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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木爵爷,是另外三个爵爷……”

于珊正待详说,可话音未落,书房里就有了动静,于珊神色一紧,快言快语道:“这里面的缘由,谢爷爷也是知道的,你只需问谢爷爷,谢爷爷就能给你指条明路。”

谢昆怀疑地看着于珊,于珊这话很不靠谱,另外三个爵爷能管到木府的事?他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就看见站在他眼前的小丫头,一瞬间笑的灿烂无边,直笑得他晃了眼,待反应过来,便有些失笑。

谢昆已经十二整岁,已到了通人事的年纪。谢老太太给他安排了两个美艳的通房丫鬟,可他一心习武,心思不在这上面,别说宠溺这俩女子,便连开荤都没兴趣。所以说,他对着成熟貌美的前凸后翘的都没什么心思,更不用说对着才七岁的还没长开的小丫头。在他自己看来,他的呆愣,也不过是因为于珊前后表情变化太快,明明前一刻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这会就又成了天真烂漫的孩子。

他也不是多喜欢于珊,只是谢府人丁单薄,又没有女孩子,谢昆接触最多的女娃也就是于珊了,在于府习武的时候,听于华絮叨多了,难免就上心了,但一开始也只是把于珊当妹妹疼的,是那种希望她过得好,至于谁能让她过得好,他无所谓的那种疼爱法。

只是今日这番试探下来,他却觉得发现了一块瑰宝,至于以后该如何对待这块宝,他也没什么头绪,总归不是起什么邪歪心思就是了。

“奶奶……”于珊仰着头,看老太太平静下来,暗里松了一口气。

“妹妹,你看你带来的这丫头可有一点探病的样子,看看,这眼里哪有我这个糟老头子。”谢爵爷抢在老太太开口前,有些不满的埋怨。

谢爵爷此刻眼睛赤红,腰间挂着匕首,步子也迈得虎虎生威,脸色颇有些不善。

于珊却不害怕,脸上笑容不减,谢爵爷还是如年前一般为老不尊,而她已经不是被人说几句就脸红的小丫头了。

“谢爷爷,我本就不是来探病的,谢爷爷身体康健,没病没灾的,定能长命百岁的,我不过是陪奶奶会娘家看看。”于珊甜甜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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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碰见这么个讨巧的丫头,谢爵爷脸上的冰冷便有些挂不住。

谢爵爷伸出手,拧了拧于珊胖嘟嘟的小腮:“长能耐了,还知道娘家了。眼巴巴的守在这里,我还能吃了你祖母不成?”

于珊笑嘻嘻地不答话,你是吃不了奶奶,可这偌大的谢府,也就这里待着还自在,别的地方,不去也罢。

“喏,我可是把你祖母完好无缺的交到你手上了,日后可不能讹我!”谢爵爷边说着松开了老太太的手。

于珊也赶趟,上前搀着老太太,说道:“这得回府检查过才有数。”

老太太忍不住,戳了戳于珊的小脑袋:“就个小傻子,我一时心急疏忽了你,你也不晓得提醒我一句。你闲来无事,好歹让昆哥领着你去逛逛院子,谢府虽是将府,但这寨子里的花花草草、假山真水也铺设的颇有特色,不比咱们府上差……”

老太太说着,见于珊没什么兴趣,想到她的懒散,怕是懒得动弹的。可看了看于珊晒得红彤彤的笑脸,还是埋怨着:“若是不想逛,也好歹找个阴凉地待着吧?”

于珊这才抬了抬头感受了下明晃晃的大太阳的威力。眼下已是入秋,可这太阳却还拴在夏天的尾巴上,确实有些燥热。

老太太一句接一句地埋怨着于珊,可这笑眯眯的模样配上语气里的满足倒是惹得谢爵爷眼热了一把,谢爵爷越发想念远在边关的孙女,孙子再孝顺,也没有孙女贴心。

谢昆一直一言不发,只看着这两老一少说说笑笑的。老太太本就没准备久留,她不等谢洪准备好午饭,便带着于珊要回府去,谢爵爷苦劝不住,便一路送到她们的马车旁。

“昆哥,你可要好好看住这个老家伙,再这么胡作非为下去……”

“姑祖母,您放心。”谢昆的话掷地有声。

因谢昆是谢府的长房嫡长子,于珊一开始就知道,谢爵爷会对他很严苛,而他的性格应该是严谨认真的。若是他空有一身武艺却心术不正,岂不是给谢府引来灾祸?他们两人碰了不少次面,虽甚少直接对话交流过,可每次见到他,他都是调节矛盾的核心人物,也从没见他讲什么笑话、开什么玩笑,所以,她愈发肯定自己对他的分析是正确的。

