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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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爷解释道:“若皇上雄才大略,他这么做倒也不能说错。因为那样性格的帝王往往权力欲极重,容不得旁人分他的权。可当今皇上,性格软弱,太子又有太后撑腰,又有强势兄弟虎视眈眈,早当勇于任事,在朝臣中早早建立威望,组建自己的班底。皇上那安于现状的性子,只要不是有人杀到乾清宫逼宫,就算有所猜忌,他也轻易不会动手杀人的……只看看晋王的所作所为便知道了!”

老太太回想一番正统皇帝登基七年以来的政绩,国家大政完全决于内阁之手,后宫听凭太后和萧贵妃做主,他竟什么也不管,什么也管不了。皇上做到这个地步,也真是让人无语。

他昔年意外夺得大宝,初始倒也还算勤勉,可没几年,便日渐滑向“荒淫无道”的深渊。他倒也算得宽厚,就是优柔寡断、听不得枕边风,再加上好色如命……

如果皇太子当机立断,将权力顺理成章拢在自己手上,就是逼宫让皇上退位当个太上皇,估计皇上也不会说个不字,又何必像今日这般,太后一死,他便危机重重了。

老太爷品评道:“皇五子潞王年纪尚小不提。赵王残暴鲁莽,也不是明君的材料。太宗这支,也只有延庆王的次子淳哥儿是个人物。倒是晋王邑辰身为太祖幼子极具才干,可惜太重恩怨,失于苛察。秦王枫齐看似荒唐游嬉,实则精明无比,又过于随性,可惜可惜!”

老太太就笑道:“人无完人,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帝王!老爷拿这些宗室子弟与尧舜禹汤相比,如今哪里还能挑出好那样的皇帝?”

老太爷也不由失笑。

这一番深入浅出的解释,老太太终于明白了老太爷的想法,对于自己的丈夫,她向来钦佩,他的政治远见的确也是出类拔萃。于是道:“未来几年,恐怕朝中波诡云谲,危机四伏,老爷也要多加小心了。”

老太爷点点头,丝毫不见紧张,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既然处在首辅这个位置上,自然就有承担诸多风险的觉悟。

老太太唏嘘了片刻,又道:“这么看来,老爷是不看好太子了?所以不想馨姐儿嫁入东宫,免得将来连累杨家?我算明白太后的苦心了。若是与我们杨家联姻,有老爷帮衬,太子以后的位子就可就安稳多了。”杨家若是与太子联手,凭老太爷的威望,将他扶上皇位,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老太爷点点头:“的确如此,如今朝局复杂,除了赵王、太子,晋王、秦王也是极大的变数。将来如何尚未可知,不论谁输谁赢,杨家只要不牵涉其中,保全自身当无任何问题。太子想将杨家绑上船,可他实在非是我杨某心中的英主……”换句话说,他还不太够资格被杨老爷子效忠。

要想完成老太爷的宏愿,成就一代名相,背后必须有一个贤君支持,太子看着又是一个当今,似乎离这个要求有点远。

这么一说,老太太也就明白了。她沉吟片晌道:“这些话,你还是应当对老大、老二他们说说。”

老太爷放下手中的茶盏,“这些事情,要靠他们自己去悟,我不可能一辈子当他们的拐杖,总有一天我会去的。”

老太太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便又转了个话题:“景阳宫的那位贵人,最近没有再与老爷提起我们的七姑娘了?”

