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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们还能发现一点线索。”元剑锋看着矢泽慎一脸上的怒气稍稍减弱,装着胆子说了一句话。

“哦。”矢泽慎一稍稍一愣,眼神忽然变得柔和起來,“元先生,有话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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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剑锋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放在矢泽慎一的面前。

一个包好的纸包,打开后,可以看到里面尽是烧剩下的纸片的灰烬,元剑锋用手指夹起一片,递到矢泽慎一的面前,矢泽慎一用放大镜仔细看了看,好像是一张乐谱之类的东西。

另一样是盒火柴,包装很精美,上面有“汇中饭店”的字样。

“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个女人焚烧了所有的纸张,她似乎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手边竟然有一小瓶的汽油,还有,我沒想到像她那么年轻、漂亮的女人,竟然真的会舍得自杀,我……。”

矢泽慎一轻轻的摆摆手,带着欣赏的口吻说道:“元先生,谢谢你给我的惊喜,这些已经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沒想到,李士群先生到南京之后,会是你來协助我的工作,对于你的努力,我非常满意。”

元剑锋脸露喜色,频频致谢。

“那从现在开始,就劳烦元先生盯紧汇中饭店吧,不过你要明白,那里是上海名流聚集的场所,不要做得过于明显,但一定要全面掌控,明白吗,至于那些乐谱,我还沒有想到更多的线索。”矢泽慎一看向元剑锋,命令道。

……

身边两名同志在一天之内相继牺牲,让安义明觉得一瞬间天地都仿佛颠倒了过來,胸中的那些愤懑和悲伤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发膨胀起來,让他几乎不能呼吸。

他的寓所就在汇中饭店后面的弄堂里,回到家里,他把自己反锁在屋里,不停的思索着这些天以來,自己见过的每一个人,遇到的每一件事情,希望能从中找出通讯员和发报员遇害的真正原因,但整整一夜过去,安义明沒能够找到一点线索。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户的时候,安义明忽然想到一个人,也许他能为自己解开心中的谜团,但自己的身后始终有那些令人生厌的军统人员在,自己贸贸然和他见面,会不会因此而使他暴露呢。

……

“那些人是安全的,我明白你们两党之间昔日的那些恩怨,但现在这个时刻,是应该放下一切共同战斗了。”虹口的一家茶馆内,与安义明背对背而坐的一名西装中年人用日语说道。

安义明不置可否的轻轻答应一声。

中年人继续说道:“请马上通知上级,东京有变,尾崎秀实被捕,拉姆扎小组被破坏,人员全部被捕。”

安义明不由一愣,随即苦笑道:“我已经沒办法通知上级了,我的通讯员和报务员已经全部牺牲,死亡的轮盘开始转动,或许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

中年人点点头,“你知道吗,尾崎秀实在被捕前给我传递过來一个消息,上面写着三个字,,向西走,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安义明琢磨了片刻,“他是在暗示你撤退,你应该听从他的建议,立刻撤退到根据地去,“

中年人笑着摇摇头,“尾崎秀实其实很清楚我是不会这么做的,他太了解我中西功了,留下來的意义要远远大于撤退,多坚持一天,我就能发挥一天的作用,一旦撤退,我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我是一个真正的赌徒,你刚刚说过,轮盘已经开启,真正的赌徒,是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的。”

安义明忽然笑了,他轻声说道:“你可以坚持多久。”

中西功想了想,“我会坚持到最久。”

安义明一字一句的说道:“先生,请你放心,即使我被捕了,我也不会打扰到你的坚持。”

中西功轻松的伸个懒腰,“谢谢,我相信你,但也请你务必要相信我。”

说完,中西功站起身,装作整理自己的衣服,“等战争结束了,我请你到我的家乡去看樱花,樱花的寿命很短,但却很美。”

安义明情不自禁的说道:“生如夏花之绚烂。”

中西功慢慢向茶馆外走去,传來一声低低的吟诵,“逝如秋叶之静美。”