可是今日谢昆对她的一番试探,让她觉得谢昆实际上是很腹黑的!因存了这印象,此刻再听他认认真真说话,倒有些别扭,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鞋子一般滑稽。

“妹妹,在小辈面前给老哥我留点脸吧,快走快走。”谢爵爷见随同的谢昆一本正经的应声,脸色微红,急急的赶着老太太她们走。

送走了老太太和于珊,这祖孙两个又往书房走去。

两人在书房待了整整一下午,至于具体说了什么,却无人得知,只是这祖孙两个出来的时候,谢爵爷的神色有些怔忡,谢昆则有些如释重负。

接下来的三天,谢爵爷不顾‘病体’,每天都不待在自己府上,就这么光明正大的依次拜访了木府、于府、杨府。如此时间缓缓过了五日,迎来了谢爵爷逼迫圣上后的第一个早朝。

现下正是太平盛世,无灾无难,边关固若金汤,早朝之上也没有那么多的事要奏请圣上。这时间走着走着便到了‘有本启奏,无本退朝’的时候。

皇上偷眼看了看眼眶又有些泛红的谢爵爷,轻叹了口气,提醒道:“木公……”

木爵爷这会才似乎如梦初醒,从怀里掏出折子,恭敬地道:“臣有本启奏。”

皇上从太监的手里接过折子,粗略的看了眼,微微点了点头。他将折子搁置在了龙案之上,正要说退朝,可就这一小会的功夫,谢爵爷已经泪流满面,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任谁看了一个年近花甲的白须老头隐忍痛哭,心里都不会舒服。

谢爵爷这会也是骑虎难下,他见木爵爷临下朝也没有动静,就又抹了一些辣椒粉,准备再演一出戏。可这刚抹完,圣上就发话了。眼下,他倒是不想哭了,毕竟饭要一口口的吃,水要一口口的喝,能逼得木爵爷走开这一步就该收手了,左不过十天半月的,他就可以卸任了,可是,情绪可以控制,抹了辣椒粉的眼睛却控制不了。

谢爵爷见皇上神色不愉,上前一步,跪在朝堂之上,说:“老臣失仪了。”

皇上的神色这才好了些,其实他也知道,谢爵爷这般恸哭却没出半分哀嚎之声,已是不易,这是伤到根里了。

他可不知道谢爵爷是抹了辣椒粉才控制不住眼泪,他只当是谢爵爷很伤心,却强行隐忍着。他将口里的闷气泄出,说:“谢公不必如此,退朝吧。”

文武百官这才战战兢兢鱼贯而出,众人皆离着谢爵爷远远的,无人敢上前问候,谢爵爷脾气的火爆是出了名的,这会若是近前,说不定就是被殃及的后果。

于爵爷搀着谢爵爷,出了金銮殿,就狠狠地踩了谢爵爷一脚:“你这老狐狸,衿容又要担忧一阵子!”

谢爵爷平白受了于爵爷一脚,如何甘心,他瞪圆了虎目,正待反驳,却见木爵爷脸色有些不好的走近:“妹婿,你何苦这般紧逼!”

谢爵爷来不及报复于爵爷,看了看木爵爷的神色,半响苦笑一声:“哥哥,不是我逼迫你,前因后果我前几日已经跟你说过了,礼也陪过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实在等不得。”

“你……罢了罢了……”说完就要离开。

还不等走几步,皇上身边的海云大太监就追了上来,说:“三位爵爷留步,圣上宣几位御书房觐见。”

谢爵爷听罢,眼睛一亮,朗笑出声,可眼里的泪流的更狠了,这会才真是喜极而泣。

海云也有些感慨,皇上曾说,他对不住谢府,这话却是不虚的。只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谢爵爷接连两次逼迫圣上,也有些过了。不过这都是主子们的事,他一个太监也无从置喙。

“木公、谢公、于公,以往四个爵位都是同时传与下一代,今朝却是朕荒唐了。你们递的折子朕今日都允了,你们也不必再等,这便写上名字,重新递了吧,明日朕会发圣旨于各府。”

三个爵爷神色微变,有喜有忧。却也只能跪下领旨谢恩。

皇上的行事一向彻底,想当初他借着佳仪小公主的面子,将能给谢天慧的都给了;这会他也准备一蹴而就,将谢爵爷想要的一并许他,他既然想卸下爵位,那今日便成全了他,拖着十天半月的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趁热打铁。

木爵爷紧紧攥着拳头,眼见谢爵爷和于爵爷毫不犹豫的添了名字,他握着笔的手有些发抖,太后属意木大爷木臻,谢老太太属意木二爷木嘉,双方各执其词。其实,他也曾私下思忖过,木嘉袭爵与木府大有裨益,而木臻袭爵只能赚个好名声罢了!

