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1 / 1)
要知道行军打仗讲究个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老是领着部下在关外跑来跑去的,倒像是给大楚机会集合兵力将他们一网打尽似的,也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叶邑辰眉头紧皱,他也想不明白。左颜能在强者如云的草原上坐稳了可汗的位置,绝对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明知道他有阴谋,却想不出那阴谋究竟是什么,叶邑辰心里也有些急躁。
叶邑辰想了想问道:“我朝的兵力调动如何?”
叶枫齐记忆力是极好的,他伸出手指在地图上指指点点点,“山东调动了登州卫、、鳌山卫、灵山卫、大嵩卫;河南调动了……”详细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北方卫所的军队被抽调大半,京军48卫中也抽调了32卫……”
叶邑辰沉思了片刻,目光却投向了东北方向,又沉思良久:“东北的女真有没有什么动向?”
“没有收到消息!”说罢神色一变道:“你是担心女真趁虚而入,悍然发兵?如今我们大部分的兵力都被左颜牵制住了,万一女真趁机突破了辽东防线,京师只剩下12卫,岂不是十分危险?”
叶邑辰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正是如此!如果突兀和女真真的抛下百年恩怨联合一处,内有民乱未平,外有强敌环伺,大楚可就真的危险了!”
叶枫齐这下子真是吓得一个激灵,像是安慰自己似的道:“女真和突兀征战也有百年,左颜的父亲就死在女真人的手中。草原人最重恩怨,他们是断然不会结盟的!”
“但愿如此吧!”叶邑辰淡淡道:“天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为了永恒的利益,突兀和女真就是秘密结盟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如今他们都是既缺粮又缺人,而这两样,都可以从大楚得到……明日起调整情报的重点吧,女真人的动向一定要密切关注起来。我明日一早便递牌子求见皇上,让他加强东北方向的防御。万万不能忽略了女真人的威胁!”叶邑辰虽然看不起皇上,可大义当先,祖宗基业为重,那些个人恩怨只能暂时抛开了。
☆、96 密室合谋剑指太子
第二日,叶邑辰一早便到顺贞门递牌子。不大一会儿,皇上身边的太监头子王英便匆匆赶来。见了叶邑辰纳头便拜,“王爷,皇上近日忙于前方军情,操劳过度,一时感染了风寒,不能见您。皇上让我给您带个话,有什么军情要务,写个折子递进宫里,皇上自会看着处理。”这到旨意其实王英传着也着实别扭,皇上毕竟是皇上,天底下您最大,您想不想见叶邑辰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何必还要给他解释一遍,好像做贼心虚似的。
其实皇上何止是做贼心虚,他简直有点害怕见这个弟弟。他的年纪比叶邑辰大好些,当年太宗即位时他已是成年皇子,官面上都说太祖暴病而亡,实际上太祖到底是怎么死的等他登上皇位看到了许多秘密卷宗,心里也就明白了。
此后太宗更是将太祖一脉子弟屠戮殆尽,他也看得一清二楚。毕竟太宗这一脉得位不正,太宗得位之后每年都要在紫禁城召集得道高僧,举行规模浩大的法事,表面上是为国家为社稷祈福,实际上只是祭奠太祖皇帝,求个心安罢了。正统即位之后也把这个传统坚持了下去。
叶邑辰到底是被太后保了下来。正统皇帝看着他一天天长大,看着他一天天功劳日重,这个十六弟无论才学还是能力一直十分卓越,渐渐位居要职,正统皇帝简直是寝食难安!
正统害怕叶邑辰谋夺他的皇位,可让他找个理由杀掉叶邑辰,一开始是担心背上屠杀幼弟的骂名,等叶邑辰大了,翅膀硬了,他手握十万虎贲,皇上就更不敢轻易动手了。
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明升暗降拿掉了叶邑辰的兵权,皇上硬着头皮接见了叶邑辰,才发现他虎威日盛,面对他冰碴子一般的眼神,正统这个皇帝比叶邑辰这个做臣子的还要紧张。他眼神中的那种轻蔑,让他愤慨,更让他害怕。自此以后,对这个弟弟,他是能不见就不见。
“本王有紧急军情,要当面禀奏皇上,劳烦公公再去通报一声!”叶邑辰耐着性子对王英道。
王英立刻露出为难的神色来,他天天伺候皇上,怎会不明白皇上的心意,这趟回也是白回:“王爷,不是奴才不想给您去跑这一趟腿,可是皇上现在的确是……的确是病了,谁也不能见,谁也不想见!”
