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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的讨巧,本不是蒋阮的原因,听着却如蒋阮的不是了。周围有些不明就里的夫人小姐朝蒋阮看过来时,就带了些异样的神色,好似蒋阮真的苛刻了自己的庶妹。
蒋阮笑了笑,一眨不眨的盯着蒋素素,蒋素素被她那双上扬的媚眼看的心中一麻,不知不觉后背竟然僵了。蒋阮心中冷笑,蒋素素从来都是端着仙子的外表做和善之事,即使是上一世,若不是到了最后一步,她未曾被当做祸国妖女抓进大牢时,这位妹妹还时时安慰劝导她,平和耐心,何以如今便沉不住气,甚至故意说起从庄子上回来的事情,让众人对她敬而远之。
莫非这一世她的性子变了,蒋素素的性子也变了?还是蒋素素原先就是这个样子,只是上一世自己全心信赖,便将平日里她的诛心之言全部视而不见。
林自香冷冷看了一眼蒋素素,她性子孤高清傲,倒是不掩饰对蒋素素的不喜,便从鼻子里嗤笑了一声:“假模假样!”
蒋素素怔了怔,勉强笑着,却不说话了。这么一来,倒更像是林自香仗势欺人,蒋素素委曲求全顾全大局。
身后的露珠险些没笑出来,林自香也是个妙人,这么一屋子人的面,她就敢这样明目张胆的下蒋素素的面子,偏生还没有一人敢说她的不是。蒋阮微笑道:“原是我没有与俪娘说清楚,俪娘,方才我等了你许久,只是你迟迟未归,我怕这边母亲担心,恰好又遇着个小丫鬟,便让她先带我回来,那小丫鬟应当会过来与你知会一声,怎么,你竟没有遇着她吗?”
蒋俪憋了一口闷气,蒋阮说的小丫鬟她自是没有见到,只是蒋阮也应当没有说谎,否则她第一次到沈府怎么能这样轻巧的原路返回。这样一来,沈明珍那边的布置算是白费了心思,平白惹了沈明珍不快,蒋俪心中又将蒋阮狠狠诅咒了一回。才态度不冷不热道:“大姐姐不愿意等妹妹就算了,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蒋阮便又不做声了,只笑着在一边坐下来,这般的行事落在众位夫人的眼中,原就有几分猜测,此刻便得到了证实。想来这蒋府嫡女并非如蒋府自个儿说的那般,回来后便得了青睐,连一个庶出的妹妹都能这般针锋相对的挑衅,想必日子过得也颇为艰难,只难为她气性度量倒是好的出奇,不似乡下出来的小家子气,也不是一味懦弱,又不争执,落落大方,确实有嫡长女的风范。
蒋俪没想到今日一出不但没整到蒋阮,反而让蒋阮落得个好名声,沈明珍也对她有了恼意,心中便将蒋阮恨毒了。甫一抬眼瞧见蒋素素神色微僵,片刻突然笑了起来。蒋阮的回府对她不是好事,同样也影响了蒋素素。否则她那天仙一样的姐姐今日怎么会屡屡失态,想来是第一次容色被比了下去,同为蒋府姐妹,蒋素素虽然平日里跟仙子一般不食人间烟火,总归是因为占着京中绝丽的名头。如今蒋阮一来,绝色便成了双姝,有人跟自己齐头并肩甚至更甚一筹,蒋素素心中怎么会好过。
这样一想,蒋俪心中便有些幸灾乐祸了起来。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夏研带着几人告辞回府,回府后先禀告了蒋老夫人今日的情况,夏研笑道:“阮娘今日做的极好,在场的夫人太太无一不夸阮娘模样出挑,说从前没见到,今日一见阮娘果然是颜色出众,当得起国色天香四字。”
蒋老夫人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女孩子模样过于出众并非什么好事,若是蒋素素那般清丽脱俗也好,但蒋阮姿容明艳,这般说起来倒是祸非福。
阮居中,露珠将热好的汤婆子送到蒋阮手上,在沈府呆了一天,虽说只是赔笑说话,却也是消磨体力的事,蒋阮已经有些微疲惫。白芷将门掩好,端来银盆给蒋阮净手,细心的将软帕给蒋阮擦手,一边轻声道:“姑娘,听府里的下人说,庄子那边的钱知府被宫里那位罢官了。”
钱万里?蒋阮想了想:“因为王御史?”
