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1 / 1)
是非曾陷入一种很深切的矛盾之中,到底小自在天的情况要如何处理?
十年挣扎,如今早就有了结果了。
他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只等着再过十来年,道门之中的回复了。
在这段时间里,是非要将三千六百年前的事情调查清楚。
他来到蓬莱列岛,便已经查得差不多了,似乎只差最后的这几环了。
四方台是每一甲子开启一次,四方台会其实便是“枢”开启的契机,只是是非没有想到,这一回会将唐时也扯进来。
现在唐时还在海底下,是非却先要将上面的麻烦给解决掉。
一掌劈翻了下面的船,是非手一抓,便已经将下面的五名西山修士拉了过去,到了他的身后,又看了小梵宗的两名修士一眼。
小梵宗的两名佛修认得是非,便与他问了一声好,是非略略点头,却看向下面一直没动手的常楼:“天魔黄角的副尊常楼吗?”
常楼手中托着那罗盘,似乎一点也不避讳,之前那光点消失的位置,便是他背后的礁石,只要是非不出现在自己的背后,那么一切都是安全的。
被是非救走几名道修,也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大错处。
这蓬莱列岛的修士,并不亚小荒四山之中的任何一山,到时候随便抓几个来凑数便可以了。
便是是非救的这几个人,也不过是他们路过的时候随手抓的。
“你倒也算是知道得很多了。这几个人你可以带走,但是不要来妨碍我们这边的事情。你别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出手。”
常楼的意思是,接触自己给自己施加的封印。
毕竟他现在如果要打,也只能用出窍期以下的修为跟是非打,说实话这和尚的修为诡异,又精通佛法,跟魔修是天生的克星,打起来他们讨不了好,还要浪费时间,终究是枢的事情比较重要,若是耽搁了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机会在哪里。
孰轻孰重,常楼轻而易举地便掂量出来了,所以他才说出了这样一番软硬兼施的话。
是非也不纠缠,只凌空而立,在海风之中微微一笑:“施主宅心仁厚,是非多谢了。”
说罢,便直接提着那几个人,袖子一甩,便见一支芦苇落在水面上,化作一条苇船,而后几个人落下去,是非站在船头,向着常楼打了个稽首,竟然便破浪而去了。
那常楼阴了脸,宅心仁厚?这和尚是在讽刺他吧?
常楼看了看自己手下那些古怪的眼神,又是一声冷笑:“和尚心肠歹毒,挑拨离间的伎俩你们也信,如今没了人,也来不及准备更多了,便我们自己准备血迹。银至,去看看那和尚走远了没。”
“是。”那鹰钩鼻应了一声,便循着是非方才离开的轨迹追了很远,什么也没发现,便知道是那几个人已经走远了,于是回来复命。
周围都没有人,便是寻找枢的好时段了。
常楼直接一翻手掌,将方才那巨大的盘子拿在了手中,手指在自己手腕上一划,便流出了鲜血来,鲜血如注,便注入了那盘中,很快便积了一层。常楼见惯了比这种场面更血腥的,看着差不多了,便看向自己的几个手下:“准备好了?”
原本他们是准备用那些道士们的鲜血来开血的,如今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好在一人一点鲜血,便能将这盘子填满了。
看着那盘中的鲜血之间地满了起来,常楼手指一弹,便将一枚灯芯送入了那盘中,靠在边缘上,而后点亮,整个盘子,似乎都变成了灯盏。
若是唐时看到这一幕,定然会觉得熟悉。
尽管盛鲜血的器皿不一样,可这的的确确是人血灯。
以人血为灯油,便连火焰的颜色也很是接近。
明黄之中带着几分幽白的火焰……
这灯一亮起来,便觉得整个世界都黑暗了。
天际落日下去了,转瞬之间暮色便已经笼罩了整个招魂礁的范围。
常楼在人血灯燃着的时候,不断地拨动着那罗盘,似乎是在推算着什么。
然而随着那人血灯之中灯油的逐渐耗尽,常楼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罗盘之中显示的卦象像是疯了一样,之前他以为必定出现在西海之中的光点,现在竟然出现了不知凡几!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足足几十个光点!
