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1 / 1)
谦霞见她来了,笑着迎了上去,如今她与朱沅已愈见亲密,只不曾似寻常手帕交一般手挽着手了。
谦霞指着屋里用细竹条筐装着的几筐胭脂花:“早早的就采摘了下来,她们都用清水洗过一遍的。”
朱沅在含素的服侍下挽了袖子:“这胭脂花儿五月末就该谢了的,怎的到如今还开得这般好。”
谦霞道:“也是下头人想法子延了花期,这开得最末的,淘出胭脂来色儿最浓,往年我家都是这般时节制胭脂,细心淘制出来,跟宫中的也没有两样,要紧的是心意,拿来送人正是礼轻情义重了。”
两人说说笑笑,一边指挥婢女仔细甄选摘下花瓣,只要最完整红艳的,余下都撇了。又使人将用草木灰水浸泡过后的花瓣拿到院中去捣成泥。
说是亲手制,多数还是动动嘴皮子罢了。
谦霞一时又道:“今秋宫中要选女官,你可想去?”
朱沅怔了怔,选女官可不同于选妃。
燕朝倒没有前朝的陋习,各官家千金到了年纪从不限嫁,更不会全召入宫中从头到脚吹毛求疵般像挑牲口似的选妃。倒是讲究个你情我愿,宫中有旨意选妃,家中有妙龄女子想送入宫的,自可请人画像,将画卷送至宗正寺,宫中看中,才会宣入宫中问话,没看中,将画卷退回也不是什么打脸的事。
选女官却是另一码事。
自从舜阳大长公主和钱太后体现出巾帼不让须眉,以及女子特有的睿智后,宫中便特设了些女官位置,大多分管内制衣饰等,也可采纳民意向皇后进言,就连皇后宫中的大长秋,以往都是由太监担任,近年也多用女官了。
一般这些女官多是十四、五岁入宫,十八岁出宫,并不耽搁婚嫁,甚至得了宫中贵人青眼的,婚后还可继续入宫任职。
因入过宫,受过调|教,这些女官大多眼界、行事多有不同,甚至因为一头通着了天,于夫婿仕途上也多有助益,因此只要入过宫,便是提了身价,来日更好寻觅亲事。
这样的好事,当然也就不容易得了。女官的甄选是极为苛刻的,朱沅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一则已经许给了方荣圃,二则朱家并无这般大的脸面,她是无缘入选的。
此刻听谦霞一提,心思便活动起来。
柳氏近来已是四处给朱沅看人家,奈何朱家在这燕京当中根基实在太薄,又兼险些闹出卖女的传闻来,柳氏能寻着的,都不成样子,是以一直也没落定。
朱沅若想选择余地更大,来日能自己做主,入宫一圈,得个体面抬抬身价倒是个好法子。就是真嫁了人,在夫家份量也不同。
于是她眼睛一转,含笑望着谦霞:“我倒是想,只怕轮不上。”
谦霞用染得红红的指尖点了点她:“同我也玩这些虚的——自是会替你向皇后娘娘说话,多留你一个,有什么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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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家大夫人蒋氏轻摇着纨扇,双目微阖,闲闲的听着女先生说书。
门口的珠帘一阵晃动,一个高个儿少年大步走了进来,唤了一声:“娘。”赫然是于明越。
蒋氏似被他惊醒似的回过神,略坐正了身子,笑着指了指桌了茶水:“上那去了,满脑门子的汗。”
于明越笑着道:“冯家寻了我去,冯涌成婚当日要我去刘家催妆,为着这,今儿还特地请孩儿吃酒。”
冯涌是宗正寺少卿的嫡子,向来是与戚云淮等人走得近的,现下为着热闹气派,也使人请了于明越,凑成了八个一般年轻俊秀的少年,到大婚当日齐去女方家催妆。
这是个讨喜的活儿,于明越当时就应下了。
蒋氏慈爱的站起来帮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既然应了,就别给人落了脸。”能借机和戚云淮等人相交,也是件好事。
于明越满口应下,一眼看到桌上放着几本小册。
蒋氏是个和软的人,于明越在她面前也放肆,见这册子古古怪怪不知用途,便顺手拿起来看:“这是什么?”