“听说是狱里的犯人们多有冤屈,牢犯的亲眷递了状子上京,恰好被明官接了,一查才发现多年冤案,钱万里收了不少黑心钱,牢狱中犯人们喊冤喊的厉害,竟不是一般能压下去的。街头巷尾皆是传着这事,皇上一怒之下便罢了钱万里的官,还说要抄家。”
蒋阮瞧着银盆里晃动的水花,脑中不由自主的想到那日在牢中遇见的年轻寡妇来,想来她的冤屈也得以申述,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有时候也并非全无道理。
第四十七章 替罪羔羊
日子便如流水一般流淌过去,蒋俪仍旧是从前一般飞扬跋扈的模样,时不时挑衅上几句,只蒋阮不甚理会她,倒是蒋素素母女的态度对她有些微妙,不知是她如今看人不同还是蒋素素母女已经沉不住气,几次话里都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蒋老夫人对蒋阮虽是不咸不淡,也不会刻意打压。转眼便到了蒋权和蒋超回府的时候。
已至年关,官场上多有应酬,蒋权前些日子便说回府,上峰又有事耽误,足足拖到今日才回府。夏研自然是极高兴的,早早的便令人收拾了开始准备,只说要热热闹闹的办一顿团年饭,蒋权为蒋府在外辛苦一年,理应好好犒劳。
蒋俪与蒋素素也十分欢喜,只蒋素素表现的云淡风清,笑意却是止不住的。蒋权虽对她这个嫡女不慈,对蒋素素却是真心疼爱。上一世他宁愿抱着得罪宫里那位九五之尊也要将蒋素素保下来便可见一斑。蒋素素应当是蒋权最骄傲的一个女儿,他不吝惜自己所有的疼爱给蒋素素,甚至拿蒋阮自己给蒋素素铺路,如今想来,却不知是悲凉还是该愤怒。
只能说蒋权或许对夏研是真心存了喜爱,是以才这般疼爱他们的女儿,连带蒋超也是如此。反观蒋阮和蒋信之,蒋权从来不曾关注他们,不打骂,也不亲热,反倒像两个无关紧要的外人。连蒋俪也因为二姨娘娘家的势尚且能得蒋权一个好脸色,只有他们兄妹不然。
想来也是,赵眉与赵将军早已断绝关系,官场上不能添上助力,当初又是赵眉主动要求下嫁,情与势都未曾占得一个便宜,蒋权对她又怎么会有半分怜惜。是以便让她和蒋信之成为蒋素素兄妹的垫脚石,若是挡了蒋素素兄妹的康庄大道,便毫不留情的除去。
出神的想着这些事,蒋阮忘记手中的茶汤,不小心溢出几滴来,一边的白芷见状忙道:“姑娘小心些。”
蒋阮回过神,扶正茶杯,道:“父亲可回来了?”
连翘从外头走进来,听闻蒋阮的话便道:“刚回来,正与老夫人太太说话,”她左右瞧了一眼,才压低声音道:“不过瞧着脸色不大好,似乎遇着什么不顺心的事。”
白芷奇道:“许是公务上的事。”
正巧露珠风风火火的跑进来,面上带着些狡黠的笑意,连翘斥了一声:“没头没脑的做什么,也不怕惊扰了姑娘。”
蒋阮道:“有什么话便说罢。”
“姑娘真神了。”露珠眨了眨眼:“奴婢刚刚去前头打听了一转,知道老爷这般不高兴的原因了。”
露珠人小嘴甜,脑筋转的又快,平日里市井中与人交往带了三分圆滑,很容易便与丫鬟婆子打成一团,蒋阮便时常让她出去留心些消息,在蒋府里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露珠也聪明,每每也能打听出一些消息。
这回连翘也顾不上斥责了,仔细听她说。
“听说不知怎的和沈侍郎吵了一架,沈侍郎气的出奇,老爷也争得脸红脖子粗。奇怪的是这般争吵,沈小姐却还特意写了帖子单独给三姑娘,邀三姑娘去府上玩。不过老爷大发雷霆,不仅不许三姑娘出府,还将三姑娘禁了足。”
“这是何意?”连翘奇怪道:“那日瞧着三姑娘与沈小姐可没有这么好的交情,怎么不请二姑娘,独独请了三姑娘去。”
露珠神秘的笑了笑:“下人们都在传,说沈府里丢了东西,这般行事想来是怀疑到三姑娘头上了。”阮居的丫鬟对蒋俪都是颇有微词,蒋俪平日里眼高于顶,语气又不善,远远没有蒋素素会做人,府里的丫鬟婆子俱是对她有三分厌烦。是以她一出事,幸灾乐祸的大有人在。
白芷道:“这般怀疑到蒋府小姐身上,难怪老爷要大发雷霆,若是三姑娘去了,岂不是自打蒋府嘴巴,承认偷了东西。只是为何沈府要借沈小姐的手给三姑娘发帖子,难道还能问出什么不成。奴婢瞧着三姑娘平日里虽跋扈了一些,却也不是顺手牵羊之人,这其中蹊跷之处众多。再说老爷与沈大人交情极深,也不至于为了一点身外之物吵成这样,沈府到底丢了什么呢?”