得,叶邑辰这下是看明白了!皇上压根就不是病了,而是根本不想见他!他虽然贵为亲王,但是非奉召不能得进皇上的乾清宫,如今形势之下也唯有一叹。叶邑辰冷冷哼了一声,只好带着一众侍卫返回亲王府,虽然憋了一肚子气,还是当即写了一封奏疏,将怀疑突兀与女真结盟的事情在奏疏中写明了,命家将快马递进乾清宫去。
至于皇上肯不肯看,看了之后有什么反应,就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
朝中上下忙着剿灭西北反贼,抵御突兀入侵的当口,萧家却在紧锣密鼓地谋划着夺嫡的大事。
吏部尚书府的密室中,聚集了十数个人,有文有武,能够参加这个会议的全都是萧党的核心人物。萧家文有吏部尚书,武有靖海侯,内有皇贵妃,还有个英武非凡,深得皇上喜爱的四皇子赵王叶敏瑜,这么多年的经营早已在朝中聚合了一大批势力。给萧家安个结党营私的罪名一点都不会冤枉他们。
坐在最上首的是吏部尚书萧宗昌,他已年过五旬,却生得眉目舒朗,颔下一把美髯修得十分精细。
萧宗昌脸色沉肃,缓缓开口道:“这一次皇上虽然没有把太子推荐的人派去当三边总督,却把征运粮草的重任交给了太子,可见皇上对于太子信任依旧。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靖海侯萧宗盛道:“怪只怪内阁首辅杨培实,若不是由他上书,皇上又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太子,若是这场仗打赢了,太子的地位可就稳了!那时我们再想扶保赵王上位可就诸多不便了!”
这时一位身穿从二品服色的文官说道:“杨培实和太子,一个是国家储君,一个是内阁首辅,如今太子成了杨培实的孙女婿,可否在这上头做点文章!”那意思是给他们泼点儿脏水,污蔑两人阴谋勾结,图谋不轨!
萧宗昌虽未入阁,但却是大九卿之首的“天官”,权威不在阁臣之下,因此也常被皇上召进宫里议事,加上宫里有萧妃传递消息,对于宫内的动静可说是了如指掌,听了这话摇摇头道:“难!难!杨培实是皇上的老师,皇上和他感情很深,算是半师半君的关系,多少年来始终圣宠不衰。这个老狐狸老谋深算、滑不留手,想让皇上怀疑他根本没有那么容易。我起先也想在这方面做点文章,可不知道他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皇上对他把孙女嫁给太子一事竟然丝毫不感介怀!这个法子不可行!”
众人有的点头有的摇头,议论纷纷,太子虽然平庸,可他绝对不傻,这些年始终夹紧了尾巴做人,众人想要抓住他的把柄也绝对没有那么容易。一时之间谁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
靖海侯萧宗盛却看向一个文文弱弱的中年男子,“不知李御史有何高见?”在座众人都是二品三品的大员,这位李御史却只穿着四品文官服色,可奇怪的是众人看向他却没有丝毫的轻慢之色。
李御史名叫李延,时任都察院左佥都御使,是个正四品官。在萧党之中名声不显,暗地里却是萧党的核心人物。无他,因为此人虽然其貌不扬,却是聪明绝顶,极其工于心计,最擅长谋算人心,是萧党的智囊人物,萧家的很多决策都是出自这个人的脑袋。这也是萧党的最高机密之一。
萧宗昌就手握着升降官员的权力,而这之前的五年,李延也仅仅只是从五品升到了四品,不是萧宗昌不重视他,这么做恰恰就是萧党迷惑其他政敌的手段,让他这个重要人物隐于重重迷雾之后。萧家的政敌当然不会在意一个四五品的小官,也就不会浪费资源对付他。这正是对李延的最好保护。
李延在十几个一二三品大员的注视下神色自若,轻轻摸着下巴底下那一丛短须,沉吟片刻,才老神在在地说:“想整倒太子,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萧宗昌双眼一亮:“长陵可是已经有了什么计较?”李延字长陵。
李延面有得色地一笑道:“我想请问各位大人,太子论德行论能力均是平庸泛泛,不要说是英明神武的赵王殿下,就是那位慧妃所生的五皇子,虽然年纪还小,我瞧着也比太子强多了,皇上为何偏偏要将这么一个庸庸碌碌之辈立为太子?”
这件事谁不知道啊,大家立刻七嘴八舌地道:“还不是因为太子站了嫡长之位,又有太后一力支持。”
李延一拍桌子:“着啊!正是如此。太子既占嫡又占长,所以朝中众人明明知道赵王殿下样样强过太子,可绝大部分的人还是站在太子这一边,因为他代表的是正朔,是老祖宗几千年传下来的规矩!”