老太爷笑道:“怎么没有?已经是第三次了!这一次我以她年纪太小,不懂规矩为由推脱掉了。下一次,无论如何也得要澜姐儿进一次景阳宫了。”

如果雨澜在此,听到了这番对话,必定可以立刻反应过来,老太太对她态度的大转变,实际上竟出自宫里某位贵人的关心。

“这么些年过去了,她仍然顾念着姐妹之情,这倒是殊为不易了!十五年前名震京师的两大花魁,一个进入皇宫一个嫁入相府。如今,一个早已化为一抔黄土,另一个不但贵为一宫主位,而且诞下皇子,这境遇差别之大,真是叫人唏嘘……”

老爷也感叹:“当年若不是皇上胡闹,我又怎肯将齐氏接入府中,许给老大,又阴差阳错生下澜姐儿……”

老太太道:“老大当时毕竟是皇上的侍读,皇上的命令他怎敢不听。不过澜姐儿我瞧着倒是个好的。”

“哦?”老太爷眉毛一挑,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老太太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很少这么夸人的。

老太太就把雨澜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一句不拉告诉了老太爷。说起标点符号的事情,老太爷也不由面露沉吟。如今他手下的书办们都在用这个法子呢,奏折看起来也就省事多了。前些日子没空与老太太深谈,竟不知这个法子原来出自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

老太太又与他说了一番佛经与养生之道上的独特见解,又说起她平时爱看的书竟然是《食货志》,老太爷也不由啧啧称奇。“没想到我们杨家出了这样一号人物。”他就抚着胡子笑了起来,“找个时间我也见见。景阳宫那边,也还需要她去敷衍一番。”

老太太就问:“老爷觉得景阳宫到底是个什么目的?难道还念着当年与齐姨娘的姐妹情分?”

老太爷道:“景阳宫的是不是个念旧的,姐妹之情有没有有所顾及,我不大清楚。但如此迫切地想要见到澜姐儿,恐怕还有别的目的隐含其中……澜姐儿毕竟是我们府上的小姐,若是她与澜姐儿常来常往,自然也和我们府上攀上了关系。”

老太太也就恍然大悟,太后在宫里都要受到皇贵妃的压制,何况是景阳宫的慧妃。想必她在宫里的日子一定很难过吧!怪不得要拐弯抹角地攀扯到老爷头上来。有了相府这棵大树,萧贵妃再跋扈,也总要容让一二的吧。

老爷子叹息半晌,幽幽道:“国是艰难,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景阳宫里的毕竟也有五皇子傍身,也是一位不能开罪的贵人,将来不论谁当了皇上,只要不出意外,一世富贵是跑不了的。攀攀交情倒也无妨!只要不表现出明显的倾向性,广结善缘,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景阳宫的五皇子潞王虽然只有八岁,毕竟也是当今的儿子,于皇位吗,总还是有那么一丁点机会的。

老太爷已经开始选择押宝了,凭他的老道,是不会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

☆、36 再相见郊外碧云寺(上)

如此又过了数日,大太太心心念念想要说服老太爷,却不想老人家自那天回了一趟家,此后一直住在大内值房,大太太竟是想见也见不到。

加上宫里的老太后缠绵病榻,好一日坏一日,大太太不能每日进宫,整日提心吊胆,生怕一时间没了靠山,八姑娘的太子妃就这么黄了。一时之间,看谁都不顺眼起来,一连发作了好几个丫头妈妈,于是一众下人们一个个打醒了十二分精神,谁也不敢再触这个霉头。

雨澜早过了禁足之期,这几天去给大太太问安,见她面色不豫,自然也加倍小心。四姑娘、五姑娘也就人人陪了小心,只有八姑娘雨馨一如既往。

大太太有心要找几个庶女的麻烦,可谁也不傻,一时竟找不到由头来发作任何一人。

到了三月十五,皇上延请各地名医,来京为皇太后调治身体的上谕终于下发,刊载于邸报之上,一时间全国上下,朝廷内外都知道太后病势沉重了。各地督抚大员纷纷动员起来,请安的请安,荐医的荐医,献药的献药,都想借着这个机会巴结讨好太后和皇上。

钦天监的一个小吏心思活泛,花了一百两银子,率先在慈恩寺设观音坛,大摆了七天水陆道场,为太后祈福禳灾。这事儿自然瞒不过监察百官动向的锦衣卫,皇上很快就知道了,便随口称赞了几句。钦天监监正也是个马屁精,听到此事二话不说就给那小吏升了官。

