心庵往牧月小庄养病后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算是给贺熙的答复。贺熙猜不透自家少将军到底打得什么算盘,只得又着人去悄悄地打听宰相府跟姚燕语之间的事情。

然宰相府的人口风甚严,当时那件事情又是被灵溪郡主申诫过的,丰老夫人在大觉寺摔伤差点丢了性命的事情无一人透出来,贺熙等人离京几年,京城里的人脉到底也没多么广,十天半月的也没打听出个所以然来。

九月初六这日是陆夫人的五十岁寿辰,孙氏早就提前三天去了紫云山庄为陆夫人的寿宴悄悄地操办,对外只说大长公主在府里住的闷了要出来走走,松活松活筋骨。

大长公主和陆夫人以及崔氏姚氏苏玉蘅等也是提前一天到了紫云山庄,只说是陪大长公主登高赏菊,游湖散心,只字不提陆夫人做寿的事情。

但这些王公贵族之家都是多么精明的人,一个个都悄悄地预备了寿礼送到了庄子上。

定候府里,大长公主,定候以及陆夫人的寿辰在两江总督府都早有备注,每年这几位的寿辰前夕,姚凤歌的母亲王夫人都会提前派人送寿礼进京,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姚燕语在庄子里养病,自然不能外出。但她身边有姚凤歌的人,早有人提点此时。姚燕语的女工针线拿不出门,书画更不怎么样,思来想去也拿不出像样的东西,索性连夜抄写了十本《般若金刚经》用黄缎子包裹了着人给姚凤歌送了去。说是自己虔心替陆夫人抄写的,请拿去散人,为陆夫人积福积寿。

姚凤歌对姚燕语的这份寿礼很喜欢,虽然不怎么贵重,但却是她亲自抄写。而且大云朝的皇室都信佛,王公贵族之家的夫人们也在家里设小佛堂,晚辈给长辈抄佛经积福积寿是最虔心的孝敬。而且,姚燕语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境况,如果送什么珍玩珠宝什么的反而不合适。

陆夫人也很喜欢,当时便叫连嬷嬷收下,连声说:“这孩子真是有心了。”又叮嘱连嬷嬷:“拿到菩萨跟前供奉三天三夜后再散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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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山庄做寿

这日天公作美,阳光明媚却一丝风也没有,紫云山向阳的山坡上撒种了大片的山菊花。娘们儿几个正在紫云山庄的凉亭里一边赏菊,一边吃着茶点闲聊。

凉亭外,小丫头用银丝碳生了火,用小胶泥风炉煮山泉水烹这山庄里自种的新茶。

大长公主见了姚燕语抄写的经书也很满意,因问姚凤歌:“你妹妹的病怎么样了?”

姚凤歌忙笑着回道:“有劳大长公主挂念,妹妹吃了白老先生的药倒是见了效,就是慢些。若是全好了还得有些日子。现在只在庄子里静养着。”

“这倒也罢了。那个孩子是个有福气的,这点小病小灾的无碍。”大长公主说着,又笑看身边的苏玉蘅,“蘅儿跟她很对脾气,那日风风火火的带了人就要去慈心庵,弄得满城风雨的。”

苏玉蘅笑着挽住大长公主的手臂撒娇:“人家也是担心姚姐姐的病嘛。”

陆夫人笑道:“三丫头个宅心仁厚,是个心善的好孩子。”

大长公主爱怜的摸着苏玉蘅娇媚的小脸,叹道:“哎!你们说她这长不大的性子,将来也不知能找个什么样的人才叫人放心。”

陆夫人悄悄地看了封氏一眼,封氏忙笑道:“今年镇国公大将军得胜还朝,手下年轻的良将没有几十个也有十几个,这些年轻的将军们如今炙手可热,各公侯家里都在暗暗地挑选佳婿呢。”