☆、第一百八十七章 父与女

欧洲的战事进入到一个短暂的休整期,曾经的陆军第一强国法国在一个月之内便举起了白旗,而英法联军在敦刻尔克上演了一出和挹江门撤退极为相似的转移,三十余万精锐陆军被德军的机械化部队包围在敦刻尔克的沙滩上,其中还有数不清的辎重和重武器,但却沒有一点來自于空中的支援,假以时日,他们一定会成为德军口中的大餐。

但历史就是如此的善于上演这种一流编剧也无法写出的剧目,就在几十万英法部队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时候,德军却忽然停止了进攻,他们的最高决策者寄希望于政治攻势,想要逼迫英国政府回到谈判桌上來,同时也可以避开英国人引以为傲的皇家海军,避免更多的损失。

于是乎,新一届的英国政府在首相丘吉尔的带领下,调动了英伦三岛一切可用的船只,甚至包括私人的游艇和渔船,横渡英吉利海峡,将三十余万已经失去希望的联军将士带回了英国本土,也为之后的作战保存了元气。

亚洲的日本沉醉于欧洲盟友的骄人战绩,也在按捺不住的蠢蠢欲动,关东军就像一部上足了发条的战争机器,开始大规模的调动和备战,各种物资源源不断的运抵前线,这使得俄国大为恐慌,原本准备抽调至欧洲防线的远东方面部队,迟迟沒有行动,而拉姆扎情报小组的被破获,也让俄国暂时沒有办法弄到最新的日军情报,远东的局势一触即发。

这样的形势,最高兴的无疑是美国人,洪查维几次找到林笑棠,想让他确认一下日本军方的最终战略决策,即使是一些风吹草动也可,林笑棠甚至有些怀疑,这些美国人是不是在自欺欺人,日本人一个不足挂齿的小动作就让他们兴奋如斯,一向自诩精明能干的美国人此时就像是集体脑子进水了一般,好像要时刻为关东军的挥军北上而鼓掌喝彩。

日军最高层面的战略决策,林笑棠自忖沒那个能力搞得到,但眼下这种形势,依照美国人的能力,不难看出日本人是在虚张声势,关东军明为调动,但边境的日本侨民却迟迟沒有疏散和撤退,这几年,因为中日战场的战事焦灼,关东军的精锐已经被抽调近三分之一,而日军如果想要保持战场上的进攻势头,接下來势必还要抽调兵力入关,试问在这种情况下,关东军还有实力面对远东的几十万百战红军吗。

而且,林笑棠已经清楚的告诉洪查维,东北目前的军工生产也已近饱和状态,物资匮乏是尽人皆知的秘密,日本人想要发动一场全面战争,谈何容易,高岛介之前之所以想要邀请林笑棠加入到东三省的物资统制计划中,就是希望以上海为平台,购入大批的战略物资补充关东军,这样才能保证其战斗力,这个时候,仅凭关东军的人马,又怎么会有余力独自对抗强大的俄国呢。

但偏偏美国人对这些都视而不见,他们只是一厢情愿的想将日本人的注意力引导远东,为此,他们愿意一再退让。

……

安义明自从与中西功见面之后,便知道对方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对于这些日籍***员,安义明原本是抱有戒心的,但他们在危险和死亡面前表现出的冷静和决然却让他不得不由衷佩服和感动。

通讯员和报务员牺牲之后,安义明的小组只剩下他和一名助手,他的助手叫陈阿四,就在汇中饭店的酒吧中担任领班,现在,他们已经与上级失去了联系,潘其中作为上海地下党的最高领导人,目前并不在上海,而安义明并沒有权限和办法能够联系到他,至于立花治长,他原本就不属于***的地下组织序列,他只是尾崎秀实和中西功的朋友,以黑龙会成员的身份为他们二人提供暗中的保护,安义明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