翻开一看,却见上头书写着女子姓名、年纪、家中父兄在何处任职等。
于明越心中一下明白过来,不由红了脸:“娘,你这是在……”,说到这里,只看见当中一册上头写着“朱沅”二字,心中欢喜起来。那一日送了这朱家大姑娘家去,当时就觉着她令人心悦,如果是她,自己必是愿意的。
这事儿于人前却不好议论,蒋氏让人退了出去,这才笑着对于明越道:“这是在提前给明飞看媳妇呢。”
于明越脸色一下就难看起来,支支唔唔的:“……为何先给十一弟看?”于明飞是于明越的庶弟。
蒋氏扑哧一声笑了:“你这傻孩子,你媳妇儿早都定了,只待入了冬,他们一家入京,便要操办这事,现下却不便先说道出来,你只管等着罢。”
于明越心有不甘,盯着那册子上“朱沅”二字。
蒋氏拿过一看:“这姑娘倒是不错,那一日我有意令你送她家去,令人在一旁仔细看着,她倒并未生出些非份之想来,是个安份的。且生得国色天香,必能拢住明飞的心。既本份又懂事,跟你媳妇往后也好相处,咱们家也少生许多事端。”
于明越闷了闷,终究只是一面之缘,就是喜欢也很有限,于是便丢开在一边,笑着道:“娘的眼光,定是好的。”
蒋氏温和的笑着将这些册子收起:“可别往外头说,这事儿还未定。”
于明越道:“孩儿岂会这般没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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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倒不知有这门指望,只是为了朱沅的婚事焦头烂额。
朱沅从高阳王府回来,便特地来安慰她:“娘且先停住莫急。”
柳氏没好气:“如何不急?尽是些歪瓜裂枣的!”她自家看自个的女儿,那是千好万好,除了近日脾气见涨,竟没有旁的毛病了。为何就寻不到门好亲事?
“还是出门走动太少!”柳氏下了结论:“冯家娶媳,娘就是腼着脸,也要寻相熟的夫人弄张帖子来,带你走动走动才是。”
朱沅笑着道:“女儿说不急,自有道理,今秋宫中不是要擢选女官么?”
柳氏叹口气截话道:“这便要怨你爹官儿小了,那里轮得到你?”
朱沅道:“谦霞县主要替女儿说项呢。”
柳氏闻言,一时呆若木鸡,愣了好一阵,眉开眼笑:“此话当真?!”
见朱沅点头,一时将手中账册都丢开了,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了几圈,实在静不下心来。
过了一阵才拉着朱沅的手道:“唉,娘要给你裁新衣,打新首饰,打点宫人用铜钱可不成,得备些银角子……”啰啰嗦嗦的从这头说到那头。
朱沅只含笑听着,间或点点头。她最着紧的人便是柳氏和沉哥儿,哄着他们高兴,比什么都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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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的投雷鼓励
很多老的读者都回来了,非常高兴。
只是对不起你们,我写得有点卡
简直是写一本厌一本……
古代男女,还不是市井男女,还不是住在一家的表兄表妹,虽然我一再架空放松约束,但大面上总不能太离谱嘛,这样不方便见面的情况下,怎么谈恋爱涅?这个问题好难解啊,难死我了……
第33章
待到冯家办喜宴的正日,冯家的老太太因最疼冯涌这个嫡长孙儿,她又从年青时起,就是个最好看热闹的,做姑娘时还曾传出个爱看戏的名头,谁家搭台请戏班,她是一场不落的。这回嫡长孙娶媳,老太太发了话,要大办。
冯家上下无法,城东的宅院容不下这排场,竟到了燕京城郊的牡丹园里摆席,不但广发喜帖,放出话来,要连吃三日流水席,只要赏脸来了,都是贵客!