苏玉蘅一听这话,便红着脸低声说了一句:“我去看看茶水怎么还不好。”便匆匆躲了出去。

大长公主轻轻摇头:“镇国公手下的武将自然个个都是好男儿。只是咱们蘅儿本就是个率直的性子了,再找个武将,两个人的日子怕是过不到一起去。她这个脾性还是应该找个性子和软细腻的读书人才能过得好。”

陆夫人听了这话点点头,封氏便不再言语。倒是孙氏眼神闪烁带着些许喜色,好像悟了什么玄机。

虽然不能明目张胆的摆寿宴,但封氏的娘家内阁大学士封绍平的夫人和孙氏的娘家礼部侍郎孙宇的夫人都带着媳妇和未出阁的女儿过来凑热闹。

人到了山庄外,早就有人报进来,陆夫人连声说请,又亲自起身去迎接。虽然封夫人和孙夫人的诰命比陆夫人低,但两家是儿女亲家,人家又是专程赶到庄子上赶过来的,虽然没明着说是祝寿,但也是心照不宣,陆夫人自然不能托大。

陆夫人往外走着去迎接,封氏和孙氏以及姚凤歌也都不能怠慢,忙起身跟随。

没多会儿的功夫,封夫人带着儿媳妇封李氏,庶女封岫云,孙夫人带着儿媳妇孙杨氏以及小儿子孙景遥一起进来给大长公主行礼,小辈儿们又给陆夫人拜了三拜,然后跟私下里兄弟姐妹去互相问候。

一时间小小的凉亭里挤满了人,你言我语,说说笑笑,好不热闹。说笑间,孙氏拉着十五岁的弟弟孙景遥至大长公主跟前单独拜见。

孙景遥倒是个规规矩矩的孩子,长得眉清目秀的,就是有些单弱。大长公主看了几眼,笑着问了年纪,又说生的真是俊俏,叮嘱孙氏:“你且叫人送这孩子去世子那边,告诉他们好生照顾着。”

苏瑾宣则拉着孙景遥的手,舅舅舅舅的叫着不松开。孙氏无奈,只得叫奶娘跟着孙景遥一起去。陆夫人听了不依,招手唤苏瑾宣:“宣儿回来!”

苏瑾宣见祖母唤,才依依不舍的放开舅舅的手,颠颠儿的跑回来靠在陆夫人的怀里。孙夫人便笑着称赞小外孙真是懂事,就是听祖母的话。陆夫人自然搂着长孙笑得开心。

那边苏瑾云依偎在外祖母封夫人的怀里叽叽喳喳的,把封夫人逗得一直笑,封李氏也在一旁凑趣说了什么,苏瑾云搂着外祖母的脖子咯咯的笑。

所有的人都笑得开心,唯有姚凤歌有些闷闷的,这满满的一亭子人,竟没有一个是她的近亲。

姚府今年给陆夫人送寿礼的是姚家旁支的一个侄子,姚延恩在江宁领了一份差事,姚延意忙着明年的春闱,两个哥哥都没空进京了。

这一时,姚凤歌越发想起姚燕语的好来。她倒是真心希望定候府能再有个未娶的四少爷,哪怕是庶出的也好,这样就可以把姚燕语光明正大的聘进来,姐妹两个成了妯娌,也好有个依靠。

这边正在说笑,山下湖边的那片草地上也爆发出一阵朗朗的叫好声。大长公主转头看过去,笑道:“他们在玩儿什么?这样热闹。”

苏玉蘅带着丫鬟们端着茶从外边进来,她把手里的茶盏奉到大长公主面前,笑道:“三个哥哥跟各府的公子少将们在玩儿投壶呢。”

“投壶能这么热闹?”大长公主不怎么信。

外边有小丫头进来回道:“是镇国公府世子爷的主意,说谁在十步以外一次投进壶里去的箭多,算谁赢。刚刚世子爷一把投进去了五枚长箭。所以大家都在叫好。”

大长公主更加高兴,连声说好,又跟苏玉蘅说:“咱们也玩儿,你这几个嫂子还有封姑娘一起,人多了玩这个热闹。”