众人纷纷点头,又急性子的就忍不住问:“这和搬倒太子有什么关系?”
李延神秘一笑道;“若没有了这正朔的身份,搬倒这个一没资历二没威望三对国家没有尺寸之功的太子岂不是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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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宗昌脸色一变道;“你的意思是,首先要搬倒坤宁宫的那位?”
李延一笑道:“老师您果然聪明!”萧宗昌是李延的科举考试的座师。小小拍了一下老师的马屁,李延又道:“太子和皇后本就是一体,搬倒了皇后,太子绝对不会好过。不过此事也急不得,皇后为人也颇为谨慎,在皇宫里虽然不怎么管事,却是做得少错的也少,皇贵妃娘娘虽然宠冠后宫,可想要让皇上废了这位糟糠之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只不过眼前刚好有一个突破口送到我们的面前!”
“我这有一份案卷,请老师和侯爷看一看!”李延说着从怀里拿出厚厚的一本卷宗,萧宗昌、萧宗盛见他早有准备,不由都是精神一震,这个李延政治斗争经验极为丰富,出手最是阴狠诡谲,计谋从来都是环环相扣,一步接一步步步紧逼,等他的敌人反应过来,往往早已满盘皆输了。
萧宗昌翻开案卷随意翻了一翻,立刻明白了李延的意图。不由拍案叫绝:“妙,长陵这个突破口找得好,我明日便让手下的言官写成弹章弹劾承恩伯,到时候,皇后也免不得也吃些挂落!”
李延连忙阻止道:“不可!上书弹劾皇后的哥哥承恩伯陈勋势在必行,不过由我们的人出面却不大妥当!”
萧宗昌微微一愣道:“这是为何?”
李延解释道:“如今杨培实老匹夫明显是站在太子的一方了,太子虽然懵懂,可杨培实却是老奸巨猾,老师手下有几个言官御史恐怕他知道得一清二楚,若是由我方的言官出面,杨培实只需到皇上面前告我们一状,说我们图谋不轨,恐怕我们搞不好还要弄巧成拙!”
萧宗昌一想可不是!皇上也不是个傻子,这次弹劾很明显就是奔着太子去的,皇上要是知道上书之人是自己的门生故旧,难免会联想到赵王身上去,阴谋夺嫡那可是一条高压线,任你再是权势通天,也要一碰就死。
萧宗昌便问:“那便让谁出面为好?”
李延缓缓吐出两个字:“高时!”
萧宗昌听罢抚掌大笑:“若是此人肯出面,那承恩伯就必倒无疑了。”原来这个高时可不是个简单人物,他是正统元年的进士,位列二甲第三名,并且顺利考上庶吉士。本来前程一片大好,将来入阁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可他混了七八年,却仅仅做到了一个小小给事中,才刚七品。饶是若此,此位却大名鼎鼎,连皇上都知道他。原因无他,因为他爱上书骂人!上至内阁六部,下到文武百官,就没有他不敢骂的人,这几年来,被他骂过的文武大员不知有多少个,不知得罪了多少权贵高官,到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就不容易了,还想升官?
要说他没被人背后敲闷棍害死也多亏了有杨培实的保护。这位高时虽爱骂人,可他骂的都是该骂之人,是这个官场上难得的不为利益所动,讲原则有立场的人,也正因为这样,杨培实保住了他的命,保住了他的七品小官官位。
若是由他出面弹劾承恩伯,自然比一般的言官御史更有说服力。只是如何才能让他出面呢。李延不等萧宗昌发问,便自顾自解释道:“想要让他出面并不难。高时此人最是嫉恶如仇,我只须将这份卷宗交给他,并用激将法激他一下子,第二日他定会上书皇上。这件事老师尽管交给我去办!不过在弹章送到皇上御案上之前,还需要麻烦王英公公,让他领着皇上看一出好戏才是!”