官员们看到了其中的好处,于是纷纷效仿。一时间京师大大小小的佛寺、道观一下子红火热闹起来,处处香灯佛烛,法会道场,搞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

大太太也想请大老爷出面,在京师名刹之中办个水陆道场,请和尚道士们念上几卷经,祈求太后早日平安安泰,便去请示老太太,却不料老太太一口回绝:“我知道你孝敬太后,可我们毕竟是宰冢之家,做事要有法度,若是也学着这些小官小吏们,岂不叫人笑话你公爹馋媚邀上……”

大太太心中不服,道:“不只是小官小吏,魏国公、信国公、六安侯、荧阳侯这些公卿之家,还有刑部尚书、工部右侍郎这些当朝大员,全都设了道场。况且我们大房自己拿银子,用老爷的名义去做道场,并不牵扯公爹,我又是太后的亲侄女,百官们又能说得出什么?”

老太太见儿媳妇如此不知进退,心中十分不悦:“如今你们父母俱在,尚未分家,你说出面的是老大,别人看还不是杨府,还不是你公爹?难道你还能告知朝中每一位大小臣工,祈福设坛的你的丈夫,与你公爹无干?你公爹一生清誉,岂能如此败坏!这事不要再讲了!你若是真有孝心,便带了弟妹子女们自去给太后上香祈福,料想太后也不会因为这点子事情责怪我们杨家!”

大太太张张嘴还想说什么,老太太已然道:“我也乏了,你先下去吧。”

大太太碰了一鼻子灰,忿忿地出了松鹤堂。心中对婆婆十分恼恨,毕竟不敢背上一个忤逆长辈的名声。想了又想,终究不敢造次。

回了怡宁居,叫人查了查,见明日便是黄道吉日,便吩咐众丫头分头到二房、五房以及给位小姐院中传话,明日阖家女眷出动,到西郊碧云寺拜佛,为太后祈福。

消息传到绿静斋,雨澜十分高兴。自从穿到大秦,除了那次偷偷出府,见了叶邑辰进城的依仗,此后就像一只金丝雀,一只被拘在杨府一亩三分地上,人都快发霉了。

第二天一早去给大太太请安,雨澜便穿了一件茜素青色的褙子,插了一支镂空兰花珠钗,显得颇为庄重。雨霏也穿得比平日素净许多。

大太太见雨澜出落的越发清雅婉丽,心中不喜,可仔细打量了她的穿戴,却又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又去看雨霞。

只见雨霞身穿一袭赭红底雨过天青玫瑰纹亮缎对襟褂子,乌黑发亮的头发挽了一个繁复的堕马髻,上头插了一支的瑁玳镶红宝石的钗子。

大太太就不由沉下脸,将手中的茶盅重重在小几上一顿,严厉地道:“今儿是去拜佛祈福,不是吃酒逛庙会,穿成这个样子,难不成是个佛祖看的,真不知是谁教的,成何体统?”

其实五姑娘不是那么没心没肺,比起往日,今天她穿戴得算是收敛了。只不过她年轻貌美,自然爱俏,近日见雨澜越发出落得气质清雅,便越发起了比较之心。所以便穿了这一身来请安。

其实她穿得倒也不是如何鲜艳亮眼,只是大太太鸡蛋里头还挑骨头呢,难得抓住把柄,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八姑娘见雨霞挨了训,心里高兴的像是吃了一斤蜜,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姨娘生的,就是上不了台盘!”

话一出口,就把在座所有的姐妹得罪了个遍。雨澜暗自叹息,她知道这个妹妹口没遮拦,其实针对的只是雨霞,倒也没有怨恨,雨霏却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大楚的规矩,父母训诫子女、子女是要起身垂首聆听的。雨霞当然知道大太太说的是谁,只是雨馨也穿了一袭淡红底的百蝶穿花遍地褙子,她面上怒色一现即逝,嘴角噙着冷笑,眼光却一直盯在雨馨身上。

瞧,你女儿穿得比我还鲜亮,要骂也得先骂她!