于是有丫头抬了一个大青花双耳瓶来放在亭子外的空地上,封氏自持庄重,只在陆夫人身旁服侍茶水,叫自己的庶妹过去玩,孙氏便把自家的弟媳妇推给姚凤歌:“三弟妹你带着她去玩儿,我去张罗一下饭菜。”

姚凤歌只得放下自己的情绪,打起精神来带着几位亲戚妯娌和苏玉蘅封岫云还有叽叽喳喳的苏瑾云一起去亭子外边玩儿投壶。

山下的草地上一起玩的那群公子们分别是苏家三位公子,诚王世子云琨,镇国公府世子韩熵戈和弟弟韩熵戉,孙氏的兄弟孙景遥,还有被苏玉平邀请来的卫章以及贺熙等人。

卫章本不愿来,无奈苏玉平再三邀请。又说出了陆夫人的寿辰之事,又有韩熵戈拽着他,并替他也准备了一份离去,于是推脱不掉只得跟来。但投壶这种游戏对他来说如同儿戏,玩起来便不怎么上心。

苏玉平拉着韩熵戈两个人一定要比个上下高低,卫章便笑了笑,去一旁端了茶水来,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这座庄园。心想果不其然时候定候府的产业,这庄子依山临水,气势恢弘,倒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所在。怪不得姚家那丫头得了病不愿回城,宁可花几千两银子也要在城郊买个庄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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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乡野生活

与此同时,牧月小庄姚燕语的卧室内。裸着肩背盘膝而坐的姚燕语忽然身子一僵:“阿嚏!”

“唉!姑娘还是披上衣服吧?”冯嬷嬷手里拎着一件碧色绵绸夹劝道:“现在天气越发凉了,姑娘病了可不是玩儿的!”

“翠微,快点。”姚燕语只是端坐在那里催促。她身后,翠微手里捏着一根银针,手指颤颤的,怎么也下不去手。

“快点!”姚燕语拿出主子的款儿来,“如果我真的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候,难道你还这样?你一犹豫,一条命很有可能在你面前没了!”

“姑娘,我……”翠微依然下不去手,要知道拿这么长的针往主子的身体里刺啊!这不仅仅是大逆不道的欺主,真真是万死莫赎啊!

“我之前也在你的身上赐过了吧?你感觉很痛吗?”姚燕语缓了缓语气,跟翠微讲道理,“还有那次在大觉寺的山阶上,如果我跟你这样犹犹豫豫的,那丰老夫人怕是已经去阎王爷跟前报道了!快点,你再这样婆婆妈妈的,以后就别跟在我身边了,回江南老家去吧。”

“哎呦,翠微,你再这样,姑娘就着凉了!”冯嬷嬷知道姚燕语的话说了就不可能收回去,如果翠微不按照她说的做,倒是真有可能把这丫头给送回江南去。

“姑娘,我不要离开你!”翠微也急了,她从小就是被姚府买来陪伴服侍姚燕语的,主子对她那么好,她才不要回去呢!

“那就按我说的做。”姚燕语听了听腰身,“那几处穴位你都记住了,针刺的角度和旋转的方式你也知道了,来吧。”

翠微心一横,左手在姚燕语如雪的肌肤上轻轻地点了点,找准了穴位。

姚燕语鼓励她:“对,就是这个位置。”

“姑娘,我……刺了?”