他手中的罗盘也不过一尺一二方圆,黄铜的外表,一层一层的圈环,在他拨动转动之间,便像是星象图一样指示着地面上的方位。
看似简陋的罗盘,其实已经包含了整个枢隐星的平面图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如今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常楼的嘴唇颤抖了一下,转瞬之间却觉得袭击像是受到了什么的欺骗一样。
“出错了,一定是出错了,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枢,灵枢大陆,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枢……”
东山有,南山有,北山有,西山有,大荒有,东海有,西海有,小荒十八境有,大荒境之中也有……
太多了,太多了,这些怎么可能都是枢?!
常楼捏紧了那罗盘,也不知道为什么,便忽然之间一口鲜血吐出来。
这小半年以来,他都在接住罗盘推算枢的位置。
在那小自在天的是非往西海去的时候,他便已经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觉得枢可能就在西海。
三千多年前的仙佛妖三道盟约之中,独独少了他们魔修,却并不代表魔修并没有参与到那一次的事情之中,更不代表魔修这边没有卷宗记载当年的事情。
枢,便是灵枢大陆的关键。
只要掌握了枢,怕是之前的佛道盟约之事便可以迎刃而解,说不定还能直接控制威胁道门。
为了这罗盘上显示的枢的位置,他可说是日夜废寝,只想知道这之中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玄机。好不容易推算到了如今的这一步,却像是被打回了原型一样。
擦掉唇边挂着的鲜血,常楼冷笑了一声,仔细地看了看那些“枢”的位置,道:“情况出了变化,我们立刻离开此地。”
他们在这样的地方点人血灯,怕是已经引起了蓬莱列岛这边不少修士的注意,若是不想惹来麻烦,还是早早地离去才好。
这一回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常楼整个人都很是阴郁。
只不过他兴许想不到,他前脚才刚走,是非的身影便重新出现在了那礁石上。
空气里还浮着人血灯的味道,是非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感觉到已经有不少的修士往这边来了,再次干脆地往水下一跳,这一回那些奇怪的水母不知道为什么都消失了。
人血灯乃是含着煞气的东西,只怕水底下这些东西虽然古怪,却也害怕人血灯。
他之前用过人血灯,那东西没能完全地迷惑住他,除他心性更为坚定之外,想必也有这人血灯的原因。
他进了水,便循着记忆里的轨迹往回找。
这一回将礁石的位置记清楚了,他隐隐约约这水底的礁石像是成为了一座天然的大阵,只是还不知道规模,起止。
水下三座礁石的缝隙之间,唐时的身体微微离地漂浮着,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养神,是非也没觉出几分异样来,可是刚刚接近,那灵识触到了他,想说“上面的事情暂时解决了”,便感觉到唐时忽然之间将他那被海水泡得冰冷的手掌伸出来,一下掐住了是非的脖子!
这一回,速度极快,极猛,根本不像是一个被困住的人,只不过唐时的身子还在里面卡主,似乎是真的出不来。
是非一皱眉,再一看唐时的眼,便知道他是已经被迷惑住了。
留了一道佛力在他身体之中,似乎也难以抵挡这海水下阵法的侵袭。
手指在唐时手掌一点,他整条胳膊便麻了,自然地垂下去,却用一双充斥着杀意的眼看他。
此刻的唐时兴许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的,是非无声地叹了口气,握住他没力气的手指,便扣紧了,“心中有魔性,所以易受诱惑。”
☆、第三章 化婴
第三章化婴始
唐时只在一种很难言的半梦半醒之间,似乎自己眼前有什么洪水猛兽,他劈手便要给眼前这人一掌,只是目眩神迷之间消失了力气。
周围的礁石之中,似乎有什么不断地涌进他身体,他冷了,嘴唇也发抖了。
在是非握紧他手指的手指,他也不由得回握了遗下
是非的手掌是暖的,可在这冰冷的海水之中,却像是烫着唐时了一样。
他忽地松开了,收回了自己的手,仍旧一副冷情无情模样,似乎也不大愿意接受了旁人的好意。
是非只觉得手底下空了,只抬手去点唐时眉心,想要让他醒转过来。没料到那手指伸出去,便碰到了困住唐时的那一层屏障,暗蓝色的光晕从礁石上传出来,无论是非怎么试都会被困住,不得其门而入。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周围搅动的海水惊醒了,唐时的眼一下睁开了,带着微微的血红色看是非,便道:“无用。且住。”
是非正要施展手诀的手指,一下停住了,他看向唐时,也注视着对方那一张无情无感的脸。
这人真是越来越会胡说八道了,什么无用且住,要他看着唐时困锁在这里不得出吗?