丢了什么?蒋阮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应当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沈府吵翻天,左右不过是东窗事发,沈侍郎发现自己的账本不见了。当时她一个外人初次到沈府自然不清楚沈府格局,中间又只有蒋俪离过席,想不怀疑到蒋俪身上也难。只是蒋俪平白无事也不会自个儿跑去拿账本,便只有蒋权的主意。沈侍郎这般想也是无可厚非,沈府与蒋府交好本就牵扯了一堆不清不楚的利益关系,蒋权若是拿了沈侍郎的把柄,从此沈侍郎便会在蒋权面前矮了一头。只是这事做得极不地道,难怪沈侍郎要撕破面皮。
蒋权如今真是冤枉,此事确实与他无关。蒋阮笑了笑,人与人的关系本就极为脆弱,蒋权与沈府从此以后就算因为账本的事情勉强维持面上的友善,今日之事也会如一根刺一般深深地埋进沈侍郎心中。这根刺总有一天会破土发芽,蒋权与沈府的战线,在这一刻,便已开始破裂。
蒋俪要害她,却被她当了替罪羔羊,也算是小惩大诫。沈府从此视蒋俪为眼中钉,蒋权心中也不会欢喜,这也算蒋俪咎由自取。
上一世蒋权最后还是拿了沈府的账本,捏着沈府的七寸,只是那时候蒋府已经蒸蒸日上,沈府唯有俯首称臣。如今这一世时间尚早,蒋府许多事情还要依赖沈府的帮忙,同盟过早的破裂,对蒋权来说是祸非福。
蒋阮拍了拍衣裳站起来:“父亲和二哥既然已经回府,我们也不能不去看看,没得说我们不礼不孝,走吧,我那五年未见的父亲和二哥,也不知如今是何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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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父亲与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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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中,夏研一身藕荷色缎面短夹袄,下身一条青罗扇裙,更衬得腰身不堪一握,虽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仍旧显得正如芳龄女子一般。皮肤充盈水润,微微修饰,发饰也是以秀丽为主,在一屋子的姬妾面前正如一只亭亭玉立的清荷,加上本身带来的淡淡书卷气,实在是佳人难得。
蒋权瞧着她的目光便柔和了些,只说到你辛苦了,目光中尽是怜爱。一边的二姨娘看不过眼,精心修饰的柳眉扬了扬,刻意软着嗓子道:“老爷,总算是将您迎回来了。”
二姨娘其实也算的上是个美人,只是美得稍显尖刻,脸盘瘦了些,便显得有些刻薄,不似夏研温柔多情。且这样的曲意逢迎,倒显得有些做作,蒋权面上有些不耐烦,淡淡的应了。二姨娘见状,双手又恶狠狠的绞了衣角几圈。
大姨娘穿着洗的发白的月白直身缀裙,唇角含着谦卑的笑意,安静的退到一边。比起夏研身边两个如花似玉的丫鬟,她倒像是个二等丫鬟似的。蒋权看也没看她一眼,蒋素素便上前笑道:“爹回来了。”
蒋权平日里在外面如何不严苟笑,在蒋素素面前却从未黑过脸,面上也浮出一丝笑意,伸手摸了摸她头:“给你带了些小玩意儿,等会教人抬到你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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