这边厢,正统皇帝不知道围绕着太子和皇后的一场阴谋正在悄悄展开,每日依旧忙着看奏章,准备在太后停灵四十九日后,将太后的棺惇下葬到泰陵,和太宗皇帝合穴而葬。太后丧事虽然已经进行了大半,可后续礼仪尚有许多是需要皇帝亲自主持的,前方又是军情紧急,他想偷懒却是既不能又不敢偷懒。
这一日,王英好容易熬到了在乾清宫当值的日子,虽然皇上近年来对他越来越倚重,可皇上是个念旧的,司礼掌印太监孟冲跟了皇上十几年,皇上对他一向很有感情,因此皇上虽然对孟冲有所疏远,但是却一直不肯将他裁撤,将王英推上大内第一阉人的位置。这也是皇上明知道太子不争气,却迟迟不肯换掉一个道理。王英想到皇贵妃和萧尚书的亲口承诺,今日做好了这一次,他们会竭尽全力帮自己登上内相之位,心里不由火热起来。
皇上看完了前方的军情奏报,放下奏折伸了个懒腰,王英急忙接了小太监递上来的参茶,哈着腰,亲手端给皇上说:“皇上您四更天就起了,一直忙活到现在,连早膳都没有好好用,先用点参茶吧!我马上叫他们摆膳!”
皇上端过来喝了一口就把茶碗放到了一旁:“摆膳不急!朕坐了一个上午了,很想出去松快松快!”
王英心中暗喜,正愁着找个什么借口把您叫出去看一眼呢,您这不主动就提出来了!
王英立刻吩咐小太监拿来披风大氅,小心侍候着皇上穿上,一边陪着皇上向外走,一边瞧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今儿个太阳瞧着很好呢,奴才瞧着您每日忙于政务,眉头总是皱着,不如今日登高一望,还能开阔胸怀!”
其实皇上并不是一个自己很有主见的人,这些小事上头也就不怎么计较。果然听了王英这样一说,也来了兴致。“随你安排吧!”
王英听罢大喜。立刻吩咐一旁的小太监前去安排。不一时,皇上就在王英的安排下登上三大殿之前的一座高楼。
时值正午,阳光明媚,这里看下去皇城周围的景致尽收眼底,正统果然觉得心怀一畅。忽然看见西长安街临近皇城处有一座豪宅,雕梁画栋,极为豪华。砖瓦都是簇新的,看那样子,像是一座新盖的宅子。他不由一愣,便问王英道:“王英,那所宅子是谁的?”
王英等着的就是皇上这句话呢,立刻就给皇后的哥哥承恩伯上眼药水说:“那是承恩伯陈勋刚刚落成的别院!”
皇上见那宅子十分阔大,修建的更是富丽堂皇,竟然只是承恩伯的一个别院,心中也是十分不悦。王英又在旁边加码道:“听说承恩伯为了建这座宅子,花了几十万银子,光工匠就请了几千人呢!”眼药水还没加完,王英继续说:“不是奴才多嘴,为了国家社稷,皇上您把自己没修园子省下的钱都充作了军费,可这承恩伯仗着自己是皇后的哥哥,也太没有眼力见儿了!也不知这么多银子他是打哪来的?”
皇上怒火中烧,脸色铁青。从哪来的?当然是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他一甩袖子,景色也不看了,当先下楼而去。
王英见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敢再多说什么,急忙跟着皇上回了乾清宫。午膳皇上吃得十分不愉快。
说起贪污受贿,皇上也知道下头是个官就贪污受贿,这不是惩处官员的必要条件,承恩伯惹怒他的还是没有眼力见儿,皇上自己都勒紧了裤腰带,发內帑去打仗了,你还不低调一点儿?皇上没钱修园子,你还在那里盖高楼起大厦,你不是给皇上找不痛快吗,皇上不痛快了,你能痛快吗?
皇后出身小门小户,承恩伯作为皇后的哥哥,自然也没有什么见识,皇上本来就不大喜欢,如今见了这样一幕场景,心里更是不喜。不过他毕竟是皇后的哥哥,太子的舅舅,总要给皇后和太子留点体面。皇上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暂时不予处罚。
好一番思想建设,皇上好不容易把气理顺了。对于皇后和太子却难免心存芥蒂。
第二天一早,通政司就将全国各地报上来的奏折递进紫禁城,小太监抱着一摞文书进了司礼监值房,王英把小太监叫过来,在一摞折子里翻了翻,果然找到了高时弹劾承恩伯陈勋的折子。
王英满意地将这份折子抽出来,揣进怀里。现在可不是给皇上看这份折子的好时候,王英跟着皇上也有不短的日子了,对皇上的性情也比较了解了,皇上不是个杀伐果决的人,又比较心软,这个时候给他看了这份折子,皇上一心软很有可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那萧尚书的一番布置可就白费功夫了。
王英在等一个机会。
带着小太监进了乾清宫,皇上已经用完了早膳,王英将那一摞奏折放在皇上的御案上头,看着皇上一份份翻阅批改奏折,眼看着日头越升越高,心里却在暗暗着急。
这个时候,救星到了。一个小太监急急火火地奔了进来,噗通跪下:“启禀皇上,宣大总督王古有紧急军情上奏!”