“好。”

翠微右手的银针在穴位上轻轻地刺下去,然后旋转着往深处刺,一根四寸长的银针一直刺进去大半儿方才停住。然后又捏另一根,找另一处穴位,继续刺。

屋子里窗户屉子帐幔纱帘等物全都放下来,不透一丝风。旁边的镂花黄铜香炉里燃着素馨香,香味极淡,若有若无。

第一根银针下去之后,翠微的胆子渐渐地回来,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一根比一根沉稳。

没一会儿,姚燕语后背上便被刺进去十二根银针。这次针灸的目的是帮助姚燕语之前吃的丸药把体内的湿热尽快的排出来。

“呼——”翠微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直接攥住衣袖擦额上的汗。

“你看,这不是挺好吗?”姚燕语回头宽慰她,“你在翠萍和冯嬷嬷身上都不害怕,为什么一到我这儿就吓成那个样子?你要知道行医问诊很多时候都会遇到比自己身份高的人,如果都顾忌身份,那还要不要救人了?太医院岂不是都得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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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教训的是。”翠微喘了口气,却又无奈的笑,“其实如果换了别人奴婢或许也没这么担心,正因为是姑娘嘛……”

“但只要我没事儿,你基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可如果真的是我病了呢?医者难自医。我这样做其实也是为了我自己的健康着想,明白了吗?”

“是,奴婢明白了。”翠微忙点头答应。

说话间,一根素馨香已经燃尽,冯嬷嬷忙提醒:“好了,时辰到了,给姑娘起针吧。”

“好。”翠微忙振作精神,拿过一块纯白的细棉纱帕子来,用烧酒浸湿握在左手,右手把那十二根银针一根一根的拔了出来。一边拔出,一边用帕子擦拭针眼,用一消毒。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姚燕语的随身包裹里必然少不了的三样东西:银针,烧酒,白纱布。

银针起出,冯嬷嬷立刻上前来先把夹袄披在姚燕语的肩上,然后麻利的帮她系上胸兜儿的带子,把衣服一件件的穿整齐。

等主仆三人都收拾完毕时已经是正午时分,翠微出去把房门打开,守在门外的翠萍立刻进来问:“姑娘,传饭吧?”

姚燕语也着实饿了,于是吩咐:“传饭。”

沐月小庄虽然有姚凤歌的人在,但这几日下来都被姚燕语以‘人多看着心烦气躁’‘不利于养病’等理由指使到了外边伺候,她住的这个小小的主院里只留着冯嬷嬷,翠微,翠萍还有四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服侍伺候。

饭菜摆上来,全都是简单的素菜:百合素炒,胡萝卜蛋羹,尖椒豌豆苗,还有一碟码放的整整齐齐的山苦菜。主食是一碟黑米小花卷。姚燕语坐下来吃饭,翠微和翠萍两个丫头在一旁伺候。

即使这里没有外人她也没有让两个丫头坐下来同吃。主仆就是主仆,姚燕语自从来到大云朝,除了医术这一件事情实在不想放弃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渐渐地放开。什么人权,什么平等之类的,她都深深地压在了心底。她明白,游戏规则不能由她一个人去更改,否则会被踢出局。

饭后,姚燕语小睡一会儿,未时三刻,翠微会叫醒她,然后她会带上让冯嬷嬷用细棉纱布缝制的口罩,换一身布衣,去外边走走。看看田庄里的庄稼菜蔬,见到草药都会采一些回来晾干,有的收存起来,有的则直接拿去厨房,让他们拿去煮茶或者炖汤。

有时候也会拿着小花铲什么的在土里翻翻找找,找到一些奇怪的虫子什么的叫翠微用罐子装回去,洗干净了用砂锅炒干,研成粉末存起来,不知作何用。

晚上,姚燕语一般会看一会儿书,然后用鹅毛管削成的简易笔沾着佃户们用来染布用的颜料调成的蓝色墨水写点东西。

毛笔她也会用,但真心觉得累。反正她写的东西也不准备给谁看,便寻了这样一个偷懒的办法。

当然,她写的这些东西都是现代文字还夹杂着英文,甚至大部分都是英文。翠微翠萍两个丫头从小跟姚燕语一起在闺学里读书识字,却完全不知道她们家姑娘的这些蝌蚪一样的符号是神马天书。

如此清闲自在的日子过了七八日,姚燕语和冯嬷嬷脸上身上的红疹及印子全部消除干净,不见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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