雨馨姑娘哪管拜佛不拜佛,她那刁蛮霸道的性子,行事求的就是一个高兴,爱穿哪件穿哪件,哪里去管衣服的颜色。

大太太心里不由暗恨闺女不争气,有八姑娘做挡箭牌,若要发作,就得两个一起发作。若只是单单发作雨霞一个,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

又说了几句穿衣经,告诫女儿们穿衣不在奢靡华贵,贵在大方得体,出门更要行止端方,规行矩步,不能堕了杨家的威名,又嘱咐几句礼佛的事情,大太太也只有放女儿们回去吃饭。

雨澜吃了饭,带着晓月晓玉复又来到怡宁居,除了雨霏离得最近,到的最早。二太太已经带着二姑娘、八姑娘和嗣哥儿先来了。

女孩儿们安安静静地坐着品茶,只八姑娘拿了拨浪鼓逗嗣哥儿玩耍。八姑娘已经换了一身石青色底宝瓶妆花春衫,想必是大太太逼着换的。

见雨澜进来,嗣哥儿立刻跑过来去抓雨澜的袖子,口中奶声奶气地只叫:“七姐姐七姐姐!”

二太太把这个幼子看得像是眼珠子似的,结果闹得大房二房的女儿们谁都对嗣哥儿敬而远之,生怕不小心碰着了磕着了,惹恼了二太太。

这些日子雨澜虽然忙,却也没有冷落了二太太,就是五房,也偶尔走动。每次去见二太太,二太太总会抱嗣哥儿出来和她玩一会儿。

和小孩子相处,雨澜是有经验的,前世雨澜表姐生了一个小外甥,雨澜是看着他长大的,没少带着小外甥去游乐场、打电动游戏,颇有一些和小孩子相处的心得体会。她知道和小孩子一起玩,要发自真心,要把自己也当成小孩子,才能玩儿到一块儿去,所以和嗣哥儿相处也就极为融洽。

连二太太看着都啧啧称奇,连说姐弟两个有缘分。

雨澜先是摸了摸嗣哥儿的小脸儿,这才依次见过大太太二太太,又与和姐妹们叙了礼,就坐在雨馨旁边,和雨馨一起逗弄起嗣哥儿。

嗣哥儿明年四岁,就要启蒙,二太太没事就教他认字,《千字文》已经认得大半了,雨澜和雨馨便轮番考他,又叫他背诗。二太太见自己的儿子聪明伶俐,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九姑娘雨晴看二太太高兴,就壮着胆子也凑了过去,四姑娘见状,便也围了过去。只二姑娘不为所动,静静地坐在一旁品茶。

五太太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热闹的景象。一刹那她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欣羡,藏也藏不住。

辰初三刻,雨霞姑娘也终于掐着时间到了。这回换了一件粉白底鸡心领绣梅花褂子,淡紫兰绣梅兰竹的斜裙。通身上下一点红色不见。已经是十四岁的人了,穿得虽不如往日鲜亮,但却依然楚楚动人。

一进门,八姑娘的眼光就刀子似的落在她的身上,上下打量一番,见没什么破绽,当即冷笑一声:“我当是多尊贵的人儿,让长辈们并一群姐妹这么等你!”

雨霞似乎早有准备,冷冷看了雨馨一眼,这才慢条斯理地道:“难道刚才太太说的不是辰正出发?二婶五婶都在这里,可以做个见证,若我哪里做错了,听凭太太责罚,就没有二话!若是我没错,哼,妹妹也不要整日价挑刺生事!”