木爵爷最终还是没有听太后的,他将木二爷的名字添在了奏折之上。

皇上接过,眼睛一眯,脸色微沉,可还是遵从各个爵爷的意愿,宣布道:“如此,木嘉、谢天亮、于昭轩得继爵位。”

御书房一时鸦雀无声。过了片刻,还是谢爵爷先打破了沉静,沉声说:“老臣代表谢府反对木二爷袭爵!”

于爵爷暗叹一声,说:“老臣附议!”

“你们!”

皇上微微舒了一口气,说:“既如此,宣杨思逸觐见。”

☆、第73章 :

四爵府相生相息,任何三个爵府联合便可推翻另一个爵府不合理的决定,尤其是在继承人这方面,拥有绝对的三对一权利。也就是说,若是木爵爷执意让木二爷袭爵,那只要于府、杨府、谢府均反对,那木爵爷的在奏折上的提名就是无效的。

只不过四个爵府一向各自打理各自的,甚少发生三对一,就算是发生了,也推说成是圣上的裁决,这规定才被很好的隐瞒了下来。而之所以要隐瞒,那也是担忧一府不正统的继承人以出卖自家府邸给另外三个爵府为手段,达成继承爵位的目的,这种事,在乱世倒是时常发生,眼下歌舞升平,却是少见了。

但规定只是用的少了,并不是不存在了,最起码,皇上连同四个爵爷都是牢记的。

谢爵爷得知谢老太太拿婚事威胁谢昆,心里很恼火。虽说子嗣后辈的婚事本就该主母操心,可在发生谢天慧的事之后,谢老太太几乎被架空了。谢府毕竟不是木府,掌权的是谢爵爷,永远不会是谢老太太。想当初她擅做主张,与太后合力,坑了自己的嫡女,这事让谢爵爷很难释怀。之后,凡是她做主的婚事,谢爵爷都长了心眼。

谢昆与木颖兰的定亲,虽说是百利而无一害。可是,在明知谢昆如此反感的情况下,还这般处事,这让谢爵爷很不能理解。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妻子不仅不在乎女儿、孙女,也不在乎儿子、孙子了?如此这般算计,待死后,荣华富贵可能入得土?

因杨思逸并不曾走远,所以来的很快,皇上和三个老爵爷并没有等太久。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杨思逸话说的语正腔圆,并不显惶恐。杨思逸将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在这御书房,他的身份就已经不是三个爵爷的晚辈,而是代表着杨府的杨爵爷。

“平身吧,赐座。”

“谢皇上。”

杨思逸从容不迫的在最下手坐了,感觉着御书房沉寂的气氛,并不开口说话。他不是笨的,大体也能猜出这般是为了哪桩。其实,这权利他也是刚知道不久。五天前他回府与其父说起朝堂之事,其父才想起有这么一个规定没有告诉他。他得到消息有些不安,立即拜访了于爵爷。本以为这种权利永远用不到,可照今日的情景来看,怕是决定权直接压在他头上。

“思逸,木公属意木嘉袭爵,你可有异议?”

皇上并没有说另外两个爵爷反对,因为他知道,杨思逸最是重规矩的人,就算谢府、于府不反对,他也会反对的。木公用一个半吊子嫡子袭爵,这边处事是踩了杨思逸的忌讳的。

“微臣反对。”果然,杨思逸没有丝毫犹豫地说。

“你们,你们串通好的!”木爵爷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想到前几日谢爵爷到府上,情真意切地赔礼,似真似假地试探,他就有些恼火。

皇上也知道这些日子谢爵爷上蹿下跳的蹦跶,只是没想到,一向不管权利纷争的谢府,此次竟是牵头甩了姻亲之家一个大嘴巴子。也好,木府掌后宫,谢府又出边关重将,这两府的关系太好了也让人心生不安。虽说木大爷袭爵,面上看是谢府与木府的关系近了,与皇室的关系远了,不利于朝堂管理,可也就只有这一代了,下一代却是姻亲不起来了。

“木公!”圣上亲手将折子亲自递还到了木爵爷的手边。

事过两日,木府、谢府、于府同时收到传旨,也都或喜或忧的设了香案,由各府继承人接过诏书。

木府。

木爵爷提名木二爷的事,也就那么几个人知道,既然事没办成,就当没发生就好。偏偏谢老太太得知此消息,不甘心的闹到了谢府,质问木爵爷为何偏心长姐,而不听她的劝解。

谢老太太其人,待嫁时是长房最小的嫡女。上有出挑嫡姐,一辈子压在嫡姐下头不得翻身。倒是嫁人后,活的比长姐舒坦多了,谢府人丁单薄,处事简单,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加之这嫡姐贵为太后,也就不能自由出入皇宫,这些年,木府的事倒有一半是她做主的。

“妹妹!我如何不知,老大因为其母之事早与咱们木府离了心,由老二承爵才是最有利的。只是,我虽是提了老二的名字,怎知妹婿联合于府、杨府推了我的折子。”

“咱们木府的事,与他们何干?”