皇上“腾”地站了起来,紧张地喊道:“呈上来!”
那小太监立刻将一封火漆封好的文书呈给了王英,王英撕开火漆,恭恭敬敬递给皇上。皇上递过来一目十行看完,脸上血色顿时失尽,像是挨了一闷棍,颓然坐回到龙椅上。
“皇上……”王英乍着胆子凑上去,眼睛却偷偷瞄向告急文书,只见上面只有寥寥数行,写道:贼酋左颜兵分四路犯我边界,兵围宣府、大同诸城,大同兵失利,塞外城堡,所至陷没,大同参将林浩战死于猫儿庄。
皇上喘了一口气,叫人即刻去请内阁、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大人前来商议军情。王英见时机已至,找了个借口出去溜了一圈,回来就在正统的脚下跪了下去,从怀中掏出那份藏起来的折子:“皇上,通政司刚刚又送来一份奏折……”
皇上沙着嗓子问:“什么折子?”
王英深深地埋下头:“是给事中高时弹劾承恩伯陈勋的折子!”
皇上刚才又惊又怕,这时候见陈勋又来给他添乱,立刻一股无名火腾地窜了起了,压也压不住:“拿来我看!”
皇上接过王英递上来的奏折,展开一看,只见上头写道:承恩伯陈勋,世受皇恩,贪污不法,今查实罪行属实,应予法司严惩!
这是一道极有分量的奏折,全文共列出陈勋罪行十五条,全部查有实据,皇上越看越气,最后气得浑身发抖,当场就把奏折摔到了地上。大喊道:“混账!真是混账透顶!立刻把人抓起来,投入诏狱,让刑部好好审一审这案子!”
皇上连降谕旨,命令锦衣卫将陈勋投入诏狱,风声不胫而走,皇后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皇后父母早逝,是哥哥陈勋将她抚养长大,长兄如父,她对哥哥的感情十分深厚。后来她做了皇后,皇上也将哥哥封为了承恩公,谁知先是遭到姜越的弹劾,承恩公的爵位由公降至伯,如今听出去打探的小太监回报说皇上雷霆震怒,声言要将承恩公明正典型!
皇后听了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简直六神无主,坤宁宫里一派大难临头的架势,好半晌才急命小宫女道:“快去把瑾贵嫔请过来!”
☆、97 龙颜怒太子惹事端
瑾贵嫔闻听皇后召唤,急忙换了一身衣裳,便跟着宫女来到坤宁宫。皇后亲自在坤宁宫的门口等待。瑾贵嫔见她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如此无才无貌无心机的三无女子,是怎么登上皇后宝座风临天下的?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瑾贵嫔盈盈下拜,皇后一把扶她起来:“妹妹快别多礼了,我正有要紧事要找你商量呢!”
皇后携着她的手进了日常宴息的东暖阁,将哥哥承恩伯下狱的事情跟她述说了一遍,最后问她:“妹妹,本宫现在该如何是好?”
瑾贵嫔连忙安慰皇后道:“娘娘莫慌,承恩伯爷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
皇后道;“本宫如今心乱如麻,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以妹妹看,本宫是否应该立刻去见皇上给哥哥求情,可皇上正在气头上,又三令五申地强调后宫女子不许干政……”以前有太后管制着后宫,皇后一直顺风顺水的,乍然遇到这种事情,立刻就麻爪了。
瑾贵嫔想了想道:“娘娘,依嫔妾愚见,这个情您必须得求!”
“可是……”皇后自己很清楚哥哥是个什么货色,他在外头干过的那些事儿她也多少有所耳闻,为了让哥哥安分点,不要给太子招祸,她不知劝了哥哥多少次了。可哥哥根本不听。一听说哥哥出事儿了,她心里就有些发虚,又听回来报信的小太监打探回来的消息说皇上天颜震怒,她就更不敢去了。可她有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哥哥就这么被皇上处置了。真是进退两难!
瑾贵嫔道:“娘娘你想啊,伯爷一没杀人放火,二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不过是贪几两银子,修个把院子,朝廷里的那些官儿有几个不贪钱的,有道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皇上若是把每一个贪钱的官都杀了,那朝廷里头还有谁能给皇上办差的?
“可是本宫已经叫人去问过孟冲了,哥哥如今已经被皇上投入到诏狱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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