安义明见到陈阿四的时候,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深深的担忧,他明白,这个时候,任谁也无法保持应有的冷静,安义明和陈阿四躲在舞台侧面的角落里,点燃了香烟,好一会谁都沒有说话。

“我是清白的。”陈阿四忽然间开了口。

安义明点点头,“我们都是清白的。”

“可组织上未必会这么认为。”陈阿四用力吸吮着手指尖的香烟,“所有通讯渠道全部被切断了,这说明上级已经开始在怀疑我们了,死,我不怕,可我不想作为被怀疑对象去死。”

安义明突出一个烟圈,烟圈摇摆着向上飘去,很快变形、消散,“做好我们分内的事情,组织上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客观公正的评价。”

安义明话锋一转,“从日本來的情报员很快就会抵达上海,他并不知道上海发生的一切,组织也沒有办法通知到他,所以,他一到上海就会和我们联络,我们要确保情报的安全,只要能够将情报送出去,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陈阿四重重的点点头,“怎么联络。”

“法租界公董局门前的失踪人口联系告示牌。”安义明说道。

……

立花治长摇摇头,否定了林笑棠的想法,他并不是潘其中的部下,而是尾崎秀实和中西功的朋友,安义明目前失去了和上级的联络,他同样无法联系到上海***的地下组织,尾崎秀实被捕的消息已经得到了中西功的证实,而他派出的信使已经将要抵达上海,恰恰就在这个时候,负责接应的安义明小组出了意外,这个时候,要如何才能将情报安全的送出上海。

“安义明对我不是很信任,我们毕竟是两条线上的人,有些事情我只能暗中來做。”林笑棠很委婉的说出自己的难处,“但请你放心,只要是我能力以内的事情,我一定会在所不辞。”

立花治长赞许的点点头,“潘先生对我说过,你是我们最可信赖的朋友,对于这一点,我从未怀疑,当下最要紧的是,我们一定要帮助安义明安全的和信使接上头,然后将情报迅速的传递出去。”

“这个交给我來办,我会安排人手顶住上海各大码头,我需要你提供一份近期从日本來沪的船只名单,越详细越好。”

立花治长点点头,这个对他來说,不成问題。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安义明的小组出事,牺牲了两个成员,这一切都是特高课和七十六号联手完成的,那天在赛狗场的时候,我的手下发现了杀死安义明通讯员的人。”

“是谁。”立花治长的眉毛顿时拧了起來。

“就是安义明的女朋友,那个叫欢颜的女人。”

立花治长的手一抖,手中的茶水泼洒出不少,“难道说她是日本人的内线。”

林笑棠摇摇头,“我感觉不像,当时,安义明的通讯员已经被日本人盯上,如果不是她果断出手,日本人很有可能发现通讯员和安义明之间的联系,所以,她是在救安义明。”

……

“五年了,这是你第二次來我这里。”闸北的长久百货店内,钱掌柜打量着面前明显不同与往日的淡妆的欢颜,不由深有感触的说道。

“你的任务早已经完成了,还不肯离开上海吗。”钱掌柜幽幽的说道。

欢颜的神色一黯,但还是坚决的摇了摇头。

“你是我來到这里之后接待的第一个情报员,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是单线联系,上海站的主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只有我们两个,始终在这里坚守着,我想奉劝你一句,上海的局势会越來越坏,你是有功之臣,我可以向重庆方面联系,也可以告诉现在的林老板,这两方面都可以安排你离开上海去过你想要的任何生活。”

欢颜的脸上忽然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红晕,沒有说话。

钱掌柜叹息着站起身,“我明白了,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任何时候都逃不开一个情字。”

“你想让我做什么,就直接说吧。”钱掌柜继续说道。

“我想要两张船票,去哪里都可以,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如果离开,我只能和他一起走。”欢颜终于开了口。

钱掌柜点点头,“我这个地方,只启用过两次,一次是你,另一次启用,就遇到了现在的老板,这些年,因为你在上海,我才觉得沒那么孤单,当年,我沒想到我的女儿也会踏进这一行,今天,我很高兴她能下决心离开……”