柳氏虽知朱沅有了擢选女官的门路,但因也收了张帖子,到底不肯错过这次机会,硬是赁了马车,领着两个女儿去了。
母女一行人出了城门,眼见得车马络绎不绝。
燕京城郊人口也十分绸密,只地价不如城中金贵,许多人家都在此有园子。
柳氏一边看,一边心中喜欢:“要咱们家也在这有个庄子,旁的出息先不说,自家用些米粮蔬果都极便宜,也省了许多开销。”
朱沅便道:“这事儿不急,仔细着打听,总有些落魄人家的败家儿孙是有庄子出手的,也不是不能捡个便宜。”
说到这,她还真想起一庄事来:就在明年初,这片儿有人出手个庄子,十五亩地上带着院子、池塘、水田。当时因卖主急用银子,三百两便出手了。
过后却闹出个新文来:买主得了庄子,使人前去整治收拾,就见原主家将里头的家什全变卖光了,只余个空宅院,偏二层阁楼上头突兀的横着根粗竹杆,想来是因不值钱才没人理会。当时买主命人抬出去扔了,不想听到里头有响动,也是合该他有这财运,闲来命人劈开看看。里面竟然藏着三根赤金浇注的金柱子!
每一柱都有斤余重,三根折合也有四、五百两白银。
算起来这买家非但白得了这庄子,且还赚了两百多两白银。
只是当时见着的下人太多,消息走漏,还惹得前头卖主来闹了一场,在燕京也成了一桩笑端。
朱沅此时便动起了这庄子的主意,一心想将它买下,只是事情久远,也记不清卖主姓名,只能想法让人时时注意消息,好抢先买下了。
一行人正走着,突然这车马就堵上不动了。
朱沅挑开帘子去看,就见前头数人零散围着,人群中却是红红的一片,心下晓得出了事。
车夫前头去打探,回来禀报:“夫人,可不得了,这边冯家新郎倌去迎新娘子,突然一下从马上裁了下来,人事不知!”
柳氏唬了一跳,这好端端的喜事怎的闹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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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想去看个究竟,又看旁边不少人家都从车里下来了的,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同朱沅、朱泖一道下了车。
因这事才刚发生,围观之人尚不算多,柳氏母女轻易便走到了前头。
就见几区缚着红花的高头大马原地喷气,吹打喜乐的都束手立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当中地上却躺着一个一身红色喜服的年青男子,赫然是新郎倌冯涌,满身尘土,帽子滚落一边,闭着眼脸色煞白。
旁边围着几个同龄的年青男子,俱是英挺俊俏,此际围着冯涌掐人中。
朱沅一眼就看到当先的戚云淮,他半蹲着查看冯涌情形,神色严肃,侧面看去更是俊美,他倒不见慌乱,沉声道:“不知是何病发作,也不好贸然搬动,速请了大夫来。”
一边的冯家随行的管家吓得手足无措:“此处离医馆甚远……”
戚云淮看他一眼:“最要紧是你家公子安然无恙,便是误了吉时,也实属无奈。”
一眼扫过,也见着了朱沅,略一沉吟,微颔首道:“你先来看看。”
朱沅一怔,心中瞬间升起种古怪至极的感觉。
戚云淮一点也不怕她推拒,一幅不容置疑的淡然。
朱沅心中念头一转,并不知自己何处露了马脚,于是只装作不知他在同谁说话,静立不动。
戚云淮也不说话,虚眼落到她腰上。
她今日穿着一条石榴红绫长裙,微风一起,裙摆鼓动,便如同灼灼火焰在舞动一般,因而更显得束着寸宽腰带的腰肢纤细,腰带上系着一块雕成蝙蝠状的白玉玉佩,另还有个精致秀巧的香囊。
朱沅心中一动,两指挟起腰上悬挂的香囊把玩了片刻,又不以为意的松开。
倒也不慌不忙:知道了又如何?且上何处去寻证据?自己大可否认,说这香囊是旁人掉落的。
戚云淮见她被人看破仍是一脸若无其事,当下站起身来,沉声道:“听谦霞县主说朱大姑娘颇通医道,不若前来诊断一二?若能全了今日这场喜事,也算姑娘的功德了。”
朱沅不料这人暗示不成便明着张口,她同谦霞顶多就议论些养生方子,如何也体现不了医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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