然而下一刻,他便感觉到了唐时身体之中的轻微变化。
尽管眼神里藏着冷冽,可那眼底的微红光芒似乎是在闪烁,像是随着唐时的心意转动一样。
“招魂礁有传言,一百三十天内不得出的人,便会彻底成为这海底的下一块礁石。”
是非不知道这样的传言是真是假,可唐时若是在这里卡住了,是他不能忍,也无法容。不过是从四方台的枢之中借个道,出来便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唐时太过倒霉了。
唐时却知道自己不是个倒霉的。他方才陷入昏迷并不仅仅是因为这招魂礁的原因,而是他身体之中忽然出现了变化。
在最开始的时候,唐时的那枚太极丹青印是在他脊背的最上端的脊骨上的,只不过随着他逐渐的修炼,那太极丹青印的位置也在缓缓地移动。印镌十三册上将这样的情况称之为“走印”,乃是太极丹青印逐渐修炼出来的征召,可是唐时并不知道这走印会走到哪一步,之前他曾经做过猜测,也很是放心,只是没有想到走印会出现现在单位这种情况。
任何的修炼和摸索,其实都是一个人的事情。
唐时即便是修炼印镌十三册,看似有前人的经验可循,可他的修炼毕竟还是他自己的事情,遇到的情况又跟前人的不一样,在出现昏迷情况的时候他都无法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修行的风险毕竟是有的,唐时之前之所以那么容易地便着了道,与他头脑之中一瞬间的眩晕有一定的关系。
原本在他脖子后面的太极丹青印,这个时候已经挪到了他的后脑位置,并且在逐渐地往他识海之中移动,此刻已然像是图腾一样树立在他那金丹的背后了。
唐时的金丹还在识海之上缓慢地旋转,这金丹便像是一颗完美的丹药,周围旋转着深紫色的丹纹,似乎下一刻便要冒出火来。那金丹的下方,乃是一枚卐字印,从那四角上不断地有轻微的金色光芒汇聚过来,便在最中心的节点上聚集,而后被上面的金丹给吸收掉。
在那太极丹青印到了金丹背后的时候,便像是一个倒着的漩涡,道力也汹涌而出,被旋转着的金丹一一吸收炼化。
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法门,便在他身体之中交汇共融,此刻却还没有任何的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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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这种奇怪的交融,让唐时身体之中充满了暖洋洋的感觉,因为这样的变化发生在识海之中,更因为那太极丹青印的移动轨迹压迫着唐时的神经,所以他出现短暂的昏迷和眩晕,容易受到外面情况的干扰。
不管怎么说,他心性应该是坚定的,如今万不该这么轻而易举地着了道。
一切都是巧合之中的巧合,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场面。
他现在应该是在突破的关键时候,便只等着那太极丹青印到位了,一切便能够水到渠成了。
现在他让是非走,不过是觉得是非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一百三十天的时间,足够唐时突破了。
定定看了唐时许久,是非没走开,也没动作,只有那流动回旋的海水将他的僧袍拂动了,搅紧了,不一会儿又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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