木爵爷的话就当住了。这规定,只能由爵爷知道,虽然木府里,谢老太太掌着一半的权利,但也不能告诉她的。

“哎,你只需要知道圣上不允也就罢了。”

也是木府几个主子自己作孽,合了力的将木大爷往外人的路上推。木大爷本就算不上什么忠君严孝的好人,他一直以为是木爵爷将爵位传给了自己的,便想到书房与木爵爷说几句话,也算是解开心结,可偷听到这里就有些心凉了。先木爵夫人是正常人家出来的姑娘,哪有什么重女轻男的想法,这木大爷被养的傲气不比几个木家女差,他掌权,如何能忍受太后与谢老太太两个外嫁女掌管木府大权。木二爷没有实职,若是分出去也就罢了,只要不分出去,还不是得靠着木大爷扶持过活。

因诏书是给木大爷的,自然是他先起身接旨。他捧着诏书,几乎面无表情的看了眼神色不甘的木老太太和木嘉,又看了看同样神色复杂的木爵爷,最终嘴角微翘,口里毕恭毕敬地说:“开宗祠,祭祖!”

至此后,木府的长房与二房就没有和睦过,二房待嫁的四个姑娘,内斗也不曾消停过。

于府。

于昭轩拖着病体,捧着他自觉是用一个儿子换来的诏书,几乎喜极而泣。只是这诏书他还没有捧热乎,还不等说几句体面的训诫话,就听于爵爷吩咐道:“华哥,将你父亲的诏书送入祠堂。”

“父亲?”于昭轩脸上的喜色一下子卸了下来,变得苍白无力。

“你身子不好,好好将养将养吧。”

于昭轩抑郁的几乎吐了血,可说这话的是他父亲,他自知这些日子荒唐了,不敢多言,唯有喏喏地应了声:“是。”

于蕴跪在于昭轩身后,几乎咬碎了一嘴牙,这般‘愚孝’的爹爹,她怎么指望的上!可她还是走到于昭轩身边,搀扶着他:“父亲,女儿扶你回房。”

“你有心了。”于昭轩爱怜的摸了摸于蕴的头,想到前几日她所求之事,难得主动叫住了于珊,吩咐道:“珊姐,我听说你几天后要去杨府赏兰,你三姐姐整日闷在府里也不是那么回事,你们两个便做伴同去吧。”

于珊看了看于蕴脸上若有若无的喜色,心里怒吼,于蕴要是不出幺蛾子,她自然没有意见!可那就是个不安分的,她虽是嫡女,可在外面于蕴才是姐姐,到时候到底谁管谁?

可她也不能驳了刚继承爵位的爹爹的面子,她伏了身子,正要应下,就听老太太不慌不忙地说:“那帖子让我推了。生母丧,珊丫头与华哥需得守孝三年,哪有那闲心思出门赏兰、参宴。”

说完也不等于昭轩应声,带着于珊出了门,独留于昭轩与于蕴不尴不尬地站在屋内。

“爹爹,祖母是不是不喜欢蕴儿?”于蕴见老太太走了,晃了晃于昭轩的手,有些可怜地追问。

于昭轩低头,就见于蕴泪眼盈盈地看着他,他一时倒说不出话来。老太太绝不是看不上庶出的,她对着木三爷都没这般不喜,更何况是于蕴这个孙女辈的。于蕴往常也没什么大的过错,老太太虽对她情分淡淡的,但也从没把不喜表现的这般明显。只可能是她在宗祠里哭闹,惹得于爵爷和老太太同时恼了火才造成今天的局面。可于蕴那会只是一个慌了神离不得爹爹的丫头,哪能要求更多?这么一想,于昭轩对于蕴越发的怜惜。

“奶奶?”于珊与老太太出门离了众人的眼,才疑惑地开口。

杨氏死的时候,身上还没有诰命,而且于府两个当家老人俱在,断没有为杨氏守孝三年的道理。若说守孝一年倒还正常,三年的守孝期,那是当家人才有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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