雨馨大怒,“你……”

大太太脸色一沉,狠狠瞪了雨馨一眼:“都给我闭嘴!”雨霞姗姗来迟,摆明了不愿见到她这个嫡母,她心里也生气,可辰正出发的的确确是她说的,人家确实没迟到,你能说出什么来。况且大房里斗得再凶,也是大房的事情,她可不想让二房和五房看热闹。

二太太一脸的似笑非笑,五太太目光停在嗣哥儿身上,似乎对于剑拔弩张的场面毫无所觉。

大太太也懒得再说客套话:“既然人都来齐了,就出发吧。”

一群人前呼后拥地到了二门,二门上头早准备了七八辆马车,大太太带着雨馨上了第一辆车,二太太带着雨嘉上了第二辆马车。

五太太看了一圈,拉着雨澜上了第三辆马车,亲切地说:“常听老太太说你身有宿慧,五婶最近也在试着看佛经,正好请澜姐儿指点一二。”

九姑娘雨晴赶紧赶紧走到雨霏身边,拉住了她的袖子。雨霏也不想和雨霞同车,便冲她点点头,客气地道:“五妹妹,那我就和九妹妹坐一辆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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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霞傲慢地哼了一声:“随便!”

雨霏笑笑,拉着雨晴上了第四辆车,五姑娘便自己带着丫鬟上了后面那辆马车。

待一众婆子丫鬟也都上了马车,这才在护卫的前呼后拥下缓缓向碧云寺行去。

车厢里,雨澜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车内的装饰。这时代的马车就和现代的高级轿车一样,按照舒适程度也可分出三六九等来。杨府这辆马车明显属于最高级的那一类。车厢极其宽大,铺着厚厚的绒毯,坐进去十来个人都没什么问题。晓月和晓玉以及马氏的几个贴身丫鬟也跟着上了车,在一旁伺候。

很快驰出杨府,拐上街道,车厢外渐渐传来鼎沸人声,显是踏上了一条繁华的大道。雨澜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五太太说着话,很有些心不在焉了。

五太太笑笑,一伸手就将车帘撩开一些,雨澜就有些愕然,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碍着身旁有人。没想到五太太这么懂得察言观色。

雨澜一个大家闺秀这样做当然要受人非议,可五太太就不一样了,作为一个已婚女人,讲究就要少很多了。

雨澜目注五太太,眼里露出感激的神色。五太太只是笑笑。

顺着这道缝隙向外望去,只见道路两旁店铺林立,行人如织,肩挑手提的小贩络绎不绝,耳中尽是五花八门的吆喝声。

这满街的游人中,倒也拉拉杂杂有不少的年轻女子。雨澜对这个时代已经颇多了解。什么男女大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男女七岁不同席什么什么的。不过都是大户人家名门望族的仪礼,那些寒门小户的女子,为了刨一口食吃,说不得也只有抛头露面了。

当然,不论高门还是小户,婚姻大事还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过了这段闹市区,五太太放下帘子,两个人就聊了起来。五太太说:“上一回,你差人送过去的《法华经》我收到了,那一笔钟王蝇头小楷写得真好,你五叔见了连连夸奖呢。你有心了,五婶记着你的情。”

雨澜到五房瞧过恩哥儿,十几个月大的一个小人儿,面黄肌瘦,死气沉沉,哭起来细声细气的就像蚊子叫,平时根本不敢开窗,吹一点风都要伤风感冒,每天吃的药比饭还要多。真真可怜。

雨澜回来便抄了几卷《法华经》,叫晓玉送去给五太太,供在佛龛前为嗣哥儿祈福。

雨澜看了眼这位二十出头的美貌少妇,面色晦暗,满脸憔悴,一心只扑在儿子身上,连打扮自己的心情都没有了。

“恩哥儿这几天好些了吗?”雨澜小心地问。

五太太的面上便浮起一层悲怆:“比以往更加不好了!宫里的御医全都请了一遍,你五叔的同僚也荐了不知多少医生,治了这么些日子,可……整日里睡睡不好,吃吃不好,我这个当娘的生不如死,恨不得替孩子把所有的罪都承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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