钱掌柜停顿了一下,断然说道:“你放心,船票的事交给我了,后天中午,你到城市影院的储物柜去取,记得,一定要离开上海,好好照顾自己,以后的路就要由你自己來走了。”

欢颜的眼圈红了,她想说感激的话语,却发现自己什么说不出口,她怔怔的站在钱掌柜的面前,双腿一弯,跪了下來,钱掌柜却忽然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轻轻挥挥手,“去吧,不要再回來了。”

欢颜冲着钱掌柜的背影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身,走了出去。

钱掌柜的肩头微微耸动着,再转回身时,双目依然通红,他走到大门处,看着那个渐渐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久久沒有离开。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我也是中国人

回到店里之后,钱掌柜将店里仅有的两个伙计喊了过來,对其中一个年轻的说道:“阿国,之前我对林老板已经说过了,我老了,想要退休了,你在这儿陪了我这么久,我不能再耽误你的前程了,林老板正是用人之际,你人也机灵,我都和他说好了,这两天你就去柯华报到,以后就跟着他。”

阿国哭着不肯走,直到钱掌柜发脾气,拍了桌子,这才一步一回头的抹着眼泪离开。

钱掌柜将目光投向另一个四十多岁的伙计,年长伙计顿时笑了,“我的脾气你知道,掌柜的,咱们是老伙计了,有些话不用再说了,小颜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只要她能有个好归宿,比什么都强。”

钱掌柜叹口气,眼圈再度湿润了。

……

雨后初晴,点点的星空下,欢颜拉着安义明登上汇中饭店的顶层天台,冲她一晃手中的两张船票,“我们可以离开了。”

安义明看着欢颜期待的眼神,黯然摇摇头,“对不起,现在我还不能走。”

欢颜的心情立刻落到了谷底,她紧抓住安义明的胳膊,“为什么,你答应过我的,答应和我一起离开上海的。”

安义明想要说话,但此时欢颜已经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你为什么还要留在上海,难道你不知道你现在很危险吗,日本人到处在找你,迟早会找到这里來的。”

安义明顿时抬起头來,眼睛瞪得溜圆,一把抓住欢颜,“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两行眼泪从欢颜的眼角滑落,“我是谁,你会猜不到吗。”

“小泉是你杀的,对不对。”安义明目眦欲裂。

“沒错,他不能不死,日本人已经盯上了他,如果我不下手,死的就是你们两个,我不能看着你出事。”欢颜面对安义明的怒火毫不退缩。

“你是军统还是中统。”安义明继续追问。

欢颜倔强的仰起头,“你问这个有什么意义吗,军统或者中统对于你來说不都是敌人吗,但请你别忘了,我也是中国人。”

欢颜甩开安义明的手,转身跑开。

安义明怔怔的目送她离开,良久,一拳砸在天台的围栏上,手指骨传來的疼痛远远不能掩盖心头的伤口。

……

晚上的汇中饭店酒吧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安义明有些沮丧的走进大厅,周遭的欢声笑语并不能让他的心情有多少改观,他垂着头穿过人群,走到酒吧的角落,挥手要來一杯酒,独自品尝着失落的味道。

陈阿四一身簇新的领班制服,不经意间出现在安义明的身侧,他轻轻的和安义明一碰酒杯,小声的说道:“对方有回音了,他约我们明天晚上在百乐门舞厅见面,信物是雪茄。”

安义明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陈阿四一皱眉,“老安,出了什么事情,我看你的脸色不是太好啊。”

安义明摇摇头,刚要说话,却见人群中林笑棠正向着这边挤过來。

安义明见状低声对陈阿四说:“明天晚上我去和信使见面,你做好准备,事情完成后,我们马上撤退。”

陈阿四离开后,安义明看向已经來到面前的林笑棠,冷冷的一笑,“林老板,晚上无聊來这里寻开心吗,这里的无聊的人很多的,女人也不少,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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